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三十 。。。
到吧。”
子潇不慌不忙地系着衬衣扣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还能什么事啊,商量咱俩上刑场的日子呗。”
江天媛看着子潇气定神闲还有心思开玩笑的模样,道:“你就不怕我爸十万大军压到你家门口非让你娶我?”
子潇一边扣着腰带扣,一边笑道:“那我就把十万大军收下,把你退回去。”
江天媛着实想把他再扔进湖里一次,只是这一次她绝不会陪他一块跳。
看着江天媛头顶快要冒青烟的样子,子潇才正经起来,“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不想进沈家门,这点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
子潇笑道:“男人自然有男人的办法。”
“男人的办法?”江天媛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子潇,“你不会想要大过年的带群□回来吧?我保证你要真这么干了你家门口就不只是十万大军了。”
子潇哭笑不得地看着江天媛,“你什么时候能用正常女人的脑子去想问题啊?”
江天媛一脸无辜地道:“我是在用正常女人的脑子想问题啊,可你又不是正常男人。”
子潇顿时觉得脑袋发胀,忙抓起刚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白色睡袍举过头顶,“I quit。(我投降)”
“Excellent。(很好)”
为了不至于让沈家在年关里再闹出什么人命,子潇毫不犹豫地把江天媛拉出了家门。
白英华赴完江淮之约回来的时候两人早已不在府里了。
她倒是宁愿如此。
因为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子潇说,他们已做主把订婚的日子安排在了正月十五。
对于这亲事白英华还是有所顾虑的。
虽然她觉得江天媛本身没什么不好,但她不能不顾忌江淮的身份。
向来不涉军政的沈家与江苏督军联姻,这不是件小事。
但眼下她除了拖延婚期之外别无他法。
若不是她坚持说筹备婚礼需要很多时间,这正月十五就是两人的婚期了。
她还没与子潇详谈过有关成亲的事——准确的说,自从子潇重新住回府里她还什么都没跟子潇谈过,但此时她却更想与娉婷谈谈。
100、年三十 。。。
r》 “成婚?”
听明白白英华的意思之后,娉婷不禁叫出了声。
白英华一时判断不出这声惊叫里是否有惊喜的成分,但仍带着笑意道:“你二哥与江小姐已经安排在正月十五订婚了。”
“真的吗?”
白英华这时候才在娉婷脸上看出明显的惊喜。
“所以,”白英华道,“妈才要跟你商量一下你和你表哥的婚事。”
“我不要!”
白英华诧异地看着娉婷似乎有些过于强烈的反应,“怎么,你不是从小就很喜(。。…提供下载)欢你表哥的吗?你明年就十九了,再不嫁人是要被笑话的。”
娉婷避开有关白雨泽的部分,只不满地道:“天媛姐姐不是也二十几岁了吗,我怎么就得十九岁结婚啊?”
白英华沉下脸色道:“你是沈家的后人,就要守沈家的规矩。你还记得你大嫂是怎么没的吧?”
娉婷一惊。白英华居然在年关头上把灵玉的事搬了出来,娉婷知道自己不管用软的还是用硬的在这时候对白英华都不会有什么用了。
稍一犹豫,娉婷转念道:“妈,二哥准备正月订婚,三哥和郑家也就差一场订婚宴的事了,我可不想凑他们两个的热闹。再说,天媛姐姐在南京也没有什么朋友,我已经答应她要做她的伴娘了。所以就是要嫁,我也得等到二嫂三嫂都进了门啊。”
白英华想了一阵,觉得没什么理由可驳娉婷,便道:“那好,反正这两场婚事也不远了。”看着娉婷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白英华道,“嫁给你表哥,你是愿意的吧?”
