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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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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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本打算去睡,因想着令儿回来无人开门,打得声音大了,又怕惊着大*奶,这才等着没睡,谁知令儿没等着,倒将上夜的等来了。”

书桐听见这话,下死眼看了看子规,这方开口道:“怪道都说你心细,果然不错,若这样伺候,过不多日,大*奶必要重待重视于你了。”

子规一听便闻出酸味醋意,情知金徽刚才那话已在书桐心中发酵了,便赶着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好姐姐怎么这样说起来了?玩笑是玩笑,该当真的时候,可不能糊涂,我再怎么笨拙不开眼,也知道是谁一直手把手教导我,提携我,当日若不是姐姐,我怎么能到这里,还能这般穿红还绿地站在这屋里?姐姐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敢忘记到什么时候,姐姐也都是站在我头里瞒天欺地的事,我子规可不敢干”

书桐见其说得认真,心里服了气,也就罢了,口中小声笑道:“这有什么?服侍得好不是该当的?你看你急得,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子规也凑近上前,小声应道:“我知道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我白说说罢了。”说完二人对视一笑,将其混过不提。

子规因见书桐夜深还不曾睡,只管手中拿着件活计忙乱,便接过手来灯下细看,原来是件香草边栏,鲤鱼跳龙门富贵纹样红缎子荷包,宫样锦缎,上面的花样正绣了一半,那鱼活灵活现的,正跃到半空中,尾巴甩处,水珠子一滴滴地下来,真如活的一样。

子规见了便由不得赞了声好,又笑道:“姐姐这就急起来赶嫁妆了?离放出去还好些日子呢”

书桐因宁娥那里睡着,不敢动静太大,只在子规身上掐了一把,方才罢了,口中只道:“我把你这怪嘴蹄子肉打烂了敢是你想汉子了,就混说起人来了?好好的,我就不能给自己绣个荷包了?就非得是给人的不成?”

子规边偏过身子来,让过对方的手,边小声笑道:“说得也是,有哪个小厮能配得上这好手工?要我说呀,就非得是个老爷才得”

这话一出口,书桐脸就红了一大片,手也软了,掐不下去似的,便伸起来掩饰般地将自己耳边冒出来的一撮头发重新塞回去,口中喃喃道:“又乱说话了,老爷哪里是我们这样人想得的?”

子规这方突然想起,原来书桐是在老爷房里的,怎么自己就忘了这一岔了?

第百二章 一杯秋水冷如冰

第百二章 一杯秋水冷如冰

却説子规正与书桐闲聊,言语中提及老爷,子规这方突然想起,对方曾在安怀阳房内过一段时间,心里不由得一动,便将话头朝那里引去。

“姐姐,説起来,姐姐也是有貌有识,当初怎么就从元平院出来了?还是,”子规将身子凑近书桐,在其耳边小声道:“园子里传出,芩姑娘的话,都是真的?芩姑娘当真容不得其他人?”

书桐回头看了看宁娥那边,看到依旧如常,这方贴到子规耳边道:“那还能有假?你没听白沙和绿荇,话里话外的意思?能恨透了芩姑娘呢説起来,也就是她二人,芩姑娘知道是无二心的,家里在外也有活路,并不指着园子里过一辈子,这方放心她們在元平院,不然,哼一个时辰也别想在那地方站得住”

子规听了,摇头叹气道:“芩姑娘看着倒是挺和气的,怎么这样人?不过有一次,我曾见她背地里暗中捏小螺子的脸,那力气可不小,过后小螺子用冷水敷了半日,才消下肿去。”

书桐点头:“可不是?那日我被她扇子打了一下,脸上也是长久才好,她是专会暗中弄人,如此惯了的。”

子规便问:“这么説来,她记恨小螺子,就跟记恨你是一样的?听説小螺子差点也进了小厨房。”

书桐还是点头,却看着子规笑起来道:“你不也是差点?芩姑娘就学乖了,先在老爷面前就直接回了你,你才不像我們,没吃到鱼,倒惹得一身腥。”

子规也笑,却还在问:“姐姐,这么説起来,咱家老爷莫不跟二爷一个性子?平日里倒看来出来,向是只有芩姑娘一个在身边的。”

书桐笑个不住,捂着嘴道:“哪个猫儿不偷腥?别説二爷,就大爷身边难道还少?看把你傻的,説出来话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子规红了脸,也是笑,却又问道:“那芩姑娘可是本事不小,这么些年,除了太太也就是她了。太太不在了,老爷竟也依着她,从来没拉过别人不成?”

