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逍遥微笑道:“告诉你我是个手上沾满血腥的大恶人,你还敢和我称兄道弟么?”
裴英男直起腰瞪他一眼,道:“有何不敢?”隔了片刻,笑道:“你手上现在到真的沾满鲜血,来,我帮你擦一下。岳叔叔的伤药特别好使,一会儿我帮你讨几颗,咦,岳叔叔怎么还不来?”
第三卷 第八十章 骄女在途(九)花粪
第八十章 骄女在途(九)花粪
铁逍遥瞧着裴英男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是慕楚帮的。你先前说有一位朋友挂念我,她……”顿了一顿,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裴英男怔了一怔,道:“你问上官姐姐?我前些日子在黄原镇见过她,后来大伙挽留不住,她一个人上路了。”瞧着他脸上落寞的神情,心中不忍,又道:“不用担心,如今你扛下了她师父师娘的事,上官姐姐洗脱嫌疑,又有我们帮中兄弟照应,不会有危险的。”
铁逍遥“嗯”了一声,淡淡地道:“华子峰夫妇确是我杀的。”望着西面房顶的半轮血色残阳,脸上阴晴不定,不再说话。
半晌,裴英男突然喜道:“岳叔叔来了。”
岳凌云是从相反的方向过来,他性格谨慎,生怕将敌人引来,特意兜了个大圈儿。
裴英男略一示意,岳凌云便已看到,飘身上来。
裴英男瞧着岳凌云的脸色,嘻嘻笑道:“两位都是大名鼎鼎的英雄,我就不用介绍了,岳叔叔,你的‘通心丹’来一颗好么?”
岳凌云望了她一眼,默不作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连她的宝剑一起递给裴英男。
铁逍遥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道:“岳堂主,还未多谢你上次在万秀岭援手赠药之情。”
裴英男伸手拦住,道:“别乱动。”将一颗药丸送到他嘴边,笑道:“那你就再欠岳叔叔一次人情吧。”
岳凌云淡淡微笑,说道:“相逢亦是缘分。”
铁逍遥张嘴将药吃了。裴英男方转向岳凌云:“岳叔叔,这么巧,你何时瞧见我们的?”
岳凌云哼了一声:“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峨嵋弟子,我纵想不瞧见行么?你仔细回家后被帮主打屁股。”
裴英男拉了他的袖子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多的熟人,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岳叔叔,你是来此地公干的么?”
岳凌云苦笑:“前些日子大雪封路,断了消息,大伙放心不下,兵分几路接应,已经找了你好多天了。”
裴英男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她摇了摇岳凌云的手臂,叫道:“快些找个地方吃东西,我都饿了一天了,岳叔叔,这些天你这么辛苦,一会儿我好好陪你喝两杯。”
岳凌云瞧着她满脸嬉笑讨好之色,终于沉下脸来,正色道:“好了,快跟我走吧,这周围极不安全。”转向铁逍遥道:“铁少侠能走么?”
裴英男抢着道:“不能,我背着他。”
岳凌云瞪了她一眼,无奈地道:“还是我来吧。”
冬天的夜晚来得极快,四周迅速暗了下来。三人借着薄薄的暮色在小巷中穿行。
裴英男问道:“岳叔叔,咱们去哪里落脚?”
岳凌云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岱宗神拳’张大哥住在这镇上,咱们去他家暂住一晚。”
裴英男奇道:“张大叔?他不是家住济南么?”
岳凌云道:“他父母家人不会武功,张大哥到总坛效力后便将一家人悄悄迁到了此处。”
裴英男眉飞色舞:“好啊,我快有一年没见到张大叔了。”
这“岱宗神拳”张正行的大名铁逍遥到是听说过,知道此人是慕楚帮寒帮主的贴身护卫之一,只没想到就住在附近。
裴英男低声道:“张大叔是奔父丧回来的,正守孝在家。”这句话却是说给铁逍遥听的,怕他呆会儿说话触了主人的忌讳。
三人在一处胡同口停下,胡同里三户人家,都是大门紧闭。正对胡同口的黑漆大门内隐隐透出灯光。
岳凌云一边小心地打量四周,一边取出一只哨子,就唇发出一长一短两声哨音,那哨子不知是何质地,声音低沉,若不注意听在这夜风中颇似寒鸦之声。
过了片刻,岳凌云面露疑惑之色,将铁逍遥放了下来。
铁逍遥系钝刃穿破掌力后所伤,虽出了不少血,伤情并不严重。
岳凌云道:“难道出门去了?我进去瞧瞧,你们等一下。”望了铁逍遥一眼,飘身自墙上进了院里。
裴英男瞧着岳凌云的背影,忍不住问:“岳叔叔的轻身功夫和你相比孰优孰劣?”
