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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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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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累了,就不同各位续杯了——玉儿,你是要去哪,还不过来扶本宫回去。”

“是。”趁着李泰身体僵硬的片刻,遗玉像条泥鳅一样从他怀里滑了出来,一溜烟儿逃跑到离席的平阳身边,挽着她伸出的手臂,不忘礼貌地同在场的人告辞。

平阳被她扶着,走经李泰身边时候,顿了顿身形,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同若有所思的遗玉下了阶梯,扬长而去。

“今晚这宴,办的不错,只是太过热闹了些,急躁了些。”

第44章 准备好了吗

平阳带着遗玉走后,少了这尊大神,所剩下的一半宾客,反而酒乐更加尽兴,那四坛蛇胆酒分下来,每人少说饮了一杯,其间不乏识货的客人,便多喝了些,两三杯下肚,当时隐约觉出妙处,却道不出所以然。

等到几日过后,明会这药酒的好处,口口通传,竟将接风宴上的蛇胆酒赞的神乎其神,可若想要再饮上一口,已是千金难求,以至于当天宴会过半便被逐客的众人,多是悔青了肠子。

这是后话,且说这场宴散时,已是第二日凌晨,诸如虞世南、长孙无忌他们前半夜过去便回去,剩下那些喝了一宿的客人们醉的东倒西歪,被芙蓉园的宫人分别搀扶去园外乘自家马车离开。

杜楚克送走了相交不错的高志贤,回到露天殿上,环扫一圈杯盘狼藉、满座虚空的宴席,发现当中还有一个漏掉的客人醉倒在案头,便走了过去。

“齐大人、齐大人醒醒。”杜楚克推了推一身褐袍的男人。

“嗯,啊,杜、杜大人啊。”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醉脸,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大着舌头说话,显然醉的不清。

“是我,天快亮了,且起来吧,我叫辆马车送你回馆去。”杜楚克看着这醉汉的目光,有些惋惜,这男人名叫齐铮,是贞观六年的进士,本该有一份好前程,可惜性格太温吞,办事又不牢靠,初入仕便办砸了几件大案子,若不是文章写得好,被谢偃引荐进了文学馆谋职,现在还不知被贬到了哪个穷乡僻壤。

“不、不、不用,多谢,我、嗝——我自己回去。”齐铮打了个酒嗝,酒臭味把杜楚克薰皱了眉头,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推开上前搀扶的宫人,便独自朝殿外走去,杜楚克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招回了宫人,便又去忙其他的。

再说这醉汉一步三晃下了二十四阶,当中还差点栽了个跟头,沿着道路左边走着,几步后还是一不小心绊倒,滚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好酒、好酒啊,可惜不纯,搀兑的多了些——嗝,”躺进草丛里的人又打了个酒嗝,两手抬起使劲儿在脸上搓了几把,下一刻,竟是一撑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快步朝着小树林里走去,绕了大半圈,摸到园子后的偏殿,那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模样。

“叩叩”敲了几下门,齐铮也没等里面应声,便推开半掩的门扉闪身进去,两眼在屋子里搜了一遍,寻着屏风后的阴影,几步走过去,隔着那屏风,轻咳了两声,躬下身子,道:“齐铮办事不利,昨晚贪杯多饮,漏听了您磕杯在案之声,未能及时阻止有心之人造谣生事,有负殿下委任,还请责罚。”

再绕到屏风另一头的罗汉床上,和衣侧卧的男人,身形微动,眼皮张开露出一双绝无仅有的碧眼,不是李泰,又是谁。

“耳朵不好使,既想领罚,便把它们割去吧。”

“这——”齐铮迟疑了一下,语调无奈又懊恼,叹道:“铮知险误了大事,多亏卢小姐急智,才没让对方得逞,按理说是该罚,割去双耳也不足惜,可殿下交付铮的事,铮尚有许多未能完成,若就此割去双耳,身残之下,怕是难再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不如此过就先记下,待铮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百年之后,下棺入土之前,再把两耳割了,也不枉铮一片忠心啊。”

这番肺腑之言,说的是声情并茂,可李泰听后,却是半点不为所动,一点受触的感觉都没,掀了掀眼皮,看着屏风那头摇头晃脑的人影,道:“把你耍嘴皮子的功夫用在正事上头,下去。”

“多谢殿下恕罪,铮定当谨记殿下教诲,多办正事,少逞口舌,殿下休息,铮这就告退。”

又规规矩矩地躬了一下,齐铮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左右看罢无人之后,才撩起衣摆溜着墙边朝来时的小树林跑去,边跑还不忘小声嘀咕着:“难做、难做,说好是那人一冒头,便叫我去堵话,结果等人家什么馊的臭的都给兜了出来,才迟迟给我发暗号,明显就是临时改了主意,幸亏我心眼多,又生得一双慧眼,这才没抢了人家正主的风头——唉,樽前臆归期,思之醉难眠,柔情蜜意啊,美是美极了,可惜不够另一位有味道,啧啧、还是我眼力好,才挑了个眼力不差的主子,哈。”

“咚咚”

“进来。”

“爹,”长孙夕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您找孩儿有事?”

