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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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花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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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学的是语言,但是最不相信的也是语言,
语言只是桥梁,朦朦胧胧地指向未知的感悟,
而习惯和规则,使得语言的囚笼阻碍着人类对真理的追求。
相比之下,美食可就直接得多。
朋友们曾经说,我每次做点心的时候,神情专注而肃穆,
灵动的双手、发自骨髓的协调与优雅,仿佛在进行着神秘的召唤仪式。
而对我来说,其中的愉悦不足为外人道也。
专注地感受着肉香中的神秘变化,
趁现在,火候刚好,简单撒上盐和辣椒粉,猛火一收,一小把烤羊肉串就完工了!
一回头,竟然看到了帅哥的脸,眼角还残留着来不及掩饰的惊叹与痴迷。
震撼了吧,心里偷偷乐。
“尝尝!”
见者有份,就是担心他能不能吃辣。
辣椒是明朝传入中国的,这个大周却是唐代女皇武则天开创,
历史在这里分支,武皇杀光了所有的儿子,又不肯传位给气量狭小的太平公主,
结果就直接传给了公主的儿子月天华,大周一脉便传承下来。
朝中延续武皇的规矩,不避举女官女将,
但是实际人数并不多,而广大女性的权益也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不过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要少得多,一如盛唐衣冠。
我所没有料到的是,时代架空了,辣椒也提早出现在这里,
虽然京城还很少食用,但在寒冷的北边,却大受欢迎。
一凡早已恢复了招牌似的温柔淡定,手拿着羊肉串,犹豫片刻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辣椒放得不多,但是对于几乎不吃辣的人来说却不容易。
记得前世我曾经给两个上海的朋友做过一盆番茄鱼,特意没放辣椒,只加了一小勺豆瓣酱,就把两个人辣得大呼小叫、上窜下跳。
可是,一凡却始终保持着镇定,虽然嘴唇辣得通红也没有叫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用什么气功压抑了下去。
吃东西还要作弊,真没意思,我心里暗暗鄙视。
帅哥慢慢地吃完一串羊肉,对侍从一招手,立刻有人端来了茶水,
他便端着茶,小口地泯起来。
因为辣椒的缘故,他的脸上泛着红晕,在明丽的日光下,粉粉动人,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憋得这么辛苦,何必呢?”
他的脸更红了,我却突然有了一些心疼的感觉。
其实,我最崇拜的就是那些自制力很强的超人,因为自己绝对不属于这个范畴。
很多年以前就不能克制地乱吃东西、
不能克制地一连烤坏十八个蛋饼、
不能克制地拼命刷新页面等待白菜大大更新《无边风月居》、
尤其是不能克制地对帅哥大流口水。
回头想想,这么多的不能克制,都是被没有生存压力的21世纪幸福生活给惯出来的,
所以我们80后或者90后的独生子女,意志力普遍比父母辈弱得多。
可是在这里,这个本应衣食无忧的孩子,却对吃辣这样的小事也保持着警惕和克制,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我望着他,终于有了一些心疼的感觉,
目光中渐渐少了挑衅的色彩,也温柔了几许。
接下来几天的生活,仿佛回到了定亲前的逍遥岁月,
偶尔看看书、
在宣纸上乱涂乱画,
或者去老爹那里又是献宝、又是撒娇,
但是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忙着研发菜谱,
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几只小白鼠。
一凡帅哥常常陪在身边,有时也会放下架子帮忙打打下手。
天气不错,心情更好,有美食和美人相伴,知足了!
月光盈盈的夜晚就更好,帅哥美女常常在月下漫步,
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画面美得不真实。
“一凡在京城长大?”
“嗯。”
冷场……
“不知是否喜欢秦雨斋的梅花卷?”
“尝过,的确香糯喜人。”
“话说梅花卷有一十三种吃法,风味各不相同……(此处省略千字长评)”
一只小白谈到美食,顿时激动起来,
另一只“小白”始终挂着一副温柔的面具,倾听微笑。
梅花卷的吃法聊了很久
……
“一凡,你会不会嫌我烦?”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沉默,欲说还休……
一凡终于开了口:“如花,你会不会嫌我无趣?”
有点儿,不过帅哥的一切缺点都叫做“个性”。
我急忙申辩:“与一凡公子聊天,其乐无穷!”
他望着我,轻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一凡帅哥也不是万能男主,不会吹拉弹唱。
顶多兴致起时偶尔口占小诗助兴,我在一旁尽管微笑作欣赏状,却很少相和。
看不惯时下流行的风和日丽的文辞,又不愿意盗版剽窃,所以不如不说。
只有一次,雨后在花园的湖边月下小饮,多喝了几杯,看着帅哥优美的侧影,不觉脱口而出:
黄花疏雨到月湖
浓秋时节春色足
不求天下文章贵
但乞佳人酒一壶
话刚说完,酒就醒了。
偷偷看他一眼,果然惊得酒都洒了。
罢了罢了,雅致的句子从郡主妹妹口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惊世骇俗,我果然不适合作诗呀!
一凡迅速镇定下来,大大方方和了一首:
黄花疏雨到月湖
琼英潋滟看不足
扶栏欲语空余醉
不解秋山一季孤
忧郁的帅哥,极品啊~~
连老爹都能感到我们之间流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但我还是不爽,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凡哥哥满足我在前世的一切梦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禁想起了前世那个来自……南京的好朋友的事情。
那个人见人爱的超级美女,居然嫁给了一只标准的土拨鼠。我那时候很不理解,一再追问原因。朋友抬头望天,无限惆怅地说:“到了这个年纪还看不穿吗?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真诚的体贴和投入罢。”
想起朋友的话,我明白了,原来我们俩既不真诚,也不投入。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心有旁觊在先,我暗暗防备在后,
归根到底一句话:都是他的错!
我得意地想。

