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谜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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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谜踪-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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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先生临终的心事。

上官璇越想越是难过,师父师娘死时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似是又回来纠缠住了她,泪水怎么也无法止住。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先生躺在这里不行,跪在齐云啸身前两臂用力,想将他抱起来。

此时方听身后一声叹息,凌紫藤劝道:“姑娘,河上风冷,你到舱里换身衣服吧,齐兄我来安置,你别受寒生病。”

上官璇这才惊醒,意识到浑身湿透,她擦了把脸,顾不得同凌紫藤说话,站起来一瘸一拐钻进舱内。

凌紫藤的声音在舱外响起:“包裹里白色瓷瓶装着金创药,那件蓝色长衫才添制不久,姑娘如不嫌弃,可将湿衣服换下来。”

上官璇坐在船板上,伤处疼痛钻心,她轻轻挽起裤脚,小腿上五个血洞已被河水泡得泛白,高高肿起。衣服还在向下滴水,紧贴于身上分外得难受。

上官璇这半年多虽然屡经磨难,但处境从未如此难堪,又急又羞,心里一片混乱:“我怎能在这里换衣服,昨日在河畔,他听到师兄们那样辱骂我,不知心里会将我想得多么不知羞耻……”

此念方生,突然琴声自舱外响起,曲调伤感,似寄托着无限哀思。

上官璇哪有心思听琴,只听声音似离得颇远,心弦一松,涂上齐神医所留外伤药,重新包扎好伤口,找到包裹打开,果见凌紫藤整整齐齐的衣物中有一件崭新的蓝色长衫。

上官璇脸上一红,暗道:“这姓凌的真是个少见的好人。”将外衣和夹衫脱下,亵衣虽也湿淋淋的,毕竟不敢再脱,三两下擦干身体,穿上那件蓝色长衫,拧净衣服中的水,放在干净处晾好,拢拢湿发,自手腕上解下一根红线绳,系在发间。原来这根线绳是当日铁逍遥给她系在发上的,她一直未舍得丢弃。

这个样子是没法出去见人的,舱外凌紫藤的琴声渐悠扬舒缓,上官璇呆坐了片刻,又困又累,竟歪坐在那里睡着了。

第二卷 第四十章 名士紫藤(二)共济

上官璇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她想了一想才记起身在何方。四下寂静无声,她挺身欲站起,一动之下伤腿疼痛传来,哼了一声险些摔倒。

等她渐能适应,见一点灯火隔着布帘透进舱里,支撑着走到舱口,一挑布帘,先看到一盏油灯放在船头木几上,灯旁有琴,凌紫藤正坐在灯前看书。

船停泊在岸边水草丛中,岸上黑沉沉的不见人家,也不知天到了什么时候。

凌紫藤闻声回头望了她一眼,道:“你腿有伤,快坐下来,不要走动。”声音十分温和。

上官璇见他已将头发梳理整齐,一件本来十分整洁的长衫下摆多了圈水渍,正是白天救自己时溅上的,连忙深施一礼:“凌堂主,多谢你救命之恩。”

凌紫藤忙站起身拦住:“举手之劳,姑娘无需多礼。”

上官璇缓缓坐下,一阵夜风袭来,身上微觉寒冷,往四处望望,迟疑道:“这是什么地方?”

凌紫藤道:“船错过了码头,此处颇为偏僻,我也不知是何地,不过我想明后日便可进入运河。正巧姑娘行走不便,将就在舱内休息一晚吧。”上官璇点一点头。

凌紫藤双目注视着她,郑重问道:“姑娘,你怎么会背负着齐先生落水,齐先生又是为何人所害?”

上官璇便将遭遇石鹤挟持齐云啸的经过讲述一遍,下意识隐瞒了齐云啸将《无疾神篇》传于自己一事,凌紫藤听后良久未语。

上官璇心中悲痛又生,红着眼睛问他:“齐先生……还在船上吗?”

凌紫藤面色沉重,道:“我已上岸将他安葬了。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祭拜。”他注视着上官璇,神情渐转柔和:“姑娘,这件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不要再说给别人听了。”

上官璇怔道:“为什么?”

凌紫藤眼望黑暗虚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贼心不死,你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上官璇心中一懔:“不错,沈无疾、齐先生二人如此之惨,若被人知道我晓得《无疾神篇》的下落……”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激之情。

凌紫藤道:“这里有些吃的,舱里有清水。”递过一个纸包,里面是几张酥饼。上官璇接在手中,立时意识到一天没吃东西,水到是喝了不少,腹中正十分难过,勉强笑笑,道:“多谢。”

凌紫藤又劝她:“夜晚风寒水冷,姑娘还是回舱里歇着吧。”

上官璇深知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连忙推辞:“我方才已睡过一觉,正十分有精神,凌堂主你去休息吧。”

凌紫藤微微笑道:“我怎么能让一个受伤的女子呆在舱外过夜。”不再同她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上官璇见他如此坚持,叹了口气,暗忖:“算了,他要这样,我何必坚持让两个人都不自在。”当下又向他施了一礼,转身回到舱内。