铁逍遥倚墙而立,笑了笑,还未说话,院内骤然响起了兵器交错的声音,一声凄厉的短啸一响而逝,充满了惊讶惶急之意,正是岳凌云。
铁逍遥、裴英男相视愕然,突地劲风袭至,两侧墙头跃下四个黑衣人,手中寒刃直取二人。
铁逍遥一闪念:“中埋伏了。”下意识一把暗器打出。他师父“丹崖六魔”各具所长,排行第三的“千臂魔”焦引公是个极为了得的暗器大师,铁逍遥习武十分刻苦,暗器上所下苦功虽远不及刀法、轻功,亦颇有心得,黑暗中四人听声辨位,不知是谁叫了声:“桃红乱落”
铁逍遥无暇多想,趁着四人一乱,抓住裴英男沉声道:“快走”
裴英男犹道:“可岳叔叔……”却觉一股大力拉住了她,身不由己飞起,一跃而过对面高墙,疾疾坠落。她此时方才想起施展轻功,暗暗惊讶铁逍遥伤后尚有如此劲力。
墙内是一个小后院,院内三两棵树,角落堆放了些杂物,后门正对着张正行家大门。
两人哪及细看,铁逍遥感觉到四个黑衣人追过墙来,内息疾提,裴英男亦提气,触及地面的一瞬,二人同时发力,登时快逾流星,双双蹿上几丈外的正房。
裴英男正要再次借力,铁逍遥在她耳边道:“跟我来。”
裴英男对他十分信赖,随他一滑自房顶飘过,二人身子下落,铁逍遥扬手打出枚暗器,前方数丈外房上的瓦“咔”的一声轻响,裴英男随他隐在暗处,果见四条黑影疾掠了过去。
院落虽小,颇为整洁,一线昏黄的灯光自门缝中渗出,铁逍遥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开一扇,闪身进去。
裴英男跟进屋时,铁逍遥已将屋内一对二十多岁的小夫妻点倒,拿着油灯进里屋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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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便是锅灶,这夫妻俩先前一个在灶下劈柴,一个正忙着腌咸菜。裴英男跟进里屋,铁逍遥正打开靠墙的黑色大立柜在翻东西,回手将一件衣服丢给她,道:“快换上。”
裴英男接在手中,见是件蓝花的粗布长裙,不由怔了怔:“他几时知道我是女子的?”
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裴英男急道:“岳叔叔不知怎么样了,我要回去瞧瞧”
铁逍遥脱下血衣,连同将点了穴的屋主一起推到床底下,沉着脸道:“张正行想是凶多吉少了,他们将我当成了花逸尘,你要回去送死我可不奉陪。”
裴英男哼道:“胆小鬼”张了张嘴,迟疑道:“他们那么厉害么?”
铁逍遥已换了一身农夫的打扮,道:“他们找不到人马上会回头,你麻利点儿。”说罢转身撩门帘出了里屋。
裴英男性格豪爽,却并不是傻瓜,被他一说立时想到眼下鸠占鹊巢,张正行如何不问可知,这些敌人正是借了他的宅子等人自投罗网,方才铁逍遥与那四人一照面,四人被他暗器所骇,一人叫了声“桃红乱落”,此乃花逸尘威震武林的绝技,四人黑暗之中认错了人,避过暗器立时逼上,显是实力不惧,铁逍遥与花逸尘武功高下尚未可知,但他现下伤势不轻,自己就更不需提了。
她心中乱糟糟地换过了衣裳,剑不能丢,带出屋来藏在灶下。
铁逍遥正装模作样地劈柴,抬头看她一眼,低声嬉笑:“委屈一枝鲜花,在我这牛粪上先插一会儿。”
裴英男换回女儿装,性子竟也随之腼腆起来,闻言脸上一红。
前院西墙上的一只猫先前叫个不停,突然间嘎然而止,裴英男心中一懔,拿起菜刀切菜。她来不及梳头,长发披散在背后,若自门口窥视,只能瞧见她一个窈窕的背影。
铁逍遥四斧头才将那截木头劈开,道:“你先弄饭吧,我快累死了,早早吃了睡觉。”
裴英男听着他的山东口音,一愣神间便释然,他在蓬莱学艺,会说山东话自不出奇。
裴英男一摸锅盖还是温的,心中一喜,暗忖:“原来主人家还未吃过,现成的。”若当真叫她大小姐动手做饭,也是件愁事。
开锅一看,果然锅沿上贴了溜香喷喷的玉米饼,当中大碗里是热气腾腾的咸鱼。
裴英男哈的一笑,冲口要说“快吃”,幸而想起处境,及时闭上了嘴。
铁逍遥去洗净了手,裴英男已将饭收拾好,两人便在小桌旁相对而坐,铁逍遥拿了块饼子,在鱼汤中蘸蘸,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裴英男看他吃得香,不由好笑,她忙到现在也确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吃着饭,怕被人发觉她的外地口音,一肚子的话憋得难受之极。
“哗啦”一声,前院几个柳条筐倒了一地,铁逍遥道:“好大的风,不是要下雪吧?”