对话集锦

合并章节的结果,5555,
这一章相当于番外,第三卷写完了再来填吧

母亲的坟

你知道鸟为什么
飞来又飞去吗?
自从树被砍掉以后
它们到处寻找它们的故乡。
——Timefly
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再过几天就是他们打包回京的日子。
这天一清早,老父亲嘱咐我穿得轻便一点,要上襄山给母亲上坟。
以前郡主身体不好,很少来上坟,最近是上次上京受封前被老爹带上山来磕头。
侍从们留守在襄山脚下,父亲和我独自爬山。
“如花乖乖,多给你妈磕几个头,下次再上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父亲爬山时仍然习惯性唠叨。
“嗯”我抬头望着父亲的背影,不知是不是爬山的缘故,往日伟岸的身躯似乎有点儿佝偻。
“如花,一凡这孩子,还看得上眼吧!”父亲很随意地问道,不像在问终身大事,倒像在说“这颗萝卜挺水灵”。
“爹爹的眼光,自不必说!不过感情嘛,大概还需要时间……”我只顾埋头爬山,答话有点儿气喘。
这个时代不可能允许我像前世那样作一个快活的大龄女青年,与其苦苦等待不知是否将会到来的纯粹爱情,不如少让爹爹操心。
何况一凡作为夫君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吧,虽然他绝不是因为爱情之类的原因而来到我的身边。
嫁吧嫁吧,顺应时代精神,享受完整人生!
上辈子生命结束的时候还是virgin,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懊丧!
如花,您出嫁的原因——还真没节操!
我笑问爹爹:“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明年春天!”父亲停下了脚步,靠着义亭,伸直了腰。
义亭是当年爹爹扶母亲灵柩上山下葬时特意修建,不大的亭子却显得庄严凝重,汉白玉门楹镌了一副黑字的对联:
精忠表日月
双骑踏山缺
对联是父亲亲笔,其中“踏山缺”不是岳飞的“踏破贺兰山缺”,而是指襄阳城。
襄山是北拒匈奴的天然屏障,唯一能容骑兵通过的“山缺”就是如今襄阳城所在的地方,
遥想当年爹爹和娘亲骑马纵横襄北,多年经营才夺下这个缺口,建立襄阳城
——不知该是怎样的丰功伟绩和豪迈情怀!
义亭上去不远是襄山制高点北麓峰,母亲的墓就在山顶。
墓碑上刻着双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涂了丹砂,以示尚在人间。
百年之后,这一对爱侣也将同穴而眠。
按照如花郡主的记忆,父女俩每次都不带仆从上山,上坟不仅是为了拜祭母亲,
也是想避开耳目对我进行教育与再教育,说一些不愿意被探子打听到的心事。
站在墓碑前四望,四周低矮辽阔,藏不住人,果然是个接头的好地方。
父亲扶着坟头,开始絮絮叨叨地回忆母亲的点点滴滴。
母亲是平民出身的女将,曾经做过老爹的副将,
二人出生入死,都是一时的风云人物。从老爹的描述中不难想象那英姿勃发的矫健身影。
这样的奇女子、这样的生死情谊,
难怪让老父亲怀念了一辈子,心里再也容不下那些矫揉造作的宫廷妇人。
母亲没有死在军中,却在生我的时候离去。
按照现在的医学知识分析,应该是高龄孕妇难产。
母亲走后,父亲一夜白头,至今十六载矣。
我跪在坟前,听着父亲说了很久很久。
父亲说完了母亲的事情,又开始向母亲说起我的成长,从襁褓说起,说了整整十六年:
“小时候老咳嗽,一咳嗽就心口痛,什么法子都试过。”
“孩子懂事得早,从来不说药苦,都是我的错。”
“想教她内息吐纳之术,结果弄巧成拙。”
“那时候真担心救不回来,没脸见你啊。”
“接到飞鸽传书,连夜往回赶,生怕见不到了。”
“多年的心悸,居然一朝痊愈,是你在天上保佑吧。”
“和你那时差不多高了,还迷上了吃鸡蛋。”
“看来生病的时候关得太久了,现在也和你一样闲不住。”
“教她功夫就躲躲闪闪,哪有你当年的豪气。”
……
后面就不引述了,大多是向母亲告状,说我又干了哪些令老爹非常不爽的事情。
我跪在坟前,腿脚酸痛,但是心里却不感到任何哀伤,
只是隐隐觉得,母亲一定在笑着听爹爹讲话吧。
我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穿越,觉得自己就应该是爹爹和娘娘的乖女儿。
说完了我的事情,老爹还提到了一凡,没有仔细说。
后来又零零总总讲起了许多军中同僚的事情,
等到父亲觉得口渴,打算结束打扰母亲大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正午了。
我跪得头晕目眩,慢慢站起来活动活动。
父女俩一起把供品吃掉,当作与娘亲共进午餐。
吃完饭,收拾妥帖,父女俩坐在坟前,父亲恢复了人前的精明审慎,正色望着我,
看来又要开始对我进行再教育。
