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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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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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正,包着几件襁褓,肚兜,护心之类小儿衣物。

琴丝知道,那是由周家出阁时,宁娥跟自己,还有周太太,一个花样一个花样描出来,一针一线绣得的,满寄的是闺中情怀,也是姐妹情深。见宁娥将这东西也交给了自己,心知宁娥借此是示明众人,她是真心无二,再不是拈酸之辈,也是示明自己,不必担心,她不会计较,是真如姐妹一般了。

“大*奶”琴丝无奈接过包裹来,将宁娥的手也一并接了过来,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瞬间将襟前的衣服打湿了一片,众人也都唏嘘,安家这位大*奶,的确当得上胸怀宽厚,贤良淑德几个字。

“能走了吧?” 儒荣冷冷的声音,将这温馨场面彻底打破,他人坐在车里,却将外头声音一字不落全都收进耳里。厉害,他想。其实他心里是很佩服宁娥的,他知道,自己决计做不到她这一步,因此,他佩服她。

“大爷既发了话,就快上车去吧,也不早了,一路上多加小心,别的话都说尽了,也不再说了,只将大爷伺候好便是。快走吧。”宁娥收回手来,平静地道,周围人心里不免都有些感慨,可唯有她,还有坐在车上的那个他,是心如止水,再起不了波澜的了。

很快,车队便消失在眼帘,宁娥以手盖目,见黄土迷了眼,车影再不见了,方回寺内。

眼瞧着将人送走,下剩的丫头都如了开了锁的猴儿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说话也大声起来,玩笑也开了起来,你推搡我一下,我扭起你一把,一时间玩笑不住,嘴里嘻嘻哈哈的,只将寺内原本的冷清打发了去,直搅得热闹非凡起来。

吴申家的有些看不下去,又见宁娥只顾逗弄榴哥儿,并不在意这里,遂又手叉了腰立在寺内正殿,大院子中间,直着嗓子吼道:“姑娘们,到底安静些吧这里可是佛门静地”

听了这话,宁娥还未开口,其兰先抿嘴笑道:“吴申家的赶是忙昏了?自己也说是佛门静地,可听她这破锣一嗓子叫下去,菩萨还不立时就吓坏了?真有神迹,怕也不敢出来显了。”

宜青听了,扑哧笑出声来:“小姐,这话在这地方可说不得,是要亵渎了菩萨呢”

其兰忙双手合起,闭上眼睛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大人有大量,菩萨见我小人不知礼的,别跟我计较吧。”丫头们见了,背过身去都笑了。

宁娥也见这里说得高兴,遂也转身过来,又开口笑道:“想是今**业罐子满了,再这样混嘴乱说,只怕就要下那九转地狱,再不得托生呢”

姿姨娘正抱着榴哥儿,看这院里石榴花开得浓烈,掐了一朵递给哥儿手中把玩,听见这话,也上来笑道:“即如此,二小姐,还不快求求菩萨,一会进香,还该挑只粗大的来进。”

其兰转身笑着回道:“姿姨娘说得没错,就让主持选那最大的出来,我保管替榴哥儿也进上几句好话,叫菩萨也保佑你们娘儿俩个,若将来榴哥儿得了官,也保你做个诰命夫人。”

姿姨娘笑得脸上开了花:“二小姐,那敢情好,只是,我们是哪一出的人?诰命夫人就算了,只是,还能轮得上让二小姐来帮着进香?”

宁娥见二人说得有趣,竟有些旁若无人的意思,脸上不觉淡淡起来,书桐乖觉,口中便拦道:“姿姨娘,看这院子里阳光这么烈,还该抱哥儿进那边厢房去吧?”

宁娥听了点头:“倒是这丫头细心,说得很是,姿姨娘,哥儿还小呢,别只抱着他这里说个没完,去吧,那边厢房是干净的,去给哥儿喂点水,歇息凉快凉快,这天到底还热,若叫哥儿着了暑,就坏了,老爷临出门时还左叮嘱又交待的。”

姿姨娘听了,知道是自己刚才莽撞了,当下脸上的笑就收了下来,只得讪讪而去,云姑捧着哥儿的东西,后头跟着,也就去了。

这里宁娥便带着其兰进了大殿,先将各位神像一一见过,又命随身的丫头们取出香火钱奉上,主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都收了下去。随后,众人便一一上香,各有所求,只在心中默念,因此一时不闻人声,但见殿内香雾萦绕,缕缕不绝。

待事已毕,已至正午,主寺见众人起身出殿,遂走上前,满面殷勤地对宁娥道:“安大*奶,这会子也该用些点心了,我已让人收拾了几桌素菜,都是干干净净的,我亲眼瞧着做出来的,就搁在那边禅堂内,大*奶和二小姐,要不要将就用些,垫垫肚子?”

