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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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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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韩拾玉将手里花枝扔掉,瞪她一眼,“他今年多大了,他可是娶妻生子了?”

遗玉是过来人,已是完全肯定,这正当少女情怀的姑娘,怕是芳心暗动了,这个认知叫她心中古怪的紧,韩拾玉应该是只见过杜若瑾一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记着刚才在屋里卢氏的交待,遗玉忍住没去逗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敢胡言乱语,老实地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那你就去打听打听,明天告诉我。”

“明儿我们要回京里住。”这种忙,还是不要乱帮为好。

韩拾玉斜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不行,”过几日是她及笄礼,没功夫陪着她瞎闹。

“怎么不行,你要是担心我身份不好解释,就说我是你的丫鬟好了,”韩拾玉蛮不讲理起来,是能赶上高阳公主五成的分量,“总而言之,你必须带我去。”

这还真是来劲儿了是吧?遗玉瞥她一眼,站起身,拍拍裙子,便慢悠悠朝花廊口走去,听得她在身后叫道:“喂,卢遗玉,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带不带我去?”

“我可没你这么厉害的丫鬟,都直呼起主子名字来了。”

“你——好,我叫你小姐还不成吗。”

“你见咱们璞真园哪个丫鬟是自称我、我、我的,没规矩。”

“小姐,奴婢知错了。”这声音,都咬牙切齿了。

“真乖,那就在家好好练练,多跟陈曲和小满学学怎么侍候人,过一阵子我清闲了,再带你去长安玩儿。”

“你又愚弄我好,你不带我去,我就去同娘说,她肯定会带我去的。”

“那你就去吧。”

遗玉摇头笑笑,转弯走出花廊,娘当然是他们家最大的,可不是他们家当家做主的。

第49章 明亲暗疏

二月初十,遗玉起的早,准备了几样小菜和香烛,领着陈曲去后山里给卢智扫墓。

回来的第二天,她带卢氏来上坟,一时难抑,卢氏差点哭晕在坟前,她今晨来时,便没惊动卢氏,照旧是独自对着那方空碑说了会儿话,一杯倾土,一杯自饮。

扫墓回去,卢氏已起了,看着是知道遗玉去干什么,并未多说,早饭后,又收拾了东西,确认没落下的,便装好马车,带上陈曲和小满两个丫鬟,又并三五家丁,三辆马车一同朝京城去。

周夫人不去,韩厉也很自觉没跟去,只叮嘱了卢氏莫要把他回来的事告诉两位兄长,韩拾玉是使了性子想要跟着去,遗玉不松口,卢氏为难,最后韩厉开口,她才没继续闹腾,只是生气地跑回了房。

上午到了卢家,卢荣远、卢荣和两家子已是等在宣平坊的卢府,兄妹相见,又隔两年多,不免红了眼睛,遗玉和赵氏在边上劝着,才没能哭成一场。

窦氏在旁看着,待他们冷静下来后,接过奶娘手里安安静静的小东西,上前给卢氏看。卢氏先前听遗玉提起过,说卢荣和家的小妾前年六月诞下了一个男婴,满月时便过到了窦氏名下,取名卢泽,小名儿阿五。

《礼记》有说,幼名,冠字。婴儿出生三个月后,父与之“名”,男子待到二十冠礼成,才取“字”,女子则是在十五许嫁后,及笄时取“字”。

但凡妇人,育有子女的,很少不喜欢小孩子,卢氏欢喜地抱了一岁多的小卢泽在怀里,见这眉眼清秀的小人儿竟有几分像是卢智幼时的模样,被生人抱了,不哭也不闹,抬起胳膊去抓她的耳朵,叫她眼神有些恍惚。

遗玉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伸手去逗了逗他,这孩子半点不怕生,白胖的小手抓住遗玉的手指,还冲她咯咯笑了几声,让她更觉得喜欢。

卢氏回过神,叫遗玉将欠的满月礼拿了出来,因时间匆忙,没能打现成的银器,便送了三四年前母女还在龙泉镇小宅居住时候,打的一付简单的银挂锁,这还是卢氏翻箱倒柜找了两天才寻见。

窦氏见卢氏没再拿别的出来,脸上笑容顿减了几分,又让卢氏逗弄了会儿,便冲奶娘抬了抬手,道:“抱下去睡会儿吧,大清早就起来,陪着几个大人等了一早上,也是累着了,这才吭都不吭一声。”

卢氏不觉有异,又捏了捏卢泽的小手,递给了奶娘,便对赵氏道:“书晴呢,今天学里不是休沐吗?”

