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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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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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瑜道:“他自然是知道。只是让我彻查,并令静妃协助我。”

静妃?便是简颐了。想起百花盛宴时那个穿着粉色衣裳,有几分娇弱羞怯的女子,似乎是对明南王有意。当下淡然道:“静妃倒是个沉静之人,想来应该能帮得上姐姐。”

阮心瑜冷哼了一声,笑道:“沉静之人?妹妹你太小瞧她了。这后宫四妃之中,如今虽然英妃最为得宠,但此人喜怒皆形于色,凡事都是明刀真枪地来,反而容易对付。而那静妃,就是太沉静,不动声色,你探究不出她究竟在盘算什么,才是真正的暗箭难防!”

我略略一惊,叹道:“果真是人心难测!”

阮心瑜道:“四妃中绫妃的资历最老,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她便是侧妃,入宫前太子妃薨逝,她本就意属皇后之位,怎奈皇上登基三年未曾封后,她一直心有不甘www。③ü ww。сōm。我在百花盛宴被封为皇后,她怎会服气?表面对我客气有礼,心里怎么想,那可就说不清了。”

我叹道:“她服侍皇上已久,若对姐姐不服,倒还说得过去。”

阮心瑜冷冷道:“如今皇上的一子一女皆是她所出,母凭子贵,否则以她的出身,怎么可能封妃?只是她太不知足,如今更妄想爬到我头上来了!”

我心烦意乱,不知能说些什么。朱络一死,显然激发了阮心瑜的争宠之心,她入宫半年多,虽然清淡,却并没有昏庸度日,早已经将这宫中情形摸得清清楚楚,以她的聪明才智,若要铁了心与人相争,恐怕也没有人可以争得过吧。只是,争过了又如何呢?朱络活不过来,中怕她会失去更多。

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黯然。难道进了宫的女子,都逃不出这个宿命吗?

阮心瑜长叹一口气,道:“我今天召你来,是想让你将朱络的尸身领回去,交给……碧叶安葬吧。我不愿她葬在这宫中,这里……没几块地是干净的。”

我心中一酸,又向她看去,见她眼中竟有一层光影闪动,却听她轻声道:“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为我打算,是我……亏待了她。当初本想让她随你去,和碧叶……姐妹二人也不至于骨肉分离,怎奈她心如此坚决,非是不肯。如今……竟然临死也没见能见到碧叶一面……”说到此,她似有些哽咽,长吁了一口气,竟说不下去。

我连忙道:“姐姐有这份心,朱络地下有知,也是安心的。”

阮心瑜叹了一口气,淡淡挥了挥手,轻声道:“你去吧。”

我只得跪安,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我回头去望她,在昏暗的光影里,阮心瑜象黑夜里一抹浅白幽影,似有似无。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哀伤和悔痛。从那哀伤里散发出来的隐约的怒气与恨意,飞扬在黯淡的夜空里,如带有毒素的花香,暗暗绵延,无法扼止。

在那一刻,我心里仿佛被重重地一击,我知道,阮府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姐姐阮心瑜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

载着朱络的尸体回了王府,我心情沉重,盘算着如何跟碧叶开口。我唤来周益安吩咐他将朱络的尸体停到后院厢房中,好好打点安葬事宜。这才慢慢地回了真意园。因青荷回了家去,我的院里只住了碧叶,见我回来,她似乎刚刚睡了一觉,眼睛还有些惺忪,打着哈欠道:“小姐回来了,奴婢这就给您打水去,先擦把脸吧。”说着端起盆子就要走。

我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不忙。碧叶,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碧叶一脸不解,只得走到我跟前,问道:“小姐有事吗?可是想问王爷有没有过来?刚才昭然过来说了,王爷今天要阅很多奏章,恐怕没时间过来。让您不必等他。”

我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碧叶见我脸色凝重,不由得有些不安,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我闭了闭眼道:“不是。好碧叶,你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太难过,好吗?”

碧叶一怔,道:“出什么事了?小姐,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我低声道:“不是。是……朱络……”

碧叶惶然道:“姐姐?姐姐怎么了?她……可是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

我狠了狠心,叹道:“碧叶,你姐姐朱络……死了……”

“咣当”一声,碧叶手中的铜盆掉在了地上,打了两个转。她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双眼睁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嘴唇半张,抖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

我见状实为不忍,却只能狠心道:“皇后娘娘召我去将她的尸身领了回来,说是让你将她好好安葬,她临死之前居然也没能见上你一面,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碧叶哀叫一声,眼泪汹涌而出。她转身飞奔而去,我吓了一跳,连忙大叫道:“子默!文昕!快去!看着她!”

