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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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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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这回更比上回惊得厉害,嘴张得合也合不上了,应王?安怀阳要杀了应王?

“这也算是不得已,于死路上求生机。应王一死,我安家再无后顾之优,到时候。。。”

子规不等儒荣话说完,立刻提醒他道:“还有周家呢!”

儒荣冷笑道:“周家难成气候!你也看到了,清风楼这样,能耗得多久?周散清也是半截入土之人了,也许不过区区几年下来,周家就再无一人存于世上了。”

子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应王,周家,都是她楚门之仇敌,一并消去,于她,不算是个坏消息。

不过此时,她将这消息听进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也许是因为,这些人死去的目的太让她不安,这些人之死,全是为了安怀阳之生,安怀阳当年对付她楚家的法子,如今就应到应王,和周家的头上了。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子规这便想起,安怀阳留到最后是有原因的,唯有他,是要她,亲手结果,也唯有这件事,是她,楚青,殚精竭虑,苟存于世的唯一理由。

当下子规暗中传信于宫中,霜姿如今已是宫中从六品,霜才人了,子规便是传信于她,将此事略述,却命其不露口风,且看应王何时入宫,到时再通报于已。

霜姿自是心领神会,只是亦受惊不小,不想自家老爷,竟有如此之大胆。

果然安怀阳巧舌如簧,当真说动了应王,先不动兵,只带近身侍卫数十人,先入住闵太师府中,待太后大寿之日,独自入宫面圣。

子规自是不解,应王这就服软了不成?过后儒荣解释,父亲谎称此为缓兵之计,且愿为应王,效九年前,未效之力。

“也就是说,老爷要对皇上下毒了?!”子规反应过来,心脏集跳不停,不行,不能就这样让安怀阳和应王得了手!

儒荣想是了解她心意,又道:“老爷哪有那么蠢?如今形势明朗,应王不过是以卵击石,他就再多兵力,哪里是皇上对手?不过是当年失了意,如今又运筹几年,拼死也要出这口怨气罢了!”

子规点头,心中有些猜出安怀阳下步举措了:“大爷,我妄自乱测一句,想必,老爷不是要对皇上动手,却是要对应王?”

儒荣点头,子规悚然而立,说不出话来。

儒荣岂不知这是一招险棋?却是除此之后,再无他话,见子规如此,心中千思竞起,百虑交侵,于是拉住她手道:“我知道,这回若成了,再无忧虑,可若是失败,就是人头落地。我自不必说,只怕也要连累了你。最近长新已听从你的意思,于乡郊买得不少田地,你且去那里暂避,若事情顺利,我再接你回来,如若不成,长新会带你离开此地,到时候你听他的就是,你且放心,我已将一切安排好了。”

子规心里悲酸,透出眼鼻之间,不自觉已是涕泗泪澜,这结果是不是如她所愿?

不,不能就此结果,就算仇人毙命,父亲名声未得清白,也一样不算仇尽。

命运唯实奇妙,如今子规竟与安怀阳是一样心思了,当下她唯愿安怀阳顺利将应王鸩毙,自己方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太后大寿这日,儒荣与安怀阳早早入宫自不必说,就连子规,人在乡间陋院,也是眼睁睁直到天明。她早前已传书于霜姿,命她有机会时,务必要助安怀阳一臂之力。

应王必须死,这一点,安怀阳知道,子规更加知道。

晚间,宫内宴罢,群臣下殿,谢恩退。

子规等了一日,直等得心也焦了,方才等到车马列队而来。待她出得院门时,迎面就见儒荣于夜风中,衣裾飘飘,满脸欣喜与期盼。

一见到子规,儒荣顾不得他人,立刻就将其搂入怀中,不过一天未见,他觉得只怕是隔世难遇,再见到她时,竟好似是三生以后。

“大爷?”子规从他怀中抬头来,目光中全是询问。

其实不必问也知道,大事已毕,不然,他不会活着过来。

“险了险极了!”待回去尚书府后,儒荣这样对子规道:“我身上都叫冷汗濡透了,父亲到底老练,面上竟一丝儿看不出破绽来。席间,到第九盏进御酒,宰臣饮酒时,说来也巧,皇上不知何故说起应王和父亲来,先是金杯赐酒于父亲,过后再赐一杯于应王。”

儒荣细细说道:“想不到的是,父亲饮过之后,竟就此杯中下毒,过后应王再饮,就此中招。”

子规听了个惊心动魄,难以言明,就这样?应王就这样死了?

