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白的手指挑起,滑过一缕如绸缎的黑丝,闭着眼的女子嘴角突然滑过一丝笑意。
妖媚艳丽如若桃李,却是浸透鲜红的妖艳,透出丝丝的狡意。
妖狐的妖媚,妖狐的脱俗,妖狐的狡黠……世上几人能敌?
“妖狐是残忍的。”抚着如丝秀发的女子勾勒着妖狐特有的妖魅而高傲的笑容,连声音也仿佛带上一抹诱人芬芳,“因为妖狐是不甘寂寞的,于是天下苍生变成了它的玩具。人命,它视如草芥。只为了游戏一场,它便可以残忍的将千万人命抓在手心戏耍一场。”
“这一次妖界与仙界进行人界政权更替的游戏,我与仙界约定好原本是打算玩个两三年之久直到我腻味为止。”秀媚的弯眉微微扭曲,于是妖狐的脸上也呈现一种扭曲的美态,“直到我遇见你。”
“我一直以为我抓住了你,到现在才发现我也不过是你手心的一颗棋子。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已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你就看清了一切,从一开始你就领悟到了结局。……你知道我想要你,所以你就来到了我身边。因为你很清楚以妖狐的独占欲,一旦想要的东西就算拼尽一切也要得到手。我若为了你,必将放下游戏的心态拿出一切手段使尽一切力量与昆仑争斗。可是有你的昆仑必不会轻易输我……到时候,妖仙两界争斗不知要长达多久,遭殃的确是人界无辜苍生。”
欣低低的笑,笑声中尽是残忍讽然之色,却掩不住眼底落寞。
“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到现在为止,封神之战才一个月——才一个月!一个月就完成了政权的交替!一个月就结束了战争!一个月就将天下苍生从战火中救出!”笑声一顿,欣猛然转身。
她阴冷的看着残,咬牙道,“残!你——好慈的心!你——好狠的心!可是你做的一切谁又会知道?!谁会理解!你只是昆仑的叛徒,只是一个因贪恋妖狐美色而背弃昆仑的无耻叛徒!封神之战完结后第一个被杀第一个被天下辱骂的人就是你!”
宛如红莲烈火燃烧的眸子定定凝视了残半晌之后,妖狐低低的叹息落了下来。欣眼底的狠意怨色却又在刹那间如钢化柔水,透露出一丝怜然之色。
“何苦?残,你这又是何苦?”前一步,欣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少年因为疲累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她轻声道,“残怜天下苍生,天下何人怜残……何人?!”
——你怜天下人,天下何人怜你?
摘星楼上清风缭绕,风中的残依然在淡淡的笑,温婉似玉的微笑却掩不住他眼底那几许傲然与倔强,透出那骨子中的铮铮傲骨。
天下之中,又有谁有资格去可怜如此一个总是抬首微笑…傲似骄阳高洁胜月的少年。
是的,谁有这种资格?
轻轻笑着的残没有回答欣的话,他只是说,“你恨我吗?”
欣的头低低抵在他的肩上,她说,“若说不恨,那又骗得了谁。你骗了我…骗了我啊。”
残伸出的手温柔的扶住欣的双肩,“我并未骗你,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譬如说,‘愿意满足我的一切希望’这样吗?……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欣低声说出这句话,如火焰的眸子定定然凝视着残,突笑了起来。
那笑是甜媚的,疯狂的,却妖艳得让人避不开双眼。
“我要你。”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触着残有些苍白的唇,
甜媚而诡异之极的微勾嘴角微笑着,眯着媚眼的女子倾吐出甜腻而芬芳的气息,“我要你的唇、你的眼……你的一切都属于我一个人。”
黑丝柔顺滑过,落下妖狐笑得有些诡异的美丽脸庞。她的眼眸,红得艳丽,红得妖艳。甜媚而疯狂的微笑着的女子倾吐着愈加尖锐急促的声音。
“吻我、抱我、爱我!我要你从此只看得见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我无法忍受你的身边还有其他人,无法忍受你的眼中看得见其他人,无法忍受你的心里还装有其他人!”
猛然扩张的鲜红瞳孔,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疯狂盯着残。
一个倾国倾城的妖狐,一个风华绝代的妖狐,一个让天下男人都会为她疯狂的妖狐——同时也是一个本身就已经彻底疯狂的妖狐。
妖狐一旦动情,独占欲就比任何人都强,强到疯狂,强到绝望。
“所以除了我你什么都不要看!除了我你什么都不需要!你是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不让任何人与你说一句话!”
