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着干,”哈克特说,“我没有任务,不像……你们三个。到了期限后,如果事情……还没完,我就留下来。”
“加我一个,”斯蒂夫说,“我要坚持到底。”
“谢谢,”黛比轻轻地说,“谢谢你们。”然后她勉强对我一笑,说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我报以微笑。“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表示同意,接着屋里的每个人都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暮先生死盯着斯蒂夫,等到斯蒂夫宣誓时他讥讽地哼了几声。
第十六章
我们上床时已近黎明时分(黛比早些时候已把警察保镖打发掉了),大家挤在旅馆的两个房间里。哈克特、万查和我睡在地板上,暮先生睡他的床,斯蒂夫睡沙发,黛比睡在另一间屋子的床上。万查提出,如果黛比想要人给她取暖,他愿意和她睡一张床。
“谢谢,”黛比害羞地说,“那样我还不如和猩猩一块睡呢。”
“她喜欢我!”待她走后,万查宣布道,“她们喜欢我时,总是假装讨厌我!”
黄昏时,暮先生和我检查了一下旅馆周围。现在万查、斯蒂夫和黛比加入了进来,我们需要另找一个更安静的所在。斯蒂夫那栋几乎废弃的公寓楼十分理想。我们看好了紧挨着他房间的另两个房间,直接搬了进去。简单整理一下,屋子就可以住了。屋子不太舒服——又冷又潮——但已足够了。
捕杀吸血魔的时候到了。
我们两两组合分成三队。我想和黛比在一起,可暮先生说她跟一个全吸血鬼在一起会更好。万查立即表示想做她的同伴,可我赶紧打消了他的念头。最后,我们同意黛比和暮先生一队,斯蒂夫和万查一队,哈克特和我一队。
除了随身武器,我们每人都带了手机。万查不喜欢电话——手鼓是他所用过的最接近现代通讯方式的东西——但我们说服了他,手机会派上用场的,如果我们中的一员发现了吸血魔,就可以迅速召集其他人。
对那些已经过检查或者人们经常使用的下水道,我们不再理会。我们把城市的地下分成三个部分,每队一个部分,分头下到了黑暗中。
等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令人失望的长夜。谁也没有发现吸血魔的一星半点儿痕迹。万查和斯蒂夫倒是发现了一具人尸,是很多星期以前被吸血魔藏起来的。他们记下了尸体的所在地,斯蒂夫说等我们结束搜查后,他会去通知当局,让尸体得到认领和安葬。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斯蒂夫的寓所会合时,黛比看上去真像个鬼。她头发湿湿的,绞在一块,衣服扯破了,脸擦伤了,手也被锋利的石头和旧管道割破了。我为她清理伤口、把手包扎起来的时候,她向前看着墙,眼睛周围有圈黑边。
“你们夜复一夜地这么找,是怎么做到的?”她无力地问。
“我们比人类强壮,”我回答道,“更结实,更迅速。我跟你讲过,可你不听。”
“但斯蒂夫并不是吸血鬼。”
“这是练出来的,他已练了好几年了。”我停下来,打量着她疲倦的黑眼睛。“你不必和我们一起去,”我说,“你可以在这儿协调整个搜查行动。你在这儿的用处会更大……”
“不,”她坚决地打断了我,“我说过我要参加,我一定要参加。”
“好吧。”我叹了口气。包扎完她的伤口,我把她搀回到床上。我们对星期五的争吵只字未提——现在不是讨论个人问题的时候。
我回屋后,暮先生笑了笑。“她会干好的。”他说。
“你真这么认为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丝毫没照顾她。我没停过脚,但她紧跟着,毫无怨言。她要付出代价——这是自然的——但她好好睡上一个白天的话,就会更强壮。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当天晚上黛比醒来时,她依然毫无起色,但吃了顿热饭,冲了个淋浴后,她又精神焕发了,第一个冲出门去,匆匆忙忙在楼下的商店里买了一副结实的手套,一双防水靴和一套新衣服。她还把头发挽到脑后,戴上了一顶棒球帽。晚上我们出发时,我觉得她的样子凶蛮极了(但很漂亮)。她背着从斯蒂夫那儿借来的箭枪,我暗自庆幸她追杀的不是我!
星期三又是白费一天,星期四同样如此。虽然我们明明知道吸血魔就在下面,可城市的下水道系统过于庞大,看起来我们永远也不会找到他们。星期五一大早,哈克特和我往回赶时,我在报摊前停了下来,买了几份报纸,想看看有什么新闻。周末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了解外面的情况。我刚翻了几页,突然一篇短文跃入眼帘,我不由呆住了。
“怎么了?”哈克特问道。
我没有回答,我在忙着看报纸。文章讲,警察正在寻找一个男孩,他失踪了。星期二凶手们又动手了,杀害了一个小女孩,那个男孩也被怀疑遭到了毒手。那男孩的名字叫达伦·霍斯顿!
