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在玉凤坐骑的皮袋内拿了来的。玉翠又要向玉凤道谢,玉凤公主接去福星短衫,正为他穿着,说声:“自已姊妹别客气啦!”却见福星已转过身,轻轻一拍仍跪着的孟丽丝,道:“你的来历,我已尽知,快起来吧!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孟丽丝碧目张开,痴痴凝望着福星,语调流畅和平的道:“能永远追随主人身边,于愿已足,何求身外虚名?”
福星拥她入怀,抚摸着满头金发,良久喟叹一声,放开她对大家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去吧!”
众人从适才光景中,均已猜知福星与孟丽丝之间必有一段秘密,但两人既然不说,谁也不敢乱发问,只好闷在心中,随他出了经石峪,跨上坐骑,纵马往“壹天阁”奔去。
此时四十骑李府铁卫、花卫,均已自动列队以待。领队瞧见福星手势,立即号令上马,向玉皇庙出发。顿饭光景,便抵达玉皇庙前。
玉皇庙坐落泰山中腰,前后三进殿堂,有石墙包住,前后各有一片广场。后场有个名称,叫做回马岭。过此之后,便难策马,须用自己的两脚爬了。
此际已近正午,玉皇庙前在蹄声传至之顷,由左手偏殿中,陆续列出两百多名卫队。由殿门成八字向两边排开,个个怀抱鬼头刀,劲装箭衣,一色灰黑,似是颇有架式。仔细一瞧,年纪老少不一还不说,高矮胖瘦参差也不用提,光气势神情,就差太远了。
第五章恶有恶报
蹄声渐近,玉皇庙左手偏殿又出来一群人。
当先一位黑面黑须六旬老者,长袍罩体,头戴员外帽,身长手长袖更长,一脸和善笑意,真似个员外郎。但仔细打量,便会被他的浓眉勾鼻和眼中奸阴之气,吓一大跳。
他旁边最近的,是一个胖大和尚,秃头圆、肚子圆,全身都圆,圆脸上更是笑个不停,活像弥勒佛再世。
另一边是五短身材的夺命三郎黑无心,再过去高矮胖瘦不一,却都是一脸横肉、腰带兵力的凶神恶煞,总共有十三人。
他们一个个目闪寒光,望向场中。场中天衣坊四十卫,由李豪、吴佩为首,李豪掌“天”字旗,个个骑骏人精壮,马步整齐的在场中绕场半圈。李豪手中大旗一举,四十骑一齐驻马,竟未走乱一步。
光这一手骑术,已令场中对方人人心颤。接着见李豪大旗一落,旗杆插入鞍头皮套,四十人动作一致,眨眼间人已落在马头之前。
在场绿林人物两百多,包括黑虎毒心屠雄在内,竟没一人看得清楚,他们是怎么下来的?
两百多名亮刀守卫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屠雄眉头一皱,正想制止,忽然间又一阵蹄声入耳,掌旗的李豪陡然亮嗓子唱道:“天衣坊少主李福星依约来会,敬请北五省绿林盟主屠雄出场相见!”
那屠雄心中暗骂:“无知小儿,好大架子,人还未到,竟敢指名道姓,叫老夫出场…………”
谁知心里念头犹未转完,眼前马影入目,刹那前场边已现七骑,正是五龙七骏驹,上面端坐的正是李福星、玉凤公主、金凤、玉竹、玉璇、玉仙、玉翠七人。
而转眼之间,孟丽丝与玉杰为首,也带了一干女侍驻马场中。
李福星暗传号令,与众人一同下骑。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但对对方动作之优美整齐、人物之俊秀出众,却不由都暗中喝采不已!
只见他略一挥手,双凤已分左右与他并肩而进,后排玉竹、玉璇、玉仙、玉翠与孟丽丝五人并排,相隔五步并进。再后面玉杰为首,一人居中,十三名女侍亦分两排,前六后七,一同跟随。
最可怪,五排人数虽有参差,步履均一般整齐优美,生似有人在暗中发着口令一般。
这干黑道人物一时都傻了眼,直到李福星三人在两丈外驻步,拱拱手,清声朗笑道:“本府李福星,携诸内子女侍依约来会,阁下想必便是黑虎毒心屠雄屠大盟主吧!”
