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想对他分辨都无从分辨起。
她宁愿上公堂,三木加身,酪刑熬遍,这样八爷就会相信她没有对不起良妃。
可是他们不会上公堂,八爷在心里就给她定了罪。然后他一句不问,提也不提的就渐渐给她离了心。
她要怎么说呢?
说了会不会显得她心虚?
她没有对不起良妃……当时那只是一时之气,她真不知道会给良妃那么大的打击。之后她也害怕了啊,她怕得不敢再面对良妃。而良妃不知是不是也讨厌她了,不再像之前待她那么亲近。
就这么阴错阳差了。
直到良妃就这么没了,死前甚至一句话也不肯给她交待。她跪在她的榻前求她给八爷留句话,她一字不吐。
她好狠的心啊!
寂静黑暗的深夜里,郭络罗氏在床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八爷,八爷……
她只剩下他了。求老天爷发发慈悲,别让他不要她……
庄子上,八爷对何焯对坐,对面饮酒。
八爷笑道:“我实在是想不透了。二阿哥成亲这么大的事,万岁就能带着贵妃在园子里待着不回去。”
何焯道:“万岁是个慈父,自然是想保全儿子们的。”
“是啊。”八爷点头,“何况又是贵妃所出的二阿哥。虽然打小没见过这个侄子几次,但猜出猜得到,皇上早年也是相当看重他的。”
“可是二阿哥带着二福晋去圆明园磕头时,他偏偏又赐下了紧挨圆明园的一座园子。然后又给大阿哥也赐了一个。”八爷实在是想摇头了,“前头还说他想护着二阿哥,刻意冷冷如今的局势,转头就又把二阿哥给显出来了。”
“这么一来,谁不会以为大阿哥这园子是托了弟弟的福才有的?这叫大阿哥如何自处呢?”八爷顿了下,放下手里的酒杯,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这副作态,倒让人想起当年的直郡王和理亲王了。”
何焯也不免沉吟。当年康熙爷就是让人猜不透,总是好像一直在捧理亲王,转头就让直郡王和八爷下理亲王的面子。说是宠爱直郡王,一面也毫不容情的削直郡王。
翻手云,覆手雨。
帝王心术。
八爷起身,望着孤悬天际的月亮,悠悠道:“君心难测……”
这下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把宝押在大阿哥身上?
——还是贵妃之子的身上呢?
☆、第383章 熊孩子欠打
关于四爷是皇帝这件事;李薇其实并没多大的感触。
盖因四爷从来没当着她的面砍上好几百人,或者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或者发动人民再建个长城神马的。
仔细回忆下,四爷当着她的面做得最残忍血腥的事就是赏苏培盛板子。
所以她对他的恐惧更多的是自己吓自己的心理恐惧。一半是电视剧;一半是历史上众多皇帝加持后;四爷在野史中的名声又太响亮;她就很理所当然的敬畏他了。
夏天的天亮得早,四五点时天就泛白了。
四爷近来休息的很好;所以她就让人悄悄的在窗户外面挡一下;等他睡到自然醒再起来。人体其实是有自己的生物钟的;能睡到自然醒代表身体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
比起四爷整天都要按好几页的行事历做事,她每天除了在园子里转悠;隔几天去畅春园见太后外;其余的时间都是闲的。中午有空时还会歇个午觉。
所以她这两天早上都醒得比他早,起来时他还躺在那里呼吸很轻的睡得正香。
她就侧身看着他。
晨光中的四爷看起来比醒着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通俗的说让她想把他一口吞下去。
就像小时候跟堂兄弟姐妹一起分草莓吃,那当然是要赶紧先把自己这份给吃完,不然其他人吃完该来抢了。
四爷就是她的草莓,不吞下去总有人在一边虎视眈眈。
就比如长春宫……
近半年来四爷一直跟她住在这圆明园,宫里的事几乎都没有去管。照四爷说的,他心上的人都带出来了,剩下那座空城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显然指的就是东六宫的太妃和西六宫的皇后。
李薇虽然听他这么说心里挺高兴的,但还是让赵全保或常青隔几日回去一次。
四爷对付宫里的人就像七十级打十级,那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可对她来说,皇后是级比她高,装备或手速比不上她,是以两人总能堪堪打平。但也都是险胜。
所以她不可能像四爷这么轻松真的就不去管宫里的事。
而就像她对皇后的忌惮,皇后对她也是不可能安着好心。所以赵全保和常青探出长春宫的动静后,李薇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掉下来的安心感。
去年新年和先蚕礼时,皇后被病倒在长春宫不得而出。
就算现在四爷住到园子里来了,宫里还是说皇后病重,宫外的人递牌子想见皇后,都用这个理由打回去了。直到今年的下半年才让乌拉那拉家的人一月进去一回,见见皇后本尊。
李薇知道皇后绝不会拆四爷的台,说她没病云云。
想想看也知道,是她病了,四爷担忧不已让她静养听起来好,还是她没病,四爷故意不让她见人,不让她出来的好?
