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言带着夏荷去了张翼所住的地方。
远远的,就看到房门紧闭着,夏荷轻声道:“王妃,看样子,真有可能是红烟姑娘让张先生没法出门了。”
迟静言连着两次听到夏荷错到不能再错的猜测,默了默,嘴巴张了张,很想告诉她,张翼之所以没出现,是她命人把他锁在屋子里的,和红烟半毛线关系也没有。
眼睛的余光瞥到夏荷满脸的唏嘘,她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了吧,反正离她知道真相的时间也不长了。
按迟静言的吩咐,除了一日三餐,还有就是晚上的洗漱,负责这项任务的管事和那几个下人都不能出现在这屋子的周围。
现在是半大上午,自然不会有人蹲守在屋子的周围。
越离屋子近,迟静言越是故意发出很大声音。
跟在她身后的夏荷,看着她像是很用用,仿佛是在地上拖着走的靴子,真担心靴子底随时会被磨破,身为一个尽职的贴身丫鬟,她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迟静言。
她才要开口,屋子里有声音传了出来,“谁在外面?”
这声音的确是张翼的,不过和平时不大一样,哑哑的,像是脉象虚弱,中气不足。
迟静言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张翼会显得脉象虚弱,中气不足,早晨的粥里,她亲自去下过药,张翼喝了之后,运动消耗的能量远比他喝进去的粥给他补充的能量,要多好多。
按照规矩,很多时候,主子是不用亲自开口回答别人的问题,夏荷朝迟静言看了看,迟静言对她微微颌首,夏荷明了,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说道:“张先生,是王妃来了。”
“王妃!”片刻的安静后,紧闭的房门里传出一声拔高音调的大喊,“你快点放我们出去!”
夏荷注意到张翼这句话里的两个地方,第一,关他们的人是王妃,而不是她猜的,张先生的脸被红烟抓破了,暂时没法见人了;第二,这个屋子里关着的不止张先生一个。
“王妃。”她压低声音问迟静言,“张先生真的是你命人关起来的啊?”
迟静言坦坦荡荡地点头,“是啊。”
这时,张翼的声音又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王妃,张某还有要事处理,还请王妃把张某放出去!”
迟静言拾阶而上,就站在房门口,看着两扇房门合上后留下的那条根本没有任何间隙的缝,慢慢悠悠地说道:“张先生,我说句难听点的话,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你只是七王府的一个管家而已,就算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去扛。”
顿了顿,吁出口气,继续朝下说道:“据我所知,张先生可是家里的独子,父母早亡,我想没有比你快点生个孩子出来,更让你九泉之下的父母更欣慰的事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此言一出,不光是屋子里的人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夏荷差一点点都没站住。
王妃……果真是越来越凶猛了。
她把张先生和红烟关在一个房间里,居然是想让他们生孩子!
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平时用在七王爷身上也就算了,毕竟她和七王爷是夫妻,以如今七王爷对她的宠爱来说,绝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其他人。
张翼就不一样了,他虽说只是个七王府的管家,和七王府其他下人是不一样的,他没有签卖身契,对在七王府管家这个差事,他是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沉默过后,屋子里传出红烟的声音,她的声音同样和平时不大一样,“王妃,您的好意红烟心领了,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红烟再怎么出身不好,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还请王妃开门放我们出去。”
红烟的话传到耳边,迟静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沉思。
紧接着,迟静言并没有开门,而是叉腰对着门里大声说道:“张翼,我都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机会了,你还不能折服你的女人,你真是禽兽不如,你让我太失望了!”
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可能夏荷并不清楚,红烟和张翼却是清清楚楚。
她的意思是药性那么强,如果张翼还没有比平时更好的表现,那么他真是禽兽不如了。
随着那句话传进房间,张翼嘴角张了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红烟看着他颓然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走到门边,低声哀求迟静言,“王妃,求您开门放我们出去吧。”
门外,迟静言像是没有听到红烟的哀求,居然有心情和夏荷聊起天。
她问夏荷,“夏荷,在你看来一对彼此爱慕对方的男女,一开始会有什么样的表示?”
这方面,夏荷还真是没经验,她想了想,才回答迟静言,“回王妃的话,奴婢觉得一对彼此爱慕的男女,一开始肯定会深情对视。”
“深情对视啊……”迟静言拖长声调,继而又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声说道,“张翼,大半上午过去了,如果你还只是在和红烟深情对视,你不但禽兽不如,老娘还鄙视你!”
