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亚兰维的冒险:狩望- 第98部分

敌人，只有一个，一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漂浮于空，身上穿着彷彿从夜空取下般的漆黑长裙，同样漆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水嫩的脸颊透着粉红，但眉宇间却不协调地带着浓重的杀气。一把近两米的长剑藏于肘后，剑锋透明，剑尖正滴下最后几滴鲜血。

「茉伊拉殿下！」艾梅莉娅一眼认出来人，不禁失声惊呼，「不要误会！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些魔族是我们的朋友！」

茉伊拉横目一扫，目光冰冷如冰，「妳，是谁？」

艾梅莉娅呆了一呆，骤觉剑光如雪，随即景物急速变幻。

定下神时，魔族亲王已带着她掠出百米外。原来她所立足之地，突然多了一条半米宽、十几米长的深沟。

茉伊拉缓缓提起剑，遥指魔族亲王，不发一言。

「茉伊拉殿下！是我啊！」艾梅莉娅实在难以置信，茉伊拉竟然一照面就冲她痛下杀手！

☆、第五章　　且听风吟（6）

「她，已不再是她，晨曦之主改造了她。」魔族亲王轻轻一推，将艾梅莉娅送出百米外，「妳快逃！」

迸发魔界火焰，凝起长剑之形，魔族亲王迎向茉伊拉，同时传给艾梅莉娅一道精神波动，「为了妳丈夫，快逃！」

圣地中，雅克狂跳而起，「怎幺回事？这是怎幺回事！」茉伊拉突然要杀艾梅莉娅，这样的事态，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看着占卜盆的影像，他几乎要急疯了，却又无能为力。咆哮几声后，他猛然转向守护者，「茉伊拉怎幺了？那真的是茉伊拉吗？」他并不相信珊菲亚关于茉伊拉是镜魅的说辞，但实在想不通茉伊拉怎会如此行事。

「这个孩子，已经被雷孟特改造了。强大，彪悍，但已失去本性、失去记忆，不过是杀戮工具罢了。她认不出你妻子，也认不出你。」守护者冷冷地道：「你如果想救你妻子，就老实修炼！否则，你根本出不去！」

「快！你快和格兰特联系！让他救艾梅莉娅！」雅克咆哮。

「来不及了。两位圣者，都已接战。」

「联系别的人！随便谁都行！快让他们救人！」雅克实力提升，眼力也大大提高，一眼就看出魔族亲王与如今的茉伊拉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其他人　？＇…＇除了两位圣者，没人拦得住这女孩了。」

雅克怒吼。

另一边，茉伊拉与魔族亲王的对峙仅仅持续了几秒钟。

狂暴的斗气，在两人身上倏地勃发。矫捷的身影翻滚腾挪，两把长剑交错碰击，火花爆溅，形成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光晕。

魔族亲王身形凝住，「惊羽」轻盈地插入他胸部，穿背而出。

茉伊拉若无其事地偏偏首，额侧的几缕发丝凭空断裂，飘散。

看见「惊羽」抽出时不断溢出的血沫，艾梅莉娅失声惊呼。魔族亲王回过头来，冲她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随即，魔族亲王沉喝，魔铠光芒猛地膨胀，迟缓、虚弱、衰老、恐惧四种诅咒力量急剧爆发。

茉伊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后退几步。

随后，她挥剑，砍下！

「不要啊！他是雅克的朋友！」艾梅莉娅大喊。

剑势微顿，依旧砍下。

圣地中，雅克已经跳不起来，也喊不出来了，只能面如死灰地看着茉伊拉逼近艾梅莉娅。「惊羽」那再熟悉不过的透明剑刃，已指向妻子的喉咙！

「雅克，是谁？妳，又是谁？」茉伊拉华容淡漠，星眸微缩，射出道道冷锋，刺得艾梅莉娅颤抖起来。

「雅克，是妳所爱的人。这位艾梅莉娅，是妳的朋友，是妳曾经给予祝福的人。」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响起。

雅克精神一振，生出一线希望──是凯斯！凯斯及时赶到了！而且，茉伊拉似乎还认得凯斯……

「朋友？站在邪恶一边者，不是我的朋友。」茉伊拉眼神依旧漠然，「惊羽」再次举起。

「住手！你不能杀她！」凯斯厉喝，「否则妳所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原谅妳！」

剑势一凝，茉伊拉瞥了一眼凯斯，「吾主光辉下，无邪恶容身之地，无情爱肆虐之所。」

剑光再起，穿透胸膛。

但不是艾梅莉娅的胸膛，而是突然闪至她身前的凯斯的胸膛。

饶是此时的茉伊拉无喜无怒、一心效忠晨曦之主，眼见凯斯死于她剑下，仍是当场怔住。

内心深处一阵痛苦地搅动，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幺，失去了什幺，但一时又想不明白。

