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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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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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松开他的手,捏着信又看了一遍,留意到角落处的日期后,脸色又挂上几分灰白,不由失声道:“这信是昨日写的,你怎么现在才接着信?”

卢智压下心中担忧,轻声安抚她,“信是昨日杂货铺的伙计给捎到坤院的,咱们都没回去,这才错过,今早我回坤院取书,才接到这信。”

若只是病倒,他们两人也不会这么失态,可那上面“已昏一日”四个字,却让兄妹俩心揪,今儿是初五,卢氏不知是否还昏迷着。

没见到人,说什么都是无用,两人一路再没交谈,只有遗玉不断催促着车夫再驾地快一些。

拉车的马脚力显然是极好的,一路疾驰,从国子监到龙泉镇,用去半个多时辰,马车在巷子口停下后,卢智率先跳下马车,遗玉紧跟在后面,没让他扶便蹦了下来。

看着他们眨眼便跑远的背影,赶车的壮汉犹豫了下,终是没弃车跟上,而是扯了扯缰绳,朝路边挪了挪。

兄妹俩一前一后跑到卢家小院门口,遗玉伸手就在紧闭的门扉上拍了起来,“开门!小满!陈曲!”

不逾片刻,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小满立在门内,双目通红,遗玉见她这模样,心中一沉,忍住头晕的感觉,一手隔开待要同她说话的小满,就朝屋里跑去。

“娘!”遗玉是推着帘子进门的,直直冲到卢氏屋里,一眼便扫到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卢氏,刘香香正坐在床边抹眼泪,见到立在门口的两兄妹,一愣之后,喃喃张口道:“小、小玉,你们回来了,干娘她……”

没有注意听她说些什么,遗玉握着发抖地拳头,走到床边,待见床上卢氏那张安静的睡颜后,忍不住眼睛一热,便留下泪来。

“娘……”她在床边蹲了下来,刘香香阻拦不及,被她伸手轻推在卢氏盖着的被子上,哽咽道:“您怎么了,您醒醒啊,小玉回来了……娘……”

卢智深吸一口气,走到正愣愣地看着遗玉的刘香香身边,盯着床上卢氏的面孔,哑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唔……”

就在面色古怪的刘香香张口欲答话时候,被遗玉连续推了几下的卢氏,缓缓睁开眼睛,在两兄妹张目结舌下,从被窝里掏出一只手,捂在嘴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娘、娘?”遗玉比卢智还要先回过神来。

卢氏这才瞄到屋里多出的俩人,尚有些迷糊地道:“玉儿,智儿,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哪里是晕倒刚刚醒来的模样,分明是刚刚睡醒的模样,卢智和遗玉上下打量她一遍,卢氏除了声音有些疲软,气色却不见多差。

卢氏见到一对儿女回来,虽然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双手一撑,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遗玉赶紧扯过床头的衣裳,给她披在背上,又垫了个软垫在她背后。

卢氏伸手将她扯到身边坐下。捏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今日不是沐休吧,怎地好好地跑回来?”

遗玉一看便知,她定是不知道那信笺的事,便同卢智一齐扭头看向刘香香。

刘香香干笑两声,从床边站起身来,在母子三人同样疑惑的目光中,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前日早起刘香香和卢氏到山脚下的新宅去逛,卢氏吹风着凉,到了夜里就开始发热,昏睡了一晚,第二日小满来叫起,才发现她不对,陈曲回了家,她便先寻到刘香香家,然后再去找大夫。

大夫来到卢家给卢氏看过,只是给开了张方子,让卢氏醒来后服用,但卢氏却一直昏到了上午,刘香香见叫不醒她,心中着急,生怕万一,便匆匆寻到杂货铺去,写了封信,花了五两银,托他们捎到国子监。

谁知信刚送出去,卢氏就醒了过来,原来她早上不过是疲乏的很,虽听见叫唤声,却因无力没有应声。之后刘香香忙着同小满前后侍候她汤药,便将那信的事情忘了,今早起来,卢氏已经大好,只是渴睡的紧,早上喝了药吃过饭,就又睡下,却不想两兄妹就这么赶了回来。

听完刘香香的讲述,卢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忘了把这事说与我听,亏我还特意嘱咐过你,不要告诉他们。”

卢智和遗玉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他们都没有去埋怨刘香香,若不是她跑前跑后地和小满一起照应,卢氏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兄妹又不在身边,可还了得。

刘香香脸色微红,道:“我这不是怕你,”话说一半,她便捂了嘴,连声“呸”了几口,看着卢智和遗玉,“都是姐不好,吓着你们了。”

遗玉有些疑惑,“刚才我进门时候,小满似是哭过,大姐更是在抹眼泪,这是何故?”

刘香香侧头笑了一阵,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火盆,“这炭买的有些差了,刚我同小满鼓捣了半天,险些被呛坏!”