这一夜上官璇了无睡意,凌紫藤看书到半夜,伏几而眠。

次日,天还未亮,凌紫藤醒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就着河水洗脸。

上官璇早已换过自己的衣裳,将那件蓝衫整整齐齐叠在包裹里,听舱外凌紫藤低声吟道:“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上官璇读书不多,不知这是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名句,只是暗想:“这人如此书生意气。”

两人同去齐云啸坟上拜祭,凌紫藤为免宵小觊觎,立的无字之碑,上官璇又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才回到船上。

凌紫藤解锚撑篙,船入河道。

上官璇自舱内出来,挪到船头。

一轮红日正自东方升起,河上芦花泛赤,金波微漾。上官璇自始方觉着心情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低头见几上横放的一张琴,琴尾刻了两个小字,似是“燕来”。

凌紫藤见她低头看琴,不由问道:“姑娘可通音律?”

上官璇摇头:“我半点儿也不懂。”

凌紫藤似怔了一怔,道:“贵友却是个中高手。”

上官璇在南花坳是与铁逍遥兄妹相称,此时听凌紫藤称“贵友”,显是对二人底细颇为清楚,一时大窘,无词以对,幸好低着头,不至被他瞧见。

半晌听凌紫藤叹道:“那日听他笛声,极盼一会。良质美手遇今世,识音者希孰能珍。”

上官璇勉强笑笑,一时两人俱都无语。

船行缓慢,凌紫藤常任小船随波而行,他时而负手立在船头看风景,时而看书抚琴。

齐云啸的金创药颇有奇效,这天午时,上官璇的伤腿已然消肿。

凌紫藤极为守礼,自上官璇上船后从未进过船舱,除了招呼上官璇吃饭,亦很少与上官璇说话。

这一日下午,上官璇饭后呆在舱中。小船转入运河,方驶入一段平坦的河道,水面上突然热闹起来。十余艘快船迎面疾来,当中那船上之人一声唿哨,十余艘船四下散开,将二人乘坐的小船围在当中。

上官璇暗自心惊,却见迎面那快船船头站立两人,一老一少,都著青衫。

那少年只二十上下模样,生的颇为俊秀,扬声笑道:“凌叔叔好兴致,三日水程七日才到,害我们好等。”

旁边老者亦笑道:“接到我们堂主传书,大家都盼着与凌堂主早点相聚。”

上官璇松了口气,暗道:“原来是慕楚帮青月堂的人。”只听凌紫藤笑道:“岳大哥真是仔细之人。早知累大家在等,我插了翅膀也要早早赶来。”

此时船已靠近,那一老一少都一跃上了小船,登时船上颇显拥挤,那少年提意:“凌叔叔,不若过去那边大船上。”

凌紫藤低声道:“有位朋友受了伤,正在舱中。”

那少年“哦”了一声,高声叫道:“过来两人划船。”

立时过来两个精壮汉子,小船在十余艘船前呼后拥下飞快前行。

那老者低声道:“凌堂主,我们堂主来信说风花两位堂主已经恢复健康,不知近况如何?”

凌紫藤微一颔首:“确是如此,他们已返回总坛了。”又问道:“这边情况如何?”

那老者道:“兄弟们早都加强戒备,到未发现什么异常,凌堂主东来,大家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让贼子有机可乘。”

凌紫藤微微一笑:“不用这般兴师动众,他们要对付凌某,只怕也没这样容易。”

说话间船已接近码头,清河乃水上重镇,此时夕阳欲坠,沿岸数里车船如盖,人嚷马嘶。众船靠岸,早有人等着接手停泊。

蓦得岸上马蹄的的,几匹快马疾驰而至,当先一位六旬老者,声音洪亮,离远热情地高声叫道:“凌堂主来了么,快些下船来。”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名士紫藤(三)岳正

青衫少年低声笑道:“凌叔叔,这老曹消息还真灵通。”跟在凌紫藤身后下船。

凌紫藤抱拳笑道:“凌某正想着下船后便过府拜访,怎敢劳动曹公大驾。”

那姓曹的老者跳下马来,疾走几步,握住凌紫藤的手,神情热络之极:“听说凌堂主东来,老哥哥等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瞥了一眼那少年,笑骂道:“岳正这小滑头,每次我问他,总是东拉西扯,不肯说实话。”

那少年岳正赔笑道:“冤枉啊,曹老动问,我怎敢推三阻四,我们也是今日才接到凌叔叔的。”

那姓曹的老者“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不用给我灌迷汤,瞧在你老子的面上,老曹反正也拿你没办法。”兴冲冲招呼同来几人,道:“凌堂主,我来给你介绍我们江南才俊。走,我已在家中摆了酒席,只等你的大驾,咱们边走边谈。”立时有人牵过马来。