「放过她。至少……先留她……留她几日……」凯斯口中血沫漫溢，「别……让自己后悔……师妹！」

「师妹……」茉伊拉浑身一颤，茫然看着凯斯倒下，停止呼吸。

「师妹？」她抱着脑袋，头疼欲裂。

但转眼间，茉伊拉的眼神又恢复漠然。冷冷地再度打量脸色惨白的艾梅莉娅，她微微点头，「那幺，留妳十日之命。」

横掌在艾梅莉娅颈上一切，精灵立即昏倒，茉伊拉拎着她闪入虚空。

「十日……十日……」圣地中的雅克，面容扭曲。

☆、第六章　　星月之舞

异变，已经持续五天。

夜空，不再漆黑如墨，而是深蓝如大海。天际坠落的流星，在浩瀚星空下划出灿烂的伤痕。

帝都的大地，时不时要颤抖几下，而且间隔越来越短。依旧屹立不倒的建筑已经不多了，即便是诸多强者坐镇的皇宫，也已处处危房碎瓦，甚至有几处涌出了熔岩。

帝都当年选址慎之又慎，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大型天灾，如今连遭突变，不免民心大乱。邪神联军突袭帝国，连日来势如破竹，五日破五城，挺进千里，离帝都已不过数百公里。每次接战，邪神联军必在对方阵内乃至城里释放瘟疫，散播恐惧。他们有精锐的魔族、精灵战士，更有召唤自异空间的魔物，几乎战无不克。

女皇也曾试图寻找外援。但在她的治国下，帝国对外锋芒太盛、树敌太多，早遭人忌。即便是同样尊奉晨曦诸神的几个邻国，也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少量部队「驰援」。邪神联军进军神速，这些所谓「援军」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内外交困，女皇早就坐不住了。虽然老教皇将灾难之源栽到邪神头上，而且大多数民众也在精神魅惑中接受了这一说法，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被信仰所蒙蔽。「女主祸国」、「弒父报应」的流言，暗流汹涌。尤其是在军系中，不利于她的流言迅速蔓延。

老皇帝在军队中素有威信，女皇继位后虽广扶羽翼、排除异己，军务大臣等重臣也站在她这一边，但仍有近半数的高级将领与她貌合神离。她知道，一些将军甚至包括几位重量级的军团长，一直怀疑是她和教会合谋害死了老皇帝，只是苦于缺少证据而她又有教会撑腰，才隐忍至今。

「你们这些逆臣，都是靠不住的！」再次接到前线溃败的战报后，女皇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作了。无视高级将领铁青的脸色，她再一次前往晨曦教廷求助。

晨曦教廷依旧岿然屹立，毫发无伤。圣塔之中，圣音呢喃，万道金色光华直射天空，在这风雨飘摇中更显神圣威严。

黎明前夕，老教皇在教皇厅接见了帝国女皇。

虽是形势危急，女皇仍是微笑满面，礼数周到，奉上连串恭维。

老皇帝打断了她的客套，「天使军团已经出动，尔等静等佳音即可。」

「圣恩泽厚！可是，邪神已亲自出战……」

「六翼智天使达克法恩，已前往魂火要塞迎敌。同去者，另有五位次级神祇。」

女皇神色一喜。上位六翼天使寥寥无几，皆为主神神侍，几乎可以随意借用主神威能。在晨曦诸神中，次级神祇的威能往往还不如六翼天使。出动神祇对付邪神本是意料中事，但晨曦之主最看重的神侍，六翼智天使达克法恩居然早早出击，实属惊喜。

老教皇顿了顿，淡淡地道：「地火之子，也已出动。」

「地火之子？茉伊拉？」女皇愕然。

老教皇挥挥手，不再解释，也不再听女皇多言，将她传送回皇宫。

☆、第六章　　星月之舞（2）

老教皇缓缓坐下，不带一丝感情的灰眸，静静的注视着远方的天际，神思悠远。那边的天空，聚集了无数浓密的黑色乌云，遮盖了群星和明月。沸腾着的云朵，不时倾泄着巨大的闪电。

一位白衣圣堂悄然走近，「陛下。」

老教皇彷彿突然惊醒过来，抬眼看了看来者，「是你啊，莫里斯……巴连达因的『遗体』，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如您所愿。但……」莫里斯欲言又止。

「你担心他遇不到那人　？＇…＇」老教皇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停了下来，轻抹嘴唇。

「不，那巴连达因与我何干！」莫里斯轻叹，「我担心的，是茉伊拉。还有……巴德鲁导师……」

「世间事，无不可为。成与败，不过一念。你，既已作出选择，又何必学那庸人自扰。」老教皇似是支撑不住眼皮，眼睛无力地搭着，「天地如棋盘，若不能超脱，万物皆棋子。死，并不可叹，可叹的是，那箭穿胸、刀断臂、粉身碎魂，全不知所为何来。」

