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比阿努被忽出其来的痛楚完全给占据了,当他慢慢恢复意识时,也将父母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瞬间明白了,米洛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父母当年真的抛弃了她,现在,轮到他了。
但是他还有些不信,这十来年。他可是清清楚楚能够感觉到父母对他那无私的爱。他无力的抬起手捂着胸口的伤处,结结巴巴的道:“父亲……为什么?”他想要一个答案,能让他死得明白的答案。
纳德回到了比阿努的面前。一把就抓着银匕首用力一划,瞬间就将比阿努的胸口给划开了。他将左手伸进了比阿努的胸膛找到了心脏,然后轻轻的握住,无比慈爱的看着血淋淋的儿子:“比阿努,你的生命是我给的,这在到了你报达我的时候了,把生命还给我吧,我会记得你的。”他用力一扯。整个心脏被生生的掏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比阿努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了,他的神智开始消散,他最后的坚持也只有那句为什么,但他也许在死前有些明白了。父亲对他的爱,是有条件的,一但他可以替父亲换得利益时,他的一切就不再重要了。
纳德将儿子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入了那个乳白色的象牙八角盒里。克丽接过盒子,把盖子盖上。然后又送到了纳德面前:“把你与克雅的血滴在上面。”
纳德扯过妻子,依旧是用那把银匕首划破了妻子与自己的手腕,然后将两人的手腕压在一起,按照着克丽的要求把他们混合在一起的血滴在了盒子正中间的那个大圆形的凹槽里。凹槽里的血满了后,克丽示意他们够了。他们将手腕移开。在并不深的伤口抹上了止血剂。他们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那个盒子。
盒子发出了微弱的光泽,然后他们的血像是有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自动在盒子上面的花纹里流动,从中间到边沿,从盒子壁流到盒子底部,却没有一滴落在地上,直到最后回到了正中间的凹槽里,像是画完了一个神秘的魔咒。
“跟我走。”克丽用一块布将盒子包裹起来,转身就往外走。纳德想要跟上,走到门边这才发现克雅一步也没有动,他不满的皱眉:“你不去吗?”
纳德夫人连忙摇摇头,为难的手指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儿子,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问:“那他,怎么办?”像是怕被丈夫责怪似的,她又飞快的替自己的担心寻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总不能把他的尸体就这样留在这里,万一被人看见了……”
德利眯着眼看了看这对让他恶心不已的夫妻,都能亲手杀掉儿子换取自己的利益,到现在还装什么慈爱。他飞快的念了个咒语,地上的尸体悬浮到了半空中,然后冒出了青色的火焰开始燃烧,转眼就烧成了白色的骨灰,飘飘扬扬的落在了一边的桌巾上。做完这一切,德利不耐烦的催促着:“现在可以走了吧。”
“好,马上。”纳德夫人快步走过去,小心的将桌巾打成小小的包裹,收入自己的小储物空间里,然后匆匆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四个悄悄的避开守卫的眼目,出了神殿的后门。
那里也是属于神殿的范围,却是一块空旷的平地。这块平地足足有半个神殿那么大,只有最边沿才有高大的树木,整个中间就是一片平旷,没有石头,没有灌木,春夏秋三季的时候可以看到再平常不过的野草,而现在,只是雪白的一片。
这片平地纳德夫人一点也不陌生,这是她童年时候的游乐场,是她年轻时候的跑马场,这里留着她许多许多的微笑。但是她也知道,这片空地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平常都有几个骑士小队在四周守卫着的。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纳德夫人疑问的问,回答她的是六道警告的目光,她无趣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负责守卫的最近一个骑士小队看到他们一行人立即跑了过来,队长向德利行了一礼后,然后低声道:“今天守卫的都是自己人,我们只有两个星辰时的时间。”
“够了。”克丽点点头,迈步往平地的正中间走。
克丽夫人取出了那个装着比阿努的象牙八角盒,直接将盒子甩上了天空,盒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慢慢悠悠的飘落到一个地方,然后在天空中自然的翻转,以盒子朝下的落在了平地上。盒子落地,平地上的雪白转眼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不,不是草地,是杂草地,那杂草足有半人高,密密丛丛的。然后由盒子为正中心,十步以内的杂草开始变成了枯黄色。
克丽指着那片枯黄的杂草地,慎重的道:“纳德你需要把所有的枯草都拨出来,克雅要用脚将枯草踩碎,然后从中间扯出细细的麻线来,之后再把这麻线搓成细线,然后将细线放入盒子里。”
“为什么?”纳德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发问,这次纳德没有阻止她,他也想知道原因。
“血咒。”克丽毫不犹豫的回答。
纳德夫人见丈夫没有阻止,胆子更大了,问得也更清楚了:“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个血咒的?”
