我很诧异：“这有什么好耍的？”
张心说：“我有种感觉，有人利用我们的计划，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我问：“谁？”
张心没有回答我，直接走到室外，招呼他们还是送到那间屋子里。
吕家的人搬完粮食，看小吏写了收条，那名年轻人进到大堂里，向我与张心行为礼后，就离开了。
还没等我们喊收粮食，更没有给各户定下额度，人家居然就把粮食送到了县衙里，按正常的征收时间，至少还有三个月。但我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张心，反而像被失败笼罩着似的。对于我来说，有结果就好，但对于像张心这样的读书人，他们却总想要搞清楚现象背后的本质来，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张心听我这么说，他摇了摇头说：“你不懂，很多事情你真的不懂，不过，我也无法跟你说清楚，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张心说出这样没有信心的话，觉得他这是有些杞人忧天，我是无法劝解他，只要晚上吕雉一请，几句话一说，相信他立即就会信心百倍，吕雉是谁，未来的皇后，只要她说了话，就跟圣旨一样，不通也得通，不理解也得理解，还有谁能说三道四。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我的预料，今天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吕雉居然没有请我们到后衙向她汇报，这也是第一次吧。
第二天，吕家老二也送来二十石粮食，理由跟昨天一样。第三天，连最可能成为我们无法啃下的骨头的樊家也送来十五石。周勃家最落后，直到其它家都送完，过了两天才送来。这些粮食已经将县衙里几间办公用的房子堆得满满的，望着这堆集如山的粮食，我们没法再进行分析、判断，那个聪明的吕雉，也像从这里消失了似的，我们主动去找她，她居然推病不见。陈可茜见到我们，什么话也不说，也显得那么生疏。
经过这一折腾，社会上立即流传出吕家对刘家忠心，而其它人只是利用刘家抢夺自己的好处，欺压乡亲的的话。我们再查查材料，果然，吕家并无一起侵占民田的案例，他们所占的都是受田，作为外来户，其它所有的田地，都是购自他人。这样一来，真相总算大白，吕雉是利用我们立功心切，想趁机打击刘邦那帮铁哥们，树立吕家的形象，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说白了，吕雉利用我们在与刘邦斗争，要在刘氏集团中占有一席之地。在政治面前，夫妻也只是一颗砝码而矣，感情是相对，斗争是绝对，绝无平常人家那种相依相随、牵绊难舍的质感。
明白了这一切后，张心坦然了许多，至少自己帮到了一方，能对一方有一定的意义，说明了自己还有价值。于是，夜里，我们到城里转了转，城里黑古隆东的，也没什么好看，但是，至少能让你觉出黑幕中依然有一个实在的天地。而那些在黑暗中来去匆匆的人影，因为少了光辉，反而显得更有重量感，仿佛只需用手掂量一下就能知道他们的轻重。
我们转到了城门口，城门早已经关上，张心说如果可能的话，他要到城外转转，我正要去找守卫城门的人，他又阻止了我，说到城墙上远看就行。
我们上了城墙，城墙上光线要好得多，很多被磨光的石头在月光下像一潭潭清水，张心戏称这才是真正的星光大道。站在城墙上朝城外看，泗水河犹如一条平铺于地的巨大带子，波光粼粼，将挤成一团的山林影子拉开，显出层次来，让人的心思从静谧中生出许多的遐想。
这段时间来，张心算是挖空心思、殚精竭虑，眼之所见，心之所想，全是土地、家产，此时为失望所笼罩，情绪自然比较低落，人也就懒散了许多，早上，经常是要日上三竿才会起床。我一个人实在没有事干，就在县衙里练习拳脚，我这个人对于拳脚功夫并不很在意，在我们自己的时空里，我还会到健身房里打打沙袋，练练臂力，但从来没有主动在生活中随时随地练习的兴趣和习惯。两三年基本没有动过手脚，这技术居然没有生疏，力量也还在，腾挪之际，还比较轻松，手臂过处，竟还能听到此风声，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此时此地，以我身上这股子力气，如果要建点功立点业，应该还是有一定的条件的吧，当然，那得以许许多多他人的生命为代价，这不是我所希望，更不是我所图的目标。我试着搬了搬县衙门前的几块石头，石头有两米多长，直径有三十厘米左右，本来是用来拴马的，不知是年久失修或者人为破坏，石头横躺在地上。那石头绝不少于四五百斤，我居然就能搬动它们，而且好像力气还没有使到最大，几个路过的小兵一看，全都愣住了。