黑暗，到处都是黑暗。

巴连达因猛然惊醒过来，虎跳而起。

「我……还活着？」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巴连达因喃喃自语。

「苟延残喘。」冷冷的精神波动直击他的灵魂。

巴连达因霍然抬头，看着黑暗中走出的高大身影，「老师？！是您救了我？」

这高大身影正是死亡骑士阿格纳斯，「救你？你害死了芊曜，还指望我救你？」

无可抗拒的巨大压力，击打在巴连达因身上，「救你的人，当然是你投靠的好东家，卡萨教皇。」

巴连达因跪倒，垂首，待死。

阿格纳斯却没再出手，「我很乐意告诉你，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死了，消亡了。」

巴连达因震了震，「珊……珊菲亚？」

「还能有谁！」阿格纳斯冷笑，「晨曦之主，至少干了这幺一件好事。让你这逆徒，品尝我尝过的痛苦！」

巴连达因茫然看着阿格纳斯，等待着他的杀手，他不想再解释什幺。

「我本该将你投入炼狱，折磨千年。」阿格纳斯森然道：「很可惜，没时间了。」

巴连达因陡然瞪大了眼睛──阿格纳斯突然探手入怀，自己掏出了轮回珠！而且，他竟一手将那黑色的轮回珠拍入巴连达因体内！

得自伊德丽尔、联合王国国王的两颗轮回珠自动迸发光辉，与新加入的轮回珠融合，巴连达因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

「老师您……早就知道我的用意？」巴连达因看着急剧衰老的阿格纳斯。

「早知道？早知道，我早就废了你！」阿格纳斯勉强站立，挺直身躯，「很可惜，芊曜已经去了，我强行甦醒，却又遭六翼天使重创，也要去了。既是如此，只有便宜你小子了！加上『九转凝空』这颗轮回珠，哼哼，你可是拥有『四曜』之力了。能否集齐『七曜』，给晨曦之主一点麻烦，看你自己的了！」

☆、第六章　　星月之舞（3）

挥手间，阿格纳斯将那把奇形怪状的兵器「九转凝空」扔给巴连达因，他突又大笑起来，「便宜你又如何？你也只有半个月的性命了！好好挥霍吧！」

「半个月……足够了！」巴连达因缓缓拜倒，「弟子……不，罪人巴连达因，跪谢！」

「这一记，是为了芊曜！」一道脆弱而又凶悍的精神抽击，狠狠鞭打在巴连达因颤抖的灵魂上。

阿格纳斯缓缓湮灭，「赎罪去吧！记住，照顾好茉伊拉……」

巴连达因的泪水，终于落下。

魂火要塞。

凋零的落叶被泥土覆盖，失去了往日的轻灵，散发着□□的气息。

高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印在天幕上。细管形状的星云急速膨胀，形成一股气旋，翻滚着向大地压下。气旋的顶部凝着一个外形狰狞的红色气团，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火陨。旋转不休的能量漩涡，不时爆发。

要塞的城墙外，原本平坦的地表如今看起来就像是癞蛤蟆的皮肤──到处都是水泡，到处都是疤痕。残破的大地，带着战火的遗迹和伤痕，几乎每一寸曾经的沃土在蹂躏践踏下，都已面目全非。

尸体一望无际。魔族、人类、精灵；正义的、邪恶的、美好的、丑陋的，不同颜色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威名显赫的魂火要塞俨然已成人间地狱。

邪神联军的战士，来自不同种族的战士，用武器有节奏地敲击着疲惫的大地，汇聚成一股令人颤栗的声浪，穿透要塞，直抵守军──帝国魂火军团战士的灵魂。

整座要塞似乎都颤栗起来。大地，再次脉动。

惧怖圣者隐身暗处，而疾苦圣者则屹立阵前，血色目光如同炽烈的魔焰。魂火军团团长尼克拉毫不怀疑，即便是冰封地狱亘古永恒的彻骨冰寒，都无法冻住这炽烈的魔焰。

片刻之前，在黎明到来前夕，正是这炽烈的魔焰烧死了指挥天使军团的风暴女神。这风暴女神威名赫赫，但次级神与主神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仅仅一个疾苦圣者出手，便轻松令其彻底湮灭。

随同风暴女神一起前来的数百天使，几乎已尽数湮灭，仅有极个别的逃往后方。

自邪神联军进军以来，这疾苦魔焰已烧掉了帝国的三大军团。即使有晨曦教会的圣殿骑士团乃至天使军团助阵，也无法改变帝国军每战必败的命运。

尼克拉军团长望着要塞外正在整队的敌人，心中掠过一丝绝望。天使军团拼掉了敌人大约四分之一的兵力，但剩下的这几万人，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强大了。

强大得过分了。仅仅是那两位圣者，就足以拿下这要塞了……尼克拉军团长心里隐隐多了一丝明悟。要塞之所以能拖住对方两天时间，并不是因为己军有多强大，而是敌人故意引天使军团至此决战！

经此一役，天使军团至少损失了一半的战力，邪神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他们这座小小要塞，命运已经注定。

☆、第六章　　星月之舞（4）

疾苦圣者右手高举，一道阴冷无比的黑光顿时生成。黑光笼罩的区域尽是死气，连大地上的泥石都迅速腐烂、朽坏！

惧怖圣者的精神波动突兀地响起，「降者，不死。」

疾苦圣者手势登时一凝，略微皱眉，嘴角掠过一丝嘲意。

「拿起武器！誓死抵抗！卫我……」尼克拉军团长拔出长剑，厉声大喝。

然话音未落，一把骑士剑已抵至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