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成一个废人。”
小先生的话吓得哈克特浑身发抖,但是他并没有扑到小先生的身边。“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他说,“我……还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有,”小先生说,“可是这段时间里你会非常痛苦,而且我不敢保证你的安全。要是你还没弄清自己到底是谁就死了,你的灵魂就会永远迷失方向。”
哈克特犹豫地皱起了眉头。“我感到,”他小声说,“有一样东西在小声地对我说——”他碰了碰左胸,“——在这儿。我觉得我应该跟达伦……和拉登走。”
“你跟着去会增加他们打败吸血魔王的机会。”小先生说,“你的加入不会碍事,相反会很重要。”
“哈克特,”我柔声说,“你不欠我们什么。你救过我两次了。跟小先生走吧,去找出你自己的身世。”
哈克特皱起了眉头。“我有种感觉,要是我……离开你们去找自己的身世,从前的我……是不会赞同的。”小人又艰难地思考了几分钟,最后毅然对小先生说,“不管是对还是错,我要跟他们走。我觉得应该……和吸血鬼在一起。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好吧,”小先生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死,我们还会再见,要是……”他的微笑慢慢消失了。
“我们的追杀行动呢?”暮先生问,“你提到了夏娃娜小姐,应该从她那里开始吗?”
“你们自己决定吧,”小先生说,“我不能也不愿意指引你们,但如果是我。我会从那里开始。那以后嘛,听从心的决定,别去想什么追杀行动,去你们觉得该去的地方,命运会自由地指引你们。”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小先生一声招呼没打就溜走了(在我们说话的那会儿,小人已经完成了修补工作),很明显他急着去看第二天火山爆发的惨剧。
那天晚上吸血鬼圣堡里炸开了锅。吸血鬼们长时间地议论小先生的来访,分析他的预言。最后他们一致认为,我和暮先生应当单独上路,去联系第三个杀手——不论那个人是谁——但是至于其他人该干什么,他们的意见却无法统一。有些吸血鬼认为,既然部族的未来全靠三个杀手,那样与吸血魔的仗再打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但大多数吸血鬼不同意,他们觉得停战简直是发疯。
天快亮了,暮先生带着我和哈克特离开了王子厅,撇下了那些争争吵吵的王子和将军。他说我们得好好休息一天。小先生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打转,老是睡不着,但最终我还是睡了几个小时。
我们在日落前三个小时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简单收拾好行装(我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几瓶血,还有我的日记)。我们与弗内兹和塞巴先后道了别——我们要走了,老军需官特别伤感——然后到厅堂区的大门口与帕里斯·斯基尔见面。帕里斯告诉我们,米卡会留下来协助他打点日常的战事。我与帕里斯握手告别,他看上去非常虚弱。我隐隐觉得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追杀行动拖得很久,我们回不了圣堡,这也许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会想你的,帕里斯。”我说。松开手后,我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也会想你的,小王子。”他说。他抱紧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找到他,杀死他,达伦。我的身体里一阵阵地发冷,不是我年纪大了怕冷。小先生说得没错——等到吸血魔王完全掌了权,我们就彻底完了。”
“我会找到他的,”我盯着老王子的眼睛,发誓说,“遇到杀死他的机会,我绝不会手软。”
“愿吸血鬼的运气与你同在。”他说。
我走向暮先生和哈克特。我们向聚来送行的吸血鬼行了个礼,走入了通道。我们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得很快,两个小时不到我们就出了圣堡,进入了外面广阔的世界,头上是清朗的天空。
追杀吸血魔王的行动开始了!
第七卷 吸血鬼杀手 第八章
回到外边的世界真好。虽然我们也许正向地狱的中心走去,而且如果我们失败了,同伴们就会面临大难,但那都是以后的麻烦。现在能伸展双腿,呼吸新鲜空气,不再与几十个一身臭汗的吸血鬼困在山里,头几个星期我只感到无比地畅快。
我们在夜晚翻山越岭。我兴致勃勃。哈克特老是默不做声地琢磨小先生的话。暮先生还是一脸阴沉沉的样子,可我知道虽然他表面上很阴沉。心里却跟我一样因为能回到广阔的世界而高兴。
我们保持匀速前进,每晚走上几公里,白天就在树林、灌木丛或者山洞里呼呼大睡。刚离开圣堡的时候天还冷得厉害,可等我们走下曲折的山脊,寒气就不那么刺骨了。等到了低地,天气对于我们来说舒服得就像多风的秋天。
我们喝野生动物的血,带着的几瓶人血作为备用。很长时间没打猎了,刚开始真有点笨手笨脚,可我很快就恢复了老手的水平。
“这才是生活呢,不是吗?”一天早晨我大嚼着烤鹿肉说道。基本上我们不生火——只吃生的——可偶尔在一堆熊熊燃烧的木头边放松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暮先生说。
“真希望能永远这样。”
吸血鬼笑了。“你不想快点回吸血鬼圣堡去?”