长孙无忌正在案后书写,见她进来,便搁了笔,抬头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她脸上辨出显而易见的憔悴,昨夜回来太晚,大早起被他叫来没休息好,都不是她这模样的主要缘故。

“坐。”他指了对面的椅子,在她安静地落座后,沉默了一会儿,先是一叹,四旬已过的中年男人,脸上已露出老态,温声道:“你母亲身体不好,爹又整日忙于公务,这些年便疏忽了你们这些孩子,可爹心里,是不想看着你们吃一点苦,受半点罪,所以从小到大,样样都给你们最好的,尤其是你,因你是爹同娘最小的女儿,又乖巧懂事的紧,你自己想想,这十几年来,可有什么你开口要的,爹没给过你吗?”

长孙夕对他将说的话,已隐有所觉,虽想逃避,可在慈父一片挚语下,只能涩声应答:“没有,爹对夕儿是最好的。”

“不,爹对你还不够好,”长孙无忌出声否认她的话,两手紧握起来,面露痛色,声音沙哑,道:“因为你现在想要的,爹着实是没办法给你,也、也给不起你啊。”

“爹——”

“你听爹把话说完,”长孙无忌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件事爹也有错,当初察觉你的心思,只当你年幼无知,想着日子长了,你再长大些,必会想通,可爹错了,爹没想,两年过去,你这孩子却有些执迷不悟了,”说到这里,长孙无忌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你可知道,爹昨晚看着你放下身段去迎附魏王、看见你当众相赠那等诗词又被转手与人,心里是多恼怒吗,你一向懂事,怎就会做出那种不识大体的事来,怎就会为了一个外人,把咱们长孙家上上下下的颜面都弃之脑后?”

“你还是爹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你怎就变成这种样子,你可知,爹最气的不是你丢了长孙家的脸面,爹最气的是你半点不为日后着想,你以为你真能同李泰有什么吗,爹在两年前便去宫里探过皇上的口风,爹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说句大不韪的话——除非是这皇上换了人做,否则此事绝无可能。”

一声低喝,长孙夕浑身一震之后,整个人便瘫软在了椅子上,一张精致的小脸,只剩苍白的恍恍之色。

室内安静了许久,,方又想起长孙无忌的声音:“五月一过,及笄之后,你虚岁便是十六了,长安城里的年轻俊才多如牛毛,爹会帮你好好参选,风风光光地让你嫁出门,不管什么时候,爹都是你的靠山,长孙家都是你的靠山。”

垂头在胸前的长孙夕一语不发,长孙无忌只道她是一时不能接受这现实,却看不见她隐藏在额发后,愈加阴寒的双眼。

定国长公主府。

清晨,凉爽的空气从窗外溜进来,窝在丝被里的遗玉睁开眼睛,眯瞪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将昨晚接风宴上的一幕幕仔细回忆了两遍,确无漏洞后,高兴地裹着被子在宽大的惊人的床上打了几个滚儿。

除了戚中恩那个意外,一切都同她先前预想的所出无几,相信这场宴后,长安城的人必会重新记起她的名字,不管是杀人凶手卢智的妹妹也好,三年前曾经在高阳宴会上被作弄又帮魏王挡过刀子的小姑娘也好,昨晚同平阳长公主关系亲密的卢小姐也好,同魏王作画题诗的未婚侧妃也好,她要这一阵子,京中传遍她的名字。

二月十二便是她的及笄礼,在长安这个地方,但凡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小姐,及笄礼排场是繁是简,是重是轻,便是给外人一个明示,这位小姐是不是受重视的,至于当日上门添笄的女宾多寡和女宾的身份来头,则是在传达另一个信息,这位小姐的品行和人才是否足够出色。

她几日前就登门到卢家去商量过此事,要认真地操办好及笄礼,排场只要有银子便能做出来,可上门添笄的女宾,却不是那么好寻的,不但要数量,还要质量,她虽有平阳帮忙,能请到几位贵妇,可却远远不够给她的及笄礼打上一个漂亮的标签,因此她需要在短时间内让京里传了她的名头出去,充分利用人的好奇心,引来那些自惜身份和名声的夫人们,为她添笄。

“二月十二,我这里准备好了……你呢。”

一年后的相见,没有就此只字片语的交流,唯记得两年前她生辰时候他许下的每一句,她相信他们的默契,该做的,能做的,她几乎都做了,只为等他应承当日承诺。

第45章 你不该回来

春季的早晨最是清爽宜人,挂着露珠的绿枝在窗边探头,窥听室内的谈话。

平阳穿着宽松的丝绸长衫躺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卷文集信手翻看着,十目一行,并不细读。

