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个少女看着彼此,却是不语。
优姬猜不透此刻对方的心思,但是心底的嫉妒和恼怒却是清晰的。嫉妒她可以得到枢那样的爱恋,恼怒她居然亲口否定了枢,否定了婚礼。
此刻的优姬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否认同婚礼,只是单纯地将情绪指向眼前的少女。
而对于咲绯,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
如果不是因为枢,她又何必会对唯一的妹妹存在介意呢?
只是当这种介意长久着成为习惯时,她也无法再开口将它转化。
支葵静静地看着这两个相对无言的少女,心里叹了口气。手下微微一紧,像是故意提醒了出神的咲绯。
咲绯自然是回过神,自己心里也是一番叹息。
“玖兰,优姬……”
咲绯犹豫了一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如果有一天,你想要以往的生活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许你这个愿望……”
优姬看着少年牵着她的手,缓缓地绕过自己,一步一步离开。
“我不会的……我会永远陪着枢哥哥的……”
看着自己的话说出后,少女微微一顿的身影,优姬突然有种骄傲的感觉。
微乎其微的叹息声在走廊里响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如果你坚信的话,那么我只能说……晚安,我的妹妹……希望你会有一个美梦……”
绯衣少女没有再回头,再次踏步离去,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
优姬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她就明白了咲绯话中的含义。
该说是她的诅咒吗?
不……
只能说,她了解他。
玖兰咲绯了解玖兰枢……
正如,她从来都不曾了解一样。
这个事实,她不得不承认。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这样的感觉让优姬觉得难以忍受的生疼。
家事
一回到支葵本家,咲绯就发现身边的少年突然主动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但没等她说什么,只见一个黑发少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头微微垂下,“殿下……”
“抱歉,让你担心了!”咲绯轻轻一笑,伸手扶起了他。
少年的眼底有几分激动,全数映入了咲绯眼帘,“已经……没事了……”
“是……”宫朗身子微微一震,随后低下头,只是嘴角的微微扬起的弧度依旧让人看得清楚。
此时,一直守在门边的支葵家的管家兰森犹豫着开了口,“殿下,支葵大人,橙茉大人正在里面等着呢……”
“哦?来得可真够快的!”咲绯微微一笑,“想来是一出玖兰城堡就过来这边了吧!”
咲绯微微侧首,见身后,几步之外的少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心里不由得几分叹息。“千里……橙茉的话,我自己去见就可以了……你……”
“既然是殿下的吩咐,我自然照办!”支葵打断了咲绯话语,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正是这份平静让咲绯的心口微微一紧,但又无法再说出什么。
“兰森是吧……”心里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男子,“带路吧……”
“是……”
咲绯握紧了手中的羽扇,踏出了优雅的步伐,朝里屋走去。
望着远去,一步一步融入黑暗中的倩影,支葵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微尖的指甲刺向手心的肌肤,带给他丝丝的刺痛。
……
灯火明亮的大厅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小男孩正坐在沙发上,面容隐没在斗篷下,微微露出的白皙的手上端着一杯盛满血红色液体的水晶杯。
男孩身后,一个紫发男子面无表情地站着。当咲绯一进入时,他的视线立即锁定在她的身上,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
“又见面了……”咲绯睨了眼盯着自己的紫发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高傲,随后看向男孩,“橙茉夙夜大人……”
闻言,男孩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从斗篷下直直地指向咲绯。
有些沙哑的男音在大厅里响起,“玖兰咲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少女迈着优雅的步伐,坐在了男孩面前的单人沙发上,隔着一张大理石矮桌。
“……”咲绯挑眉一笑,素手微扬,羽扇展开,遮住了嘴角的笑意,“橙茉大人这句话可真是问倒我了。我能有什么让你困扰的吗?”
“别给我兜圈子!”橙茉夙夜低吼一声,也没了之前的悠然,多了几分焦虑和怒气。难得的推翻玖兰家王权的机会,因为眼前这个只不过几十年生命的小丫头给阻拦了。
一把掀去了斗篷,男孩精致的五官暴露在空气中,只是那双锐利的双眸里充满了暴戾。
“说!你跟静夜那个家伙在谋算了什么?”
“呵呵……”虽然空气中弥漫着男孩的纯血气压,但是咲绯脸色微变,反倒是笑了,“你认为,我与静夜大人会有什么动作呢?”