我做了个鬼脸。“当王子是挺荣耀的,可没什么乐趣。”
“你这样的开始是差了点,”暮先生同情地说,“不打仗的话就有时间冒险了。王子们大多会在外面游历几十年,再回去办公。你赶的时候不好。”
“嘿,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愉快地说,“现在我不是自由了吗?”
哈克特捅旺了火,往我们身边凑了凑。离开吸血鬼圣堡后他基本上没说话,但现在他摘下口罩,说道:“我喜欢吸血鬼圣堡,那里就像家一样。以前我从来没感到这么自在,甚至比……在怪物马戏团的时候还自在。等这件事完了,要是……可以,我还想回去。”
“你身体里有吸血鬼的血。”暮先生说。他是在开玩笑,可哈克特却认了真。
“有可能,”他说,“我一直在想,我上辈子……是不是吸血鬼,所以小先生才派我去了吸血鬼圣堡……而且我住在里面是那么自在。还有我梦到尖桩的事……也就说得通了。”
哈克特的梦里总是出现尖桩。在他的噩梦里,有时地面会突然裂开,令他落入插满尖桩的陷阱;有时是一群幽灵般的人拿着尖桩追赶他,把尖桩插入他的心脏。
“关于你的身世有什么新线索吗?”我问道,“跟小先生碰面没让你想起什么?”
哈克特摇摇没有脖子的大头。“没想起什么新东西。”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该让你知道身世的时候了,小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你呢?”暮先生问。
“没……那么简单,”哈克特说,“我必须以行动换取事实才行,这是协议里……的一条。”
“哈克特以前要是吸血鬼那就有趣了,不是吗?”我说。“他要是王子——现在还能打开王子厅的门吗?”
“我不可能是王子,”哈克特咯咯地笑了,大嘴角向上咧出一个笑容。
“嘿,”我说,“连我都成了王子,所以什么人都能当得上。”
“那倒是。”暮先生低声说。我拿起一条鹿腿向他扔去,他敏捷地躲开了。
走出山区后,我们向东南方向前进,很快就到了人类世界的外围。再次看见飞机、汽车和灯火的感觉真怪。我好像是生活在过去的人,现在从时间机器里走了出来。
“太吵了。”一天晚上我们穿过一个热闹的小城时,我说道。我们进城是为了取一些人血。我们用指甲在熟睡的人身上划条口子,取一点血,再用暮先生有疗伤功能的唾沫把伤口合上。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被取了血。“到处放着音乐,又笑又嚷的。”我的耳朵被吵得嗡嗡直响。
“人总是像猴子一样吵吵。”暮先生说,“那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以前他这么说,我一定会反对,但现在我不再反驳了。刚成为暮先生的助手的时候,我还抱着希望,希望能回到从前的生活,希望重新变成正常人,回到家人和朋发的身边。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吸血鬼圣堡的生活已经磨去了我做人的渴望。现在我是暗夜的生物——而且很满足。
我身上的瘙痒越来越厉害。出城前,我去了趟药店,买了些止痒粉和药水,全身上下抹了个遍,可一点用也没有,还是止不住痒。赶往夏娃娜小姐的山洞的路上,我烦躁得不断抓挠。
对于那位我们要前去拜访的女士,暮先生不愿意多说。连她住在哪儿,是吸血鬼还是人,我们为什么要去见她这样的问题,他都不回答我。
“这些事情你应该告诉我,”一天早晨我们扎营的时候,我嘟哝着说,“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和哈克特怎么去找她?”
暮先生挠着左脸上长长的伤疤——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他这条疤是怎么落下的——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不错,天黑前我会画张地图。”
“再告诉我们她是谁?”
他犹豫了。“那不太容易说明白,最好还是让她自己说吧。夏娃娜对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她也许会愿意让你知道实情——也可能不愿意。”
“她是一个发明家?”我追问道。暮先生有一套能叠得很小的便携式炊具。他告诉过我那是夏娃娜造的。
“有时候她会发明一些东西。”他说,“她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可她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养蛙上了。”
“什么?”我眨了眨眼。
“那是她的爱好。有人养马,养猫,养狗,可夏娃娜养蛙。”
“她怎么养呢?”我怀疑地哼了一声。
“到时候你自己看吧。”他前倾着身子,拍了拍我的膝盖,“说什么都好,就是别叫她巫婆。”
“我为什么会叫她巫婆?”我问道。
“因为她是个巫婆——类似吧。”
“我们要去见一个巫婆?”哈克特突然担心地问道。
“你害怕了?”暮先生问。
“在我的梦里,有时候……会出现一个巫婆。我从来没见过她的脸——从来没看清楚——我也不知道……她是好是坏。有时候我跑去求她帮忙,有时候……我又害怕地跑开。”
“你以前没说过。”我说。
哈克特勉强笑了笑。“跟那些火龙、尖桩和幽灵似的人比起来……一个小小的巫婆算什么呢?”