夏荷汗哒哒的,朝四周看了看,幸亏四周没有其他人,否则伴随着王妃的那声“老娘”,指不定又会有什么诽谤她名声的谣言出现。
屋子里,张翼和红烟对视一眼,知道不管他们怎么哀求,这扇门,七王妃暂时是不会打开的,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保存实力。
“你们好好培养感情哦,我先走了。”迟静言欢快的声音又一次在门外响起。
张翼和红烟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都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七王妃……她真是太与众不同了,连这样的损招都想得出来。
张翼不相信真出不去,走到门把和窗边分别又试了试,也不知道七王妃让那些下人是怎么弄的,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都纹丝未动。
一回头,看到红烟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
张翼想到昨天费灵玉当着红烟的面故意说的那两句话,忽然就心虚了,移开眼睛,不和她的眼睛对视。
红烟有话要说:“张翼,你放心吧,我的身子早在几年前就不适合怀孕了。”
张翼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声音震惊。
“你很清楚我的出身,何必还要我再说一遍。”
张翼心里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反正很难过。
他走到红烟身边,把她搂进怀里,“红烟,我不在乎,嫁给我吧。”
忽然之间被人求婚,红烟震在原地,这也太突然了吧。
心里早高兴到不能再高兴,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你确定你不后悔?”
张翼的下颌在红烟头顶轻轻摩挲着,声音虽低却很有力,“我不后悔。”
火盆灭了,红烟穿的又少,再加上早上基本没吃东西,还真的有点冷,下意识地朝张翼怀里靠了靠。
张翼算是为了不被迟静言继续骂成畜生不如吧,抱起红烟就朝床走去。
什么很难生育,这都是红烟骗张翼的,如果按照七王妃的算法,她这次真的有可能会怀上孩子。
她看张翼偏显刚毅的脸庞,想象着他得知有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心里越来越幸福也越来越期待。
七王府,当七王爷那个男主不在,身为女主人的七王妃独大后,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与此同时,宫里也很热闹。
端木亦元让周福宁宣读了纳迟若娇为妃的圣旨后,又把目光移到刑部尚书董大海身上,“董爱卿,朕听说昨天晚上七王爷和七王妃遭遇刺客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痛殴
董大山匍匐在地上,死死低着头,“回皇上的话,微臣无能。”
这一次追查不出行刺七王爷和七王妃的刺客,真不是他这个刑部尚书无能,而是安排刺客的那个人太厉害了,他不敢说。
当真满朝文武的面,端木亦元假惺惺地狠狠呵斥了董大山一番,继而关切地问端木亦尘,“七皇弟,你和七王妃都没事吧?”
端木亦尘容色淡淡,拱手行礼,回道:“多谢皇上的话,臣弟和王妃都很好。”
“没事就好。”端木亦元昨天晚上派出去的可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怎么还会失手,他明明恨得牙痒痒,脸上还虚浮着微笑。
刺客一事,已经死无对证了,也无从可以追查,端木亦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又假惺惺地让端木亦尘要多加小心。
把该说的事都说了,早朝也可以下朝了。
朝臣们刚要退出金銮殿,有内侍太监匆匆来报,“启禀皇上,絮妃娘娘刚才昏过去了!”
端木亦元脸上有不耐烦,甚至是厌恶一闪而过,他刚下旨要册封迟若娇为妃,林絮儿就昏过去,这女人,蠢得真够可以。
就像昨天晚上,她想拿肚子痛,陷害迟静言一样。
她那么针对迟静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故意的。
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朝臣进言了,“皇上,絮妃娘娘可是怀着龙胎,一定要格外注意。”
端木亦元在还是太子时,最烦的就是那帮大臣动不动的谏言,真是讨厌死了。
他一挥龙袍衣袖,转身没入那道珠帘后。
走出金銮殿,董大山寻了机会跑到端木亦尘身边,现在的他和孙远一样,早就是一心一意地站在端木亦尘这边。
“王爷,皇上……他……”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太明,“您和王妃要格外注意安全。”
端木亦尘点点头,“多谢董大人关心,本王知道了。”
“微臣参见七王爷。”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董大山看到是新任丞相樊以恒,很快就闪了。
端木亦尘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这个樊以恒到底是谁,不怎么想理会他,大步朝宫门走去。
樊以恒身上的伤还很痛,他忍痛追上端木亦尘,“七王爷,请留步,微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端木亦尘回头看着他,“有话快说。”
“七王爷,昨天晚上行刺你和七王妃的人,其实是皇上指派的。”樊以恒左右看了看,凑到端木亦尘耳边,低声说道。
端木亦尘不喜欢别人凑他那么近,早就把整个身子朝后仰,“不知道樊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樊以恒洋洋自得,“七王爷,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微臣就留宿在宫中。”
“哦。”端木亦尘淡淡应了声。
樊以恒愣了愣,“七王爷,你难道不想知道微臣为什么可以留宿宫中吗?”
