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果然一饮而尽。
他老爹与亲娘听了这番话,激动得热泪盈眶,其他近亲,也惊呆了。
皆因这不但是他第一次饮酒,更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啊!
李镇远眨眨眼,把热泪忍回去,连声道:“好,好,爹爹陪你一杯,祝吾儿长命百岁,智能大开…………”
胡燕娘抹抹泪,也端起玉盏干了。其他在座大妈、二妈…………等等,全都也干杯相照。
福星似乎敬上瘾来,提了银壶离座,又去第二桌敬酒。那桌坐的是五个姊夫、五名长姊,最大的福环已近五十,与夫婿王唯忠,远在京师主持钱庄及绸缎生意。福星走过去,道:“各位姊夫、姊姊远来,厚赐重礼,小弟敬酒为谢,干!”
大家心中都一般满足惊喜,一同干了。五姊福佩道:“小弟啊!别喝得这么猛,小心醉倒,可不好受哇!”
福星自动谢过,又去另一桌向五位姊夫姊姊敬酒。三杯下肚,俊白的脸色突然泛起桃红,才走了两步,果然被五姊言中,陡地拿不住手中杯、壶,一齐丢下地,人也跟着倒下。
小梅一直跟在后面,见状一把扶住,小竹、小菊、小兰上去帮忙,两人挟起他扶到一边。
燕娘赶过来,急道:“唉,这孩子,快扶他回去躺躺,不会喝偏逞能。带些吃的,你们进去吧!”
小梅应了,四人分工合作,把福星背回灵凤居,一直送入卧房,福星仍然晕迷不醒。
四人哪敢走开,便坐在床边锦凳上守着,小兰担心道:“少爷今天真奇怪了,不但突然开了金口,还猛灌老酒,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小竹“呸”道:“有什么事?大喜的日子,别乌鸦嘴好不好?”
小菊也道:“咱们少爷真的长大了,你瞧他刚才敬酒的样子,多潇洒、多迷人哪!”
小梅摸摸福星的脸,见那桃红褪了许多,便笑道:“少爷是第一次喝酒,又不识酒性,空腹喝得过猛,才会如此。看样子马上会醒,你们还不快去准备吃食?”
小菊、小竹站起来,准备下楼,可是又都先过来摸摸他的脸,小竹道:“果然不那么烫了,快温菜去吧!”
小兰“嗤”声笑出来,道:“爱摸就摸嘛!干嘛还找借口?”
小竹、小菊扭头白她一眼,却不回嘴,一溜烟跑下楼。
福星挺身坐起来,奇怪道:“咦,这…………怎么回来了…………”
小梅二人齐声“嗤”笑,说他忽然醉倒之事。福星恍然想起,摸摸肚子,又道:“饭还没吃呢!怎办?”小兰二人大奇,因为若是过去,少爷哪会说这么多,肚子饿了,顶多比比手势而已。
二人大喜,小兰道:“楼下已在准备,少爷可要下去吃,还是再去前面?”
福星点头又摇头,当先下楼。见餐桌上各式菜肴已然摆满,便当先坐下,点手示意叫四个丫头一齐吃。
过去都由她们轮流去取饭菜,由福星先用,而今果然情况有变,但规矩不能不守,小梅笑道:“少爷请先用吧!奴婢怎敢…………”
福星点点头,不再表示意见。很快吃完,便不声不响的出去,坐向池塘边,又望着假山发呆出神。
四女对这情况早已习惯,便不再理会他,各自吃完饭做好自己的工作,直到弄好洗澡水,才由小竹来请。
哪知福星竟也一反常态,摆摆手道:“别管我,我要好好想想!”
小竹惊喜现于颜色,问道:“少爷想些什么事,说给奴婢听听可好?”
福星仍然挥手,要她走开,却道:“我也不知,等想出来再告诉你!”
有这表现小竹已经很满意,她回到楼里,告诉其他三个丫头。大家心里满是喜悦,盼着少爷能一天一天好起来。
福星呆坐着望那假山,只觉内心有一股渴望,想走进里面瞧瞧。
事实上,他跳上去不下千百次,哪有进出的门户?
三更过后,他陡感心神振动,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亲切召唤吸引他,他不由自主滑下水,举步顺着池底,往假山走去。
池底乃是巨石凿成,略成弧形,虽有些青苔藻类,却无污泥。他坚定举步,水很快淹过头顶,他闭住呼吸,仍然往前走。假山底部水深三丈,福星很快摸至,依着心灵上感觉,很快摸到一个小洞,弯腰钻进洞内,双脚一蹬,在小洞水中上拔丈半,头部这才浮出水面,可以呼吸了。
他奇怪的睁眼去瞧,里面却是漆黑如墨,伸手放在眼前,也难瞧清五指,只好伸手摸索,察觉到面前似有平台,便攀住石头,爬了上去。
平台上空间像是不小,他摸索着站直身躯,才一举步,陡觉踢到个软绵绵的物体,心头一惊,俯跌下去,正压在那宗“物体”之上。尤其手按处,毛茸茸、软绵绵,像是野兽,不由惊吓得张口欲呼。
就在这顷刻之间,地上“物体”前端,陡地暴喷一团栳栳大银珠,外层似裹着一团紫气,只闪得一闪,福星眼睛一眨,还没睁开,那银珠已射入他张着的嘴里,顺喉滑入腹中。
福星蓦地连打寒颤,全身一阵抖动,翻身滑坐一边,首先摸摸裤内“命根子”。“子孙带”好端端仍在,便陡地仰天“哈哈”大笑。
笑声中他闪目打量四周,双眸忽然间奇光闪射,原本痴呆的眼神变为灵活,傻呼呼的表情也转变为一种怜惜伤感。
他拍拍身边一具漆黑的兽体,自言自语道:“皮囊啊,皮囊,多谢你陪我近千年,今儿总算是‘功成身退’,你好好安息吧!”