宁娥看看其兰,见其无可无不可,遂点头道:“你既已做了出来,也是一番好意,我们怎可不领了就去?那就前面带路吧。”说罢扶住子规,一行人便朝后头行去。

待沿小径一路探幽进来,果见一安静幽凉小居,里外红木造就,古朴肃穆,正是主持口中那禅堂。众人入内,一一安坐下来,宁娥这方想起一事来,又叫住主持道:“那边厢房内,还有二个人呢,也不用叫她们过来,你就送些过去吧。”主持听了,便吩咐下去,自不必说。

宁娥见满桌素食,可见也是精心准备过的,只是她哪里会用这东西,不过略点了点,也就罢了,其兰更不必说,只吃了一块宜青送上来的,自家带来的荷香白玉糕,就只坐着玩手,再无二话。

主持见了,也是意料中事,遂送上茶水来,众人收了,也只点点唇就收了下去。

众丫头们依次轮换着用过饭,知道这便该去碧琼湖看荷花了,一个个心痒痒的,都恨不能立即起身,也不顾那主持脸上,有些不好看起来。

宁娥见再无事,便起身预备离开,主持赶着上前,口中诉苦道:“安大*奶,你好容易得来一趟,如何这就走了,再玩玩不迟。我这里,虽比不上别的,却也还有几颗古树老松,倒也看得,再者,也是时候宣卷了,奶奶小姐,姑娘们,要不要听了再走?”

若在平时,丫头们是最喜欢听姑子宣卷了,可今日不同,一个个的,心都飞到那湖边荷花身上去了,哪里还得空听宣卷?嘴上不说,却一个个背地里轻推各自主子。

宁娥被推得无法,笑起来道:“主持该笑话了,我倒是有心听几段轮回故事,无奈后头有几个催命小鬼不依呢,一个个手指头推得我,背都疼了,下次再来吧,咱们安府,一年也总要来你这里几回。”

其兰也笑道:“是啊,主持,再不然,你让那几个姑子上门,说给我们听也行,长天大日的,在家总闷着,正愁没个人来说笑呢”

正说到这里,宁娥见吴申家的进来,似有话要说,便转身面对,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吴申家的便上前一步,回道:“大*奶,二爷外头等着呢,问奶奶小姐们,什么时候去那碧琼湖看荷花?”

宁娥愣了一下,似没听清吴申家的的话,子规眼见着,手里轻轻使劲,将宁娥的手,悄然向上抬了一把。宁娥这才反应过来,却是满面不解,追着问道:“二爷怎么在外头?才不是已经走了吗?”

吴申家的回道:“回大*奶,二爷将大爷送到驿站,陪着用过午饭,就往回赶,见咱家车马还在这寺门口停着,知道奶奶小姐还没走呢,就说下来看看,若赶得上,就一起去看荷花,也算是,托大*奶的福,偷个半日闲乐。”

子规感到,自己的手猛地向下一耷拉,知道准是放在那上面,宁娥的手沉了下来,她也不作声,只作不知道,又偷偷抬眼,看宁娥面上有何表情。

果然,宁娥一听吴申家的回话便将头低了下来,旁人不在意,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子规是心里存了念头的,又正站在宁娥身边,自然将一切看进眼里:那微微颤抖而上扬的嘴角,那本已是娇俏软弯的一双桃花眼,正满含了春水秋波,暗带了风情月意,荡漾叠折不定呢

第八十六章 菡萏清飚散芳馨

第八十六章 菡萏清飚散芳馨

却说宁娥正准备领着众人,出文华寺而转碧琼湖,却听得吴申家的来回,说二爷外头候着,要跟着一起去,一时心里波浪迭起,难心言述。自己原本是不是就这样期盼?不敢想的东西,不敢望的心愿,老天爷,今儿实在偏袒自己,本是爆烈的日光照在身上,竟如此美好起来。

其兰见宁娥愣住了不开口,笑对刚过来的姿姨娘道:“姨娘你看,大*奶听见吴嫂子提起大哥来,就动不得了呢?想来人也不过刚刚才走,这会儿也隔得不远,就在城外驿站呢,大*奶就想成这样了”

姿姨娘听见这话,不好回得,只是面上微微笑了笑,也不出声。

宁娥自然也明明听见,却也是不好开口,书桐便赶紧上前道:“大*奶,这就走吗?”

宁娥点点头,抬脚欲行,主持一见,又赶着上前,献勤道:“大*奶当心脚下,这里人来得少,石头路上只怕青苔重了,姐姐们小心扶着,跌落奶奶就事大了。”

书桐听了不忿道:“好好的,怎么咒起我们奶奶来了,怎见得就该跌了?倒是你没人扶住,才要小心。”

主持听了,只好嘿嘿一笑,哪敢回嘴犟舌。宁娥边走边道:“书桐,人家也不是好意,提个醒儿罢了,看把你急的。”

书桐这才开口道:“奶奶,不是这等说,好好的,就听他说起跌倒来,让人听进耳里,就是不顺意,有我们在呢,这么说,不是嫌我们伺候得不好吗?”