端木亦尘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樊以恒真的被端木亦尘不冷不热,让他满肚子都是火,却又发不出的样子给噎地差点昏过去。
要不是为了他的大计,这么冷的天,他才不会站在冷风口和一个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么英明神武的王爷说话。
“七王爷,悄悄的告诉你,当今太后其实是微臣的亲姑姑。”
“说完了吗?”
樊以恒刚点头,端木亦成冷哼一声,大步朝宫门走去。
留下樊以恒一个人站在冷风里,看似掌握着主动权的他,已经完全摸不清头脑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本想借昨天晚上杀手一事,挑拨皇家两兄弟的感情,也好乘机提出让端木亦尘帮他把升平娶到手。
没想到,他摸了摸鼻子,端木亦元脑子不正常,这端木亦尘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管了,他的目标还是坐上那种金灿灿的龙椅,光耀范家门楣。
樊以恒对着端木亦尘的背后,无声的一顿大骂,骂完后,一转身,看到走在不远的人,先是一愣,继而一只手握着屁股朝那人跑了过去,“微臣参见公主。”
升平脸色很难看,口气跟着自然也不好,“是你啊,你怎么会在宫中?”
她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天抱着她腿求救的人。
没想到升平还认出了他,樊以衡心里很高兴,“回公主的话,微臣是新任丞相樊以恒。”
升平“哦”了声,没再看他,继续朝前去,管他樊以恒还是李以恒,随着迟延庭连夜赶去边关,她的灵魂都被他一起带走了。
樊以恒不干了,追上去,拦住升平的去路,“公主,请留步,微臣有几句话要和公主说。”
升平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说话,“本公主不想和你说话,滚开!”
樊以恒心里一阵害怕,他可是见识过升平的身手,相当了得,为了荣华富贵,他强忍着害怕,不知死活的继续拦在升平面前,“公主,微臣就只说一句话。”
升平已经给他机会了,是他没珍惜,所以,这次没再说话,挥起拳头就朝他狠狠打去。
一开始樊以恒要面子,还没喊救命,他以为升平随便打几下就会停下来,没想到,那拳头,暴雨梨花一样落在他身上,而且是不分地方的,碰到他哪里就打哪里。
真的受不了了,他也顾不上面子了,大声求救,“救命啊!”
这么大动静,很快引来宫中侍卫。
居然有人胆子大到在宫中殴打朝廷命官,侍卫长刚要一声呵斥,看到行凶者是升平公主,咽了咽口水,当着什么也没看到,又回到刚才当值的地方。
升平施暴完毕,拍拍手,回她的公主殿了,留樊以恒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的起来。
这皇宫里的人都太没爱心了,看他被打成那样没一个人上来阻止也就算了,连他站不起,都没人扶一下。
他不知道,不是宫里的人没爱心,而是打他的那个人是升平公主,自然没人敢阻止也没人敢搀扶。
樊以恒拖着受伤的身躯,咬紧牙关,步履艰难地朝宫门走去,心里第一次对娶升平有了怯意,粗暴凶悍成那样的女人,娶回家后,他极有可能每一天都会挨打。
血肉之躯,能禁得起那样的暴打吗?
他会不会大计还没完成,就被打死了,他非常害怕。
七王府,今天早朝的时间特别长,端木亦尘归心似箭,迟静言也在焦急的等他。
站在大门口,等来等去,端木亦尘没等到,倒是等到孙府的管家。
他递了个锦盒给迟静言,态度恭敬,“启禀王妃,这是我们家老爷让小的送来给您的。”
迟静言打开锦盒,只见放在红色丝绒上的是一只玉手镯,絮头清晰,一看就是上等货。
她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只玉镯就是林絮儿昨天晚上塞给孙远,孙远怕她不相信,找出来后,特地让管家送了过来。
这玉镯不是迟静言的东西,她没有收下,让孙府管家带回去还给孙远时,也让他带回去一句话,“送礼是门技术活,同样的收礼也是门技术活。”
请恕孙府管家愚钝,愣是没明白迟静言这句话的意思,管家把这句话带给孙远。
孙远却是知道的,七王妃这是在提醒他,不是什么人的礼都能随随便便收下。
她继续站在大门口等端木亦尘。
七王府门口就是一条热闹的大街,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很多人看到七王妃在门口不断的打转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