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长公主美目一歛，「父皇，我并不是害怕他们。可是现在帝国四面是敌，不能再无谓树敌了。西方两国都在扩军，海外殖民地日益动乱……」
「无谓树敌的，恐怕是教会吧？」皇帝冷笑着打断了长公主，「帝国与北方蛮子的默契已有百年，若不是教会挑起争端，莱尔只怕不会是这种局面吧？圣物……什么圣物能比得上朕的两大爱将？」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淡淡地摇了摇头，「贝琳达，这些年，妳和教会走得太近了。」
长公主脸色微变，不敢再说什么。身后的圣骑士踏上一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
「陛下，臣以为茉伊拉殿下近来的做法，确有不妥之处。」一旁的老宰相杰拉特，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她与布瑞恩城邦走得太近了。」
温斯坦利五世轻哼了声：「哦。」
「臣以为，布瑞恩城邦又恢复了共和政体，对帝国终究是个威胁。」杰拉特说道，温斯坦利五世脸色一沉，「小小一个城邦，就让你如此害怕？」
「陛下！臣愿意再返战场！」不禁打了个冷颤，年迈的宰相费劲地跪倒，「臣不会忘记，当年就是这些自由城邦的暴民，杀死了帝国的高贵勇士，并将他们的尸首丢给了鳄鱼、兀鹰！」
「国库里没有足够的金子，朕也没有足够的勇士。忠诚的杰拉特啊，你已经太老了，和朕一样老，不能再上沙场杀敌。」皇帝陛下费力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当然、当然……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朕都将视为无暇的镜子。」
宰相将右手挪到心脏的部位，「陛下永远不会老！陛下永远是吾等的荣耀！吾愿以骑士的身份，为陛下效力沙场。」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彷彿是在驱赶苍蝇，皇帝挥了挥手，「听说，青屿行省那边出现了叛军。」
长公神色一动，恭声回答：「主要是苍狼的败兵，他们打出了收复家园的旗号，自称是义军……」
「不是义军，是叛军。」皇帝淡淡地说道：「朕的军机大臣还没回来吗？贝琳达，着人提醒他，时间无多。」
长公主秀眉一挑，「父皇，这些叛军可以交给我……」
「不……让他处理。汝等各有职责，无须越位。」皇帝再次挥挥手，结束了这次召见。
等长公主等人走得干干净净，温斯坦利五世还是静静地坐在王座上。
「呵呵……小家伙还真是干得不错呢，让他们如此忌惮。」沉默了一会后，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需要提醒小公主吗？」倏然，皇帝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多了道黑影，「她并不知道您的真正心意，更不知道对手的真正实力。」
「不……未来不是别人能给予的。」温斯坦利五世微笑，「老友啊，朕相信自己的预感，就让小家伙先自己走一段吧，苍鹰，不是喂出来的，地火之子，更不是扶出来的。」
轻吁了一口气，老皇帝语锋一转，「话说回来……巴连达因，你真的肯定，那帮家伙争的『圣物』，真是那东西？」
「当然。『九转凝空』。」黑影沉声说道：「所以，我们根本无须担心。不管是晨曦教会、圣焰教会，都休想获得『九转凝空』的承认。」
温斯坦利五世神色一动，一手摸着额头，一手轻轻地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再次陷入沉思。
☆、第九章 曙光突现
阳光如流水般缓缓淌过床铺，雅克从沉睡中醒来，却觉得筋疲力尽。他拉过一个枕头盖住脑袋，试图挡住阳光，也试图挡住失望。
几天前，他将另一个女人的画像交给了「鹰眼」，连同第二个月的全部薪水。昨晚，答案已经揭晓──又是一个妓女！只不过，这回是莱尔那边的妓女。
……干脆，直接让他们找珊妮好了！管他会不会打草惊蛇！长叹口气，雅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却发现头疼得厉害。
甩了甩头，雅克恨不得再度倒回床上温暖的被窝，可小魔女交代过，今天要陪她去角斗场「晃晃」，不管多么不舒服，茉伊拉的命令都是不能违抗的。
「撕成两半！掐死他！扔下去……」狂乱的尖叫，肆虐着雅克的耳膜。
角斗场中央的石台上站着一个牛头怪，两个绿发蛮人被牛头怪倒提着，已是奄奄一息。
石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沙子，但仍能看到一层叠一层的血迹，这些干燥的血迹，几乎将石台染成了黑色。石台四周挖有深沟，里边灌满强酸性液体，以阻止角斗士逃跑或攻击观众。
欢呼声中，牛头怪将对手丢入深沟。两名蛮人挣扎了几下，便没入水中，不一会，几块泛黄的骨头浮出水面。