遗玉在她斜对面一张红绸月牙矮凳上坐着,手里拿着一叠文折摊在膝头翻看,发丝在后脑挽了个简单的斜髻,簪着两支同色的珠花,低头时候,露出一截牙白的细颈,聚精会神的侧脸,没了昨晚宴上的熠熠动人,却安静的让人心宁。

平阳又抬头看她一眼,出声道:“一份名册,也用细究这么半天,你这仔细的性子可不随你母亲,如何,可是看好了。”

遗玉手中的文折,是平阳府上的女官精挑细选后整理出来的,她及笄礼上要发帖子邀请的夫人们的名单,另还有已准备好的近五十份请柬,只差遗玉看过,再送往各个府上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及笄前三天邀请女宾是不成文的规定,尽管不是所有收到请柬的女宾都会到场,可发帖子是必须的。

遗玉合上文折,抬头对平阳抿唇一笑,道:“玉儿是觉得自己几年前在长安白待了,这名单上的夫人们,竟是认不得几个,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让您见笑了。”

平阳见她说话谦恭有度,没因她的亲近有半点得寸进尺的样子,心中即是感慨当年的金兰养出这么个好女儿,又对这孩子太过谨慎的态度有些无奈。

二月初,她人还在洛阳的公主府,突然收到长安捎来的两封急信,一封是她府上女管事所写,道有名自称姓卢的小姐拿了一只耳坠上门拜访,说是同平阳有故,这便捎带了另一封书信,信上没有多言,留了个住址,末款写了一个“岚”字,又画了一只独足立枝的翠鸟。

可就是这两封信,却让平阳在收到信的当晚,便连夜启程,纵马带人赶去了那信上所留的住址——也在龙泉镇的璞真园,见到了时别二十多年的好友。

摇了摇头,平阳道,“同我交好的那几个,我会亲自派人去送,剩下的请柬你且带回卢府,让他们派人送去。”

因为卢氏的原因,一直在朝政上保持中立态度的平阳,能不顾流言相帮到这种地步,遗玉已是知足,并没贪心地想要再借着她的名头去谋求什么,一来,平阳的立场根本不可能改变,哪怕是有卢氏的情分在也一样,二来,遗玉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她将名单收进袖中,站起身,对着平阳躬身一拜,道:“多谢长公主相助,玉儿告辞。”

哪怕是为了充话场,她也没说什么“来日自当还报”的话,有些人,有些恩情,还是记在心里妥当。

平阳视线在她脸上略一停留,张张嘴,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问出口,摆了摆手,道:“去吧。”

遗玉请她帮忙时候,并未说明任何原由,平阳当初也不过问,可昨晚之后,从这一对小辈的身上,她怎么会没看出些子丑寅卯来,但是关乎小辈的事,再多她也插不上手了,只是到底有些惋惜,这么一个心窍玲珑的孩子。

遗玉站直身,没再逗留,移步出了房门,踏进院子里,方轻舒了口气,若刚才平阳问她什么,她怕是难同这位长辈撒谎。

走到院子门口时,遇到一名端着托盘的侍女,站住冲她行了礼:“小姐。”

“嗯,”遗玉点头,从她身旁走过,一股咸香的气味掠过鼻间,里面混着一种特别的药草味道,她似是闻过,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想要询问,可这里是定国长公主府,岂是能什么都打听的,踟蹰了一下,她便继续朝外走,一边琢磨着,到底那是什么味道。

公主府离卢家没多远,遗玉到的时候,还是一大早,卢荣远夫妇正在正房用早膳,下人引了她在前厅等候。

对于官员早朝的规定,凡是京司文武职事九品已上,每朔、望,也就是初一和十五两日朝参;五品已上职事要重者,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自被降爵,卢荣远也失了每日朝参的机会,只有初一、十五的朔望参与朝会,能有机会面见圣颜,说来是清闲了,但这长安城里的大小官员成千上百,怕没几个想要这份清闲的,京官不比地方,这里升得快降得快,换言之便是总有空缺能补,谁不想往上爬,谁不想在皇上跟前混个脸熟。可宫里的皇上不能轻易出宫,宫外的人想进去更是插翅也难。

遗玉在客厅里坐了,把装了请柬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打量起同两年前有所不同的环境,厅口那两只半人高的名贵釉彩瓷瓶不见了,摆放小物件的檀木大格架还在,只是上头摆设的东西缺了许多,梁柱和窗栏边的帷幔都换了颜色,长长下摆垂在地面上,好看是好看,却没以前那及地的帷幔样式简单大方。

察觉到身上多了一道视线,遗玉转过头,见着立在厅门口的人,心里意外,面上却挂了浅笑,站起来,先声唤道:“书晴姐。”

门口静静站着,盯着遗玉看的姑娘,正是卢荣远的独女,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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