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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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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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一到手,子规毫不犹豫,仰脖而下,热呼呼的汤水,将她的口唇灼痛,她觉得自己的感觉又回来了,却是变了味的,再品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依依离情断肠恨

待将碗内药汤饮尽,子规安然躺下,她不再忐忑,已经决定的事,不再叫她害怕,她只要安心等待,只等那撕心裂肺的时刻来到。如她这一生中许多次经历过的一样,她将心沉到底,反觉出平静来,默默闭上眼睛,她睡了过去。

一夜香甜,等子规再度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天光大亮。儒荣来了又去,最近朝中多事,他总也抽不出身,在这小院里多呆上片刻。他心里很想,却总不能如愿。

子规不明白,怎么自己,好好的醒过来了?她摸摸自己身体,安然无恙,屋里亦是平平静静,一星儿血腥气没有。

这怎么可能?她大怒,立刻叫杜鹃:“你昨儿给我煎的什么药?到底你还是不肯听我一句是不是?”

杜鹃惶恐跪在地上:“姨娘,你吩咐我取的那服药,我煎出来就送到你手里,再没经过他人手里,就是你交给我的那一服呀!”

子规心里混乱不堪,脑子里亦是糊涂,哪儿出了岔子?郭婆子?

“这屋里炭味太重,我就快喘不上气了,你去找郭婆子来,我要当面问问她,这是哪里寻来的不成器的脏炭?!怎么就敢送到我屋里来?!”

杜鹃见子规怒不可遏,不敢多问,随即叫人将郭婆子找来。

婆子埋首跪在地上,她早预备会有这么一出,情理所在,在所难免。

子规将旁人支出去后,厉声质问道:“叫你寻落胎药,你给我弄了什么来?为什么服下去。半点不显动静?!你敢戏弄我不成?!”

郭婆子头也不抬,只轻轻说道:“这药我没本事弄,是托了苏公子弄来的。我跟他说,姨娘要落胎用。他亦点头,过后给我就是这包,我只过个手罢了。没动过其中半点。”

子规懔然愣住,动也动不得一下,身子明明是自己的,却如同被抛入空中,轻飘飘无半点份量,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说话,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她想伸手出去,挣了挣胳膊,没有力气。

“我知道,姨娘原吩咐别告诉苏公子。姨娘怀胎之事。可苏公子见面就不停要问姨娘的事,吃些什么,近日身子又如何,爱上什么玩意,喜欢什么器具,喝什么水泡出来的茶,又用哪里来的小菜下饭。公子见面一丝不肯轻轻放过,总问姨娘这些小事不休,姨娘你自说说。怀胎这般大事,我哪里瞒得住公子?公子是连我说话眼神略有迟疑,也要揪住问上半个时辰的。我自问没那样本事,只得自打自招地说出来,倒省了许多口舌工夫。”郭婆子还是不抬头,说话声音细细的。可听在子规耳朵里,如有千斤之重。

“这药,当真是他亲手给你的?”子规的声音打着颤,犹豫之间,慢慢送至郭婆子面前。

“我老婆子不犯于这事上说慌。”郭婆子答得很快,很利索。

子规颓然向后倒去,软软靠在垫子上,东哥哥,东哥哥!

时光如梭,眼看到了年下,子规渐渐好转起来,坐亦坐得,行亦行动。因家中事多,儒荣只怕子规劳烦动气,小事一概不用回,只问长童和杜鹃罢了,大事三日一回,大厨房与园子里琐事,皆由棋姿料理,命子规闲了只管吃喝取乐,但将身子养实后,再交复于她。

子规对这些全不在意,她只想如何能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于是又想到梅香。可自打她身上有孕后,儒荣料事如神,再不肯叫梅香及她身边亲近挨近这院里一步,子规没了法子,唯生闷气,说不出。

朝中近日诡异多变,祁家被准离京后,祁良仁连着几夜不眠不休,将家底收拾干净,溜之大吉。少岚舍不下苏云东,可被父亲强着,死活不叫留下,最后与之在客栈泣别,不得已随父亲而去。

为什么要帮祁家逃命?儒荣近日常扪心自问。也许是不想见自己手中再有杀戮?也许年龄大了,心肠软了?想到子规腹中骨肉,儒荣感觉到一切都将改变,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也许自己,父亲,和安家都将有巨大的改变。

周宁娥的名字再度随家信出现,很快,很快。一次比一次说得明显,说得急迫,她不想再等了,尤其是知道子规有孕后,她再也等不得。过完除夕,大年初一就动身,这是最后一次来信中所透露的讯息。

子规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周宁娥十分清楚。安儒荣谁也不在乎,在这个叫子规的丫头出现之前。而她出现之后,他就只在乎她一个了。如今这九尾狐狸有了孩子,这安家诺大的产业,将来只怕就要落入她子规的手里,起码,要落进子规的孩子手里。