提起火龙,我想起了哈克特那天看见小先生时说的话,他叫小先生“龙王”。我问哈克特那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但是,”他沉吟说,“有时候我在梦里会看见小先生。骑在……火龙背上。有一次他抠出龙的脑子,扔……给我。我伸手去接,还没接住就醒了。”
我们思索着这个意象的含义,想了很久。吸血鬼很重视梦,很多吸血鬼相信梦联系着过去和未来,从梦里能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哈克特的梦看上去跟现实没有丝毫的联系,最后我们不再想,翻身睡去了。哈克特没有睡——他绿色的眼睛微微放着光。他不愿意睡,他想尽量推迟睡魔的到来,好躲开折磨他的噩梦,躲开梦里的那些火龙、尖桩、巫婆和其他种种痛苦。
第七卷 吸血鬼杀手 第九章
一天黄昏,我睁开眼睛,觉得无比畅快。我望着渐渐暗淡的红色天空,使劲儿琢磨着为什么会感到这么舒服。突然我明白了——身上不痒了。我又静静地躺了几分钟,害怕一动弹又会痒起来。最终我还是站了起来,没有一点刺痒的感觉。我咧开嘴笑了,向营地旁的小水塘走去,想润润嗓子。
我把脸浸入清凉的水里,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水面上映着一张陌生的脸——一个长头发、大胡子男人。倒影正对着我,就是说那个人一定就站在我身后——可是我没听见脚步声。
我敏捷地转身,迅速伸手去拔从吸血鬼圣堡带出来的宝剑。宝剑拔出一半,我停了下来,完全糊涂了。
没有人。
我四下张望,寻找那个脏兮兮的大胡子男人,可是根本没有他的踪影。附近没有可以藏身的树和岩石,而且就算是吸血鬼也没有这么③üww。сōm快的动作,能这么迅速地躲起来。
我又转过身子,向水面看去。他还在那儿!乱蓬蓬的毛发还是那么清晰。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我大叫一声,从池塘边跳开。大胡子男人待在池塘里吗?待在池塘里,他怎么呼吸呢?
我走上前,第三次紧紧盯着那个毛乎乎的男人——他看上去就像个穴居野人——忍不住笑了。他也微笑起来。“你好。”我说。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也在动,但是没有声音。“我叫达伦·山。”他的嘴又同时翕动起来。我有点生气了——他是在嘲笑我吗?——突然我明白了——那是我自己!
我又仔细打量起来,找到了自己眼睛的形状和嘴巴的线条,还有右眼正上方那个三角形的小疤,那个疤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鼻子和耳朵一样。毫无疑问这是我的脸——只是那些头发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摸了摸脸颊,满把又厚又密的胡子。我又用右手摸了摸脑袋——应该很光滑——可我吃惊地摸到了一丛丛厚实的长发。几绺头发还缠住了我歪斜的大拇指,我皱着眉头把指头拔了出来,连带着揪下了几根头发。
克勒敦·勒特啊,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继续检查。我脱下T恤,胸口和肚子上盖满了毛,胳肢窝里和肩膀上也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毛。我浑身都是毛啦!
“活见鬼!”我大声吼叫着跑了回去,要把我的朋友们叫起来。
我气喘吁吁、一路吼叫着冲回去的时候,暮先生和哈克特正在拔营。吸血鬼瞥见毛乎乎的我,嗖的一声拔出刀来,大喝一声,让我停下。哈克特走到暮先生身边,一脸严肃。我停了下来,直喘粗气,看得出来他们没有认出我。我举起双手,示意我什么也没拿,然后说道,嗓音又哑又粗:“别……动手!是……我!”
暮先生的眼睛瞪圆了。“达伦?”
“不可能,”哈克特吼道,“是个冒牌货。”
“不是!”我呻吟着说,“我醒了以后去池塘边喝水,就发现……发现……”我冲他们晃了晃毛茸茸的胳膊。
暮先生把刀收回刀鞘,走上前来,怀疑地审视着我的脸。然后他发出一声呻吟。“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