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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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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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如犹豫一下,果断出手,从盒子里拣了一个出来。宁娥见是它,不由得抬头看了对面芩如身后的书桐一眼。书桐会意,开口道:“芩姑娘好眼光,这满盒子头面里,就这件手艺最好,且那红宝也是用的上品,芩姑娘戴上去,老爷见了一定喜欢。”

芩如见她如何一说,将那首饰放于手中细细把玩一番,却又摆回盒子里,眼睛紧盯着,嘴里说道:“罢了,还是不要吧。这东西,原是大*奶应当戴的,我哪里配?不过一个。。。。”宁娥不等她话说完,就打断道:“姐姐如何说这话?这满园里谁不知道姐姐的身份?”说着就拈起那首饰,站起身来,亲于芩如鬓于发间。

芩如手摸那冰凉的物件,心里倒有些许安慰,心想,也不是自己强尔的,原是别人都认了的,戴上去,也无妨。

书桐一旁凑趣道:“芩姑娘今儿这身衣服,再配上着头面,罢了,倒活似个诰命太太呢”

芩如手里扇子一挥,正打在书桐脸上,书桐一惊,忙闪到一边,且不敢开口了。芩如忙道:“打到哪里?真对不住,听了你的话,脸上热起来,准备扇扇风的,不曾想,竟打到你的脸,疼不疼?”

宁娥大度一笑,书桐也忙回道:“芩姑娘哪里话,不过碰到一下,不妨事。”宁娥也接着说道:“姐姐不必如此小心,原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芩如这才缓缓起身道:“也来了这半日了,玩也玩了,乐也乐了,要拿的也拿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宁娥也笑着起身道:“姐姐果然该走了,也快到老爷用午饭时间了,只怕那里正寻姐姐呢。替我多谢老爷,就说樱桃很好,老爷的话,我也记住了,叫老爷放心就是。”

芩如点头,又叫一声:“绿荇”

门外丫头应了一声,芩如出来一看,原来正与琴丝坐在台阶上闲聊呢,见叫,便站了起来,琴丝忙也上前扶住宁娥,又笑道:“芩姑娘回去了?”

芩如微笑着扶住绿荇,慢步向前,心里想着,老爷,你的话我替你传到了,只可惜,我的事儿,却没办成,大*奶果然精明,书桐那丫头更是牙尖嘴利,以后倒要多防着她点才是。想到这里,又回头望了一眼,见宁娥正与琴丝廊下站着,书桐立于二人身后,同时微笑对她摆手,于是也一笑,用手中纨扇轻摆一下,再回过身去。

宁娥目送芩如远去,心里暗自好笑,书桐身后低语道:“奶奶,芩姑娘今日气可不小,我脸上这会儿还疼着呢。”

琴丝好奇,正待发问,宁娥开口道:“琴丝,去寻那活血止疼的药膏来。”琴丝听了只得打住不发一言,甩手而去。

这里宁娥又道:“今日委屈你,为我得罪了芩姑娘,过来我瞧瞧,脸上肿不肿?”

书桐忙上前,将脸凑上,却又笑道:“我不过一个丫头,这点小疼怕什么,奶奶不必挂怀。倒是芩姑娘,料不到她竟有这般心思,竟想管这园子不成?”

宁娥用手轻拂书桐脸颊,见一红色条痕贯穿整个右边脸颊,可想见当时芩如手里使劲,必是不小。她收手回来,安慰书桐道:“倒不妨事,待会抹上那药就好了。你才说芩姑娘心大,这是带眼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别的不说,你见她刚才挑的那件头面就知道了。”

书桐附和道:“大*奶说的可不是那可是件凤钗,金累丝嵌红宝的,哪里是她一个丫头戴得的?”

宁娥冷笑道:“满园里小辈儿主子,见面都叫她一声姐姐,那就还当她是老爷屋里的丫头罢了。她倒是心心念念,想再往上爬一爬,可惜,老爷那里就是不发话,可见她不过是白废了气力。”

书桐想了下,悄悄问道:“大*奶,那凤钗,就这么让她戴回去?”

宁娥更是冷笑:“是福是祸,总得亲自试过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撞南墙不会死心的。”

芩如戴着那凤钗,高高兴兴回到元平院,绿荇看看她头上,想说什么,终没说出口,见回到这里,便快步上前打起帘子,又对芩如道:“我去小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

芩如点点头,轻手轻脚进了屋子,见安怀阳正于里屋窗前树影下坐着,手中握着本《墨池编卷二》,一旁黑漆描金梅花式香几上,一只小小梅子青炉,正冉冉冒起香烟,更衬得屋内沉静穆人。

芩如且不说话,自去穿衣镜前搔首弄姿,半日,怀阳开口:“回来了?”依旧头也不抬一下,也不看她一眼,捧着书,似专注于其中。

芩如噗嗤一声笑出来,走到他身边,娇声道:“你让我过去,给大*奶传的话,我可传到了,一字不少,她听了,可高兴坏了。”

怀阳点头,又道:“儒荣回来,只怕还是老样子,见她现在忙成这样,不先安慰她几句,若她也跟老2媳妇一样闹起来,如何收拾。”

芩如点头道:“我去到拢香院里,果见她把一切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只拣大爷的爱好摆置,可算费尽心力,也够难为她的了。大爷回来,老爷也该说他几句才是,若还不给个好脸子,大*奶面上,如何过得去?”