再者,子规尚还年轻,儒荣宠爱至此,就算现在得之非子,将来也必不缺。这是周宁娥最担心的地方,她不能忍受,再也忍不下去。

想到自己将被安儒荣丢弃在这样一个破园子里,却眼睁睁看别的女人将本该是自己所得的荣华富贵轻轻夺去享用,不,周宁娥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甘心任人鱼肉。

除夕之日,尚书府中,自要祭祖设家宴,个个新鲜衣裳,人人笑语喧哗,园子人来人往,整晚不绝。

因子规孕期尚短,身子不稳,儒荣不叫她出来,先在外花厅里与众人略坐了坐后,便来小院里,与其慢酌。

子规本没心思,可杜鹃拿定了主意,本日里简慢也就罢了,今日除夕,无论如何不何再糊弄过去,前几日便从长岭处知道儒荣要来,独与子规守岁,前几日便将预备的食料整理齐备,待今日儒荣过来,便将冷盘将呈上,又烫上好酒,自去小厨房,亲手炒出热菜来,奉于儒荣和子规面前。

“好丫头,倒不枉你姨娘偏疼你,”儒荣看见面前,一桌子珍馐玉馔,又玉斝满斟,波光潋滟的酒液散发出馝馞香气,只待人取之入口,便将热心热肺,点燃起浓烈的酣热来。

子规总是觉得疲惫,她不知道是真该这样反应,还是自己精神上已然懈怠,她就是提不起劲儿来,任凭多好的东西器具,到了面前,瞧也不想多瞧上一眼,眼皮都懒待抬一下,说话更是少之又少,她失去了目标,又或者说,她的目标被蒙蔽了,被她自己身上这块不知是福是祸的肉,蒙蔽了。

“怎么?今日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太医?近日宫中来的个新的,后宫中都说甚好,太后那日胸口闷涨,多少看过没用,倒还是这个新来的,一剂汤药下去,全就好了。青儿,要不要请他过来瞧瞧你?”儒荣见不得子规如此,他没对别人女人当过心,棋姿有孕时,他根本没多花过半点心思,所以此时,他看不出子规真正郁结,只当凡女人都是如此,因而请过多少医生,只怕太医院里都叫轮了个遍了。

“这没有什么,我想过些日子总就该好了。”子规懒洋洋答道。她有些恐惧地发觉,因了腹中这块肉的生成,她对儒荣竟多生出几份依恋来。原本是恨,也许,若她能对自己坦诚的话,还有爱。而现在,又多了依恋。

子规无助而绝望地想,自己离安家越来越近,不仅得身体,连心也偏去这男人所处,而东哥哥,东哥哥没给她绝路,反将她更推去儒荣近处。如今,该怎么办?当真就要从了命运诡异地安排,从了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吗?

听见子规说慢慢就会好,儒荣既觉安心,又学好笑,如孩童学舌于大人一样,他亦觉得子规有些托大。

“你怎么知道慢慢会好?想必你娘托梦给你了,是不是?”儒荣心情一好,便开起玩笑来。过后见子规眼眶红起,方才觉得话说得过了头。

“对不住,我酒后失言,你别在意,我全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你有了这个孩儿,正如当年你娘有了你一样,也许她放心不下,就天上看着,也舍不得你,这就托梦中带话,叫你好生安养了。”儒荣软语慰藉,子规听后,情难自禁,终至潸然泪下。

爹,娘,你们若真是在天有灵,就如这贼人所说,到女儿梦中走一趟,不说话,只露个脸儿,到底叫女儿安心也好啊!

子规心中泣喊,只不敢放声,安家,到底不是楚门能显之地,爹娘,你们会怪我吗?

这条路,还要不要走下去?这个问题,前几日苏云东给了子规一个提示,也可说算半个答案。可子规不能接受,不,她绝不能走回头路,绝不,绝不。

别忘了那只箭,她于记忆中,拼命寻找理由。

孩子是我自己的,想到极处,子规唯这样宽慰自己,她,或是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儒荣笑吟吟地坐在对面,他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子规于烛光下冷冷看去,见其一脸满足,自己心里,却是阵阵悲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五章 一岁节此为首

正月初一,一岁节序,此为之首。家家户户,门旁植桃符板、将军炭,贴门神,人人欢天喜地,于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

杜鹃带人,早于前一日除夕便将子规床上悬挂上金银八宝、西番经轮,并编结上黄钱如龙。

屋外小厮们亦于檐楹上遍插芝麻秸,下午得空,又在院中焚柏枝柴,子规默默站在台阶上看,好一出火剧,烧得天也红了,噼啪声中,任是再坚硬顽强,风格如铁的松枝柏叶,也全部化作了灰烬。

宫中规矩,元旦侵晨,禁中景阳钟罢,主上将精虔炷天香,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因而宰执百僚,必待班于宫门之次,所以儒荣依旧走了个大早,不过,走时丢下话,回来陪子规用饭,过后上街上逛逛,散散心。

子规闷坐屋里,闻听得外间不住地有焚香放纸炮的声音,又有门闩或木杠于院地上抛掷三度的响动,声声不断,这本是跌千金的把戏,却阵阵打在子规心上,当真有千金之重了。

杜鹃手捧一碗精细馅料素馄饨进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笑嘻嘻对子规道:“姨娘快吃了这扁食,今儿正旦,必要用这个,取个吉利意思!”