“你……”橙茉夙夜眼神一变,刚想有所动作,一只手却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直未曾开口的紫发男子按下了他的怒气,看向对面的咲绯,“玖兰殿下,你该知道我家大人的脾气,希望你能坦言相对!”
“哦?你家大人的脾气……呵呵……”空旷的大厅里充斥着少女的轻笑声,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娇媚,几分不屑。
羽扇微摇,美目一挑,绯红的双眸里染上了丝丝血红,“那么,我的脾气你又知道几分呢?”
素手微扬,一道犀利的红光直直地袭向紫发男子。未来得及防备的他被红光击中,一道血口在脖子处划开。鲜红的血液在苍白的肤色上蔓延,晕染了白色的衣领。
“玖兰咲绯!”橙茉夙夜低吼一声,瞪向咲绯,“你到底想干什么?”
毫无顾忌地迎上对方怒视的目光,咲绯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应该是我问你吧?让自家的犬类随处乱吠,可不见得是纯血家族的好事!”
闻言,不光是橙茉夙夜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原本面无表情的紫发男子也不由得皱起了双眉。
一时间,大厅里的气压变得格外的沉重。
不光是橙茉夙夜的怒气增了许多,就连咲绯也是回以挑衅,而夹在两者气压之下的紫发男子脸色已然有了几分苍白。
橙茉夙夜死死地盯着几步之遥的金发少女,尖锐的獠牙微微露出,抵着下唇,浑身散发着嚣张暴戾的气息,
蓦地,少女收起了自己的气息,淡淡地开口道,“橙茉夙夜,话我只说一遍……玖兰家的君权可轮不到你来触犯……”
“你……”
咲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男孩的怒气,幽幽地说着,似乎在给他算账般,“白蕗更死了,如今是白蕗耀当家……你认为他会为了你和我作对吗?”
“……”男孩微怔,脸色有了几分难看。
咲绯笑了笑,继续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绯樱藏界已经被绯樱飒赶下了台,很快就要宣布当家的易位。你认为你有把握让她支持你吗?”
“……”
“黄梨已经灭族了,不过剩下的几个附属家臣早就已经归属到玖兰家了!至于菖藤家,菖藤依砂也已经决定隐世,不再过问血族的事务,自然附属的贵族家族已经转到了我的名下。至于标木……你认为一向支持玖兰王者的标木会向着你吗?”
咲绯笑了,“橙茉夙夜,你是太自负了……你以为我们玖兰家就真的剩下几个几十岁的小孩吗?呵呵……”
盯着眼前因为怒气和羞愤而微微发抖的男孩,她高傲地吐出几个字,“你还太嫩了!”
此刻,大厅里属于橙茉的气息悄然褪去。
在咲绯的笑声停止后,一种死寂弥漫着大厅。
深深地吸了口气,咲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羽扇合起,“至于橙茉静夜,他其实并没有心去跟你争……只要你不犯到他的利益!”
“他……手上有……”男孩犹豫了一下,脸上原本的怒气慢慢被一种倔强所取代,“我橙茉家上一任当家的手札……”
咲绯眨了眨眼,“看来……橙茉大人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啊……”
闻言,橙茉夙夜狠狠地瞪着她,但是眼底不是杀意,而是一种别扭的倔强,一种被人说穿了事实的恼怒。
咲绯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嫩了。
“放心吧……”咲绯缓缓地站起身,拢了拢披散着头发,“静夜他没有那么大的闲心去跟你玩!橙茉家的当家,他还看不上呢!”
说完,少女慢慢地走向大厅的门口。
“对了……”咲绯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偏着头,睨了眼紫发男子,“你的骑士很有趣……”
“……”男孩微怔,脸上飞快地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见此,咲绯轻轻地笑了,“不过,下回若是再见,希望不要再这幅样子了……”
“什么?”
“就算他是你的骑士,但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血族贵族,若要毁去,无论是我还是玖兰枢,都是轻而易举的……”
“……”男孩看了眼身后的男子,心中起了一个念头,随后看向咲绯的背影,“玖兰咲绯,你既然会说我,那么你呢?你今日为玖兰枢挡下我,难道你没有私心吗?”
闻言,咲绯轻轻地笑了,“你认为我会有什么私心呢?”
橙茉夙夜心怀一丝嘲讽,勾了勾唇角,吐出两个字,“女王!”