前者不但维护了四爷,更是没有把皇后已失宠的事大白于天下。除非她打算跟四爷拆伙翻脸,不然得罪四爷又没好处的事干嘛要做呢?
所以就算乌拉那拉家的人见了皇后,出去说的也是万岁如何爱重皇后,每日是都使人回宫去问皇后的安康,还道圆明园里湖多水多,太医说皇后须静养不得挪动,水气重的地方也要少去,不然寒浸入体于凤体不谐。
还道皇后见万岁畏暑怕热,亲自求四爷去圆明园避暑,四爷不舍皇后,皇后再三恳求,还请贵妃一道去照顾万岁。
所以皇后是这般的贤明大度,宫里是如此和谐的一家,你们说皇后失宠全都是鸡肚,鸡肚知道不?
大清皇室危机缓解了,赵全保和常青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她升起一股不安。
据说居住在长春宫东配殿的恪嫔宋氏近半年来跟咸福宫的庶妃们非常要好。鉴于但凡跟长春宫挂勾的都有阴谋的可能性,赵全保和常青把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来对待,认真细致的追踪了半年,一直到现在还都在跟进当中。
曹得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回长春宫的许姑姑应该是洗清了嫌疑,但是也很快借老病求去。现在长春宫里只有庄嬷嬷领着前后左右所有的事,连名义上的长春宫大总管太监都听她的调遣。
庄嬷嬷有没有志得意满不知道,但赵全保很不屑的说现在的长春宫简直就是个筛子。
曹得意再不好,本职工作干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在的时候长春宫里连只老鼠都钻不进去,听说连苏培盛围着长春宫打转都只能忘而兴叹。
可惜他再牛,在上头人的眼里也就是个臭虫般的小人物,落到现在生死不明的下场。
敌人虚弱的时候,他们只要叹息两句就行了,该干的还要干。赵全保和常青就分做两条线潜入长春宫探消息去了。两条线是指他们各种的消息来源都不跟对方说,分别潜入的。李薇很怕发生地下党彼此不识身份最后打成一团的惨剧,让他们小心些别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可笑了。
两人都说不会。因为在长春宫里打探消息的何止一两家?大家都是同行,碰见了心照不宣便是。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卖了对方自己也落不着好。
所以这是惯例,贵妃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那里的同行太多了,一般认不出来是不是自己人,难度太大……
跳过这些细枝末节,关于宋氏李薇还是有些了解的。要说认识二十年之后,宋氏突然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变得喜欢交际了,那她必然是让人给穿了。真正的宋氏从她刚进阿哥所时就是个安静顺从的人,虽然失宠多年,可有两个女儿的她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想想四爷后院里只有三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宋氏是其中之一,单为这个,太后赏东西从来都不会落下她。
但另一方面,李薇也很清楚宋氏并不擅长有自己的主意。对待四爷或皇后,她都是顺从的。
这事……与其说是宋氏突然变了个人,不如猜猜看是不是皇后的手笔?
