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远没有过去。时间虽然是治疗的最好方式,可是,一但有诱因出现,记忆还是存在着。云翼,便是那永远存在的诱因,我无法面对他而不想起云岭。
我伸出手,坚定地摊开云翼环抱住我的手。回转身,我抬起眼凝望着他,认真地说:“云翼,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云翼不置可否地一扬眉,依旧探臂来挽我的手:“不管有没有可谈的,就算老友相见,也有旧可叙,是不是?走罢,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叙叙旧。”
我缩手,连带着大大退了一步,退得急,身子都有些踉跄,我不再掩饰自己,红着眼圈,我鼻音浓重:“云翼,我们不是老友。我想你心里也非常清楚。所以,放我走。”
云翼一直笑容可掬的脸,慢慢沉静下来,静静看着我,眼底的压抑的深情。“娜娜。”他缓缓开口,声音沉郁而压制:“我只清楚一件事,我爱你,永生不变,我不能也不会放手。”
耳际轰鸣,云翼,你让我情何以堪!
“云翼,你何苦逼我揭开伤疤?”我握紧拳,声音止不住颤抖。
云翼一惊,“不,娜娜······”我太过明显的哀怨让他惶急了。急切地想要安慰我,我勉强勾起唇角,“云翼啊,原谅我,我是懦夫,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我慢慢向后退,他身子前倾了下,似乎想追上来,我赶紧摇头阻止,“如果你不想我再次放逐我自己,就不要追出来。”
云翼停下动作,怔怔看着夏木娜匆忙离去的背影,娜娜,我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
奔回停车场,我坐进车里,一直强压着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趴在方向盘上哭得昏天黑地。云翼,为何让我这样难过?你若真变心结婚,该有多好?
(某梦:“你就矫情吧你,你为什么赶回来?今天新郎若真是小云子,你哪止哭这样简单!”夏木娜怒:“滚,都是你害的,死一边去!”)
我用力抹着泪,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粘粘的好难过,我迷糊着眼找餐巾纸,我向来习惯把纸巾放在档位边上,现在肯定是没有,我爸忘记放了。
一只手递来一盒纸巾,我伸手连拽几张,纸巾盖在鼻子上时,我突然惊愕转头,云翼坐在副驾位上,对着我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在我车上?”我惊问,一时间连悲伤都忘怀了。难道他会瞬间转移?
“在你哭得天地俱忘时。”他说。
呃,刚才是感觉有什么响动,不过悲伤过度中,我懒得抬眼看。
反正我什么狼狈样他都看到过,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狠狠擦着脸,我问:“刚才都说好了,你为何还追上来?”
“说好什么?”云翼慢悠悠反问。
“你若不遵守,我立刻离开。”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拿离开来威胁,虽然我知道这次要想闪人比登天还难。
果然,云翼一哂:“第一,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通,我们什么时候复合。第二,你以为,人可以两次掉入同一条河流?”
这才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哼哼着:“我若永远都想不通呢?”
“那就等一辈子。”他笑:“无所谓,我比你年轻,我耗得起。”
我······靠······可不可以?他居然用年纪来气我!不过,我不会上他的当的,我若反唇相讥,一来二往,气氛就变了,他便有机可乘了。算了,我忍,年纪比他大本来便是事实。
“随便你。”我郁闷:“总有你不想等的时候。”
“嗯,那便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悠悠然向后一靠。
自说自话,只是听到这自说自话的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喜滋滋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好下车了。”
“哦,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我们一起回。”他大大方方地说。
“回哪里?”我不气反笑。
“我们的家啊!”
我,有没有听错?
云翼看明白我诧异的眼神,点点头,“你没听错,我一直住在我们家里,虽然女主人不在,我还是把我们的家打理得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恭等女主人归来。”
“对了。”他慢吞吞道:“你的对账单一直在往家里寄,我想你收不到对账单总归不太方便,便通知银行把你的寄件换成了你在N市的地址了。对账单你都收到了吧?”
怪不得银行对账单在我住定后一个月就如期而至······我一直以为是我父亲为我换的,原来,啊!他一直知道我在哪里?
我瞪大眼望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翼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
我拍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云翼,我很感谢你为我做出的一切,只是,缘分这东西,说不存在便不存在了。你我以后,做朋友吧。”
云翼明亮的眸,在听到我吐出朋友两个字后,蓦然一黯,旋即笑道:“你说什么都行。不过你想的不能代表我想的,就像我不能左右你一样,是不是?”