娉婷含混地应了一声。
“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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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除夕夜 。。。
如果说有人并不期盼过年,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没有家的和回不了家的人。
因为这个时候能让他们在一年中最强烈地感受到“家”这个事物与他们的距离。
而现在,一个没有家的人和一个回不了家的人凑在了一起,这户陈旧的老宅子里就明显有了家的味道。
往常的春节子潇总把郭元平叫到沈府去过,然后一直待到正月十五之后才把他放出来。
对于林莫然来说,自踏出国门之后就再没有仔细感受过春节了。
虽然这是个全中国的人都在放松警惕的时候,但子潇仍觉得冒着江淮突然来访的风险把这两个人放在府里不是什么好主意。
当然,他和江天媛或者娉婷到这里来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因此,这老宅子暗中被子潇手下五个顶级杀手和十个普通杀手保护着,但在这不小的宅院里就只有这两个人。
子潇在夜幕降临前遣人送来一席足够十二人的年夜饭。
菜摆完了,天也黑了。
就连包好的饺子圆子都有。
没有酒。
但有一盒用黄花梨木盒子装着足够两人喝到过完正月的极品白毫银针。
他们明白子潇的意思,不只是因为林莫然身上有伤不宜饮酒,更重要的还是在这随时可能有情况的时候不宜饮酒。
子潇也很清楚,对于这两个文人意趣的人,这一盒白茶抵得上十坛佳酿了。
虽是两个人的除夕,吃饭前郭元平还是伙着林莫然在院里一棵歪脖子树下点了一挂鞭炮。
用他的话讲,没有年味会让这宅子看起来太可疑了。
但林莫然知道,这挂鞭炮和郭元平早就备下的春联福字年画灯笼一样,多半为的不是伪装,而是和门外千家万户一样,为的是除旧迎新的心情。
他和郭元平都是能苦中作乐的人,不然他们都活不到今天。
所以林莫然很受用郭元平准备的一切,甚至比郭元平更享受这个危机四伏却毫不乏味的春节。
那十几个福字就是他闲在家里养伤时写的。
这两人对那些江南名厨精心打造的价值不菲的菜品并没有太大兴趣,倒是吃下不少饺子。
这就是过年,再多的山珍海味在这个时候都要给饺子让位。
一顿饭吃完,郭元平在屋檐下支了张矮桌,沏了一壶子潇拿来的白茶,盛了两碗酒酿圆子,摆了两样茶点,两人就坐在屋檐下看起雪来。
白天里的纤纤细雪到这个时候已有了纷然之势,几乎没有风,雪就那样自由地从夜幕里飞落下来,在着地的一瞬发出玉碎一般的细碎声响。
也曾是师生一场,但两人相处的时间从来就不多。
养伤的这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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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样,昏睡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而此处离学堂并不近,郭元平总是早出晚归,晚上还在准备次日的课。
或者,他与郭元平都在刻意回避谈起一些事情。
一些他认为会为郭元平带来麻烦,而郭元平认为他需要保密的事情。
然而这个日子是特殊的,特殊到风雪都会显得平静安详。
“小时候守过岁吧?”郭元平先开了口,抬头看着在烟花爆竹中静静划过夜空的雪片,“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不应该叫守岁,睁着眼睛看着一年走,另一年来,守着守着一岁就这么没了,叫送岁还差不多。”
教授国文,郭元平比谁都清楚除夕夜守岁这风俗的来历。
听他这样说,林莫然笑了笑,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点了点,“这一岁看起来是没了,其实不都是被我们守在这里了吗?”
郭元平点点头,浅呷香茗,“每个人这一岁又一岁是怎么活过来的,下面的一岁又一岁要怎么活下去,只有自己才清楚。”
林莫然微微一怔,不由得在椅子中挺直了腰背,“老师,我……”
郭元平摆摆手,看着林莫然笑道:“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知道,而且要知道得很清楚。”
林莫然突然觉得自己想到的或者和郭元平在说的不是一件事,“您说的是……革命?”