怀阳听了,却不吭声,过了会儿,才又开口道:“今儿你倒高兴,话也多起来了,倒用你来教训起我来了?”

芩如吐吐舌头,走到怀阳面前,靠在他背上轻声道:“老爷恕罪呀,小女子知错了”

怀阳一笑,这才将手中的书放到书案上,回身看了她一眼,这一瞧,原本带笑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色开口道:“你这支钗是哪里来的?”

芩如见他面色有变,便嘻嘻笑道:“大*奶给的,我原不要,说我不配,大*奶硬戴在我头上,说是。。。。”

怀阳一把将那钗拔了下来,扔在面前书案上,又回过身去背对芩如,抓起才放下的书,一时屋内气氛凝固住了,芩如愣在当地,动也动不得。

半晌,芩如由背后转至怀阳面前,用手猛拽开怀阳的书,怀阳措不及防,且不料她竟有这个胆子,那本墨池编一下被甩出老远,怀阳发怒,由椅子上站起身来,一下将芩如推倒在地。

芩如倒于床前,泪眼婆娑,嘴里狠道:“打吧,反正你是主子,我不过是个丫鬟,心里烦了,就赶我出园子去得了,再挑好的上来使,也是一样。”说着,那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链,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怀阳见她说出这话来,心又软了一半,却不扶她,只将脸朝向窗外,缓缓开口道:“你也闹够了,快起来吧,若叫丫头们瞧了,看你今后脸还往哪搁?”

一言说中芩如心事,她如此苦苦挣扎,处处算计,不就是为了个脸面?芩如再也忍不住,于是俯在地上,嘤嘤哭出声来。

怀阳心下暗叹一口气,回过头来又劝道:“你的心事我知道,可你现在除了个名号,不跟姨娘一样?我一直当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事上就这么糊涂起来?我眼前不过就你一人,已是这把年龄,又无子嗣之忧,再无继弦纳妾可能,你还争什么呢?”

芩如见他肯回哄自己,已是软了三分,再听他语气诚恳,且说得正是自己担心之事,可当作是承诺之意,便渐渐收住哭声,只是,依然俯首地上,不肯就起。

怀阳见如此,知其大势已去,不过逞余威罢了,于是走到她跟前,再次开口道:“见好就收吧,也就是你,这园子里,还有谁敢扔我的书?”说着,伸出手去,将她由地上拉了起来。

芩如就势而起,却不看怀阳,也不接刚才的话,只低头道:“你才说只得我一人,我看却不一定,你那花花肠子我知道,前儿还想收大厨房那丫头呢。”

怀阳见她歪派自己,知已无事,重又坐回书案前,笑着答道:“我可没要,原是老大媳妇要给的,当时人也让你挡回去了,再说,她过来也不过是小厨房伺候,哪里到得这屋里?你比铁将军把门把得还严呢”

芩如险些笑出来,咬牙忍着,故意板起脸道:“那可不一定,想钻进来的人可不少,我看得住一个,看不住许多。”

怀阳见她泪后脸色粉光润滑,且又穿得娇艳,心里难免动情,一把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对着脸说:“上次有一个,不也让你赶出去了,现在还在大厨房打杂呢。当我不知道?我不管罢了,这还不是宠你?只怕宠坏了,才这般要强,竟要到我头上来了”说着就捏紧芩如软若无骨的细手。

芩如扭过身子,哼了一声。怀阳贴近她耳朵,密语几句,芩如笑了起来,却推了他一把,反口道:“。。。。

第三十六章 荼蘼渐尽春风避

第三十六章 荼蘼渐尽春风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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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怀阳正搂住芩如于怀中安慰,芩如听了他的话,啐一口后又低声道:“老没正经的若我告诉给别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板起面孔来,维护你那一本正经的老爷模样”

绿荇与白沙本听见屋内吵闹,又听得老爷发火,一时都于门外候着,怕有什么吩咐,不料过了半日,竟听见芩如的笑声传了出来,绿荇与白沙对视一眼,白沙地下啐了一口,绿荇也冷笑一下,二人各自走开。

半日,芩如懒懒地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细整过后开口道:“怪不得二爷那样,原来根子在这里,我说那里来的风流因子呢。”说完回头看了怀阳一眼,见他端坐在椅子上,手里倒还拿着那本书,只是已倒扣于胸前,双目微颌,正在养神。

芩如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怀阳装作不知,口中喊道:“绿荇换杯热茶来”

芩如右手放在怀阳肩上,轻按一下:“又喊她们做什么?有我呢,我伺候你”说着便拿起书案上的茶杯,扭身向屋外走去。

怀阳这才于她背后睁开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那幽韵撩人的身姿慢行出去,眼神流转处,微妙而深沉。