这么一想就顺理成章了。
皇后并不是个容易消沉的人。庶妃的作用也显而易见,现在只看皇后如何安排才能让四爷去碰那些庶妃了。
李薇这里说是担忧有一点,说是恶心也有一点,但最诡异的是兴奋。有打倒皇后,戳破她的盘算,让她再次狠狠认识到四爷心里只有她的兴奋。
也有‘让一切早点结束,早点盖棺定论’的兴奋。
从李薇进四爷的后院起,失宠的阴影就一直如影随形。她不可能永远受宠,四爷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前半辈子她还算能坦然接受,后半辈子她开始患得患失,现在她却想早一日看到这一幕,她就能早一日解脱了。
一直持续的爱一个人,期待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好像心弦紧紧绷着,绷到最后她都盼着它能松一松。
可四爷不先喊停,她就舍不得喊停。只要他还对她好,她就舍不得放弃那一点点的希望。
年华易逝似流水。
弘昐都成亲了,再说不老就像自欺欺人了。
她不想做一个自欺的人。
都说夫妻之间三年过激情,后三十年过亲情。
她盼着能跟四爷之间早日过度到亲情。
等四爷终于宠爱上了别人,她经过几番阵痛后,肯定会接受现实的。她不是个喜欢放弃人生人,所以只要给她这个环境,她自然就能自我调整过来的。
有孩子,有孙子,她和四爷终究会找到另一种相处方式。
可如果有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四爷见到了那些庶妃后仍然爱她,仍然舍年轻的女人而就她。
这种童话般的想像总能让她心里泛蜜。
如果真是这样,她就真的相信这世上真的还有爱情。
她望着他脑子里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突然他冒出一句话才把她惊回神。
“看着朕做什么?”四爷似醒非醒时就感觉到素素的目光,等他从舒适的梦乡中醒来,伸手往旁边一搭就碰到了她,再睁眼果然她就这么侧躺着看着他呢。
他的手摸了下就抓到她的手,握了会儿后,四爷才撩开床帐子看窗户,见外面还是半暗的天还迷糊了下,跟着就想起肯定是素素又让人把窗户能盖住了。
等他看到窗下条案上摆的钟表时,上面的指针正指在六点四十这个位置。
他半是喜爱半是佯怒的轻轻拍了她一下才坐起身,喊人进来侍候。
洗漱更衣用早膳,等他出去时已经七点半了。
四爷记得今天该是弘时进园子里来,就顺口嘱咐道:“等弘时来了先让他去寻朕,朕那里给他留了功课。”
弘时也真可怜,在宫里有四爷给的老师学不完,到圆明园来还有四爷给他准备的加餐。
李薇答应着,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
早上四爷不用肩舆,就当散步般从万方安和走到勤政亲贤去。
不过他说这都是她的错,因为她都拉着他不许他早起,结果他连早上打拳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薇心道六点起床是早起,凌晨三点那不叫早起,那叫没睡觉。
她就随着他散步般的往那边走,正好碰到一脸阳光快步过来的弘时。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弘时清脆道。
一见儿子就不由自主满脸笑的李薇上前扶他起来,四爷自持严父,一向是沉着脸皱着眉挥手叫起,他道:“走路也不好好走,成个什么样子。随朕过来。”
李薇不好再跟着过去了,就站在原地目送这对父子。
弘时恭敬应是,跟在四爷身后,突然偷偷回头对她使眼色。
这是有事要说?
李薇就让人跟到勤政亲贤,在门口等着,弘时一出来就领过来。
她回到屋里也想着弘时这是有什么事想跟她说呢?宫里最近的事就是弘昐大婚,弘昀那边,四爷说也先给他个格格。就从上次选秀留牌子的人中先挑一个。给他指婚可能要到明年选秀了。
是看哥哥们都有了,他也想要?
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侍寝宫女是他的份,照四爷跟她说的,现在是十天一次,在太监总管的监督下,防着他年纪小,宫女心眼坏再勾引坏了他。
这规矩不是她定的,是康熙爷定的。
四爷据他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当时用宫女时都不喜欢。有了格格后才觉得这是自己人了。
对弘时,四爷把得很严。他想有自己的格格至少要到明年选秀,但四爷也说明年也未必能给他。
‘再过两年,先熬熬他的性子。’这可是四爷的原话。
李薇想着一会儿弘时要真这么说了,她怎么劝说,怎么打消他的念头,不如再苏几个游戏出来让他转移下注意力?是足球好还是蓝球好?
等弘时过来了,不等他示意她屏退左右,她先让人都下去了,想着母子两人说说悄悄话。也免得他不好意思说。
哪知弘时说的跟她想得完全不同:
“额娘,最近八叔找上我了。”他道。
李薇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由得往前坐了坐,压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他找的你?”八爷现在还不能进宫吧?
弘时嘿嘿了,要不是这事有些严重(他也很兴奋啊!),他想着有必要跟额娘说一声,不然怎么着也不敢把自己干的坏事说出来。
他就说他偷溜出宫了。
……
李薇脸一沉,对着门外喊:“来人,拿板子来!”
弘时连忙拖着她的手做小儿态求饶撒娇:“额娘,额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薇恨得咬牙,你居然敢偷溜出宫?
等玉烟小心翼翼的把最轻最薄的二尺长细竹板拿进来,李薇一把夺过来,让弘时趴到榻上脱了裤子她亲自来打。
啪!
一竹板上去就是一道好宽好红的印子!
李薇第二板子怎么都打不下去了,只好虚张声势拿着竹板挥得呼呼生风:“你还敢不敢了?”
弘时刚才挨那一下都没敢叫,度着怎么也该挨个二十几下的。他知道他说了这个额娘必定会打他,额娘虽然平时很疼他们,但严厉起来也是不输皇阿玛的。
见额娘亲自打,他知道这已经是额娘心软了。他出来时还以为必定是被按在门口让太监打呢。
结果额娘只打了一下就不打了?
额娘这心越来越软了。
弘时心道,不由得觉得额娘打少了,一面连忙说:“不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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