是。
我闭上嘴,不再与他争论。发动了车,一路飞驰。车停在我出租屋的小区内,我侧头看他:“到了。”
云翼没再与我说什么,开门下车,关上车门时,微笑道:“娜娜,记得回家。”
呃,又煽情!
我一语不发掉转车头离开。若可以,我何尝愿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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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还是应了所长的话,没有回N市。调整几日后,我向原来所在的S市第一综合医院递交了复职申请。在我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之后,院长收下我的复职申请,答应考虑。
紫衣是最高兴的人,我不在,易行又远在异国,她有寂寞可想而知。
小思雨长高了很多,看到我时,扑过来抱着狂叫:“小娜姨,你可回来了!不许走了。”
抱紧思雨,我用力亲着她,她身上的奶花香依旧好闻得让人心醉,我答应着他:“不走了。”
小家伙欢呼起来。
紫衣把他从我身上拽下来:“小雨,自己先去玩一会,妈妈有事与小娜姨说。”思雨乖巧地应了一声,抱着玩具进了里屋,把客厅让给我与紫衣。
我想紫衣找我,不外是要问我与运用的事,果然,她开口便问:“你打算怎样?”
“什么怎样?能复职最好,复不了职我再想其他办法了。”我故意装糊涂。
紫衣踹我一脚。骂道:“去你的,我问的是你与云翼,你想怎样?”
那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事么?我闭嘴,不想回答。
紫衣看着我,叹气。“我说你,平时看来也挺聪明的人,怎么一遇到感情问题你就跟白痴没有区别?”
“有话好好说,不带人参公鸡的。”我说话没什么底气。
“行,我好好说。”紫衣双手抱胸,“云翼这个人呢,一开始我不了解,所以你与他在一起时,我并不看好,一是因为女大男小,虽说现在流行姐弟恋,世俗上认可度并不高。二是因为你们双方背景太悬殊,他若花个心,你哭都没地哭。可是慢慢的我看出来了,那个人对你,真的是不一般的好!易行对我好吧?我们俩风平浪静到现在,感情其实是没有经过考验的,我不知道易行如果遇到你这样的事,对我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娜娜啊,历经风雨的感情,才是真是可靠的,这样的人,你若错过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静默。半晌抬头,声音沉静无波:“紫衣,我已无幸福可言。”
紫衣睁大眼,我迎着她的目光,满是毫不掩饰的悲哀。我如何不知道不能错过云翼?我如何不知道他爱我至深。我不能面对的不是他,而是那份耻辱,永生难忘,如古罗马的奴隶烙印一般,深烙在我心头,让我永不能抬头,
“你没有(炫)经(书)历(网)过,所以你无法理解我。”我低声呢喃,把脸深深埋入手中。
沙发上掩面而泣的夏木娜,让紫衣的心痛楚莫明,傻瓜,你这样惩罚自己,伤害的是所有的人啊!
188 惊魂情人节
医院对我复职批复下来了,鉴于我原本的辞职行为,情有可原,特批准同意我复职,但是工资降级为普通医师级别。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视我工作表现,由部门领导评定,是否继续留用,可否恢复主治医师的工资等级等等······
我大喜过望!辞职之后还能回来复职的,在我们这家大型医院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咱不说前三百年(前三百年我们这医院还木有影子),后三百年也未必有这个特例。
(某梦:“看把你得瑟的,你要不要学凤姐来一段招婚启事?反正你目前也单身,人家凤姐还有青春,你连那个都没有,比她还惨不忍睹。”夏木娜:“靠!她能跟我比么?咱不说长相,说那个伤人,不是伤她,是伤我自尊,提起都损人,谁与她比啊!咱再剩个十年也是美女一枚······”某梦:“你等会说,我去吐个先······”夏木娜:“吐吧吐吧,吐不死你,BS你!再说她那个世界前五百强的工作单位,前一阵子因为咱老百姓共同抵制,连锁门店还不是一间接一间地倒闭?我们医院的实力在S市首屈一指,放在全国也能进前三,日进斗金。再说了,哪个病人敢抵制医院?让他抬着进来继续躺着出去······还有她招男友不过要个北大清华,还招不到,咱家小云云是剑桥滴,剑桥明白不?”某梦挖鼻孔:“剑桥我明白,问题小云是你家的?”夏木娜立刻抬头,望天:“这个问题偶拒绝回答!”