“若不是只属于我的你——我就不要,我宁可不要!”
面对着那死死抓住自己肩的欣,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指甲疯狂陷入自己的肌肤划出的深深血痕,残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的笑着以忧伤的眼神看着欣,勾勒出微笑弧度的嘴角上却有着一双忧伤得似乎透明的眼眸,荡漾不去的惨然。
那抹忧伤,仿佛感染了那疯狂叫嚣了许久的女子,感染得她自己渐渐沉寂了下来,眼底的疯狂之色尽去。
残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只是这样定定的看着他、看着尽管忧伤的同时却依然对自己流露出无限温柔的微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残总是在笑?总是……
都说笑是因为快乐,可是,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也是会笑、会笑的。
于是欣也笑了,压抑着什么一般的低笑声,“我知道不可能的,我早就知道。爱着所有的人、看着所有的人,无论是谁都会爱上这样温柔的你。而同时,对于爱着你的人来说,世界上最冷酷最无情的却就是你。”
扬起一抹艳丽笑意的妖狐高傲的昂起她的头,“残,你好狠,你好残忍!总是那么轻易得到别人的爱之后再轻易的将它抛之脑后。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受你仿佛恩泽一般露水挥洒!并不是你成功的抚平他人的寂寞和伤口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他们都想要你——也只想要你!他们都想将你独霸为自己一个人的东西!他们会无法忍受你的离开而导致崩溃!”
那艳丽笑着的妖狐最擅长的便是将别人的心狠狠践踏在脚下。
“不要以为这样做就是救了谁,帮助了谁。你只是害他们从一个旋涡落到另一个无底的悬崖。别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你是毒药…你不过是一种令人难以自拔的毒药而已!你在帮助一个人的同时也毁了他,一旦失去了你他就什么也不是!而你却残忍的将它一个接一个的加诸在别人身上——而你自己却只懂得逃避,你只是这么虚伪的家伙而已!”
那昂首践踏他人的努力的欣高傲的笑着,只是那如画眉目之间却透露着说不出的阴郁惨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我从没爱过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这世界上没有你的存在。”
“残,你带来的不是希望、你带来的不是救赎……所有遇见你的人所拥有的…除了伤痛就是绝望!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你谁都帮不了救不了!”妖狐绝望的声音尖锐的彻底否定了残所做的一切,“如果你根本就不存在就好了!”
残开口了,低声的、依然是那么温和的声音,只是那嘴角的笑意中一抹如涟漪荡漾开的苦楚,少年眼底收敛不去的受伤的眼神,少年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
“我不否认,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给别人带来不幸。”
那唇角,那眼底,从不曾淡去的忧伤如晨蔼中点点雾气弥漫,碎落如风。
即使铁石心肠也免不了被伤害的语言,更何况那原本就是一颗已经鲜血淋漓的心。
“就算只是我的自我满足…可是看见哭泣着的人的时候,明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到,却总还是忍不住想伸出手……因为我知道的…我知道孤独是怎样的滋味。或许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源于自我满足的私心,所以因此而伤害到了别人。……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用一生去赔。”从未改变的微笑着,残的声音是如此的苦涩,“可是,天下只有一个我啊。”
(如果我不存在……连我的存在,也是一种错误吗?)
天下只有一个他,他只能陪伴一人,可是爱他的人却太多太多。于是那太多的爱,太多的独占欲,便把他逼得无路可退,逼到了绝望。
如果无法回应爱自己的人就是错的话,无力承受那太多太重的少年早已是罪无可恕,错得让他遍体鳞伤。
被爱…也是一种错吗?
存在,也是一种错吗?
(你对他的爱,只会让他受到伤害。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没有办法去爱别人。)黄泉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是因为他太了解他。
欣闭上眼,她不想再看残忧伤的眼神,因为那眼神会让她心痛……痛到心碎,痛到让她的眼泪像现在这样落下来。
话语是一把伤人的利剑。可是,它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会让自己隐隐作痛。因为它通常是一把双刃剑,伤到别人就必须以痛到自己做为代价。
没有一种付出是不需要代价的。
“你说过会做到我希望的一切,那么…消失吧。”欣低声道,抬起的手指捂住她半边秀美的脸,只是那指缝间,依然滑落一滴清泪。
妖狐无情,它们绝不轻易落泪。
一滴泪,就失了一千年的道行。
残抬起手,接住这一滴泪,低头,在欣闭上的眼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如你所愿。”
转身,残的身子腾空而起,向着朝歌城外飞去。
城外,无数周军将士站在大地上,无数昆仑道士悬浮在空中,无数人谨慎的停在了这个空荡荡的都城门前。看见残飞出的周军将士们一阵骚动,纷纷因这个美貌异常的少年交谈了起来,但是谈话中却有许多污言秽语。
不同与面无表情的残,听见下面议论声的昆仑道人大多都皱了皱眉,然后才将全心神放在了眼前这个昆仑叛徒上。叛徒不除,昆仑何以立足!