“应王于席间,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死了?”子规不敢相信。

儒荣叹了口气,道:“自然没有,药是应王自己调配好的,总要过上三个时辰才得发作,也是为了避嫌之意。如今他人已回到闵太师府中,怕过不了一会,就要有人来传丧信了。”

儒荣心中百转千回,短短几句话,说出来轻松得如同儿戏一般,其实当其时,他已紧张得就快晕厥,也算父亲沉着,却回来后也将全部衣服换去,都湿透了。头上发髻,脸上胡须,皆有晶晶汗珠,盈盈欲滴。

果然到了夜间,太师府里闹了起来,应王就此一命呜呼。

得知此信,宫中自是大为松了口气,只是太后心痛不甘,强命皇帝,定要彻查是谁下的狠手。

皇帝心中隐隐有数,不知安怀阳另有他意,只当他一心为已,甘愿以身涉险,于是更为器重,嘴上糊弄过太后,过后亦弄了个人出来搪塞,方叫太后定心。

再说河南,众人得知应王死讯,纷纷闹将起来,只是皇帝一早已有准备,且此时群龙无首,军无首领,乱军之力,难以抗敌,散的散,乱得乱,未曾打起来,就先跑了一半有余,因此也自不成气候。

至此,安怀阳度过其人生中又一难关,且重得皇帝欢心,更比九年前不同。皇帝颇有令其再度出仕之意,频频挽留,屡屡劝诱。安怀阳自为再无后顾之忧,竟也有迎合之意浮现。

子规冷眼旁观,知道也是时候了,安怀阳人生中最为得意,也最为失意的时候,就要来了。而她楚青,就是断送其黄粱美梦的,唯一人选。(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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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黄粱美梦终成空

见如今应王已逝,安怀阳再无顾忌,见皇上有意挽留,遂吩咐儒荣,决定就留于京中,皇上话里话外意思,定是太傅无疑问了。

子规从儒荣处得知,应王已除,安怀阳下一步便要对周家动手,周宁娥首当其冲,她那封信,最是安怀阳肉中利刺,不早日拔去,安怀阳不得安宁。

得知此消息,子规决定抢在前头动手,此信太过重要,若落去安怀阳手中,她再无胜机,一切都将落空。

“杜鹃,今儿天气倒好,风也不那么凛冽了,陪我去清风楼看看,大奶奶有日子没见了,每日里只是送药,也不知,她人好些了没有?”这日早饭后,子规整整装扮,对杜鹃吩咐道。

杜鹃有些犹豫,近日子规身子越来越沉,行动显见得不便,清风楼那里,大奶奶也是日渐古怪,若子规这时去了,有什么差池,于大于小,都是祸害,她不敢就应。

“你怕什么?长新楼下守着呢!有什么事,叫他就行了。你自己当家的,你还信不过?”子规嗔道。

杜鹃笑了,心里也知道是拦不住的,于是就行。

待上得楼后,子规先进屋里,却见宁娥披头散发,身上依旧只是亵衣,连件外褂也不肯着,看人的眼神中,全是戾气,也不知她是清醒,还是糊涂。

“大奶奶!”子规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对方毫无反应,似不曾听见。

子规笑了,她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对宁娥行了个礼,又连连称道:“大奶奶,恭喜大奶奶!周大人来了,正在外头花厅呢。大爷吩咐,让我带大奶奶过去呢!”

宁娥骤然如从梦中被人催醒,眼里放出光来。人亦由原本床上坐着,转而站了起来,又直直冲到子规面前,不顾杜鹃在旁拉扯,揪住子规领口就问:“真的?我爹真的来了?”

子规娇笑,只道:“这事我哪敢骗大奶奶?要不然,好好的。我来这里做什么?外头爷都等着呢,大奶奶,且把头梳起来,脸也洗洗,身上也换件鲜亮衣服。这就去吧。”

宁娥听见这话,喜难自禁,觉得总算自己是熬出头了,眼泪扑索而下,却是笑逐颜开,满面春色。

当下子规便命杜鹃上去伺候,“替大奶奶梳个精致发髻,粉也扑上些,还有胭脂也不能少!”

见杜鹃忙乱起来。子规便独自悄悄坐于外间,且一声不出,如人不在屋里一样。

片刻,宁娥装扮好了,她只是放心不下那样东西,怕丢在这里。叫安怀阳弄了去,那就坏了大事,于是想,唯有带于身边,贴身放着最为安全,待会见到爹爹,就再也不怕了。

这样想来,宁娥便命杜鹃出去等着,见子规也不在了,以为自行下去了,也不认真计较。

屋里再无人时,宁娥轻手轻脚从暗处取出那个小小拜匣来,正拿在手中,打开一半时,子规忽然在外头出声:“周大人,您怎么亲自上来了?大奶奶在里间,正要出来迎您呢!”

宁娥心头大狂喜,爹爹来了?!然后果然耳边就听得,楼梯上男人靴子的声音,重重响起。

“爹!女儿在这里,守得好苦呀!”

宁娥只叫这一声,且来不及将东西从匣子中取出,人就慌慌张张地抬脚出来,不料,待帘子打起,外头哪有爹爹身影?