书桐本是心里好笑,一听子规这话,那笑如突然冻在了脸上一般,收也没收下,却是尴尬地挂在上面,倒叫难看。她望望子规,想了又想,方才小心开口道:“你这问题,我可答不上来,不过大概看着,是这么回事吧。”

子规嘻嘻笑道:“书桐姐姐,这是怎么了,话都到了嘴边了,还憋回去一半做什么?我不过白问问,也不是特意当正经事,姐姐知道我的,我向不理会那些闲话,真听见了,也都是埋在自己心里,好话坏话,到了我这儿,就都是到了终结处了。”

书桐听后,又想了想,这才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这样没错,唉,説起来,我又能知道多少?其实不过呆了几个月,初初买进我来时,就是説给元平院里添个人,到底芩姑娘一人不够使唤,谁知进来不多久,芩姑娘究竟还是寻个由头,打发我出来。我心里知道,她是嫌我长得好了,又是无家无亲的,定是要在这园子里寻出路了,哪里能放得我长久?不过,那院里的事,要説一无所知,还真是昧了心了。”

子规一听便知有事,赶着贴上去就叫:“好姐姐,有什么就告诉给我,这长夜漫漫的,睡也睡不着,倒不如咱們倒替坐着説话解闷,”説着,顺手从那桌上倒了杯茶来,送到书桐面前,“姐姐且润润,再细细説来。”

书桐当真就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进口中,清香满腔,倒是甚提精神,她又回头看看宁娥床上,还是没动没静地,看似昏昏,正在睡意浓处。

书桐这才放心下来,开口道:“老爷的事,我是不知,不过我里内见芩姑娘的行事态度,当真是老爷宠出来的,就这园子里,咱們都觉得芩姑娘还算得上平意和顺,可真到了元平院里,那就除了老爷的话,别人是一字不进的。她想怎样就怎样,有时很过了格,老爷也不过説上句把,到底不当回事。”

子规咂舌道:“她就这么受宠?”説着想起什么来,又悄悄赶紧道:“听姐姐这么説,难不成,她知道老爷什么事?老爷忌讳她,才这么纵容她不成?”

书桐一听这话立刻就上去捂住子规的嘴,口中斥道:“你不要命了,这话也説得出来?”再见周围并无动静,这方将手放了下来。

子规喘出一口大气,却开口道:“姐姐别怪,我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心里想什么就説出来了,一时倒真忘了忌讳,好在这里无人,也不用怕。”

书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口中直道:“我不是人?小心我説出去,你就死得难看了。”

子规一愣,却笑起来道:“姐姐若这样説,我便将前头的话也説出来,这原是话赶话出来的,姐姐难道能独善其身?再者,姐姐一向当我是妹妹一样看待,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来?看姐姐平日的为人,也不是那样卑鄙小人,我是信得过姐姐的。”

书桐见她如此镇定,心里倒有了几分佩服,且这话説得圆满,自己也无处可接,只好説道:“你都把话説完了,我也没什么可説的。不过你刚才的话,若细想想,倒真有几分确实,只是那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説完抬起头,看看时间不早,便催着子规出去睡觉,自己还是依旧低头弄活,也不再有兴致説笑了。

子规见再无缝可寻,只得出来,慢慢走回自己屋里,坐在床上,却还是睡意全无,当年自己家中比现在安家更要富贵几分,父亲是殿阁大学士,辅佐太子登基继位,即是当今圣上,母亲娘家甚厚,嫁来是更是带来一笔不小的嫁妆,抄家后,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安家,当真将这笔天上掉下来的横财,放进了皇帝的口袋里?这偌大的园子里,有没有当年自己家中的东西在?若自己能寻到,那可就是现成的一桩大罪

长夜漫漫,雨声淅沥,缠绵不绝地打在窗外几株芭蕉上,点滴声处,都是哀愁。

翌日一早,宁娥便闻知令儿被留在荐红院之事,她愣了一下,看着子规,不太相信地道:“令儿留下了?难不成昨夜雨就这么大?我倒睡得沉,一丝没觉出来,赶是水将园子都淹了不成?路都冲坏了?那还有游廊呢?”

子规听出这话里的玩笑意思,便也笑起来回道:“大*奶,想来是二奶奶善心发作了,昨夜雨是不小,不过,到底也没将园子整个都淹没了。”

宁娥笑了一声,却又半靠在床上,想起心事来,书桐将衣服收拾下,一边静静等着。半晌,宁娥开口问道:“那儿回来的晚了,没去东边看看,哥儿怎么样?你們哪个过去瞧瞧?”

子规乖巧,知道想是其有体已话要跟书桐商量,遂应了一声道:“我去就是,书桐要伺候奶奶穿衣服呢”説罢转身出了屋子,却立在那鹦鹉架下,给鹦鹉添起食水来。

这里屋里,宁娥便小声道:“乾丫头怕是有事,令儿最近看见什么了没有?上回你给真儿银子,令儿在不在身边?又或是在院子里?”