主持忙陪笑道:“这位姑娘说岔了,我哪里敢说姑娘呢?罢了,也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倒引得奶奶抱怨起姑娘来,待老身晚间颂课时,定多替姑娘颂上几句。”

书桐听了心里好笑,正要开口再驳,见宁娥嗔了自己一眼,方才罢了。子规便扶住宁娥,预备出去,无意间回头,见主持正与吴申家的挤眉弄眼,作出各种丑态怪象,心里不禁好奇,只是不得而知,他二人究竟所为何意?因当时人多,子规也不便开口告诉宁娥,只得罢了。

却说这里,主持遣命下人,先将众人送到寺口,自己慢吞吞地故意落在后头,吴申家的见四下里无人,正是机会,上来就开口问道:“昨儿送来的东西,你都收到了没有?”

主持陪笑道:“都收到了,累你当家的跑一趟,怪不好意思的。吴嫂子,今年的东西倒不比往年,像是少了许多。”

吴申家的斜眼看了对方一眼,口中不屑道:“这还嫌少?且不说这是今年第二回了,你就看看这单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脏兮兮地纸来,,嘘起眼睛来,口中磕磕巴巴地念道:“白米十石,豆腐十担,官烛二十斤,上用沉檀香十斤,三十匹白绢,又是缎子二十。。。。”刚念到这里,主持一把将那单子抢下,赶着收到自己袖口里,口中念佛道:“阿弥陀佛,吴嫂子,神佛有眼呢”

吴申家的听了,方才罢了,只是口中轻声骂道:“你这秃子,还想瞒我?也不想想,这些东西是过谁的手出来?你说神佛有眼,偏我就要说,只怕那眼单单就只看着你呢”

主持见对方一步不放,一寸不退,只得又堆起笑来道:“嫂子如何这般急眼起来?不过跟你说笑几句,大热的天,也别太上火了,小心伤身呢”

吴申家的一口啐到对方面上,手伸出来老长,主持见了,只得掏出张银票来,往上一放,脸上媚笑道:“哪年也少不了嫂子你的,看把你急的敢把你忘了不成?那叫我还指着谁来招应呢?”

吴申家的自不回话,掉头就走,边走边将那张银票揣进怀里,脸上全是鄙夷。主持后头看着其背影,也暗地里啐了一口,方才转身回去。

宁娥们早已坐上了车,丫头们也已将茶水点心,并各式器具收拾包裹完毕,吴申家的打点完备,便对宁娥道:“二爷才先出发了,说先去前面看看,若有什么不妥,好先打点整齐,奶奶小姐到时,便不得乱。”

宁娥车里哦了一声,吴申家的便下令出发,车马列队,朝碧琼湖方向行去。

子规在车上安顿好,将随身带来的宁娥的用具也都放好,便问坐在身旁的书桐道:“刚才我见吴申家的,对着那主持,翻眼撂眉的,什么意思?”

书桐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道:“这还用说,你自己想想,每年都在这里进香,这许多好处,吴申家的,就能白白放过?”

子规听了,只是不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能伸得出手去,要得过口袋来?”

书桐更是冷笑:“你真是个木头,这还解不透?她若不想让主子过来这里,只消园子里散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什么这文华寺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啦,主持收了咱家的香油钱,平日里不好好替咱家上香啦,用不上半天,保管这话就能传到大*奶耳朵里,或是老爷那里,你想,下年文华寺还能收得到咱家的银子和用物吗?也不用她亲自去说,园子里自有许多耳报神在呢”

子规听了点头,真儿也附和着开口道:“书桐姐姐说得极是,是这么个理儿。”

书桐接着就是一句:“这吴申家的,手伸得这么长,但凡有能使得上的,没有她插不进手去的,这倒真叫我想起一个人来。”

子规与真儿同时开口问道:“是谁?”

书桐尚未回话,一直沉默不开言的绮墨接上来就道:“还能有谁?孙四家的”

众人听见这个名字,竟似已是陌生,一时都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众人车内车外,渐渐都闻见一股清香,若有似无的,只在鼻息萦绕。真儿耸起鼻子来,嗅了半天,奇道:“这清香哪里来?”

子规身子靠着车窗,随着车身向前一摇一晃,脸上浅悠悠笑道:“还问呢,傻丫头不就是那碧琼湖的荷花荷叶香?”

书桐也闭上眼睛,细细闻了半日,方才开口道:“果然有些意思,这香味若当真去寻,就是拼命扇鼻子也难以寻到,可若放下它不理,这香味,隐隐约约就又来了,赶也赶不走,只在鼻息下头,自己就绕来绕去。”

子规见她如此说,忙接道:“可不是这样?其实,这还没到地方,还差一截呢,若真临到了湖边,那整个人就如同进了荷花香水池子里,到哪里都是这香味,躲都躲不开的。”

书桐点头道:“你说得是,只是得亏好在是清新水气味,若是那一大片的茉莉玫瑰,只怕人只进去就晕了头,再出不来了。”

车上几个丫头一起笑起来,真儿便道:“书桐姐姐说得是,记得有一回,我把我们姨娘收集了好久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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