我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在众人面前显示，这对我来说，值得骄傲，但并不值得炫耀，而且，这对于我来说，防身也许能起到一些作用，但并不能作为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与智慧相较，我更崇尚智慧，事实上，我所见过的所有事情，没有哪一件是由力量而不是由智慧所决定。在我们的国度里，如果从表面上看，日常生活里，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由力量决定，但更多的时候，决定力量的却是智慧。有人总结，我们的社会信力不信理，但事实上，只要使用得当，歪理也能胜过正力，纵然你有天大的力量，你也无处着力。当然，最佳的状态就是既有力量又有智慧，但历史上好像还没有出现过一例，智慧依力量而成，力量依智慧而得显，两者却是相生相克，就看你的智慧是否能既生力又能克制力。
我的“表演”吸引了全衙里的卫兵，这激起了我表演的欲望，但我很快理智地控制了这种情绪，放下石头，然后拍手，进了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我看到那些卫兵正议论着，还一起来到那块石头前，好几个壮汉还试了试，那石头因为底座并不稳，所以摇晃了几下。他们一起朝我的房间望着，我相信，如果我们平时有较多的交往的话，他们一定会一起挤进我的房间问长问短，但是，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与他们同属一个时代，所以，并没有主动与他们进行任何的交流，我觉得那将违背我的原则，我不应该太多的参与另一个时空里的任何事情，我也不相信，凭我的力量，就算能搬动五百斤的石头，能双拳敌上十拳二十拳，那都对历史毫无益处。
张心起床出门后，看到仍然有些人围在一起议论，颇有些意外，大概是看到那些人的眼神老是朝着我的房间，就大声叫我。我出门后，那些人停住议论，都以崇敬的眼神望着我，张心看看我，又看看那些卫兵，莫名其妙。
我向他作了解释，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凭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抱得动一块近五百斤的石头，当他来到石头面前，打量了一下那块石头，告诉我，那块石头莫说五百斤，怕七八百斤都有可能。看我们围着石头转，那些已经回屋的卫兵又都全围上来，后面跟着到衙里报到的小吏一看，也都挤到前面来。有人问张心这是要干什么，张心说要举这块石头，让他们都来试试，小吏们都不停地摇着头，说除了项羽，怕这个世界再没有人能搬动这么重的石头。
我毫无悬念地将石头抱了起来，叫人将那个泥坑清理干净，再将石头立起来，栽进去，然后又抱起另一根。这样，在一直没有停息的掌声中，我将所有倒下的拴马桩全都立了起来，周围众多的百姓也被吸引来。掌声越强烈，我的信心越足，信心越足，力气越是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我不明白，突然之间，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感觉似乎远远没有达到极限，这是怎么回事呢？会是换了时空的原因吗？但为什么张心又没有这样的变化呢？我无法回答。
下午，陈可茜来请我们到后衙，说吕雉要请我们赴宴，传完话，陈可茜以异样的眼神望着我，让我很不好意思。
张心说：“吕雉瞧上你的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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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地上的表格
更新时间2012…6…30 19：52：51 字数：3031
第二天，为了更直观地表现全县的情况，张心准备画一张大的图表，但此时，纸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哪里去找这么大的树叶呢？要说这纸，如果要造出来，相信比造枪要容易得多，它并不需要精密的机器或设备，然而，我们却从没有朝这方面想过，我们没必去改变历史的原貌。这就像你突然进入一个原始部落，你偏要教人家用电脑，用手机，这样，你破坏的将是人家的文化，虽然只是文化上一个极细小的环节，但它却可以引起文化上的蝴蝶效应，最终完全改变人的思考与行为方式，将此文化彻底摧毁。在另一个时空里，我就见证了一件人类做出的愚不可及的事情，我们听说在日本有一种草生长很快，而且用来喂猪不错，能节约大量粮食，于是就引种到了南方。哪知道这种草一到南方，与当地的气候不合，长出来的茎叶又老又没有营养，猪根本就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吃，连牛都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大家只好弃之不用。