子规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并不相看。

杜鹃心里实在憋不下气了,将碗重重放于子规面前桌上,嘴里开声道:“姨娘,今儿杜鹃不怕天打雷霹,就豁出命去,也要说句实话了!”

子规只当她又要来劝说自己好生养胎。当下淡淡道:“你不用说了,你要说的,我全都知道,不必多费心力。我的事,你并不知道,随我罢了。”

杜鹃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忿气满怀无处着,双腮红上更添红,当下说话声音便骤然变大:“姨娘的事,我也许不全知道,可我杜鹃只知道一件事,这事也是如今园子里众人传遍了的,那就是。(看小说就到)今儿是正月初一,是大奶奶由家启程,入京而来的日子!”

子规忽被提醒此事,精神一震,这就不自觉地抬头了。并细看杜鹃,只见这丫头果然气得不轻,脸也变了色,为新年图喜,特意穿上的大红比甲更将怒气更上一层,面色已至紫涨,眼里挡不住地发出不满的神情来。

“且不说这园内梅姨娘和姿姨娘,只说大奶奶。若大奶奶到了这府里,见到姨娘还是这样一付颓然不醒的模样。岂不是要叫大奶奶将牙也笑掉了?!”杜鹃的话,一字一字打在子规心上,她知道这丫头说中了些什么,有些什么从她已死成灰的心里,渐渐复活了。

“想当初,大爷费了多少心力方才能带出姨娘来?姨娘与大爷用了多少时间才到得一处?这不用我说。姨娘自己心里也一定跟明镜儿似的。如今倒好,这全成了笑料一桩,大奶奶到得来一瞧,原来姨娘不过如此,过得好不好看不出来,可心境儿好不好,全在面上写着呢!若问起来,这园子没人会说大爷对姨娘不好,可别人说死了也没有,姨娘这样整日不开心,哭丧着脸如守晚一样天天空坐在屋子里,大奶奶一看就知道,姨娘过得不好,很不好!姨娘是个要强的人,我俩当日一同入安园,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不想姨娘到了今日,竟自轻自贱起来,不拿身边真疼爱自己的人当回事,倒叫旁人看笑话,这不是我杜鹃以前识得那位子规姐姐,绝不是当日那个知礼识体,隐忍坚强的子规姐姐!“

子规慢慢睁大了双眼,与对面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正喘个不休的丫头对视,渐渐地,本是紧锁起不松开的一双蛾眉,松动开来,本亦是浮出一半的泪花,复又缩回眼眶里去。

哭是最没有用,除了表示主人的无能外,再无他长。'点'子规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了?

“想不到,你倒也有一付好口才,我原以为,你是个没嘴的葫芦,再倒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今日可叫我开了眼界,小丫头杜鹃,也长成大人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更重要的是,也能说得出一整套大道理来,说服别人了。不过杜鹃,谢谢你。”子规微笑着对杜鹃开言。

杜鹃听见子规的语气便知,自己的莽撞一试,竟然真的成功了!

“姨娘快别这样说,我已是大不敬了,若不是真为姨娘着急,杜鹃再不敢说出刚才那席话来,姨娘不怪我就最好,别的,杜鹃不敢领。”

“这事无论怪谁,也轮不到你头上。”子规还是微笑。

该算到谁的头上呢?安家可算一份,周家呢?也跑不掉旧帐。

“上个月叫做得的新衣,也不知现在穿不穿得下了?”子规若有似无地问了一句。

杜鹃眼前一亮,脸上乐开一朵花道:“姨娘可要取几件出来试试?我后头开箱子去!”

子规保持微笑,点头应允。

待下午儒荣回来时,见子规已是里外焕然一新,遍体皆是刚做出来的鲜亮宫装,头发高高挽起,双鬟腻绿,高髻盘云,杜鹃替其梳了个精神发髻,上头并无特意装饰,不过是儒荣送的几支金钗,零星点缀其中,可唯其天然不矫饰,亦更显卓越风姿。

“青儿今日看来精神大好么!”儒荣细细打量后,从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大爷这话无理,今日可是正月初一,再不济也要撑过这一日去!”子规玩笑着,冲儒荣眯了眯眼睛。

儒荣心花怒放,开口就赞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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