唯有子规,杜鹃,和长新三人,静悄悄地看着她,尤其子规,目光之幽暗深邃,唯令宁娥寒彻骨髓,遍体冻透。

宁娥瞬间魄飞魂销,手中拜匣尚来不及掩饰,子规身子虽沉,行动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来就将匣子里东西夺进自己手中,接着就走,半刻不带停滞犹豫。

“多谢大奶奶成全!青儿替泉下父母,家人朋友,多谢大奶奶今日之功德,请大奶奶回吧,周大人今日未曾到得,今后也不会来了,就算来了,大奶奶也请死了这条心,您是永远,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父亲了!”

子规的话,是宁娥于这人世上,最后清醒时分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几乎在子规离开的同时,就疯了。

子规下楼同时便吩咐长新:“去看看大爷回来没有,此事先不要对老爷提起,待我与大爷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长新点头,赶紧就去。

子规与杜鹃急速回到自家小院,来不及喘口气,子规立刻命屋里众人全部出去,一个不许留下。

杜鹃将门从外头关起,人就坐在门口台阶上,子规命她亲身守着,一个人不许放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杜鹃觉得自己膝盖都有些麻了,却总也听不到屋里有一丝儿声音传出来,她有些担心,但亦知道子规的脾气,也不敢就此进去打扰。

过后总算长新将儒荣带来,长岭亦随之而来,长新见这里无事,便再回去清风楼下守着。

杜鹃见儒荣到了,赶紧起来,又冲背后屋里叫了一声:“青姨娘,大爷到了!”

房门豁然洞开,子规笑如春花,婷婷于门首站立,口中直道:“给大爷报喜!大爷朝思暮想的那样东西,如今青儿替大爷弄到手了,请大爷就此过目!”

说着,子规从袖子里抽出封信来,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于儒荣面前。

儒荣简直被这从天而降的喜事,搞到头晕目眩,不能自己,他愣在当下,竟连手也伸不出去。

子规笑着向前一步,再将信笺抬高,比及儒荣目下,然后又道:“大爷,正是此物不假,请过目吧!”

儒荣这才醒悟过来,将明显带颤的手伸了出来,接过泛黄的纸片,就地细细研读起来。

没错,这是个,没错!儒荣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心境,被揪住九年,动不得,就连大口喘息也不能够的心脏,又可以健康,而自由的跳动,他的呼吸亦有些急促起来,不过,却自觉比以前顺畅,而通达了许多。

子规温顺地笑着,此刻她与儒荣一样,皆是心满,而意足了。

晚间,安怀阳也得知此消息,同样大喜过望,待儒荣将信呈上,他接来,便亲手将信于面前烛火上烧毁,眼见其成灰成烬,他便随即喜不自禁,忘形地大笑了一场。多年来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剑就此除去,叫他怎能不喜?

当得知是子规的手笔时,安怀阳也难得地夸了她几句,子规恭敬温婉地受了,一派娟媚韶秀,总是仪态婉娴。

儒荣自此,再无他想,他眼望灯光下,子规腹部高拱,脸如满月,心里就此许下个愿来:父亲若是当真再度出仕,自己便就此辞官!

儿子也算是尽孝一场,从今往后,也该享受下自己的人生了。

子规眉翠含颦,靥红展笑,亦回望儒荣,似万事足矣。

其实她早将自己父亲和安怀阳的字迹练到纯熟,待信得手后,立刻取出早前备好的同年旧纸,将封件原样抄出一份来,安怀阳才烧掉的,便是她亲手所抄之赝品。

真实的那一封,此时已经郭婆子之手,送出了尚书府,这会儿,怕已经送到苏云东手中了吧?

才刚见安怀阳得意至忘形的地步,子规心中无他,唯痛快而已。

人总说,复仇是盘适合凉了再吃的菜,放得时间愈久,愈是众香发越,香醑妙馔,子规此时才品出这话的滋味来,当真是,一星半点没有说错。

次日,苏云东传来消息,他刚于前日到达京中,子规吩咐他办的事,业已完成,一切水到渠成,就差最后,致命的一击了。

苏云东等了几日,却不见子规再有信来,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如今皇上正宠霜姿,只是龙恩不测,骤来骤去,也许今天是你,明天就成了他人,若不抓紧这个时机,将证据献上,错过之后,就是有实物,也送不得皇帝面前了。

又等了三天,苏云东实难忍受下去,他让郭婆子传信入府,请子规务必过来,他要亲自见她一面。

依旧是瑞喜坊,依旧是上次那间小屋,苏云东没变,可他眼前之人,却由往日的清冷小娥,转眼就成了丰韵小妇。

眼瞅着子规身子臃肿得厉害,虽则模样还在,可在苏云东看来,她的眼神,却全然改变了。

“你怎么还不叫动手?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就再不得来。我们多番努力,难道就此白白浪费了不成?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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