他狼吞虎咽把玉米饼吃下肚,道:“明天一早叫醒我出镇捉兔子。上次明明看见一只,不知是谁那么缺德,放了几条狗出来,老兔子跑得飞快,转眼不见了,到是我差点被狗咬了屁股。”
裴英男强忍住笑,勉强“嗯”了一声,算做答应。
前后院不时这里那里响一下,二人充耳不闻,饱饱吃过饭。终于四下无声,想是去搜别处了。
裴英男哼了一声,低声道:“你竟敢将岳叔叔比作‘老兔子’,瞧我不告诉他”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半天方忍住,又道:“不过说真的,岳叔叔要逃,天下只怕还没人拦得住。”
铁逍遥偏偏不笑,一本正经地道:“你要担心的话,过一会我陪你去张正行家瞧瞧。”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骄女在途(十)难题
第八十一章 骄女在途(十)难题
裴英男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想起他刚才那胆小怕死的德行,又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伤得不轻,别陪我去送死了。”
铁逍遥自负地笑笑,没有说话。裴英男分明看懂了他的笑中之意:你若没有我陪着,那才是送死。
一阵锣声由远传来,静夜之中听得分明,大街上一队人齐声喊:“有强盗混进镇子了,各家看好门户官府禁夜,各家看好门户……”锣声渐远,这队人沿着大街一路喊过去。
裴英男呆了一呆,道:“官府怎么知道张大叔家进了强盗?”
铁逍遥嘿嘿一笑: “你道强盗是谁?”凑近了裴英男一龇牙,做出一副凶恶相:“不就是你我么?”见她犹在发怔,叹了口气,道:“我累了,去躺一会儿。”起身进了里屋。
裴英男移灯进屋,铁逍遥借了灯光将那倒霉的夫妻二人点了昏睡穴,在地上并排放躺,方直起身来,道:“方才一着急下手重了,让他们两人好好睡一觉吧。”
裴英男心中不忍,掏出两锭银子来放在夫妻二人身旁。
铁逍遥伸手按住胸前伤口,缓缓地在床沿边坐下。
裴英男料想他方才牵动了伤处,关切地问:“疼吗?”
铁逍遥摇了摇头,示意身旁:“坐下歇歇。”
裴英男将剑也带了进来,提剑在手,道:“我出去瞧瞧。”
铁逍遥却道:“再等一会儿。这一带的地形我不熟,天快亮时他们戒备必然松懈,咱们想办法逃出镇子。”
裴英男出言耻笑:“大名鼎鼎的铁逍遥,怎的总做逃跑的打算?”
铁逍遥嘿嘿而笑:“我若不是逃跑的功夫好,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说罢躺下闭目养神,到将那张床让出了一大半。
裴英男穿上了女装,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束缚,实是没有胆子躺在一个男人身旁休息。她吹熄了灯,手托住脑袋歪靠在椅子上。一时黑暗中无人出声,过了片刻,听着床上的铁逍遥呼吸悠长,竟似是睡着了。
好一会儿,裴英男毫无睡意,按捺不住,提剑起身。还未走到门口,床上铁逍遥打了个哈欠,道:“你这丫头,觉也不睡,哪来这么好的精神?”坐起身来。
大街上灯火通明,寒风中火把燃烧噼啪作响,隔上三五步便有官兵列队戒备。裴英男将头缩回墙内,低声道:“好大的阵仗。”
但这些寻常武夫如何能吓阻得住铁逍遥和裴英男,片刻之后二人已潜至张家宅院。
张宅内外亮煌煌的,铁裴二人只见许多人影在院子里忙碌,心中惊讶,一时伏在主屋的房顶上不敢乱动。
身下这主屋里面人虽多,却颇为安静。
隔了一会儿,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消息送出去了没有?”
一人回道:“是,回大人,最多再停半个时辰,人便可到齐了。”
铁逍遥、裴英男听得那大人一开口,都是一怔,这人的声音极为耳熟,竟然便是今日在镇上约见“小刀王”的那个主事者。
那大人冷冷地道:“人齐了立刻挨家挨户地搜,天意叫大家建功,没想到竟会是岳凌云送上门来,他受伤不轻,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七八个人齐声领命。
裴英男立时放下心来,暗忖:“岳叔叔没事,谢天谢地”
那大人突道:“常齐,你想说什么?”
那“常齐”声音恭敬,道:“大人,属下在想这姓岳的家住清河,听说在当地竟有不少产业。清河、扬州近在咫尺,江云扬几次向咱们示好,何不协同当地官府,再叫上江云扬,将这姓岳的连同青月堂一举剿灭?”
那大人一声笑,道:“还不到时候啊。慕楚帮羽翼已成,青月堂在清河当地颇有根基,只怕咱们尚未动手,消息便已走漏。他们还未公然造反,咱们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没有把柄可不成,万岁爷也是不会答应的。”
常齐应了声“是”。屋里登时响起几个称赞大人“真知灼见”、“运筹帷幄,吾等不及”的声音。
那大人微一沉吟,又道:“都说岳凌云轻功可以挤身当世前五,今天看来也算名符其实。另两个人的来历查清了没有?”
有人回道:“还没有。天黑未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暗器颇为了得,胡云川原报说像是花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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