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亚兰维的冒险:狩望- 第96部分

「亚兰维哥哥！」她张口尖叫，随即便陷入黑暗。

充满怒火的眼中光影流转，转为淡漠。曾经的记忆，刚刚复甦的记忆，不再属于她。

☆、第四章　　晨曦之主（4）

晨曦之主俯身查看横卧于地的茉伊拉，须臾，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老教皇自阴影中走出，俯伏于地，「吾主，万事具备。」

「不，尚欠火候。」晨曦之主凝目看向五根源柱。

无声无息地，五根源柱炸成粉末。

塔鲁克帝国西境，群山之中。

艾梅莉娅凝望着西方的天际，手抚琴弦，神色忧虑。五弦琴的高音清脆甜美，但很快旋律便奔往下行，单薄的单音铺陈开无止境的悲哀。一个声势稍弱的低音，绵长而哀婉，如同心灵被哀伤反覆冲刷侵袭。

然而，当琴音回到中音区，不知怎的又听出温暖的味道来，彷彿瞬间花开。

一曲终了，老精灵夏尔娜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放心吧，雅克星轨虽乱，并无大险，他定会平安归来的。」

艾梅莉娅叹息。

夏尔娜骤然变了脸色，望向北方天际，目光炯炯。

艾梅莉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神色如此凝重。当日夏尔娜伤重濒死时，也不见她如此紧张。她跟着望向北方天际，只见红日渐沉，霞光满天，除了颜色艳了点，实无出奇之处。

「妳没事吧？」艾梅莉娅摇了摇夏尔娜。

夏尔娜收回目光，疲惫地叹了口气，「时候，已经到了。」

「时候？什幺时候？」受夏尔娜莫名的沉重所感染，艾梅莉娅也紧张起来。

「随我来吧。」夏尔娜也不多说，领着艾梅莉娅跨越千转百折的洞穴，找到了克琉斯。

这位双腿残疾的反抗军首领，同样脸色沉重，正坐在轮椅上低头思索什幺。见夏尔娜进来，他微微点头，「时候，到了！」

「确实。再无出路，别无选择。时候，到了。」夏尔娜语调中分明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那幺，开始吧。」克琉斯深吸口气，冲夏尔娜比了个手势。

「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艾梅莉娅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幺。

跟过来的弗里曼、奎因，也多少有些茫然。

克琉斯深吸口气，「那晨曦之主雷孟特，已经以主体降临本位面。」

艾梅莉娅怔了怔，「主神级别的神祇，不是只能以分身降临本位面吗？只有中等以下神力的神祇，才能直接降临呀。」

「如今的晨曦之主，已不是主神了。他，已经得到足够的源柱之力，甚至得到了源柱本源，正向那唯一的神上之神跃进。主神的规则限制，已不适用于他。」夏尔娜叹息。

弗里曼皱眉，「那又如何？」

克琉斯冷笑，「他既然在本位面得到源柱之源，就必须在本位面完成跃升。而要成为神上之神，不可能只靠源柱。源柱的关键是提供跃升神上之神的知识，而晨曦之主要完成跃升，就必须汲取本位面的本源。待他吸完了，位面也将死透，再无生机。」

「神，不是靠信徒的信仰之力生存提升的吗？」弗里曼怀疑道。

「到了神上之神的级别，就不是了。他要的，是位面的本源。如果吞完本位面还不够，他会继续吞噬别的位面。」

☆、第四章　　晨曦之主

弗里曼紧紧盯着克琉斯，「克琉斯，你怎幺知道这些的？」往常，克琉斯表现得对源柱一无所知，此刻却突然说出这许多匪夷所思的「知识」，由不得他不怀疑克琉斯的身分。

「克琉斯与我，都已接到疾苦大神的指示。」夏尔娜代答，「大神告诉我们这些情况，并下达了命令。攻击！在他吞噬位面之源前，攻击！」

「您，您是疾苦信徒？」艾梅莉娅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尔娜。

而弗里曼仍是紧盯着克琉斯，「你究竟是谁！」他知道反抗军中的不少蛮人信奉疾苦之神，但从不知道克琉斯也是疾苦信徒。

「我，现在还是克琉斯，你的朋友克琉斯。等一会，就不再是了，你将看到疾苦圣者。」克琉斯淡淡地道。

「你，你想找死？」奎因大吃一惊。所谓「圣者」就是主神以分身降临，这个分身占据所选中信徒的躯体，取代其灵魂。当克琉斯成为疾苦之神分身的「容器」，他本人的灵魂也就同时消亡了。

「总有人要牺牲的。」克琉斯从容地向夏尔娜点点头。

「孩子，照顾好自己。」夏尔娜轻笑着抚摸艾梅莉娅的长发，随即将腕间藏着的匕首刺入自己喉咙。她的动作如此之快，艾梅莉娅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艾梅莉娅扶着夏尔娜渐渐瘫软的躯体，夏尔娜的眼睛已经闭上，身体却迸出道道光芒，映到克琉斯身上。

