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法静眉头一皱,赶紧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也能乱说的。”
她装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是,是,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法静只能苦笑摇头,对她却是毫无办法。
她随即拉住他转圈,大赞道,“天雷门真是一个好地方,连空气都那么清新。”
突然她停下说道,“普光寺也很美,尤其是那拜佛台,宏伟壮阔地让人惊异。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再去看看,和那比起来,这里真是没什么看头。”
法静说道,“那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一去岂不冒犯了佛祖、菩萨。”
“哪有?”她立刻反驳道,“上次去报信的时候,我就没说什么话。”
“哦?”法静挑起眉头,“为什么?”
“被惊讶地连嘴都合不上,哪还有本事说话。”
法静莞尔笑道,“真是罪过。”
她问道,“你喜(…提供下载)欢这里,还是普光寺?”
“到哪里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
“一样。用心去看都是一样的。”他突然又说道,“不过,也有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腰身,足尖点地,两人如同飞燕冲上天际。
风拂面而来,身下是万丈山河,连绵不绝的密林。抬头是近在咫尺的明月,还有无边无际的星辰。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更令人心动。
他抱着她,轻轻落在地面,她兀自沉醉在美景之中。
“换一种角度,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她轻轻叹息,抬头,满脸的痴迷,“是,真的……很不同。”
彼此的气息互相旋绕,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包裹在其中。世间陷入一片白茫茫间,延绵无止境,独留下两个灵魂,彼此依偎。
他的眼瞳中,只有她的倩影。她的眼眸中,只有他的存在。
她踮起脚尖,温暖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嘴角,轻缓地拂过,有一种电流仿佛真气穿透胸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抹美丽永远握在手中。
她却妩媚地微笑,从他的手指间悄然而去。她的衣袖在他指间留下一丝余温,还有一道香气,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慢慢地荼毒。
他闭上眼,微笑,手指在唇边轻柔地拂过。仿佛那一刻的甜蜜,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间。
笑声依然持续地在林中回荡,像小鸟的歌唱,悦耳动听。
直到笑声渐渐逝去,他才舍得回转身,走出密林。
一路行至下榻的园子,门外却有几道人影晃动,他驻足,那些人仿佛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回过身来,却是三个陌生女子。但看她们的穿着,应是天雷门的女弟子。
她们三人见到法静,露出温婉的笑容,其中一个女子说道,“法静师叔,我师妹有话要和你说。”
她说完,推了推身前的白袍女子,那女子端庄美丽,比起温妍的冷若冰霜,更亲切近人,而一身白袍称她那身雪白的肌…肤,说不出的飘逸和洒脱。
那女子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
“我什么我。”未开过口的那名女子被她急得直跺脚,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支吾什么。”
“我……”
法静微笑,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的一番温文言语,更是让那女子满面羞红,说不出话来。
最先开口说话的女子立刻上前说道,“法静师叔,我叫莫薇,那个是颜媛,这个是……”
她推了推白衣女子的肩头,接着说道,“这是连紫嫣,我们连师叔的爱女,她心里有些话想说,可是她面皮薄,容易害羞,我就替她说了。”
“她……”莫薇调侃地看了眼连紫嫣,说道,“她自从见到法静师叔第一眼起,便已忘不掉你了,她对你倾心已久,却苦不敢言。你到天雷门的这些天,同门师姐妹们各个都在谈论你,我们连师妹这般胆小,等她向你告白了,只怕你都被人抢走了。我们做师姐的,只好代劳,替她说了心里话,也请法静师叔能考虑考虑。”
“哎呀,”连紫嫣顿顿脚,伸手捂着脸,“师姐别说了……”
“说都说了,还害羞什么,”莫薇抢过她手中握着的一个物事,扔给了法静,“这是我师妹亲手做的,送你。”
说完,三人竟是不等法静回答,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法静哭笑不得,低头一看,那是个刺绣的香囊,做工极其精细秀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他又不知三人住何处,无处去退还,只好暂且收下,待明日遇见再返还给那连紫嫣。毕竟这关系一个女子的隐秘,如果让人代为归还,怕是会给她招来笑话。
他万般无奈地拿着香囊进了园子,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再入天雷门会遇见这种事情。离他初次下山时日不久,除了司徒璇和叶子沅之外,他并无牵扯到其他感情的纠葛。况且他也对此毫无经验,不知自己是如何招惹了连紫嫣的爱慕。
其实,原是他生性淡泊,为人又率直和谦逊,加之他法艺高强,外貌出众,自然吸引了众多女子的仰慕。而他却对此毫无察觉,依然自我独行,对女弟子既尊重又温和,怕是惹了一身的情债却不自知。
他叹了口气,正要推开房门,却突然发现院落的高墙外传来一声叹息,幽怨哀伤。
他心里默默地一动,已听出那声音所属何人。
叶子沅。
他不禁苦笑,这个夜晚烦恼真是接踵而来,“怎么不进来?”