“……”咲绯似乎是怔了怔,没有立即说话,反倒是转过了身,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见咲绯没有回话,橙茉夙夜继续道,“我倒真是想看看你们玖兰家,到底谁是王者?是你玖兰咲绯,还是他玖兰枢……想来,你们这对双生子的斗争,整个血族都在看着!”
“呵呵……那么橙茉大人你是买谁赢呢?”咲绯展开羽扇,遮住眼部以下的面容,一双绯红的双眸深处流光溢彩。
橙茉夙夜一笑,“我怎么会买谁赢呢?这是你们玖兰家的家事,不是吗?”
咲绯微微眯起了双眼,“家事?!呵呵……也对,那么……就请橙茉大人你好好地处在事件之外吧……不然,有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言毕,咲绯优雅地转身离开了。
橙茉夙夜,你的弱点太多了……
非正统继承人,加上一个下等的骑士,你若是能斗得赢玖兰枢,也真的无可能。
诚然,她是有私心。
但是,玖兰家的家事,无需外人插手。
橙茉、绯樱、菖藤、白蕗、标木、黄梨、玖兰,原本的七大纯血世家如今只剩下六家,血族的未来真的是会改变了。
玖兰枢……
她真的不愿再见了……
是自私也好,是退让也罢,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
走出厅门,咲绯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兰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吗?”
兰森立即走上前,低下头,“殿下,支葵大人他……兰森斗胆请殿下去看看大人吧……”
闻言,一抹流光飞快地滑过绯红的眼眸。
咲绯盯着眼前这个低头貌似恭敬顺服的中年男子,蓦地,开口道,“兰森,你到底是谁?”
似乎是明白咲绯心中的疑问,兰森恭敬地答道,“属下是支葵家的管家,一直都是侍奉支葵家家主的仆人!”
“呵呵……”轻轻地叹了口气,咲绯轻轻地笑了,“你可知,支葵芫子现在何处?”
“这不是属下需要关心的人!”
一句话足以,咲绯已经明白了。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地待在支葵家,对千里忠心,她就会没事……不过……”咲绯微微提高了音量,“希望你说到做到!”
“是……”
“那么,带我去支葵那儿吧……”
“殿下,请……”
晚安
彼此的指尖轻轻地碰触,不易辨别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交融在一起。白皙的柔荑仿佛微微一惊,往后撤了撤,却又未曾挪动多少。
最终,一只修长的手最终还是微微抬起,覆上了娇小白皙的小手,将它握在手心之中。
“不生气了?”咲绯微微怔了怔,在他手心里的小手有些僵硬。
她侧首,同坐一排沙发上的少年正低着头,栗色的碎发遮掩着眼眸。
“嗯……”紧抿的薄唇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如果我生气的话,会不会……下一秒,你又逃开了呢?”
闻言,咲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支葵轻轻地笑了笑,“在殿下心中……我还只是一个骑士吧……”
“千里……不是的……我只是……”咲绯紧了紧空着的那只手,绯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哀愁和祈求,“有很多事,知道的话……还是太危险了……所以……”
“那么,殿下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支葵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没关系……”
“……”
少年倾过身,在她的唇角轻轻一吻,“我会继续等你的……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是吗?”
“笨蛋……”咲绯突然伸出手,食指委曲,敲向少年的额头。看着他错愕吃惊的样子,咲绯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殿下……”
“笨蛋啊你……”咲绯的手绕过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按下,让他的额头贴着自己的。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让人觉得有些昏眩,但是又不想抵抗。
“你那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过我心里有你吗?怎么,这会儿就退缩了呢?”
“殿下……”
“你真是个笨蛋……”咲绯低低地叹息着,为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爱着自己的少年,心疼地叹息着,“你要一直都坚信啊……我也会一直都相信的……”
微微仰起头,将红唇主动送上,轻轻触碰着对方的。
这一吻,不带任何的杂念,只是单纯的,疼惜,爱恋和幸福。
“殿下……”轻轻地抚着怀中少女的长发,支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低沉,几分异样的情绪。
“怎么?”
“你……”支葵的眼眸深处有几许流光闪过,语调里也有了一丝不寻常,“真的……嗯和玖兰枢他……”
“笨蛋!”听到这里,咲绯已经明白了过来,轻叹一声,“我既然是离开了城堡,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殿下……”
少年的双瞳猛地一阵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