屠雄暗叫一声:“惭愧!”忙拱手回礼,堆出笑脸,“嘿嘿哈哈”笑道:“俗语说:英雄出少年,当真一点不假!李少主不但人如玉树,而且艳福无边,这两位想必便是新近刚刚过门的尊夫人,玉凤公主与金凤姑娘吧!老夫有幸能接待贤伉俪,实乃毕生之大幸,请,请!“
说着,回头使个眼色,打出手势,将身子让在一边,看样子是想请福星诸人,先入庙厅。
福星闪目间,已瞧清那庙厅铜瓦铁柱,雕花窗亦是实铁所铸,外加红漆,十分牢固,却不放在心上,当真领头举步而进。双凤落后半步,也大大方方的跟了进去。
屠雄见状大喜,又退一步,笑着作势请后排玉竹等先入。玉竹等当仁不让,也分先后步入厅堂。
玉杰见里面尽是红木桌椅,并无神像饭菜,便转身走向别处,女侍们一个个都进去了。
屠雄向左右施个眼色,与大和尚、黑无心一同入内,其他壮汉闷声不响在门口一字排开,面对着李府四十铁卫,显然是防着他们也跟进去。
其实,铁卫与花卫心头笃定得很,在福星暗中传音指挥下,已跨骑向四面散去。
而场中空鞍之马也得指示,马王龙儿鼻中喷气,已转身带队自动驰向回马岭林荫之下。
且不管场中黑道诸人,心中如何称奇,但说福星入厅,目光如电一扫,只见客位红木椅子十一张,都洒着一些暗黑色药粉,而主位上椅子却是干干净净。
他心中一动,暗骂一声:“果然会暗施毒药…………”双袖摆动间,一股暗至飞出,扫过客位椅面,不仅将毒药粉全都吹起,且全转向落在主位椅子之上。
黑虎毒心屠雄一边让客,一边用眼色偷窥厅内动静,但无奈眼力再好,也看不出福星暗罡流转之情形,他只是暗暗窃喜,“天助我也!”脸上笑容更见亲切。
他快步上前,占坐主位,道:“李少主与夫人远从山下赶来,想已累了,敬请坐下,小饮香茗,待素斋备齐,再请入席可好?”
福星大方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清声笑道:“屠大盟主太客气了,盛情实在感人!家父前听传讯,大盟主欲将本坊历年孝敬规费,由三成调至五成,以后又传柬帖,云有要事相商,约会于此。家父年迈,未克远途之劳,本座年已加冠,可代父劳,故而今日专程抵达,大盟主有何吩咐,敬请言明为是!”
屠雄“哈哈”大笑,道:“传言有误,传言有误!咱们先不谈这个,老夫先向少坊主引见此庙主人,笑面佛悟静大师,另一位是本盟执法堂堂主黑无心,少坊主已见过了。哈,哈,哈,哈!”
“哈哈”之后,又执起自己几前一盏茶,举之相邀,道:“这茶乃悟静大师在玉皇顶亲手种植焙制而成,乃是绿茶中的极品,苦中回甘,润喉生津,端的不凡得很!”
笑面佛胖脸上一直堆笑,这时也喝口茶,宏声笑道:“屠施主过奖了!老僧闲来无事,以茶养性而已,哪懂什么方法?天衣坊富甲天下,公主掌控四海,见识何等高超,你这一胡乱推荐,岂不令方家见笑!”
黑无心自见福星,便一直是一副晚娘面孔,目光也避免与福星等人接触,此时更是垂头无语,也不饮茶。福星早看出他是有愧于心,却不点破,便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清声笑道:“好茶,好茶,大家都尝尝看,泰山五岳独尊,顶上生产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若是与其他东西配合,效果必然更佳!”
玉凤公主以下,金凤、玉竹、玉璇、玉仙、玉翠,连孟丽丝都已落坐,听懂福星暗示,端茶而饮,只有站在椅后的秋月等十三人没份。
黑虎毒心屠雄见状,虽觉有些可惜,却不将她们放在心上,俱因看上去,除秋月背上,背有一柄用黄缎包里的长剑之外,个个手无寸铁。双凤与玉竹、玉璇腰带上,各悬有一柄紫金色小刀,长只五寸,更是不足为虑了。
故此,他打个“哈哈”,接下福星话头,道:“本庙素点亦甚驰名,若配着茶吃,果然妙极!少坊主才思敏慧,当真令老夫敬佩!”
他微微一转,叹一口气,换个话题,又道:“说句不怕公主生气的话,当今天下不靖,良民难以维生,有几分力气的,多半投入黑道,以谋生机。老夫掌管北五省,近十万人众,若不多替大家打算打算,行商旅人只怕被害的更多。为天下生民计,才无奈向贵坊提出不情之请,若是少坊主肯伸援手,每年多惠赐一些,生民便多得一些福分,若是一时支应不过来,少坊主说一句不行,老夫也没话说。所谓‘生意不成仁义在’,少坊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就当老夫没说!”
初听这话,果然是八面玲珑,说得头头是道,但仔细一想呢,可就不对了。
所谓黑道,乃是恶人集合,平日不事生产,专以劫财、劫色为职志,甚至以杀人取乐为能事。如今向天衣坊锦衣堂勒索巨额保险费,只是意在细水长流,为他赚钱而已。
若真的拿去供养恶人生活,减少他们劫掠别人的次数,倒也罢了!但听今晨花荣之言,并非是这般光景,这钱岂不是给得冤枉?
故此,玉凤公主第一个便忍耐不住,凤目忽闪煞威,声音虽脆,已含厉音,道:“阁下这话大错特错!天下在本宫父皇主政下,已然大定,黑道绿林不事生产,以打家劫舍为活命之资,已犯律法,阁下坐地收赃,还勒索商家强取保护费,更是罪大恶极。别的本宫不知,但只天衣坊与锦衣堂历年以来,已供上多少银子,你算过帐吗?”