三个人的身影前后奔去,我心中一窒,却觉得腹中似有一阵隐痛,眼冒金星,连忙坐在软榻上,缓缓地调匀气息。

[第二卷:第52章 祸起边疆]

第二天我跟东方汐商量了一下,寻了一块墓地,将朱络安葬了。因我有了身孕,不能去葬礼,只得命文昕、子默陪着碧叶办好后事。

园子里无人,我便调了珏儿进来服侍。东方汐想将昭然调过来服侍我,被我拒绝了。只说过几日青荷回来就好了。三天后,青荷果然如约回来,说了不少谢恩的话,我见她神色之间有了些安慰,也放了心。只是碧叶哀伤之情难掩,每日只是默默做事,也不说话。我也无奈,只得让青荷多加开解。

东方汐近日来突然忙碌起来,有时晚膳也不回来吃。我不能随意出门,颇为无聊。文昕说朝中传出消息来,说是宁西王凤宇赞薨逝,西藩上表,意为世子凤九天继承王位。皇帝准奏,命东方汐拟诏降恩。凤宇赞应该是与东方昱和严维正是一个时代的,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了想问道:“那凤宇赞与其他三王可有来往?”

文昕道:“东南西北四王素无往来,也不通婚,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其实也是怕皇上多心,惟恐四王联合,对皇权不利。”

我点头道:“也是。凤九天如今做了宁西王,却不知这个人怎么样?”

文昕沉思道:“凤九天乃凤宇赞第九子,因排行第九,因此名九天。凤宇赞连得八女,方得此子,自小就骄纵得很。有传言凤九天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是手段强硬之人。”

我心一动,道:“比之东方汐如何?”

文昕沉思道:“这……不太好说。明南王聪明过人,心思难测,常常出人意料。而那凤九天行事乖张,亦正亦邪,更为残酷。”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如果这般冷血,以后进京辅政,不知是好是坏。”

文昕道:“这……可难说。朝中对四王辅政之事似乎颇有微辞,大臣们有一半的人都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只不过这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要改却是很难。”

我心中一动,问道:“你说朝中大臣多数不愿意四王干预朝政,两党之中的哪一派居多?”

文昕想了想道:“这个……倒没有仔细地统计,不过两派之人,皆有反对之声。”

我又问道:“反对得比较厉害有谁?”

文昕道:“不满之人很多,不过正式提出来的,只有已故的沈韦扬沈大人。沈大人曾上书先帝,言明四王辅政之利弊,提出废除辅政王之位,以内阁替之。”

我不由问道:“后来如何?”

文昕道:“当时虽然附和之人也不少,但因严维正一番慷慨之言,让先帝拿不定主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了想道:“依你之见,皇帝可是属意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

文昕道:“朝中党争古来有之,内阁之中尤为激烈。而辅政王却是平衡这两者关系的关键,皇上既不愿意一派独大,也不愿意一王专权,因此才会让这四王轮流辅政。想来皇上是不太愿意废除四王辅政之制的。”

我暗自思忖,如果皇帝不愿废除这四王辅政之制,那么大臣们意见再多,恐怕也是无法的。那当初陷害严维正之人,必是想废四王之人。如若四王有谋逆之举,必定会让皇帝更为忌惮,那再提废除辅政王,皇帝心思必然会动摇。但沈韦扬已死,却无从得知他会不会是告密之人了。

于是又道:“沈韦扬死后,就再没人提过废除四王辅政?沈韦扬会否是那告密者?”

文昕道:“沈韦扬是一代鸿儒,博学多才,胸怀广阔,并非势利小人,先帝对他甚为器重,恐怕不会是告密之人。”

我顿时没了头绪,心想这事又不能去问皇帝本人,当下觉得十分烦闷,只得暂时罢了。

日子无波无澜地又过了近一个月,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我越发地犯困,慢慢地也不爱出门。东方汐对我日渐紧张,几乎日日都在我真意园中留宿,即使有事要做,也一并搬到真意园来。搞得昭然若织都自笑她们整日里闲得发慌。

只是非烟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不好了,东方汐只说她过不得冬天,但凡天气一凉,药几乎就没断过。我觉得奇怪,却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病,不好多问,只是请了大夫日日关照,又拔了两个小丫头去她房里照顾。

过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说是英妃有了身孕,皇上大喜,给了赫连家许多赏赐,一时天威将军府风光无限,人前人后都倨傲不已。我心中隐隐为阮心瑜担忧,后宫中危机重重,只望她能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天东方汐下朝回来,竟没有直接回我真意园,而是在快意园逗留到傍晚才过来,不觉有些奇怪。我见他脸色不似平常那般轻松,仿佛有事发生,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今天怎么这般不快?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方汐叹气道:“边关探子回报,说月异国最近集结兵力,勤加训练,国王每日在军中巡查,蠢蠢欲动,恐怕边关又不得安宁了。”

我惊道:“啊?!难不成要打仗了?”