等黛比上床后,我和暮先生及万查讨论起这则消息(我不想惊动黛比)。报纸上说我星期一还在学校,可从那以后再没露面。警察在调查所有那些未和学校打招呼就不上学的学生时(我忘记给学校打电话说我病了)查到了我。他们找不到我,就发出消息,大致描述了我的情况,呼吁知道我消息的人站出来,他们还非常“有兴趣”和我的“父亲封·霍斯顿谈谈”。
我提议给马勒学校打个电话,说我一切正常,但暮先生认为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如果你打电话,他们也许会派人来询问你。如果我们不理这件事,也许有人发现你后,会报告警察。”
我们一致决定我得去一趟,假装自己生了病,父亲为我的健康起见,把我送到叔叔那儿去住了。我还得上几堂课——好让每个人都认为我一切正常——然后我说觉得自己又发病了,请某个老师给我的“叔叔”斯蒂夫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他会向老师说我父亲去参加工作面试了,而这又将成为我们周一的借口——父亲得到了那份工作,必须立刻开始干活,只能带着我去另一座城市。
去学校虽然有点儿让我分心,但我一想在周末搜查完吸血魔后不再有后顾之忧,就穿上校服上学去了。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时,我去奇弗斯先生的办公室报到,心想还得等着这只永远姗姗来迟的鸟,可惊奇地发现他已来了。我敲敲门,得到他的许可后就进去了。“达伦!”看到我后他大叫道,跳起来抓住我的肩膀,“你跑哪儿去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我开始讲起早已杜撰好的故事,对没和他联系深表歉意。我说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人们在找我,还告诉他我一直没看报,我父亲忙着工作,不在家。奇弗斯先生责备我没通知他们,并问我究竟在哪儿,但见到我平安无事,心里大为轻松,没再埋怨我。
“我都快把你放弃了。”他一声长叹,用手理了理近来一直未曾洗过的头发。他看上去老了一些,显得比较烦闷。“要是你也被害了,该多可怕啊!一星期两个……简直难以想像。”
“两个,先生?”我问道。
“对。失去塔拉已够可怕的了,可如果我们——”
“塔拉?”我打断了他。
“塔拉·威廉姆斯,上星期二遇害的小女孩。”他不相信地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
“我是从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的,她是马勒学校的学生吗?”
“天哪,我的孩子,你不知道吗?”他大声嚷道。
“知道什么?”
“塔拉·威廉姆斯是你的同学啊!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我们还以为凶手行凶的时候,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我在记忆库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可名字还是和脸对不上。来马勒学校后,我遇到了很多人,但认识的并不多,认识的人当中又很少有女孩子。
“你肯定知道她,”奇弗斯先生坚持道,“英语课上你挨着她坐的!”
我呆住了。她的面容突然浮现了出来。这个女孩矮矮的个头,淡褐色的头发,牙齿镶着银边,非常文静。英语课上她坐在我的左边。有一天上诗歌课时,我把书忘在旅馆了,她让我一块儿看她的。
“噢,不!”我呻吟道,心里明白她的遇害绝非偶然。
“你怎么样?”奇弗斯先生问道,“想喝点什么吗?”
我木然地摇着头。“塔拉·威廉姆斯。”我喃喃自语,感到从体内向外传来一阵寒意。先是黛比的邻居,现在是我的同学,下一个会是谁……?
“噢,不!”我又呻吟道,但这次嗓门高了一些,因为我猛然想起英语课上坐在我右边的是——理查德!
第十七章
我向奇弗斯先生请了一天假。我说刚开始感觉就不好,现在脑中始终想着塔拉,无法面对同学。他同意我最好待在家里。“达伦,”我离开前他说,“周末你要好好待在家里,自己要当心。”
“好的,先生。”我撒了个谎,然后冲下楼,去找理查德。
我冲到一楼时,斯米炫·马丁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在楼梯口闲逛。自从我们在计算机房的楼梯上发生冲突后,他还没跟我说过话——他的逃跑表明他其实是个胆小鬼——但看见我后他嘲弄地大叫起来。“看看这只邋遢猫!可耻——我还以为吸血鬼把你办了呢,就像他们对塔拉一样。”我停下身来,大踏步向他走去。他警觉起来。“小心点,霍斯儿,”他嚷道,“如果你敢碰我,我就——”
我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拽离地面,高高地举过了我的头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尖叫着,对我又踢又打,但我没有松手,只是粗鲁地摇晃着他,直到他安静了为止。“我在找理查德·蒙特罗斯,”我说,“你看见他没有?”斯米奇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用左手揪住他的鼻子,拧得他嚎叫起来。“你见过他没有?”我又问了一遍。
“见过!”他叫道。
我放开了他的鼻子。“什么时候?在哪儿?”