无视无数惊艳、猜忌、鄙视、憎恶的眼神,残的眼睛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空中的对面,悬浮在众人之前的青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带着复杂交错的神色看着他。
不远处,一双宛如紫水晶的瞳孔也在注视着残,而紫眸的青年身边,有着一头如火般艳丽红发的少年黑亮的眼睛看了看残,又看了看琥珀之后突然高声道,“这次我不玩了!”
如此说着的红发少年脚下风火轮一转,身影已转个方向离去。
剑眉一凛,杨戬低声喝道,“哪吒!不要任性!”
“任性的究竟是谁?你心里有数!”远远的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琥珀不信惊鸿!我信!”
“哪吒!”紫眸微微一颤,杨戬稍稍迟疑了一下,却突也转身向哪吒离去的方向追去。
‘你怜天下苍生,天下有谁怜你?’
耳边回响起欣的一句话的残,闭上眼微微的笑了,(原来还是有人信我的,信我的。)
睁眼,那双金光银辉的双眸中,万道霞光也媲美不了的闪耀,万道雷霆也媲美不了的傲气。
被突如其来的天地傲气给震慑住的昆仑道人们怔怔的看着残温文有礼的伸出手。少年微笑道,“谁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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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月落黄泉 第五十七集 异界卷之昆仑篇——何人怜
琥珀抬手,制止住身后几个蠢蠢欲动的年轻道人。琥珀色的眸子定定注视着温文微笑着的残,琥珀唇中硬硬的逼出三个字,三个无时无刻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字。
他问残,“为什么?”
残向虚空中优雅的伸出手,一道光华在他手中闪起,一柄冷清的雪剑已静静躺在他的手之中。
“为什么?”残反问道,他的右手已经握住剑柄,稳稳的将那欺霜赛雪的美丽白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你现在问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
完全无视残轻巧反推过来的问题,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优雅拔出剑来的银发少年。
死死的、固执的、愤怒的,同时受伤的眼神。
琥珀低声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身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不等琥珀说完,那道士伸手一指,一柄飞剑向残疾射而已。
一化二,二化四,终于化做无数的剑影,漫天剑光,将残密密麻麻的包围了起来。
残傲然一笑,手指微微一弹,一声清脆的铃声,一道浅浅的淡紫波纹如涟漪从他周身荡漾了开来。却见那密不透风的剑光奇迹一般的消失得干干净净,而凝固在残身前的那把剑却在顷刻间崩溃成了碎片。而剑的主人喷出一口鲜血,从空中摔了下去。
“琥珀,你还是那么天真。”
右手持剑在前身轻然划过一个弧度,随手一劈,一道金色气波如疾风猛然掀起,几个试图接近的人全部这道金色的半弧剑气震飞了出去。
残的剑随意向后一挥,刺透了一个妄图偷袭的人的胸口。
收回,漫不经心擦拭着剑上血迹的残傲然的笑道,“我从未承认过——从未!”
雪剑笔直的扬起,直直的指向脸色惨然得没有丝毫血色的琥珀,依然傲慢之极笑着的残挑衅道,“过来吧,这里只有你有资格挡得住我一剑。”
琥珀放在身侧的手紧紧蜷起,又慢慢放松。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琥珀低声苦笑,却同样昂然抬首,淡黄光芒流转的玉器璧仞出现在他手中。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迎战的时候,晴朗的天空却突然落下一道闪光。
闪光过后,淡紫色的衣袍腾空飞舞的妙音仙君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对琥珀一摆手之后就转过身,正正站在了残的对面。
众人均是大喜,皆以为妙音仙君决心大义灭亲,亲手制裁他的弟子,只有琥珀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的忧色。
妙音和残两人在空中交谈起来,由于妙音封闭了两人的空间,周围的人只看得见他们在对话,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很明显妙音仙君是一脸不常见的怒意,怒气汹汹的高喝着什么。而一脸平静之色的残却只是摇头,偶尔说出一句话却又是让妙音的怒气再涨上三分。
直到妙音再也按耐不住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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