大厨房里,众人正忙着晚饭,因乾娘才打发锦笙来说,晚上要吃个素炒银苗菜,孙四家的急忙拣那新鲜嫩芽儿,都掐了出来,准备亲自上手炒好,一会儿再让小螺子送过去。谁知不巧,其兰的丫头槐紫这时竟也来大厨房,说是小姐也想个银苗菜吃。孙四家的愣了下,情知今日所剩不多,心里盘算下,嘴快应道:“行了知道了,一会送去提瑶院”

槐紫精明,见她面色有异,又见桌上满堆着新鲜嫩尖的菜苗,遂走到外屋,再看了一眼地下篮子里下剩的菜秧子,心中明白了八分,口中便道:“孙嫂子,送去拢香院吧,小姐说晚上去跟大*奶一起用饭。”

孙四家的正忙得一头汗出来,哪里想到许多,口中应了一声,便罢了。槐紫心中冷笑,却不发一言,快步走了出去。

这里孙四家的便叫:“宋妈妈将那地下的银苗菜再拣拣,挑些出来洗干净”

子规正站在桌边摆果子,听了这话,将头探出外屋一看,心中有数,转过身背对孙四家的,对宋妈使了个眼色,又摆了摆手。

宋妈会意,大声回道:“嫂子你瞧我这儿忙的,那罐子里的糟茄还没取出来摆上呢,大*奶吩咐过的,今晚上该开罐子尝尝味儿了,我可不敢误了时候。”

孙四家的心里火起,正准备说话,却看见子规那里站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怕说出来话,一时不防传到拢香院去,再加上近来荐红院那里也不再怎么帮衬,自己不得不多加小心。想到这里,遂忍着气,对身边小螺子说:“你别管那四样果碟了,先去掐菜要紧。”

小螺子将手中的青花孔雀牡丹纹盘赌气一摔,那碟子在桌上打了个旋,差点滚到地上去,幸好杜鹃路边,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杜鹃偷眼望了望小螺子,也不敢说什么,只将那盘子放回桌上,便准备悄悄走开。

小螺子便趁机开口骂道:“这里人人忙得要死,偏你就闲的四处乱晃,还不赶紧过来把这四样果碟子摆了”

杜鹃吓得急忙上前,接过小螺子手里的果罐子,小螺子偷偷将前面一排里的一个小小什锦罐子向柜子里推了推,又对孙四家的挤了挤眼,孙四家的笑了笑,用身子隔开杜鹃,口中喊道:“让让,让让,这么大个人,路也不看一下,热油烫了我可不管。”边说,边用手捏起后面那个什锦罐子,顺势将其藏了起来。

杜鹃等孙四家的过去,走到柜前,看了看面前一排果罐子,心里想了下今日该摆哪几样,手里的一样奶白杏干,再加上三样,也就是了。想着就动手摆,,金丝党梅,紫苏酿晶李,木樨玫瑰果儿。咦,怎么少一样?杜鹃心里奇怪,再将柜子打开细看,几排果罐子里,就是没有那个什锦罐。

杜鹃着急起来,小螺子外头偏催道:“怎么样?摆好了没有?摆好了过来帮我掐菜,这慢吞吞的弄到几时?眼瞅着就到主子们的用饭时间了”

杜鹃听了更急,将柜子找了个遍,却怎么也打不见那木樨玫瑰果罐子。子规正将手中铁锅里的清炒鳝背倒入盘中,听得小螺子的话,转眼去看杜鹃,却见对方满头是汗,正没头没脑地果柜里翻着。

子规不急不忙将菜摆入食盒,叫了声:“孙嫂子,这里全了。”便走至杜鹃身边,按住她的手道:“不用找了,定是她二人藏起来了,且不要着慌,换一样就是。”

杜鹃连忙摆手道:“那可不成,今日的菜是大*奶过了目的,怎么能咱们说一声就换了?大*奶见不是,问罪起来,我可当不起,那日的事,已将我吓了个半死,再不敢造次了”

子规拉了她一把,让她止声,再悄悄道:“别怕,有我呢,我跟你去拢香院,大*奶要问,就说是我换的。”说着拿起柜子里的香糖薏苡,推至杜鹃前面:“快摆,误了时辰,让主子们等就万万不可”

小螺子正心里好笑,却忽然见杜鹃走过来,口中说道:“摆完了,小螺子,我来帮你吧。”

小螺子听了自然不信,站起身来正欲去看,子规拦在前头道:“孙嫂子那里催呢,就少这一道菜了”

小螺子无法,只得怒瞪子规一眼,再回去与杜鹃地下蹲着掐菜,杜鹃不过刚刚起手,子规叫道:“够了够了,赶紧洗洗,送进去吧。”

这里再无他话,各人将菜弄好,打发送至各房。

拢香院里,宁娥正与其兰闲话,宁娥道:“今日妹妹倒好兴致,愿意出来走走了?”

其兰微微笑道:“我那地方太远,出来到这里走不上一半就累了,倒不如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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