说着,他起身在洞壁上,熟悉的掀开一方石条,里面现出个长方形凹洞。他把那“皮囊”捧起,放进去安好石条,长揖拜了几拜,这才又移到西边,盘膝坐在一方青石板上,暝目默想起来。
于是,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涌现心田:那该是千年以前了吧!不,是九百九十年前。
九百九十年前,他是一只初生小灵狐。
为了修成正果,脱离畜牲道,他不但日夜吸取日月精华,培植内丹,更为了“坚定道心”,狠心“自宫”,咬断了自己的“命根子”。
数百年过去,内丹已成,也已能幻化“人形”,但接踵而来的,却是百年一次的“天雷之劫”。
他极力修为,广积善功,但天劫一次比一次厉害。
体念上天有意,是要他转轮回,入“人道”,再修仙业,可是他不甘心将数百年心血毁去,茫茫然入“人道”,再从“无识”入手。
因此他坚不放弃,一次次拚受“天劫”雷击,每次皆被轰得体无完肤,气息奄奄。百多年前,他遇着另一个小灵狐,一时被她美色所迷,竟想与她合籍双修,哪知真到了“兵戎”相向时,才发现他早已“自宫”,小灵狐一怒之下,寻死兵解,转投人道,给了他很大刺激,也误了很大修为。
所以前次天劫,他几乎神形俱灭,若不是李镇远适巧狩猎路过,将他抱离狂雷暴雨之区,他早已完蛋大吉。
为此,他潜随李镇远,不时在暗中佑护,助他一臂之力,后来更引李镇远移居灵凤居,共同“生活”。
同时为了下次天劫,他默默苦修苦思,策画出一条万全之计。
他努力苦练“分魂”术,硬把“三魂”分开,按计画在李氏夫妻燕好成胎、孕育男婴之顷,先以两魂投入母体,婴儿落地后,再以主魂合之。
如此不但保有原来的修练成果,更可不失本性,丧失记忆。
哪料百密一疏,“狐”算不如天算,原本万无一失的计画,却几乎被李镇远神来一刀,破坏无余。
三魂分开之后,各有缺失,主魂顶着重伤之躯,潜回假山密洞,已然气息断绝,还了原形。主魂无处藏寄,当时出去,很容易被轮回收了,打入万劫不复之境。而出生之后的婴儿,则因只具两魂,其一生也永远迷迷糊糊,做个缺乏主观意识之人。
若主魂也跟着投入母体,出生时经过产道血河,原有灵智一样会受封锁,再难忆起前世之事,更别说恢复前世修为了。
幸亏在危急无奈中,筹得一方,将部分内丹慢慢气化,转为养身灵药,维持住残躯一口残息,不致腐坏。可是如此一来,残躯已失去行动能力,只能默默等着,等着那已化成人体的“两魂”受到感应,自动找来才能会合。
这一等就是十六年。刚满十六的李福星,气机大盛、灵智已开,那主魂这才能发出讯息,引他入洞,完成了“三魂合一”的艰困“工作”。
这段往事,在主魂复合下涌现,不仅让福星认清自己,也同时灵智尽复。
他感慨、感动、感谢之心同时俱显,便跪地向东三叩首,感谢上天好生之德,暗暗自誓,多积善功阴德,以答谢上天待他的宽大仁厚。接着暝目趺坐,运起前世所练“玄功”,提聚“三昧真火”,开始锻炼消融刚刚与主魂同时投入之“内丹”。
内丹在丹田遂渐消融,转化为滚滚热流,渗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原先积存在体内的杂质废物被丹气蒸发,化为水气,逐渐由全身毛孔排出体外。不过顿饭功夫,他已反神还虚、反虚生明,入于定中。
这一“定”,定了三天三夜,直到丹气全被吸收,李福星方始醒来。
只见他缓缓睁眼,双眸中立即闪现出两道光芒,原本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他来说,已完全消失,洞中的一切已然纤毫可见。
另外,他像是瘦了一圈,肌肤内脏被炼成百炼精钢,外现肌肤细如磁品精玉,隐隐还泛浮着一层宝光。
在感觉上,他不但心智早复,同时有一种从未曾有的轻松舒爽,令他欣悦沉醉,因为他此刻不仅自觉轻若一羽,无半点重量,微动念间,盘坐姿式不变,已飘飘然飞浮空中。他舒开双腿,轻巧落地,转身向西边石壁一推,壁上“隆隆”轻响,已现出一道门户。
门内有石阶往下,银白色的光线已映射过来。
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十六年不曾住过,希望不要被人占据才好!”