东方汐道:“月异国对我天垠朝虎视耽耽已非一日。十六年前曾联合耀新国集结三十万大军进犯西南边境,战争历时五年,双方久持不下。若非月异国老国王突然驾崩,新王根基不稳,恐怕战事不会那么容易停歇。此次又大肆集结兵力,必定会卷土重来。”

我沉默半晌,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为了一己之私,而导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乐的,多不胜数。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命轻贱如蝼蚁,为成就天下霸业,就算是尸横遍野又如何?当下心中郁闷,只是不语。

却听东方汐又道:“边关处于我南藩与西藩交界之地,极为麻烦。前日凤宇赞病逝,新晋宁西王凤九天为人残酷,定是主战之派。皇上十余年来韬光养晦,早已加紧练兵,怕也是有主战之心。”

我怔了怔道:“那……汐……是主战主和?”

东方汐轻轻一笑,淡然道:“这个……以心璃之见呢?”

他不答反问,看似不经意,却颇有深意。我不敢贸然回答,恐他多心,只得浅笑道:“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懂这些军政之事?”

他挑了挑眉,道:“哦?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我又不会怪你,说来听听。”

我只得叹道:“真要我说,我当然不喜欢打仗了。一打仗,倒霉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不过,我可懂不得你们那些军事道理,只不过是见不得血流成河罢了。”

东方汐道:“外兵来犯,我们岂有被动挨打的道理?他若不是存心挑衅,我也犯不着全力还击。有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璃可知?”

我笑道:“这个我明白,若是敌人来侵,还要窝囊投降而不奋进抵抗,自是为人不耻。”

他淡然道:“那日你在地牢之中曾让宫雪衣发下重誓,若国家有难,他凌宵宫必定要随军助力,如今战事当前,不知心璃……可有后悔?”

我一怔,每每有关宫雪衣,他便总是晦深难懂,心思难测,不由得小心道:“有啥好后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非我自以为是,想那宫主也定有报国之心的。”

东方汐哈哈一笑,将我揽进怀里,突然道:“心璃,你说,给我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又是一愣,这人变脸还变得真快,怎么一下就转到孩子身上来了,不由得又笑道:“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呢,怎么取名字啊?”

东方汐沉吟道:“不如这样吧,阮相这几天老是说你怀孕了,府中夫人们都十分高兴,想让你回家去看看,你也是该回去看看,顺便问问夫人们,都说是长一辈的人取个乳名对孩子好,看看我们的孩儿到底叫个什么名好呢?”
[第二卷:第53章 归省]

准备了一日,方才携了青荷碧叶、文昕子默一同回阮府。我仍然住在静漪园里,夫人、苏纨、我娘、银巧都过来静漪园探望。众人都笑着道喜,说我有了身孕,在明南王府定然长宠不衰。唯有我娘,满脸阴霾,毫无笑意。我知她是为我怀了仇人之子而愈加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静漪园里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对面的静气园已经在修复之中,虽然还看不太清楚原貌,园子的大概轮廓已经呈现出来。那静气园的形状与其它三园截然不同,楼阁巍然,气蕴暗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心中隐隐不安,却又不知为何。

晚上阮修之回府,设宴为我洗尘。一家人都在座,(炫)恍(书)然(网)想起从百花盛宴回来的那晚,也是一家人团坐饮宴,如今独缺了阮心瑜。不由得往身旁的空位上瞧去,只听得夫人道:“璃儿这么③üww。сōm快就有了喜讯,我们也都放心了。只是……不知瑜儿现在如何。”

前些日子传出英妃有喜,难怪她们会着急了。却听阮修之道:“好了,这种事各有天命。今天璃儿回门,我们应该好好高兴一下。”

我浅浅地笑了,却没说话。娘细心地往我碗里夹菜,我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就不再动筷。阮知乾明显地长了高了一些,隐隐有些男子气慨,还是一味地纯真温和,阮知秋只是吃饭,整个晚上一言不发。

用过饭后,各自回去休息。娘执意要送我回静漪园去,我无奈,知她必是有心事难宁,只得随她。娘愁绪满怀,轻轻道:“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我笑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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