看来咱院长大人还是挺有人情味的。我当然知道为了我的复职,我老爸又提了二瓶好酒加上若干好东西去了他家,不过人家肯收便是天大的面子。不要说普通医师,让我重新从助理医师做起我也二话不说去上班哪。何况咱那主治医生资格证书他也不能取消掉,咱桌子上摆的还是主治医生的牌子,面子有了,里子慢慢补回来。我戒掉了名牌欲,现在消费早没那么高了,工资少个几百元,咱也无所谓了。关键一点:其实普通医师与主治医师级别工资相差有限,主要是提成,那个,院长说不变,哈哈哈。
我美滋滋地想着,一路开车过去,路边的桃花不知何时悄然开放了,满眼的桃红柳绿,煞是热闹。今年春天来得早,不过阳历二月,便已春意盎然了。
久别重逢,小护士们围着我叽叽喳喳如一群归巢的麻雀满屋眼眶微微发热,不离开不知道,离开之后才明白,我的多么想念这里,想念这群八卦可爱的丫头们。而且,我也才明白,其实我在医院的人缘相当的不错,一路走来,好多人惊喜交集与我打招呼,问候都是善意而热情,绝对没有鄙视我赖马吃了回头草的想法。人啊,没有失去,便不能透彻体会到拥有时的可贵。
王博士也来了,笑呵呵把我叫进他办公室,问了下我过去几个月的工作与生活情况,又关照了几句,交代了工作安排,最好伸手:“夏木娜,欢迎归队。”
我紧紧握住他温暖的手,咬紧唇,只能点头,不能开口,若非如此,我怕我的泪水,会当场滑落,那样可真是太丢脸了······
办公室依旧,陆露拉着我推开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时,我的眼泪真是控制不住了,小丫头识趣地悄然离开,把空间留给了我。
站在翠色依旧的窗前,我感慨万千,我的人生,绕了一大圈后,重又回到了**。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不用回头我都知道,不敲门如此没礼貌地冲进来的只有一个人,谢紫衣。
风一般卷进来的果然的那个八卦婆,看到我立在窗前,突然间便收住了脚步,怔怔看着我半天,双手掩嘴,半晌,红着眼眶骂道:“死丫头,在这里看到你,真好!”
唉,谢紫衣,我今天已感动了太多次,乃就不要再煽情了!
风一般卷来,又风一般卷走,因为她老人家早上有业务会。匆忙赶过来,只是想看一眼我穿着白大褂站在本院办公室的样子,我哭笑不得,看了这许多年,居然还没有相看两厌么。话虽这样说,事实上,我又感动了······
办公室电话突然间响起,我这才记起来我的手机还没有去复号,一会中午的时间得去办一下。
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XX一样心理咨询科,我是主治医师夏木娜,很荣幸为你提供咨询服务。”一串话语,不假思索地报了出来,娴熟得让我自己都吃一惊。
“恭喜复职,夏木医生。”带笑的磁性声音,轻拨过我的心弦,引起阵阵悸动。
云翼啊。我叹口气,这人的消息,永远那样灵通。
“谢谢。”我用刻意疏离的语气回答。
“复职是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这样的日子,应该呼朋唤友聚一聚,喝点小酒,K点小歌什么的。”他继续好脾气地笑。
哼哼,我用鼻音回复,表示没他什么事。
“可惜现在我在纽约开会,赶不回来。”他话锋一转。
怪不得这两天没见他的影子······说实话,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看不到他,我还是有些失落的。
(某梦:哟,小样,才几天没见,就失落了。嘴硬心软的家伙。夏木娜:去,朋友也可以思念的。某梦:装吧装吧······有你哭的时候。)
“我下周二回来,娜娜,见个面吧。有礼物给你。”云翼说,声音柔柔仿似带着无限引、诱,我鬼使神差般竟然答应了一声,好,好字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刚想反悔,那个狡猾的家伙居然立刻变say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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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日子,可是经过一个冬天的阴沉,精神类疾病在春天也是非常容易引发的。所以,我重新上班后,发现现在的工作量与我离开时不能同日而语,每天的预约都排得满满的,让我不得不怀疑院长大人让我复职的原因不仅仅处于人情,而是······医院太缺有经验的熟练工了······相比而言,我这个持有主治医师资格证,工作多年成绩不突出也绝对不差,知根知底,又可以降级使用的人,实在比外聘人员来得让他安心又放心啊!
院长巡查工作时,我笑嘻嘻把我的想法说给他听,结果他直接给我头上来个毛栗子,并威胁要让我爸教训我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好吧,我错了。
工作忙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眨眼间便到了周二,开车上班时,我便觉得路上的气氛有些异样,及至走进科室,服务台,护士办公室,放眼都是各式各样的玫瑰花束时,我方记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中国人过洋节永远是图个热闹,不过这个情人节,倒是过得很真心实意,我们老祖宗传下的七夕情人节,倒是淡忘掉了。情人节玫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