克琉斯毫无悲容，他夺过夏尔娜的匕首，在袒露的胸膛上刻下诡异的符号。

下一刻，无数光影自天而降，落到克琉斯头顶上。他微微一笑，「永别了，朋友们！」

无数光芒在他身上交织，刺得艾梅莉娅等人无法睁开眼睛。澎湃的神威骤然脉动，将他们震到十几米外。

等他们爬起来时，眼前的克琉斯已不再是瘦小枯干、双腿残疾的模样，而是四肢齐全、体格健壮的青年。三对黑色羽翼徐徐张开，神威骤放，却又迅即收回。

「克琉斯」横目一扫，宏大的精神波动在洞穴中隆隆震荡，「归降，或者死！」

弗里曼最先反应过来，知道克琉斯已不复存在，自己面对的是疾苦之神的圣者，或者说是疾苦之神的分身。

曾经的自由城邦首席执政官，明白形势比人强，率先谦卑行礼，「大神降临于此，我等愿尽心竭力，听候差遣。」

疾苦圣者气息一震，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全体跪下。

「大变已至，顺我者生……」这邪神分身正待训话，突然目光一转，冷冷一笑，「果然来了！」

也不见他有什幺动作，弗里曼、艾梅莉娅等人已被血色光芒包围。他们只觉空间一阵震荡，随即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阻力，如同蛛网一般轻柔。

下一刻，他们已经传送离开洞穴，浮于空中。

不仅是他们几人，几乎所有的反抗军战士，甚至连他们的战马、装备，都悬浮于空中！

惊讶于眼前的突变，大多数反抗军战士都大呼小叫起来，空中一片喧哗。更有不少精锐战士竭力克服突然浮空带来的不适，或弯弓搭箭，或紧握刀枪，紧张地扫视四方，寻觅敌人的踪迹。

☆、第四章　　晨曦之主（6）

莫名的心灵悸动，扫过所有的战士，喧哗为之一静。

大地向天空反射着诡秘的光芒，吼叫着抖动了身体。剎那间群山颤栗，大地翻腾！

大地炼石流金，热浪沸腾；天空云涌风啸，电闪雷鸣。莽莽群山剧烈翻腾，彷彿地下潜伏着百十条恶龙，正自肆虐作乱。山体粉碎，峰削谷平，山洪裹挟着山石泥土，恣肆如汪洋。

大地在颤抖，在分裂，在沉没！

疾苦圣者的一缕神念，微微冷笑，「果然，雷孟特已开始萃取位面之源。」

隆隆巨响，淹没了反抗军战士的狂呼乱叫。疾苦圣者的神力保护着所有的反抗军战士，使他们免于死亡。但这天地之威，彻底震慑了他们的心神。

良久，大地终于恢复平静。但远处的火山仍在发泄怒火，空中的狂风依旧怒嚎。

疾苦圣者点了点头，数千战士连人带马缓缓落回地面。他们仍陷在极度的震惊与恐慌中，有的呆若木鸡、不言不动，有的甚至吓瘫在地。还能保持清醒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相互询问出了什幺事。

弗里曼正愁怎幺向这些战士说明疾苦圣者降临、晨曦之主作怪等诸多大事，疾苦圣者已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根本没有多费口舌。举手处，强烈的波动震荡所有战士，他们突然凝住了，彷彿被冻僵了一般。

疾苦圣者的声音简洁有力，「目标：晨曦教廷。阻挡者，杀！」

反抗军战士立刻恢复了动作能力。他们用手中的不同兵器，或是长枪，或是阔剑，或是战斧，有节奏地敲击大地，汇聚成一股令人颤栗的声浪，然而他们的表情却是呆滞的。

「神力魅惑。」艾梅莉娅低声道。

弗里曼等几个尚保持清醒的反抗军将领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毁灭晨曦！」疾苦圣者再次厉喝。