叶子沅站在墙外,说道,“夜深了,不敢叨扰师叔。”
“来了多久了?”
墙外一片沉默,许久才听她说道,“有一会儿了,足够听到某人的告白。”
法静神色尴尬地一楞,随即说道,“夜晚风大,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她思虑了片刻,“能再见你,已是莫大的欢喜,子沅很是开心。”
法静不知该说些何话,只好“嗯”了一声。
“璇师妹对你一片真心,莫要辜负了她。”
法静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说道,“这香囊我是要退回去的,那些事我也自会料理清楚,你不必挂虑。”
“那就好。”她叹息了一声,随即墙外一片沉寂。
法静晃了晃手中的香囊,记得自己还曾笑话焰休陷在两个女子的情感两难中,如今自己也碰上了这样的为难事,倒真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
推门而入,把烦恼全部扔在身后。
36、第三十五章 修元大典
一连两日,法静都未能找到机会将香囊退还给连紫嫣。所有的人全都忙于后天的修元大典,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法静掂着精细的香囊,心头却是沉甸甸的。那是无法回报的一份情意,该如何拒绝才不会伤害对方的心,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各大派已陆陆续续抵达天雷门,而修元大典的逼近,也让各门各派紧张起来。为了能在大典上一鸣惊人,各派弟子也都在加紧修炼。
法静原想能在天雷门和司徒璇有机会单独见面,但是司徒璇却也被她师父逼迫着每日修炼,两人竟是只能远远望着,却不能相聚倾谈。
如今在整个雷门山山上,最得空闲的人便是法静了。他每日游走在山峦之间,听闻鸟语花香,闲来无事便至后山密林修炼道法。
修元大典开始的前一日,普光寺众僧终于也抵达了天雷门。法静见到同门,心情也大为转好。师兄弟们嘘寒问暖,一派真心友爱之情。普光寺众僧也尽显大派本色,而风厉行更是亲自出迎,将法慧等高僧奉为上宾。
第二日,十年一度的中原大典终于开幕。雷门山上旗帜飞扬,人潮涌动,中原盛事果然热闹非凡。
修元大典始于三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后,中原各派遭遇了此番浩劫,开始正视正道门派之间的团结和道法的传扬。各派商定每十年举办一次修元大典,以让各派弟子间有一个相互交流切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各派弟子团结一致,相互增加同道情谊。
修元大典的参赛人选,必须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由各派决定选送人选,每派各十个名额。中原共计派别有三百多,每派十名,参赛人数竟达三千人。
经过抽选,将三千人分成三百组,每组十人竞赛,头两名晋级,赛出六百人。
第一日至第三日赛程分别为小组竞赛,以决出六百人名额。三日里无太多波澜,也无精彩的大战出现。普光寺、天雷门及天香雅轩的三十名弟子,不出意外地均通过了首轮。
第四日的赛程将是晋级的六百人再抽签分组竞赛,十人一组头名晋级,赛出六十人。这一日又是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三大派也在对决之中渐渐显露出真实实力。普光寺、天雷门各有七名弟子晋级,而天香雅轩也有五名弟子入闱。
这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大家各显神通,想把经历多年修行的道法尽数使将出来。这是扬名立万的途径,更是博得同门同道敬重的方式。
可是法静却知道这些人中,有一个对这扬名立万的机会毫无所觉的人。
“终于被我混到了这一日,怕是明天就混不下去了。”司徒璇坐在树梢上,悬着双脚,优哉游哉地冲着法静抱怨着。
法静莞尔一笑,“各个都争破了脑袋,想拔得头筹,偏偏就你恨不得输了才好。”
“那是,”她顺手摘了片树叶,“端坐在台上看比赛多惬意,比自己累得个半死好。”
突然她低头望着树下的法静,问道,“你一定很想参赛吧?”
“我?”法静神情迷惑,“从没有想过。”
“你那么厉害,要是真参赛了,我肯定跟师父说我不比了。”
法静微笑,“为什么?”