雅克微微叹息。在角斗场上，绿发蛮人从来都是杀戮大餐的佐料、明星的陪衬，而在角斗场外，他们也多半逃不了为奴的命运。
听说，近年来海外殖民地的蛮人部落纷纷起兵，抵抗被掠为奴的命运，但以他们的文明程度，这种抵抗注定是无望的。
牛头怪退场，又一轮角斗开始。
新主角没有纠结的肌肉，没有凶横的霸气，却更加危险──一名使长枪的蜥蜴人。仅仅两分钟，蜥蜴人就解决了对手──两米多高的食人魔，却惹来观众怒骂，纷纷抱怨时间太短、动作太不花哨、血太少了……
「如何？」茉伊拉朝雅克问道，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
雅克耸了耸肩膀，「正如绿谷精灵谚语所说：没有任何一种不道德，是不心安理得的。」
「深刻。」茉伊拉蹙起秀眉，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但……我的小男爵啊，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思考哲学命题。」
「难不成……殿下是来赚钱的？」雅克遥望另一侧的平台，许多人正在那边下注，「骑兵确实太耗钱了，战马需要钱、装备需要钱、训练需要钱，饷银更是大花销……可是，妳总不能指望在这赚大钱吧？」
「确实还没赚到过钱，但也快了。」茉伊拉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等会就有人送上门来。」
……哪个倒霉蛋被这小魔女盯上了？雅克暗忖大为好奇，「谁这么有贡献精神？」
☆、第九章 曙光突现 （2）
茉伊拉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我说……你的妹妹究竟找得怎么样了？听说你那点钱，可全花在这上边了。」
「没消息。」雅克苦笑着摇头，心中暗自对茉伊拉腹诽，明明答应过帮忙的，如今呢？哼哼……至少该多给他一点钱吧？
茉伊拉敏锐地打量着他，直看得雅克心里发虚，灵魂契约没这么厉害吧？难道她能听到我的腹诽？
「手头很紧吧？」半响，茉伊拉缓缓地道：「尊贵的男爵阁下，有没有兴趣当个小镇长啊？听说过八角镇吧？我在那边正缺个得力的人。」
「如您所愿！」雅克不假思索，当下脱口而出。
八角镇离赤稻城大约一百里，远是远了点，镇子也不算大，但却相当富庶。这小小一个镇长，可比男爵的爵位管用得多。
「可算是有了鱼肉百姓的机会了，是吧？」茉伊拉促狭地笑了笑，「回头去领上五千金币，再带上百余风狼，够用了吧？」
……这么大方？雅克偷眼观察茉伊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茉伊拉脸色一冷，「八角镇的现任镇长，你自己想办法帮他解脱吧。那边的几个贵族很是不听话呢，找个机会，解决他们。」
……原来如此。八角镇那一带矿产丰富，几大贵族的实力都不弱，行事自然也就嚣张，确实不太尊重年轻的霜王。
「没问题，我明天就走！」雅克点了点头，茉伊拉斜睨着他，「这么着急？领完了钱，你不就可以再去找『鹰眼』了吗？说不定，第三次就能等来好消息呢。」
「咳咳……那我再等几天吧。」雅克苦笑。
「鹰眼」昨晚才告诉他第二个女人的来历，而茉伊拉居然已经知道了。看来，她安排的那两名女仆，都是眼线啊……
茉伊拉沉默下来，游目看向石台，蜥蜴人已接连刺死了四、五个蛮人。雅克也不说话，兀自盘算着怎么盘剥八角镇？
「你……难道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茉伊拉横了他一眼，「我带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总不会就是为了交给你这美差吧？」
雅克目光一沉，「小人愚钝……」
「的确愚钝。」茉伊拉微微叹息，「就拿你妹妹的事来说吧，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个角度想办法呢？整天就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
「换个角度？」雅克越听越糊涂，茉伊拉嗤笑了声：「你怎么就光想着那些女人呢？我告诉过你，日记有晨曦神棍的气息，多好的一个线索。」
雅克搔了搔鼻心，「这个嘛……我倒是想到了，十几年前就能够和凯瑟琳有一腿的神职人员，如今的地位怎么都不会太低，城里的几位主教，我都怀疑过。」
☆、第九章 曙光突现 （3）
长吁了口气，雅克苦笑，「可是，他们似乎没好色到这个地步－－乱找妓女、乱画裸像。这些人行事太过古板，应该没有记录艷行的习惯。有这种变态嗜好的，多半是贵族。」
「贵族，就不能是神职人员吗？神职人员，就不能是贵族吗？」茉伊拉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啊……真是笨哪！混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帝国的贵族？」