郭元平道:“说得准确点,是你为什么革命。不是这个国家为什么要革命,而是你,你,为什么革命。”
有些时候人会觉得对于某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就在嘴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脑袋里,似乎早就融在了血液里流满了全身,但若有一天真的要说出来,才发现那些似乎真的就只是似乎。
这个问题若写在纸上来考他,他能健笔如飞地写上满满数页。
但主语一定不是“我”。
如果用“我”这个主语来叙述他在从事的革命事业,对他来说,那就是活着完成这一个任务,然后活着去接下一个任务。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林莫然不得不在这个别人都去努力遗忘一切的夜里回忆起在德国的日子。这些人是生活在一起的,但从来都是单独训练,单独完成任务,他们比任何一批革命者都懂得革命的意义,但在独自身处最为严酷的训练中时,没人会想到那些早已成为生命一部分的革命理想,没人会去想普度众生,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是活下去。
他并不知道其他活下来的人是怎么撑过来的,但在他频临崩溃的时候,除了人性求生的本能外脑子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
或者说是一个人。
“为了一个愿望……宋先生的遗愿。”
良久,林莫然才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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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元平没有回应,似乎林莫然的声音在消散在鞭炮声响前并没有传进他的耳中,而他所有的注意力仿佛都被手中那杯香茗和眼前的夜色吸引去了。
林莫然好像也没在意郭元平是否听到了他的话,他继续说下去,正如自己回答自己一样。
从与宋教仁在日本的初识,说到宋教仁传播给他的信仰,到宋教仁对他的帮助,宋教仁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栽培,再到宋教仁的遗愿。
“革命党内除了几位元老之外没人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他遇刺之后我冒死乔装成医师助手去见他,我就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他为共和而死,我追随他,也就会一生追随这个信念。”
说到这,似乎已足够给自己一个交代。
捧起茶,让清香温热的茶汤驱赶回忆里的丝丝清寒。
郭元平却像是提问没有得到满意回答的老师,轻轻蹙起眉来。
从头到尾说的是他自己参加革命的过程,却始终不离宋教仁。
“我曾听人说,他问了一个和尚这样的问题,如果佛没有成佛,你会做什么?”郭元平放下那杯茶,看着林莫然严肃地道,“我现在也问你,如果宋先生没有革命,或者说,如果这些革命党的元老都没有革命,你还会革命吗?”
林莫然一时沉默。
若没有革命,宋教仁就不会被暗杀,那也就没有遗愿之说。
那他方才的回答就不成立。
郭元平再次转过头来去看被烟火照亮的天空,微笑道:“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清楚。这就算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次作业吧。”
沈府给外人的印象向来都是与深宫内廷一样森严肃静的。
平日里的沈府或许与森严肃静这样的词还沾点边,但这样的节日里绝对不是。
多少年来,白英华总是放纵一切与过年有关的事情,甚至会想方设法地让所有人都热闹起来。
人和宅子一样,沉静得太久就会有死气了。
而过年无疑是驱赶沉静最好的时机。
烟火,炮仗,唱戏,嬉闹,此时说话若不用喊的,那声音立时就会被淹没在一片鼎沸中。
此时的深宅大府就像一锅煮沸的浓汤,热闹中飘出诱人的欢愉。
往年这热闹里肯定不会少了子潇那一份。
这也是每年丫鬟家丁们唯一能看到子潇闹得像孩子一样的时候。
去年除夕夜子潇还伙着子韦与郭元平在房顶玩烟火玩到差点把房子点着。
白英华一笑了之,却把沈谦吓得半死。
但今年沈谦显然轻松了不少。
郭元平没有来府上,子韦明显对在野猫尾巴上系鞭炮一类的事消减了兴趣,子潇干脆犯起了胃病,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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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实在房里呆着。
门外喧闹得几乎能把屋顶掀翻了,传到门窗紧闭的屋里依然感觉那一切喧闹像是远在世外。
江天媛把一杯热水递给子潇,“说吧,给你当一晚上丫鬟你要怎么报答我?”
府上又忙又乱,江天媛也不费事去传唤丫鬟,索性就留在子潇房里做起了丫鬟的差事。
子潇倚靠在床头捧起杯子慢慢喝着,半晌才道:“结账的时候我多付你几两银子就是了。”
江天媛深深深深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把他从床上扯下来的冲动,“看在你今天是病人的份上……”
子潇似乎并不领情,“这也算病?”
江天媛啼笑皆非地看着子潇,“你也不在杯子里照照,看看你那脸色都成什么样了,你见过哪个正常人这副样子啊?”
子潇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看映在紫砂茶杯里自己那张带着病色的脸孔,满不在乎地道:“所有正常的商人。”
江天媛苦笑摇头,“要钱不要命说的就是你们吧?”
子潇抬头看她一眼,“你们不是连命都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