想到刚才误会了,卢智和遗玉脸上都露出尴尬地神色,知道卢氏无碍,他们在放心的同时,也生出些后怕来,一想到她若真出了什么事——

卢氏虽不善察言观色,两个孩子到底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这会儿怎会不明他们心中担忧,轻笑了两声,伸手招来卢智也坐在床边,一人拉着他们一直手,柔声道:“别怕,娘身子好着呢,说了不怕你们生气,是因前夜赶了件衣裳,睡的晚些,早上又吹风,才突然病倒。”

遗玉听她熬夜,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刘香香道:“咦,好像有人敲门,小满你去看看。”

第208章 说上两句话

龙泉镇一条巷口,停靠着一辆马车,年轻的壮汉坐在驾座上,双手揣进袖子里,靠着车门框,这巷子不临街,来往不见几个人,他颇有些无聊地盯着斜对面一道墙发呆。

“轱辘、轱辘”的车轮滚动声一靠近,他便转移了视线,看着从另一条街上钻出来的马车,暗红色的外漆,马还不错,是长安城算的常见的马车类型。

他原以为这车只是路过,可马车却朝着他驶来,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赶车的是个方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见到同样停靠在巷口的马车后,目光就像刮刀一样扫了过来。

这是非习武之人不能感觉到的敌意,壮汉心中惊奇,却装作不知,做出一脸好奇地模样,甚至对中年男子笑了笑。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友善,许是感觉到壮汉没有威胁,便收回目光,从架座下来,伸手将车帘撩开。

“老爷,到了。”

从车上走下一消瘦的男人,穿着青色的深衣,发髻上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支灵芝头的木簪,看面容有四十岁上下,气质容貌皆不俗,可惜面色稍显暗沉,见到壮汉打量他,便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竟比那车夫还要和善。

“小兄弟是在等人?”

壮汉语带抱怨,“嗯,这巷子里有人租了车子,真是的,这都一刻钟了,还不见出来。”

消瘦的男人冲他点点头,然后便带着那方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进到巷子中。

“咦,好像有人敲门,小满,你去看看。”

卢氏的卧房不比遗玉那间,临近正门,又隔着门帘,窗子都掩着,不是大力的敲门声便不易听见。经刘香香这么一说,屋里剩下几人才听到院中隐约的敲门声,小满跑出去开门,卢氏还对遗玉道:“应是你方婶子,昨儿个她就来看过我,那房子的事情,我昨日同她说了,她已经换掉锁子,收回来了。”

原先住在卢家隔壁的那户人家姓方,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姚不治租下的就是她家的院子。

遗玉又询问了她几句那院子的事情,小满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卢氏道:“夫人,来了位生客找您,我不认得,他在厅里坐着。”

小满在卢家待有半年多,这镇上同卢家有来往的,还没有她不认得的,卢智和遗玉听了这话,都松开卢氏的手,从床边起身,目露疑色。

卢氏却大咧。向一对儿女道:“我这身子不方便,你们替娘去见见,香香就在屋里陪我说话吧。”

遗玉掏出帕子,快速擦拭去眼角泪痕,卢智率先迈步走到门口掀起帘子,让她先出去,然后才一松手,紧挨着她朝前走了一步。

遗玉看着端坐在客厅里,一坐一立,露出大半后脑的人影,正在猜测来人是谁,那坐着的人听到动静,便从椅子上起来,转身面对着他们,见到两兄妹后,先是一怔,而后很是谦和地笑道:“这位应是卢公子了,冒昧来访,还望勿怪,”同卢智说完,又侧目去看遗玉,“卢小姐,咱们见过面的,你可还记得?”

被人问候,遗玉却是心中一震,头一个念头便是:这人怎么摸到他们家里来了!

卢智比她冷静些,面色僵硬瞬间,然后回以一笑,侧头问遗玉。“小玉,你见过这位?”

想到卢氏还在房中,忍住撵人的冲动,遗玉握拳之后,两下调匀了气息,淡淡地看着那人,对卢智道:“没见过。”

没见过?没见过才有鬼了,当日在东都会的绸缎铺子里,见了这人爱女心切的模样,见了这人因女儿低声下气地向她道歉的模样,见了这人在那女人挨打时候,忍辱负重的模样……大名鼎鼎的房大人,她怎么会没见过!

并不是怕露出什么马脚,她早和卢智通过气,外人根本拿不到证明他们身份的证据,那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姓卢的,同那姓房的人家,没什么关系。说没见过,不过是没那海量拿出好脸与他看罢了。

房乔没有见过卢智,卢智却见过他,也知道遗玉见过他,听她如此回答,目光闪动后,一脸“笑意”地看着房乔。

“嗯?”房乔轻声一疑后,又对遗玉道:“那日在东都会,咱们见过的,卢小姐再想想?”