书桐回道:“回大*奶,昨儿晚上我听见子规説便细想了一宿,实在想不出个由头来, 芩姑娘那边,从不让令儿过去,瑞姨娘和真儿,令儿更不知道,上回给银子,令儿本自不在,应该是不知道的。”

宁娥想了半日,也无主张,只得罢了,遂吩咐书桐,若乾娘有话,见机行事就是。书桐自当领命会意,无需多言,子规将一切听进耳里,转向姿姨娘屋里就去。

因并无他事,子规一会儿便出来,回到正屋里,见宁娥梳洗已毕,正在整理头面,见子规进来,便从镜中,将询问的眼光至其身上。

子规忙上前回道:“回大*奶,哥儿还在睡,姿姨娘不敢就起来,还在拍着哄着,云姑在收拾准备,説一会哥儿起来就带过来给奶奶请早安。”

宁娥见此,知道无事,也就罢了,继续挑拣首饰,直到满头钗环珠链,又仔细看过一遍,方觉得满意。

书桐照旧,将那香囊递至宁娥手上,宁娥亲手挂好,站起身上,又照照背后,口中问道:“这衣服如何?昨儿雨过,也不知外头热不热了?要不还是穿纱衫子吧?”

子规忙上前回道:“回大*奶,外头倒是凉了些,我看那树上枝头,都有不少黄叶了呢”

宁娥叹了口气,口中只道:“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説句快,其实快到捏不住,这眼看就是秋天将至了,也没怎么着,好好一个夏天就这么指头缝里跑不见影了,再往后就该冷起来了,也不过几个转眼间,一年也就过去了。”説着自己觉得有些心酸起来,算算来到这里,有几个春秋了?一天天过得,老了都不知道,也许明儿再看,那镜中满头的青丝就该变成白发了。

不过,青丝白发的,谁在乎?左右也是没人看见的。宁娥默默看着镜中丽人,一时心灰意冷起来。

子规上前,小声提了一句:“大*奶,今儿早起花厅里都摆好了,説是张大人还来这里用早饭。”

第百三章 片言谁解诉秋心

第百三章 片言谁解诉秋心

却説宁娥听见书子规提醒自己换衣,这才由心事里拔出来,且将目光收了回来,却望见自己身上的木红地牡丹纹长衣,都説牡丹是富贵象征,现在看着,也不过是一件衣裳,穿过几次,就旧了,扔到箱子里,最后不知哪里去了。富贵?浮云也差不多。

书桐听见子规的话,嘴上却哼了一声道:“早中晚都是这里用,却又不肯住在这里,真真是矫情了”

宁娥听见书桐奚落张言,也不知怎的,气涌上胸,顺嘴便道:‘你那里知道,那张大人最是小心,睡在这里,哪有睡在自己地方安心?若有什么事,园子里这么大,替死鬼那么多,到时候找谁説去?‘

子规正站在她身边,敏锐地将这话清楚地听进耳朵里,看来,张家和安家之间的矛盾,到底还是要显山露水了。

书桐将信将疑地看了宁娥一眼,似乎不敢相信,一向行事滴水不漏的大*奶,也説出这样的话来?宁娥若无其事,只当不知其意,正此时,姿姨娘抱着哥儿进来了,宁娥上前看看,又説几句玩笑,遂混过不提。

不过一会儿,外头来人传话,説请大*奶花厅用饭,宁娥拍拍榴哥儿的小脸,随口嘱咐几句,便出门去了。

子规与书桐后头跟着,也不知道怎么的,书桐心里总是有点慌张,子规看出苗头来,笑笑对其开口道:‘姐姐今天是怎么办?看着倒像就丢了魂似的。‘

书桐也笑笑,也不好説什么,难道平白説自己心慌?

宁娥见了便道:‘丢了魂不怕,到了人跟前,别丢了人就行了,你也知道,老爷是最爱讲究面子的。‘

书桐忙应了一声道:‘大*奶放心,没有什么事,子规説笑呢,我本自好好的。‘

宁娥只管继续向前走去,子规知道,她不是装傻充愣,而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胸有成竹,这才是周宁娥,安家的大*奶。鼻子是灵的,眼睛更是亮的。

刚入得花厅,子规就见乾娘沉着个脸,端正坐着,张言也到了,正用着茶,也看不出脸色好坏来,安怀阳陪坐,也是一如既往的阴晴不定。

‘哟,大*奶好迟呀‘乾娘一见宁娥便冷笑着开了口,这语气可是不好,子规听见,都有些心里发毛。

‘今儿你到来的早,有设么好事不成?‘宁娥先上前给两位老爷请过安后,方落坐回了对方一句。

‘好事?大*奶,今儿我可真有一件好事,你想不想知道?‘乾娘笑了起来,説是笑,其实说暮埽土斯媚锛耍加行┚模憧戳苏叛砸谎郏挚戳丝窗不逞簦俗怨茏院炔瑁嫔喜⑽尢乇鸱从常獠判Φ溃骸棠陶h是什么好事?‘

乾娘嘴角牵了牵,冷冷道:‘急什么,二爷还没到呢,等人到再説不迟,可惜大爷昨儿早走了一步,不在家,不然就更好了。‘

子规看看宁娥,见对方竟一点不慌,端着粥碗的手平丝不动,倒当真有些佩服,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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