“几分钟前,”他咕哝道,“去计算机房了。”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斯米奇。“谢谢。”我说。我真的感谢斯米奇,他的话让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我微笑着向这个可怜的坏蛋挥手告别,然后离开学校,理查德没有出事让我感到满意——至少满意到了今晚……
在斯蒂夫那儿,我把几个吸血鬼和人都叫了起来——哈克特已经醒了——把最新情况和他们讨论了一下。这是黛比第一次听到受害女孩的事情——她没看报纸——这个消息狠狠打击了她。“塔拉,”她小声说,眼中含泪,“这帮畜牲怎么会挑上塔拉这样纯洁的小姑娘?”
我把理查德的事告诉了他们,并提出了我的见解,认为他就是吸血魔的下一个目标。“不一定,”暮先生说,“我想他们会对你的另一个同学下手——正像他们对黛比邻居所干的那样——但也许会对坐在你前后的男孩或女孩下手。”
“可理查德是我的朋友,”我指出,“我几乎不认识别人。”
“我想吸血魔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说,“知道的话,他们就会先对理查德动手。”
“我们需要同时监护这三个学生。”万查说,“知道他们住哪儿吗?”
“我能查到。”黛比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说道。万查递给她一块脏布片。她感激地接了过去。“可以通过远程计算机看到学生档案,我知道密码。我去找家网吧,联进档案,查出他们的住址。”
“他们袭击你——如果的话——我们怎么办?”斯蒂夫问道。
“他们是怎么对塔拉的,我们就怎么对他们。”黛比抢在其他人回答前叫了起来。
“你觉得这明智吗?”斯蒂夫回答道,“我们很清楚,他们不只一个,但我感觉只为了杀一个孩子,他们是不会全体出动的。更明智的办法是跟踪袭击者回到——”
“住口,”黛比插了进来,“你是说让他杀死理查德或别的孩子吗?”
“有必要如此。我们的首要目标是——”
黛比没等他讲完,就给了他一个耳光。“野兽!”她嘶声叫道。
斯蒂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只能如此,”他说,“太文明了,我们就无法阻止吸血魔。”
“你……你……”她一时想不起更难听的字眼来骂他。
“他说得对。”万查插话了。黛比转向他,惊骇不已。“嗯,他是对的。”万查嘟哝道,垂下了目光,“我也不想让他们杀死另一个孩子,可如果这意味着能够拯救他人……”
“不,”黛比说,“不能再让人送命了。我绝不允许。”
“我也不同意。”我说。
“那你们还有别的建议吗?”斯蒂夫问道。
“打伤他。”我们都沉默下来后,暮先生说,“我们埋伏在房子周围,等着吸血魔,在他下手前用箭射他,但不杀死他——我们瞄准他的腿或胳膊。然后我们跟着他,运气好的话,他会把我们带到他的同伙那儿。”
“这不行吧,”万查嘟哝道,“你、我和达伦不能用这些枪——这不是吸血鬼的方式——这意味着我们只能依靠斯蒂夫、哈克特和黛比的瞄准了。”
“我不会射偏的。”斯蒂夫发誓道。
“我也不会射偏。”黛比说。
“我也是。”哈克特也补上了一句。
“也许你们都不会射偏,”万查同意地说,“可如果他们有两三个呢,你们没时间射第二个人——箭枪是单发的。”
“这个险我们必须冒。”暮先生说,“现在,黛比,你马上去冈吧①『注:暮先生不懂网吧,说错了。』,尽快查到地址,然后上床睡觉。我们要做好夜间行动的准备。”
暮先生和黛比去监视德里克·巴里家的房子,他在英语课上坐在我的前面。万查和斯蒂夫负责格雷琴·凯尔顿(斯米炫·马丁管她叫不幸的格雷炫)的安全,她坐在我后面。哈克特和我照看蒙特罗斯家的房子。、
星期五的夜晚阴冷而潮湿。理查德和父母及几个兄弟姐妹住在一所大房子里,房子开着很多很高的窗户,吸血魔可以从那儿轻松地进进出出,我们无法全部监视起来。但是吸血魔几乎从不在家里杀人——这就是“吸血鬼从不会不请自来”的传说的由来——虽然黛比的邻居是死在自己寓所里的,但别的受害者都是在户外遇害的。
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理查德整晚待在家里,我不时透过窗帘瞥见他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