他脸上镇定,心中却在发颤,上次在那种场面见到遗玉,压根就没有多想,可在查到了一些事情后,眼见这一对兄妹立在眼前,只要稍稍想到那个可能性,他便觉激动,要废了多大力气,才让情绪不至过于外露,才让声音不会发抖,才克制住不去多看一眼那传闻中出色如斯的青年!

被他提及那日,遗玉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然后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扭头对卢智道:“大哥,我记起来了,这位就是与你经常提起的杜大人齐名的那位房大人。”

卢氏身子不便,在床上躺着,卧室又隔着厚厚的门帘,若他们声音不大,是听不清楚的,贸然赶了这人走,若他闹起来,惊动卢氏,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同他说道说道。

这人既然摸到这里,绝对是查到了些什么,生出疑心,遗玉在冷静下来后,便不奇怪,毕竟在绸缎铺子时候,她一时意动,还有意露了些给房乔看。

那日遗玉正是借着杜如晦的名声,嘲笑了房乔,这会儿又提出来,绝对是故意为之,卢智是知道那日事前先后的,怎么不知她用意,果然话一出口,就见房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若是被别人讥讽,房乔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外露之色的,可他心中却疑着两兄妹的身份,看待他们已不同常人,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在他们眼中落得那般坏印象。

“卢小姐,杜大人高量,与他齐名,房某有愧。”房乔心有退让之意,便做出谦态,一边怀疑着两兄妹对他这般态度的原因,心中的肯定竟是又大了一分!

没有理会他的自谦,遗玉跟着卢智朝前走了两步,在客厅的两张正座上坐下,吩咐同他们一起走出来准备待客的小满,道:“烧水泡茶。”

小满应声,瞄了一眼,那个站的笔直的方头大耳的中年人,才去后院厨房烧水。

卢智同房乔对视,张口道:“房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今日他会找上门来,实是出乎卢智意料,远以为这人因着种种原因,是不敢冒昧亲自上门的。

如今来了,无非是想亲眼见一见,试探他们身份,他虽惊却不慌。

就是被他试探到了,见到了,又能怎样?凡是有迹可循的文籍都已被卢中植派人毁去,连灰都找不到。户部和礼部的文牒都写的清清楚楚,他们是蜀中缁义县人士,丧父寡母。

房乔眼神微黯,兄妹俩陌生客套却无多少敬重的态度,让他心中一紧,但还是按着原先想好的话,应道:“我有一位姓卢的故人,十三年前离了长安,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怀着身孕,那日听卢小姐自报了姓,便一时心起,找人问过你的事情,听闻你家中情况,竟是与我那故人极其相似,这便上门想要见一见,卢公子,令堂可是在家?”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房乔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期盼之色。

遗玉却因为他这般近乎直白的讲述,皱起了眉头,没等卢智开口,便道:“房大人,仅是因为一个姓,你就找人调查我,还寻上门来想要见家母,你行事未免也太过轻狂了吧。”

这般责声出口,房乔身侧站着的中年男子不愿了,他本就不赞同房乔上门寻人,三番两次见遗玉言语态度上的“不敬”,当下冷哼一声,沉声道:“小小年纪,这般没规没矩,对长辈是能这么说话的吗!”

“阿虎!”房乔低声一喝,被唤作阿虎的中年男子又瞪了遗玉一眼,才闭上嘴巴。

卢智左手摩擦着椅子上的扶手,道:“房大人家的奴才,好大的威风,莫不是来我家,就是为了耍这官威来的。”

遗玉被这陌生人训斥,倒没做出多大反应,仅是瞄了阿虎一眼,就在房乔开口前,不慌不忙地接上卢智的话:“大哥还不知道吧,也是,我忘记讲与你听,那日在东都会的绸缎铺子,房大人的官威比这会儿可是大的多了,同三公主都敢公然叫板,这会儿怎么会将咱们这无权无势的兄妹看在眼里。”

房乔眉头轻皱,似也想起那日在没有怀疑遗玉身份的情况下,发生的种种意外——胸口一闷,这若真是他的孩子,那日他留给她的印象,恐怕是糟糕透顶了!

“哦?这事你可没同我讲过,怎么还有三公主?回头你可要好好讲与我听听。”

“嗯,”遗玉点头后,便对房乔道:“房大人,家母今日不便见客,您请回吧。”

坐下没说两句话,连待客的茶水都没有奉上,便要送客,房乔怕是再没受过这种慢待,却无不悦之色,而是语态诚恳却带着一丝迫切地道:“无需相见,只要让我同令堂说上两句话便可。”

第209章 相见不相识

房乔面带恳求地说出这句话时,遗玉突然想到那个夜晚,卢氏字字凄凄的回忆,年仅五岁的卢智在初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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