“明知道你是第一名,还凑热闹去争,我可不傻。”
法静笑着轻轻摇头,“你怎知我一定是第一名?”
“我说是就是,反正我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了。”她双手撑树,纵身跳下去,法静张开双臂将她接了个正着。
她的身子轻盈如羽毛,掂在手中仿佛要飘走了一般。法静紧紧搂住她,笑道,“瞧你这身子,轻得都快被风吹走似的,也不知道明天你如何应对兰远之?”
她跳到地面,说道,“别提这事了,提了我更烦,只怕夜里都要睡不着了。”
法静扬了扬眉头,“天雷门中这一辈属温妍道法最高,兰远之和容弈次之,你的道法应战兰远之的确困难重重。尤其是天雷门的天雷三剑不可不防,虽然兰远之的道行未必能将天雷三剑全数使出,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你看吧,我还没比,你都没信心了,何况是我?”她长叹一声,“不如明日直接求饶吧。”
法静笑道,“你资质也并不差,就是不肯用心,行事卤莽得很,兰远之再怎么说也是天雷门的大师兄,岂会在你这丫头面前栽跟头?我也不是对你毫无信心,凭你这年岁和道法,若能撑他个一柱香的时辰,便也算你胜了。”
“真的?”她两眼冒光,突然之间信心百倍。
法静摇头道,“你也别这么自信满满,你不知这天雷三剑是何等厉害,也从未见过,到时怕你早被吓傻了。”
她叹了口气,“就知道你是哄哄我,八成我是没希望的。”
法静牵起她的小手,说道,“丫头,其实赢不赢根本不重要,只要你一切安好,才是我最大的愿望。天雷三剑纵然厉害,但也会有它一定的缺憾,世上本就没有天下无敌的法术,法术都是由人操纵和掌握的。”
司徒璇听了他的话,心中暖暖的感觉蔓延开来,法静温柔地接着说道,“若是见他使出天雷三剑,莫要硬碰硬,你不是一向最拿手知难而退的嘛,到时就躲了过去。再说,输给兰远之也并不丢脸。”
“唉,”她长叹,“就怕我想躲却没法子躲过去。”
法静点点头,左手轻轻抖了抖。司徒璇只觉一道真气如流水般传至手心,温暖的感觉竟是让心中烦恶都消除了干净。她低头往手中看去,掌心之中竟是法静的那串稀世佛珠,天禅法师的瑿珀珠。
“这是?”
法静将她手紧握在掌心,瑿珀珠的光芒在指缝中闪现,仿如珠宝,“明日…你将佛珠纳于怀中,危急时刻它会助你。”
“这算是逃跑的法器吗?”她微笑着,目光中流泻出美丽的光彩。
法静点点头,“算是吧。”
她挽着佛珠端详,“若被天雷门的人知道,你将这佛珠借于我,他们必定要与你为难。”
“那又如何?”法静挑了挑眉头,“这只是助你逃脱,非是助你获胜,怕他们说什么。”
她莞尔一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说话的模样和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谁?”
“焰休。”她呵呵笑着,转身像只蝴蝶般飞舞着而去。
法静微微怔楞,随即追了上去,问道,“为什么?”
她笑而不答,只是摇头,无论法静如何问,她就是不肯说半字。
两人一追一逐之间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偶尔传出几声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林中盘旋不去。
第二日,修元大典继续进行下去,昨日赛出的六十名弟子经过抽签,将着对对决。除了天雷门的兰远之抽中了天香雅轩的司徒璇,其他夺魁热门均没有被抽到一起。
所以,兰远之对战司徒璇的比试也瞬间成了这一日的重中之重,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关注,而这场比试也理所当然地被挪到了主看台之前。
法静站在法慧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台上对面而立的两人,手心微微出汗。他怕司徒璇一时大意而受到伤害,虽然只是比试,但刀剑无眼,而这丫头又偏偏粗心不已,心中自然又为她担忧起来。
司徒璇站在台上,只感觉双腿在发软,手中握着的竹笛也随着微微颤抖着。在上台之前,她听到很多估测,却没有人押她能够获胜的。虽然她并不很在意输赢,但是总是会心情低落了些。
不自觉地撇了撇头,正对上法静那双独特的银眼瞳,目光中仿佛透出一股笑意,瞬间激起了她的斗志和勇气。想起昨夜他的谆谆教导,以及温柔的鼓舞,不由心中一暖,眼神中也露出强烈的信心。
只听锣声敲响,两人互相致了一礼,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