说着走下石阶,又穿过一条颇窄的曲折甬道:甬道上方悬着一粒银光四射的“夜明珠”。福星顺手将它取下,推开一道钢门,门内竟是一间宽广明亮的大厅。
大厅像是由整个巨石挖成,高有两丈以上,顶上凸凹不平,有些地方还垂着尺余石笋,而在石笋顶端,都挂着银光四射的夜明珠,共有十二颗。
而东西两面墙,还有赤红的“避水”珠及灰蓝的“避尘”珠各二,因此厅里不仅明亮,点尘不染,气息清新,也毫无气闷霉湿味道:大厅形似半圆,广足十丈,弦直一面在东,依地势,应已靠近地面池塘,而由南向北,贴墙有一道明沟,深有两尺,沟内清水滚滚流动,直入北面墙下,而那墙里,则有一丈许蓄水池,及炉灶柜橱等用具,其中玉盏牙箸、银盘等等,一应俱全,乃是一间厨房。
弧形一面,是一半圆石廊,两头各有一门,刚刚李福星便是由正东门内进来。
厨房是回廊的第一间,再下去,循着半圆,分别还有七个不同门户。
石廊里面,也就是大厅正中,地势亦有高低,和上方石笋明珠互有变化,除一、二丈见方空地之外,以盆景翠树分隔开五组,其中不同型式的石桌石椅,星罗棋布,竟然十分雅致。
福星神智已复,对此地已极熟悉,但十六年未履牛步,仍不放心,便逐一打开廊内门户,探视打量,发现里面依旧洁美如旧,才算放心。
此时他神功已复,耳目大异从前,走到中央一室,正要进去,却忽听上面传来小梅四人哭泣之声,同时又听小竹自怨自艾的哽咽说:“都怪我,不该任由少爷呆坐池边,若是一步不离的跟着,最少也可以知道一些蛛丝马迹…………若是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要活了!…………”
接着便又听见“啪”的一声,小梅怒骂道:“打你这张乌鸦嘴…………少爷福大命大,哪会有事?好好的咒他干嘛!”小竹挨打不但未曾反抗,又似在自打嘴巴,哭道:“是,是,妹子该打,妹子该死,你…………”
福星暗暗一叹,闪身已至回廊南端,一边开那钢门,一边用出千里传音之法,阻止道:“别胡闹啦!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
话声里,人如鬼魅飞烟,升上二十多阶石级,又拉开另一门户,由小楼楼梯下一间堆放杂物的小房间,窜飞出去。
四女原都在楼梯边哭做一团,初闻细如蚊蝇般语声,吓了一跳,旋又喜上眉梢,转头四瞧,小竹第一个望见他,喜极而泣喊了一声:“少爷!”便已扑身过去,跪倒在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另三人接着也转过身,一同跪倒哭泣,福星“哈哈”笑道:“怎么啦?才一夜没见,你们怎变得这般脆弱?快快起来说话!”
说着,伸手握住小竹一臂,将她拉起,低头见她双颊红肿,眼圈儿泛黑,不由又感动又心痛,伸手去揉她双颊,又道:“谁欺负你啦!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小梅等三人一同起身,都惊讶得全愣呆了。三人心中都泛起一个共同疑问:“少爷真的变了?”
小竹的心中可更是大惊,比另三人多了几倍,皆因她不仅觉出“少爷变了”,更且体会到“少爷是真的变了”。
因为适才福星那轻轻一拉,不仅能把她轻松拉起,而揉在颊上的双掌,更似有无比热力与魔力,只那么轻轻的揉了几下,原来火辣辣痛感便已消除,肿胀的感觉也全没了。
依她练武多年经验,这是需要多深的内力功夫啊?
小竹惊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仰头望着福星的脸庞,与他大大圆圆、深潭般的灵活目光一对,不由垂低眼睑,心头鹿撞,低声迟疑问:“少爷,真是您吗?”
福星“哈哈”大笑,“啪”的打她一下屁股,道:“少爷不是少爷,你说是谁?才一夜未见,难道少爷会变不成?”
小竹玉颜有些变色,霍地退后一步,对其他三女施个眼色,玉臂左曲出右拳,摆了个防卫架式,沉声道:“阁下到底是谁?我家少爷明明失踪三天,你为何只说一夜,看阁下相貌,确与我家少爷有九分相似,但少爷哪会这般轻浮?…………”
福星一愣,旋大笑道:“小竹别闹啦!我明明就是福星,出去了一晚,你怀疑胡说什么?”
小梅等三人也变了脸。小梅上下打量着接口道:“阁下确实不是我家少爷!你来此冒充,是何用心?我家少爷现在何处?…………”
福星搔搔满头乱发,大眼一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