屠雄“哈哈”笑,道:“公主金枝玉叶,若在皇宫之中颐指气使,当然是无人敢说公主不是,但既然随少坊主行走江湖,说这等话,就大大不对了。黑道中人是有些不是,但也有些规矩。今日老夫以北五省绿林盟主身分与天衣坊少主会商,声明在先,‘买卖不成仁义在’,天衣坊若是舍不得几个小钱,咱屠某绝不强求。可是若想以大元律法压人,只怕南七北五的绿林道几十万人都不会服呢!少坊主是明白人,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虽以笑脸说出,但软中带硬,牵出整个黑道做后盾,大元律法似乎也无奈于他。
福星微微闭目,以天眼向下扫视,果见双方脚下都有机关,大厅之下则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对方坐椅下是个锦被为垫的房间,另一边则是深渊,下面竟有不少白骨,阴气森森。抬眼一瞧,屠雄与大和尚身上毒素已渐发作,而那和尚竟不是和尚,乃是个带有套头面具的蒙古人。
他颇是意外,不由“咦”了一声,屠雄只当他毒素发作,已然察觉,正自运功敌抗,忙即打个暗号,“哈哈”一笑,举手向椅背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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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之下,前后洞的门户忽然“唰”的落下一片钢板,而他三人坐椅也陡然向后翻去。
按以往经验,门户被封,钢板下落之声十分惊人,对方多半吓得一愣。就在这一愣之间,主位三人翻落秘室,从容而出,客人都已被关在铁桶一般的大厅之中。
那时节,不要说早中了毒,便是不用毒物,还不一般的杀剐任便,予取予求吗!
谁知这一次竟不灵了!就在他三椅后翻瞬息之间,福星出指轻轻一点,口中清声说了句:“别走!”
三椅已吃定住,椅上三人只能仰躺在铁制地板上,下不去了。
黑无心向后一挺,站了起来,屠雄与大和尚折腰仰卧,双腿压在肚子上,半天才爬起来。
福星笑容如故,清声道:“阁下话未说完,素斋也不请,就想走吗?”
屠雄面色大变,知道遇上了真正高手,“噗通”一下,跪倒地上,叩头道:“屠某有眼无珠,大侠饶命!”
大和尚也发现大事不妙,一同跪倒哀求。
福星笑道:“本座未说要杀你们啊?大和尚,先把你的面具剥下来让公主瞧瞧?”
大和尚一味叩头求饶,却不肯剥下头上面具。
福星望了黑无心一眼,笑道:“黑老似末中毒,帮帮忙吧!”
黑无心面现疑愧之色,望了福星一眼,见他并无戏弄之意,突然跪下叩头,道:“黑某无能,黑某谨遵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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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起身,双手抓向大和尚光头,用力一拉,拉下一厚皮头套般面具,显现出一个长脸鹰鼻的蒙古人来。
玉凤公主大是意外,凤目陡射煞威,道:“你是何人?在何处供职?怎会冒充和尚,与黑道匪类为伍?还不从实招来!”
那蒙人叩头如捣蒜,求告道:“小人努儿哈,受这奸人威逼利诱,来此冒充和尚,求公主开恩!”
屠雄这时忽道:“公主别听他胡说!他叫努儿哈不错,乃曲阜蒙军统带,好色贪财,早在十年前便杀了原来住持,冒充和尚了,此殿亦是他督工所建,十年来已害死不少人!”
公主又问道:“庙里还有其他蒙古人吗?”
屠雄忙道:“没有了,庙里原先和尚都被他杀了,现在共有五人,三个是他收的徒弟,两个是请的厨师!”
公主点点头,又道:“你方才下的是何种毒药,会致命吗?可有解药?”
屠雄道:“小人因知少主玄功无敌,下的是一种慢性消功散,只能消减功力,并不致命,解药也有,不过未曾带在身上,放在下面!”
公主点点头,叹口气道:“既然不会致命,不用解药也罢。秋月先点他穴道,等会送去曲阜县衙,着县令按律治罪,不得稍有偏私!”
秋月应“是!”虚空出指一点,一股罟风已射向两丈之外跪地无语的努儿哈背上。
黑无心见状,心中大骇,屠雄更暗骂自己该死!若是听了黑无心金陵归后之言,哪有今日之失?
福星起身,轻轻将黑无心三人适才坐过的椅子翻正,用脚踩了几下,万斤罡气由脚底发出,破坏了椅下机关。
接着又走到门边,将前后两钢板轻轻托入门框上方,用指力点破上下机关,更走出厅外,笑道:“时已过午,素斋还没好吗?”
门口两百多大汉,一个个木雕土塑般站在原地,十三名恶煞已如病猫,躺在地上僵直如死。李豪与吴佩守在门口,躬身禀告道:“已备妥多时,恭请少主与主母用饭!”
福星点点头,笑道:“黑老一同去吧!李豪,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这两人交给你了,尤其屠雄,别让他死了。等会去他总舵,有许多事还须他来办呢!”
李豪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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