“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原来是苏格拉底“催产术”启发对话式教育模式。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思考这种复杂的逻辑计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不过,以前世经过专业逻辑训练的大脑想想,不难猜到答案:
大病已愈,再不赶紧定亲,估计就会被皇帝陛下指婚了。
皇同学今年才三十出头,最大的女儿才11岁,
北方匈奴不宁,肯定要拿一些郡主来和亲,
当然,和亲的肯定不会是我,为什么呢?
那个原因现在就站在我旁边提问题。
所以皇同学到底想把我嫁给谁呢?
我有些了然,又有些糊涂,抬头望着爹爹。
爹爹一看我的眼神,继续说道:
“陛下差点儿给你赐婚,不是文官,可能是外戚或者军部的人。”他顿了顿,
“你能不能猜猜看,我为什么不给你找个普通人,招赘进府,过平凡的日子?”
是啊,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我心头一紧,以爹爹的位高权重,能影响到他的事情已经不多了,除非是皇上?
“皇上到底……”我也猜不到会是什么原因。
“如花,你要记住,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惨了,看来是天大的秘密,
我要被卷进什么漩涡?
夺嫡吗?
不可能,皇上只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人丁不够兴旺。
那么到底会是什么秘密呢?
“如花,你的心悸之痛是皇室之症。皇上陛下可能快不行了。”
晴天霹雳,雷鸣电闪,雷啊~~
“如花,你上次进京,皇上就赞誉有加。你死里逃生,自古未有,皇上以为这是天佑。”
“如花,皇上已经下旨召你进京,极有可能想让你呆在年幼的太子身边。”
“如花,我也想博一搏。皇上忌讳文官,我偏逆天而行,惹他忌讳,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如花,如果皇上不肯改变主意,你身边也需要一个帮得上手的人。”
“如花,一凡这孩子想得太多,但是绝对不会害你。他不完全算是左相的人,你放心。”
“如花,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为父的安排,就不要上京了。我已经在襄山以北为你找好了去处。”
……
太多的信息,教我难以消化。眼前一阵眩晕,怎么会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皇上一死,幼主即位,天下难免又要开始动荡了吧。
家国家国,原来身在皇室还有这样的不由自主,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蛋饼!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娘亲,请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母亲的坟在襄山顶上,北望着大营,仿佛还在留恋军旅生涯。
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把母亲葬在这里,
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回忆,
更是英雄儿女一生驻守北疆,“不教胡马度襄山”的血泪誓言。
爹爹和娘亲一定不希望我临阵脱逃,选择去敌人的地盘苟且偷安吧。
不就是辅佐太子,顺便呆在宫里当人质吗?
应该很安全吧。
不要想了,要不然肯定改主意。
不要害怕麻烦,“生命在于折腾”。
想清楚了,我扬起笑脸望着父亲,一字一顿说:
“就一凡吧,我随他一起进京。”
父亲明显松了口气。

诉衷肠

我仍满盈绚丽的幻想
是你泪滴中闪现的光芒
——Timefly
回到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还真是沉不住气。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肩负起这样的责任,而且前路渺茫;
从此就再也不能安心地煎蛋饼,
从此就要在家里家外都装着淑女的模样,多悲哀啊!
真想找个人诉诉衷肠,
不知道一凡同学是怎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鬼使神差地,居然披衣起床,敲开了一凡的门。
他还没睡,正在给妹妹写信。原来封家唯一的小妹妹舒夏,也和我一样被宠得无法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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