那姓曹的老者不由分说,拉了凌紫藤便走,又招呼众人道:“岳正、逢春,你们带兄弟们一起来。”岳正与那老者杜逢春都面露苦笑,望向凌紫藤。

凌紫藤笑道:“岳正留下做事,其他人便与我去叼扰曹老。”向岳正使个眼色,岳正答应一声。那姓曹的老者不再多话,领着众人去了。

岳正上船来到舱外,轻咳了一声,撩帘进来,笑道:“这老曹真当自己是孟尝转世。”

上官璇早猜到这老者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再世孟尝”曹公元,此人家业殷实,广交黑白两道朋友,更兼与太岳连家是儿女亲家,江淮一带提起曹公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岳正与上官璇四目相对,岳正极为机灵,他见凌紫藤一直不向众人引见舱内的伤者,又暗示自己留下照顾,知道这人绝不一般,但他万没料到舱内坐着个俊秀少年,以他的江湖阅历不需第二眼便瞧出是个女扮男装的妙龄女子,一时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璇微笑道:“岳少侠不知和青月堂的岳堂主如何称呼?”

岳正退后两步,尴尬笑道:“那是我爹。姑娘与他相识吗?”

上官璇听他拆穿自己,面上一红,避开他目光,低声道:“岳先生对我有赠药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岳正松了口气,顿觉不似刚才那般拘束,笑道:“姑娘无需如此见外。你既受了伤,待我叫乘小轿,先到我们住处休息吧。”见上官璇点头,去叫来四人抬的轿子。

上官璇腿伤未愈,岳正见她一瘸一拐地下船上轿,咋撒着手干着急,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扶一把。

上官璇隔着轿帘,隐约见轿子离了码头,走上一条繁华的大街。岳正跟在轿旁,不时停下与人寒暄,显是在此地人脉极广。

上官璇正于轿中胡思乱想之际,突听一人叫道:“岳正,有没有空,‘铁扇书生’请客,快来快来!”声音颇为耳熟,心中一懔,轻将轿帘撩起道缝,凑上观看。

岳正迎上一行三人,笑道:“江兄搭上你们这帮饿鬼,早晚吃穷了他。”

说话那人伸手揽住他肩膀,腆着脸道:“是么?我和裴师弟来搭你这富家公子哥吧。”赫然竟是前些日子受辱于铁逍遥的华山弟子张雁长。

上官璇只觉一股寒气自脚下涌起,见四人一齐大笑,中间那人正是在南花湖畔见过的“铁扇书生”江寒初,他身后站着的一人却是裴峦风,暗暗叫苦:“他们怎的如此熟不拘礼?”

此时轿已停下,岳正问:“你们大师兄今儿怎么放你们出来胡混?”江寒初接口笑道:“搭上我便是胡混么?”

张雁长压低了声音:“大师兄今晚在‘再世孟尝’府上做客,他已差陈师兄去了扬州,我们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岳正点头:“放心,她既由水路去扬州,这是必经之地,我已吩咐弟兄们多多留意。”

裴峦风开口:“慕楚帮的兄弟急公好义,果然传言不虚。”

江寒初笑道:“不谈这些烦心事吧,我们定在风华楼,岳正,你到是去还是不去?”

岳正道:“你们先去吧,小弟晚上准到。”挥一挥手,轿子复又前行,张雁长扬声道:“你小心来晚了受罚。”三人谈笑而去。

上官璇心中一阵混乱,暗道:“我躲躲藏藏究竟要到何时,他们迫得我寸步难行,与其被他们捉到,还不如拼着一死寻机会自己站出来,当着天下英雄说清楚。”暗叹一声,转念又想道:“我杀师一事早已传遍天下,只要我一日未找出真凶,终无法洗清自己的冤枉。慕楚帮向来爱管闲事,那凌紫藤深知我底细,他在曹府遇到大师兄,绝无隐瞒之理,看来要赶快想法离开。”

轿子抬到一座大宅院门口,十余个汉子守在门外,纷纷上前招呼。

岳正命人将轿子抬进院里,他刚随着进院,一个中年汉子急迎上前,低声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半个时辰前兄弟们在城西发现了薛青默,有个年轻人和他一起,两人打算夜宿周家祠堂,老陈他们探得他很多仇家都跟踪而至,今晚恐有一场恶战,咱们该当如何?”

岳正精神一振:“老陈还留在那里么,那年轻人查出什么来头没有?”

那汉子答道:“薛青默与他说话毫不避人,那年轻人似是华山派的弃徒。”

上官璇本听他们谈论帮中事务,并未在意,听到此处,心中一懔,暗忖:“难道六哥也来了清河?”

岳正也是一怔,问道:“是个女的?”

那汉子笑道:“不是少爷和越大侠他们要找的人,这人又矮又胖,一看就知绝不是伪装。”

上官璇更无怀疑,登时焦虑异常:“六哥定还不知身处危险之中,我得立时想法子通知他。那薛青默不知是什么人,慕楚帮白雪堂堂主薛玄默与他名字只一字之差,怎么青月堂的人提起此人语气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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