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小魔女轻哼：「你难道不知道，很多贵族在年轻时都曾担任圣职？长则七、八年，短则一两年──对于不敢上战场的人来说，这是最容易获得的资历。」
雅克怔了怔，「妳的意思……日记的主人，如今也许已经不是神职身份？」
「你说呢？」看着小魔女故作神秘的样子，雅克不由得心跳加速：「妳……您有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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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一时愕然，「他……他会如此疯狂？不但画自己夫人的裸像，而且还和妓女画在一起？」
小魔女挑了挑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时他可还没娶妻，凯瑟琳只是他的众多目标之一，画张裸画算什么？」
「他还必须有一定的绘画功底……」雅克努力回想着收集到的信息，「哦……对了，这家伙似乎还真有点画功。」
嗤笑了声，茉伊拉眨了眨眼，「岂止是『有点画功』？本殿下还恰好知道，他画出了一本《奇闻异志》。」
「奇闻异志？」雅克几乎跳了起来。珊妮的画像上，可不就是写着「奇闻异志」几个字吗？
「上星期的宴会上，这家伙吹嘘自己写了五本猎艷日记，除了记录平常的寻欢作乐外，还有狩猎异端时抓获的女性『猎物』。有魔族、有人类也有精灵，他将之编辑成册，命名为《奇闻异志》。」
迎视着雅克激动的目光，茉伊拉淡然道：「我感应过了，那册子以及他本人的气息，的确和那本日记很像。」
雅克迫不及待的起身，「好！好！我这就去找他！」
「急什么？他马上就来。」茉伊拉笑玻Р＇地说道：「今天我们可是约好了，要好好再赌一场。他的那本小册子，便是赌注。」
……天哪，小魔女良心发现了！雅克不禁感激涕零地看着茉伊拉，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小魔女漫不经心地掏出了一本装饰华丽的薄册，封面，正写着「奇闻异志」几个大字。
「今天他是肯定要来的。」茉伊拉拍着册子，洋洋自得，「卢斯那笨蛋，想要赢回自己的宝贝，就得和我赌上这一场。」
☆、第九章 曙光突现 （4）
「您刚才说赌注……这是你的赌注，不是他的？」雅克怔怔说道，总算明白过来，茉伊拉早将《奇闻异志》弄到手了。
「当然！谁让那笨蛋非要和我拼酒呢？结果这东西就归我了。」茉伊拉冷笑，「里边记载的东西，可比上次那本日记详细多了哦。」
雅克心下惊喜，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那妳今天……」
「你想从我这里拿走这册子，当然就得给我出点力。」诡异地笑着，茉伊拉将雅克叫到身旁，嘀咕了一番。
雅克越听脸色越白，茉伊拉恶狠狠地瞪着他，「很难吗？你在精灵岛不是就干过了吗？」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能使用异术……」雅克正要推脱，仆人进来通报，卢斯侯爵求见。
「殿下！酒已经备好了。」卢斯侯爵大步走进，向霜王殿下行礼，「足足二十坛『燕翔』，昨天才运到的……」
他的举止急促但仍不失优雅，只是，掠眼看到那本《奇闻异志》时，神情却是有些尴尬，所以场面话也不说了，
「昨天才运到的？那就是说静置时间不够。这种酒，得静置半个月才有口感。」茉伊拉秀眉微蹙，「今天，就不拼酒了吧。」
「殿下……」卢斯侯爵大急，茉伊拉笑玻Р＇眨眨眼，「我们可以赌别的嘛。既然都来这里了，干脆，我们就赌角斗好了。」
卢斯侯爵微露喜色，随即故作为难地沉吟道：「这个……不好吧？殿下，帝国不允许公开角斗……」
雅克心下暗自冷笑。
侯爵正是角斗场的幕后老板，场上的角斗士谁强？谁弱？他再清楚不过，要赌角斗，他欢喜还来不及，哪会在乎合法不合法？
「好了、好了！」茉伊拉扬起一边眉毛，「有本殿下在，没人会说什么。」
状似「为难」了半天，侯爵才叹了口气指向场下，「那么……就赌这一场，如何？」
此时，蜥蜴人迎来了新对手──四个豺狼人。
这些高原怪物，长着土狼一般的头颅，突出的嘴巴里露出尖利的犬齿，长舌也吐在外面。走在前边的显然是头领，穿着精钢胸甲，左持钢盾、右握黑铁链枷，其他三个则是一身皮甲，分别拿着细剑、捕网和短弓。
「好吧，就赌这场。」懒懒地横了场下一眼，茉伊拉一笑，「本殿下，看好豺狼人。」
卢斯侯爵点了点头，断然道说：「赌了！本人出五千金币！」
茉伊拉抿着嘴轻笑，转动指上的一枚绿色戒指，「五千金币？那……我先拿这戒指当赌注好了。」
卢斯侯爵见状登时有些焦急，「殿下，不是说好了吗？那本册子……」
☆、第九章 曙光突现
茉伊拉撇了撇嘴，「放心好了，本殿下会给你机会的。先玩玩嘛……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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