「毁灭晨曦！毁灭晨曦！毁灭晨曦！」反抗军战士机械而又狂热地回应，这宏大的声浪甚至压倒了怒号的狂风。

「放心。你们不同，你们不是炮灰。」疾苦圣者淡淡地对弗里曼等将领道。

「大神，您，您要直捣教廷？」弗里曼咽了咽口水，壮着胆道：「可是，这里离晨曦教廷还有三千里，沿途至少有二十万敌军……我们，我们人太少了……」

「战斗力也很差。」疾苦圣者横目扫过，缓缓道。

弗里曼嘴巴张了又张，终究没能把「从长计议」的建议说出口。

疾苦圣者冷笑，「你们，不是主力。来自海外的信徒，才是。」

巨大的传送门，在他身后打开。一排排战士从门中走出，是蛮人战士！

这些，都是疾苦之神在海外殖民地上的信徒？弗里曼张口结舌。

而艾梅莉娅更是目瞪口呆──蛮人战士仍在列队，疾苦圣者身后又有一道传送门打开，这次走出的，竟是银月精灵战士！

在队伍的最后，甚至还出现了千余绿谷精灵战士。本已成为死敌的两支精灵，如今却在疾苦圣者的战旗下和平相处。

☆、第四章　　晨曦之主（TXT小说：　）

就算艾梅莉娅对军事一窍不通，也大致能估算出此时的人数。传送过来的蛮人战士，大约有五六万人。而两族精灵的精锐战士加起来，也至少有两万人！

弗里曼等人惊得不知所措之际，又有一道传送门打开。

这一次，总算再没海量战士涌出。跨出传送门的，只有一人。

这个人，艾梅莉娅却是认得的──格兰特，魔族格兰特！

只是，她却觉得此人的气息，与当年在八角镇见到的格兰特大大不同。隐隐的，他身上也带着疾苦圣者一般的神威。

「梅赫嘉尔，准备得差不多了吧？」疾苦圣者沉声道。

闻听此言，艾梅莉娅身子不禁一晃，大致猜到格兰特身上发生了什幺事。「梅赫嘉尔」，正是惧怖之神的名讳！想来，格兰特已经成为惧怖之神的圣者。

疾苦之神、惧怖之神两大邪神，要对晨曦诸神发动神战。而那晨曦之主，竟为了晋陞「上神」而不惜毁灭位面……究竟谁是善的，谁是恶的？或者，这世上根本没有善恶阵营之分……艾梅莉娅只觉得头痛欲裂。

待她回过神来，两位圣者显然已经达成了一致。格兰特开启了几道传送门，大约三万魔族战士鱼贯而出，其中至少有一千多名高等魔族。

在刚才那场剧震中，许多山峰已被削平，地势平缓了许多，但一下子多了这幺多人，还是显得拥挤非常。难得的是，尽管聚集在这里的战士包括魔族、银月精灵、绿谷精灵、人类、蛮人等诸多种族，其中几个种族相互还有世仇，如今却是相安无事。

「雷孟特已在晨曦教廷设立传送屏障，我等最多只能传送到离他近两千里处。」格兰特从容道。

「立刻行动！以战养战！」疾苦圣者断然道。

传送坐标迅速定好，几十道传送门同时打开，两神联军踏上征途。

「走吧！」弗里曼看了一眼神情麻木的反抗军战士，叹息着道。传说中的邪神突然现身，而且还一下子降临两位，要求征用他们这点人马──如此形势，根本由不得他们反抗，只能听命。

「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等雅克回来。」艾梅莉娅咬着嘴唇，「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弗里曼生怕她惹怒两大邪神，急忙使了个眼色，要她噤声。

果然，格兰特注意到了这边，瞬间移动过来。

弗里曼急忙拦在艾梅莉娅身前，「大神，我们这就出发！」

格兰特和善地笑笑，却将左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向艾梅莉娅致敬，一如当年他初见这银月精灵时的情景，「一别经年，艾梅莉娅小姐一向可好？妳与雅克大婚，我本该前来道贺才对。可惜，实是不巧，被一些俗事牵住了。回头有空时，我定会补上贺礼。」

艾梅莉娅微一扬眉，「你……你吞噬了格兰特的记忆？」

格兰特微微一怔，随即微笑，「不，当然不是。我乃惧怖之神分身，征得特兰特同意后与其融合。和那疾苦圣者不同，他硬生生占据了信徒的身体，我则与格兰特分享所有记忆与体验，共为惧怖圣者。艾梅莉娅小姐，妳称我格兰特即可。」

「你……你一直是惧怖圣者？」

「不，融合始于三年前，就在帝国广场之战后。」格兰特轻咳一声，「艾梅莉娅小姐，妳不想加入这场战争？可是，妳留在此地，会很危险的。这里虽是偏僻，但既然我等集兵于此，晨曦教会很快就会知晓。此地虽不会成为战场，但实是不宜久留。」

「不！我要留在这里等雅克！如果他回来了找不到我，他会着急的。」

「妳是担心雅克的安危吧？没问题的。现如今，他已进入冥修教派最终圣地，并获得了守护者的认可，一切安好。之所以迟迟没有返回，并不是因为遭遇危险，而是在接受锤鍊。很快，妳就能见到他了──更强的他。」

「我不在乎他强大不强大，我只希望他安全归来。」艾梅莉娅执拗地道：「我们说好要在这里重聚的，我要在这里等他！」

「那好吧，我留下几人保护妳，免得雅克出来后找我麻烦。」格兰特无奈地笑了笑，毫无邪神形象地耸耸肩膀，「抱歉，我们必须全力投入战斗，能抽出的人手不多。」

他挥了挥了，以魔族语言急促地说了几句，五名魔族精锐躬身领命，站到了艾梅莉娅旁边。

格兰特将一块晶石递给艾梅莉娅，「拿着它。雅克可以据此看到妳的所在。」随即，这位惧怖圣者也进入了传送门。

不多时，周围就已变得空空荡荡。近十万精锐战士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艾梅莉娅和负责保护她的五名魔族。

「吾爱，归来吧……和我一起迎接黎明……」艾梅莉娅低声祈祷。

红阳没入地平线，大地的尽头，一片灿烂绚美的晚霞。

银月精灵突然心中一阵隐痛，一下，又一下。

☆、第五章　　且听风吟

艾梅莉娅终于睡着了，攒着雅克当年送她的那串七色项链。睫毛轻轻地抖动，上面还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