克丽眼睛一眯,眸子里闪过充满了恨意的寒光:“因为你。打小起我就恨你,也从没有放弃过取而代之的念头。所以我不停的寻找可以取代你的办法。最后,我趁父亲离开神殿去追你的时候,偷偷的潜入了父亲的房间,然后寻找到了这个古老的血咒。当时我很失望,即使我知晓了这个最大的秘密也没有办法对付你,因为父亲不会帮我对你下手。没想到,现在我却可以利用血咒替我的女儿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纳德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冲着姐姐冲了过去,手还没触到克丽的衣角就被人给抓住了,耳畔边只有纳德的不满:“谁让你没生个听话的女儿。”
纳德夫人欲哭无泪,这是她的错吗,但是她再大的愤怒也不敢发作了,只得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吞了下来,跟着丈夫走到那片枯黄的草丛里,开始工作。
纳德本以为自己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拨个杂草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是这些杂草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碰到草茎就像是触到了燃烧的火焰,生生将他的手掌烫出了水泡,每拨出一根草,手上都会出血。克雅也是一样,只能忍受着痛,用脚将杂草踏碎,从中间取出一根细细的麻来,再将这些麻搓成细线。
他们花了足足一个半星时辰时才做完这一切。纳德与妻子的手脚上都长满了水泡,不,水泡都已经磨破了,烂得血肉模糊的一片,微微动一动都生生发痛。
这一片杂草抽取的麻线束却只有小小的一束,线细细的,却是火红火红的,像是被他们的血染红的,却没有血腥感,红艳得那么娇艳,像是天上的一团红日,却不刺眼,反而让人生生错不开目光。
克丽让纳德夫人将线放入象牙八角盒子里。纳德夫人忍着心头的悲痛打开了盒子,将线束放在儿子的心脏上,然后盖上了盒子,双手抱着盒子平行的举着。她举了一会儿,盒子底板忽然掉了下来。纳德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翻转过盒子,盒子里的心脏不见了,只有地上的那个盒子底板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布。
白布,是一团雪白的布静静的躺在盒子底板上,白得那么温柔,像是最皎洁的月光。
克丽拣起了那块白布,小心翼翼的像是抚摸着自己孩子一样。她能感觉到这布上传来的凉意,以及那比婴儿肌肤还要光滑的质地。
克丽满意松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只要把它做成贴身的衣物,让米洛穿上就可以了。”
☆、346 决裂
清晨,塔院里再一次暴发了冲突,四周的守卫都有些见怪不怪了。自从雷诺兹气呼呼的闻进神殿,然后进入塔院后,塔院就没安静过。每天都是火红的魔法箭四处飞射,还有那如雷鸣一样的暴怒声,时常还有从藤蔓结界里漏出来的一两个魔法,给四周带来了破坏。
可是,这场冲突像是比什么时候都要来得严重。
将整个塔院包裹起来的藤蔓结界被烧掉了半边,从高一点的地方就可以从烧破的地方看到里面的情况。
雷诺兹气乎乎的与沃利对峙着,魔法箭与火红色的长鞭交织在一起,火红得让人老远就有一种炙热的感觉逼迫过来。明眼人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雷诺兹占了下风,他的身上不仅仅有沃利鞭子的痕迹,还有一阵黑色的斗气时不时围绕着在他的四周,像是在寻找着猎物的毒蛇。
“你们……”雷诺兹怒吼着,身上的火焰瞬间跃起了三丈多高,将他的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头发,衣服都像在燃烧。
“我们怎么了?以多欺少,还是不讲情义?”迪卡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清冷:“抓你妹妹的是洛佩斯,要救你妹妹你找他去,在这里闹,你有哪门子的理。”
“就是就是……”沃利的长鞭由攻击转为了防御,舞得虎虎作风,防得半点火光也透不过来:“你要是男人,你就直接去救唐娜,凭什么在这里纠缠着洛洛,哼,别自己怕死不敢去,故意把罪责往洛洛身上推吧。”
雷诺兹像是被他们的话语给刺中了要塞,身上的火焰陡然灭掉了一半,与此同时。沃利与迪卡联手攻击,一绿一黑两道奇怪的斗气绞织在一起击中雷诺兹。雷诺兹胡乱的给自己套上的防御结界被炸开了一个大洞,自己也生生被从塔院里轰了出来。
他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手一撑。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一个小药瓶落在了他的面前。他抬头,看到了米洛那没有感情的冷酷的双眸。米洛的话比目光更冷:“雷诺兹,唐娜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从你们退出异魔社的那一瞬起,我与你们就没有关系了。不错,我们之前的感情很好。但都是我处处在照顾唐娜,我不嫌她是个包袱,是个累赘,但那是她没有真正的危害到我的利益。现在。你让我为了她而跟洛佩斯妥协,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做不到。对不起……我想唐娜也会原谅我的。”说完,她一转身,进了院子。