但是，这种草在这里没有了天敌，一味的疯长，只要水份充足，他们就会侵占大片的良田，地里能长，水里也能大片地繁殖，它们盖住水面，上面居然能站小孩。他们生命力之顽强，就算你把他放到火里烧，只要没有成为灰烬，有一个节带点绿，它就能在新的环境里生根发芽，繁衍后代。农民们得将成片的土地一块一块地挖起来清理，将他们连根拔除，但一两年后，地里又会这里那里长出一些细碎的红色叶子来，令人绝望。现代化的除草剂对它也没有办法，地面的茎叶枯了，新的茎叶很快破土而出，一片生机昂然的景象。在我们自己的文化发展的历史上，曾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文化洗礼，但那都主要表现在我们主动对外来文化的吸收与同化，但是，近一百多年来我们所经历的两次文化变革，却是在我们像病入膏肓的危重病人时通过外在方式进补一样。原有的机制被彻底摧毁，原有躯壳内被灌进了全新的内容，一下子，我们的灵魂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一个民族的灵魂寄托于一定的物质基础，也许有的物质基础一点也不显眼，甚至可有可无，但那正是寄托灵魂的众多窍之一。不要以为一定的制度就能催生一定的文化，文化是在人的骨子里而不是在胆子里，我们可以畏惧一样东西，但是，我们并不能那么容易对非物质的东西产生向往。向往没了，灵魂就没有了，灵魂没了，再谈文化，那只能是照猫画虎。一个专家可以大谈我们的传统文化，大谈宏扬我们的传统文化，但是，当他在因为接待方一丁点的不周而心情不快时，是他，让我们的文化变得异常丑陋不堪。年轻人因为有这样的导师而将所谓的宏扬当成自我炒作的噱头而不是由衷的敬畏，文化进一步沦为与低俗为伍，与讨人欢心的倡优一般。西方愣说中华文化只有三千年？一句话，给我们抹去两千年，都不对，新中华文化只有不到一百年，为什么？西方的上帝死了，因为他们失去了信仰，东方的中华文明死了，因为他失去了龙的灵魂，龙被所有的现代化杀死。这样的感叹并非发自两千年前的我，那时，虽然我要尽力生存，但我知道，我得好好保护它。现在，趁家里没有农活可干，老太婆又到厂里领他的退休金同时到澡堂洗个澡，我才能静心地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我远离了自己的时代，退守在这已经开始失落的世界，想想自己所余时间正在流逝，不由得我不悲天悯人，发出这与我性格与遭遇完全不符的感叹，希望读者们能够体谅。如果你对我的话不太理解，也不太明白，一方面你大可跳过，一方面你可以在我以后的讲述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当然，这得看我写作的水平，我想的，我体验到的，作为一个武夫的我，能不能表达清楚，能不能讲得明白，我也没有把握。希望你能读下去，莫枉了老人一番心意，谢谢！
张心先在大堂地上画，但是室内光线不是很好，而且张心画了几遍，建了好几十个项目，地上就已经乱成一团，分不清横竖了。我们只好到室外来操作，大堂前有一块空地，石板铺成，是我练武的地方，并不比室内宽敞，我们又移到县衙前那个小小的广场上。
广场中间是一个十字形由石板铺成的大道，但其它地方却是泥地，好在这段时间既没下雨，也没有什么车马来践踏，地很平整。于是，张心找来一块较为尖利的石头，在地上画起来，周围居住的，过往的，一看代理县令郎中大人正在画什么图，都围过来观看。因为他们看不懂张心所画为何，以为在搞什么巫术，凡是线圈到的地方，他们都不敢站立，中间就有了一大块空地，而线外的人却挨挨挤挤，黑压压一片。
小吏们听到动静，也都跑出来看，张心要他们继续清理，等一会画完了再让他们来欣赏。
张心的表总算画完，他站到县衙的台阶上仔细一项一项地核对，他没有样稿，所有的内容都在他的脑袋里。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复杂的一张表，面积有两三百个平方那么大，项目数百，包括有各乡、各亭、各里，以及它们辖区内户口总数，各种类别数，各种年龄段分零数，土地各等级数，倾入单产，总产量等。
城里的百姓并不认识张心所写的简化汉字，再加上他写的字一向不是那么规范，说鬼画桃符是有些不尊重专家，但事实确有些相似处，所以他们就指着地上的字猜，这是条龙，那是只猴子，它们被关在了哪个方位。我听到一位老先生在向观众介绍这张表，那里是坎位，这里是乾位，那里是兑方，这里是艮方，龙被拘留于坤位，表示受阴气所困，无法施展，会听从作法者的指挥。老先生的结论是张心要替远在千里之外的刘邦脱困，只要通过作法，转换方位，龙就能冲破束缚，飞到高空。
张心大约觉得比较满意，就要我保护好现场，他进去拿数据出来填。
不一会儿，张心拿出一叠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