那被刚才的魔力击毁的那面墙四周的植物疯狂长了起来。相互交织着,相互纠缠着,形成了一面结实的藤墙,再一次将塔院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起来。
“米洛,你没感情。”雷诺兹痛骂着。可惜他再怎么骂米洛也听不到。他骂了一阵,也不再骂了。直接用魔杖击在那个小药瓶上,药瓶被击得粉碎,里面的药剂洒了一地。他吃力的取出自己的疗伤药剂喝了两口,强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朝着四周吼:“来人,带我去见洛佩斯。”
他没能如愿的见到洛佩斯,见到的只是门罗主教。
雷诺兹连眼睛都是红的了,他也废话,直截了当的问:“要怎么样才能把唐娜还给我。”
门罗主教早就听到了四周守卫们的禀报,对刚刚发生的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冲着雷诺兹摇了摇头,双手一摊:“只怕得等到米洛小姐开口。”
“你别后悔。”雷诺兹甩下这一句转身就往外走。门罗主教也没追,直到不久有守卫来回报,雷诺兹出了神殿,他才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他没敢多停留,转身就去了大神官的书房。
他把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跟大神官禀报了一遍,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不安:“雷诺兹那最后的眼神,像是一个放弃了一切的赌徒。我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他能感觉得到,今天的雷诺兹是受伤了,但伤的并不是他的身体,只是伤心了。只怕是雷诺兹从米洛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那里感觉到了心灰意冷,这才将所有的怒意都重新转移到了神殿上来。
洛佩斯头也没抬,认真的看着桌上的古老纸片,漫不经心的问:“你相信他们反目了?”
门罗主教没敢直接回答,只是说着自己的看法:“这个,以前是听说唐娜与米洛小姐的关系很好,唐娜很依赖对米洛小姐,但是米洛与雷诺兹的关系却不怎么样。特别是后来雷诺兹执意要把唐娜许给皮尔斯,破坏掉了米洛与皮尔斯的感情,虽然最后皮尔斯没有订成婚。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都是会怨恨的事。”这些八卦还是以前从玛莎小姐那里听来的。不过这其中的纠纠葛葛他是理不太顺,直觉认为有些问题的。终究,米洛在他看来不是一个热血热情的人,她对亲生父母,对比阿努的态度,完全比陌生人还不如,他想象不出来米洛与唐娜会好到愿意放下她的坚持来妥协的样子。
洛佩斯摇头:“我不在意这些,我只知道唐娜是雷诺兹的软胁,有唐娜在我们手中,雷诺兹与米洛之间起冲突也好,装成骗我们的也好。我能确定的是,雷诺兹会优先顾及唐娜。他会明知道我们要对付米洛,为了唐娜而默不作声。”
门罗张张嘴,他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些。
洛佩斯抬头,往椅背上一靠:“门罗,你看事情需要再周全一些,终究以后需要你来忠诚她。”
门罗老脸一红,弯下腰,应声道:“是。”
“好了。”洛佩斯又低头去看桌上的东西,“你多留心塔院的事。至少雷诺兹的事算是我们计策成功的一部分。你别忘了,我们一直在谋划的,就是清除掉她身边所有的助力。今天雷诺兹的决然离去,是一个好的开始。剩下的迪卡、沃利、皮尔斯,也要尽快清除掉。等到她没有了助力就会发现,她所依靠的就只有我们。”
“是。”门罗再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低着头退出了书房。听着门关上的清脆声,他才敢抬起头来,一擦额头,上面的汗水已经滑到了脖子处打湿了衣领。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洛佩斯这样严肃的提醒了。看来,他真得遇事多想,多参考一下前后情况,再多细心细心了。
看着雷诺兹走远,米洛从结界的缝隙上收回目光,轻叹:“能骗得过那只老狐狸吗?”
“骗不过。”皮尔斯铁口直断,米洛好没气的瞪过去两眼。皮尔斯摸了摸鼻子,补了一句:“不过,可以让他猜疑。”
米洛不理他,往楼上走。
皮尔斯发怔,旁边的沃利伸手推了他一把,朝着大厅一呶嘴:“还不快跟过去。”
皮尔斯一惊,脑子里绕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他还是相信这是沃利的好意,飞快的跑进,在二楼转弯处追上了米洛,陪着小心解释:“我们本意就不是骗洛佩斯的啊,洛佩斯不会信,但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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