“哦,昨天在花园里坐久了,早起便着了风寒,我怕她过病气给阿五,就叫她在屋里歇着了。”

卢氏担心道:“可是请大夫过来看过?”

赵氏道,“小病,照娘的老法子,给她熬了碗姜汤喝,已是不打紧了。”

卢氏又问了几句,本是想着叫遗玉去给看看,但见赵氏模样确实不像是有大事,便没开口提。说完了闲话,便同兄嫂一起去正房谈正事,遗玉本是要跟着去的,却被窦氏挽了,说是什么事都由长辈给安排,叫她等着便是。

遗玉想想先前在璞真园有和卢氏说过事宜,便没强跟去,同窦氏留在花厅里说话,下人又来换过一回茶点,窦氏挥退了她们,遗玉瞧她有私话说,便对陈曲摆手让她出去等。

“小玉啊,听说前晚上芙蓉园宴里,长公主她也去了?”

“是去了。”遗玉端起茶盏,冲窦氏点头,心里琢磨着她是要打听什么。

平阳同卢家的关系,和程咬金同卢家的关系又有不同,前者是卢老爷子的义子,和卢家是半个亲戚,后者则是在李家未得天下时,便和卢氏姐妹相称的皇家公主。

卢老爷子一走,这程咬金和卢家关系是减了一层,而平阳和卢氏的故旧还在,只是现在这长安城里头,是没几个人知道且记得的。

“你及笄礼上,公主殿下可是会来?”

“若是得空,殿下许是会来吧。”遗玉含糊地答了她一句,听着像是拿不准。

窦氏侧了身子微倾向遗玉,嗔了她一眼,“我听你二伯说,你母亲同长公主曾是闺中密友,怎地你及笄,她还能不来?我同你说,要是你能请得她来,二伯母还能帮你多邀上几位有头脸的夫人,如何?”

遗玉同周夫人习人情世故,多有提到这京中妇人们的来往相交之术,听窦氏这话,哪能猜不出,窦氏这是想借着她的及笄礼,结交平阳这等放在往常便是高不可攀的人物,顺带再拉上一干别的人等,一引一见,这可是打的一石二鸟、两头讨巧的好算盘,到头来,还要遗玉承她一份人情。

看出她心眼,遗玉也不气恼,轻笑了一声,摇头道:“您说笑了,长公主那等尊贵的人物,来不来,怎是我能说定的,这可不敢胡乱应承您。别说了大话,到时不好收场,落人笑柄。”

这最后一句是有意无意地说给窦氏听的,果然她讪笑一声,“那便算了,我就是这么一问,想着你就要嫁到王府去,那可不比别处人家,就连个守门的下人都是有品有级的,这及笄礼上能多些脸面,过门也不会叫人瞧不起不是。”

瞧不起?遗玉低头喝茶,遮去目中的自嘲,连自家人都觉得,她要是嫁过去会被瞧不起,外人又是怎么看她的,现在还只是个侧妃的名头,若是——

罢,不是一早就清楚会这样,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她心不移,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去了便是。

窦氏见她不吭气儿,发现说错了话,忙尴尬地寻了别的话题,“光顾着说这个,两年不见,伯母也没好好瞅瞅你,啧啧,这仔细一看,是又出落地水灵了,”边说边探手去比在遗玉露出的手背上比较,“瞧,比我不知是白了多少,这面儿嫩的,怎么也不像是在外头跑了两年的人……”

遗玉见她夸赞,只听不语,一边出神,想起在大蟒山养伤初的那阵子,整个人都蔫下去,皮糙肉黄的,当时是先同萧蜓研究方子,配药涂敷,内服外用,精养之后才又恢复过来。

周夫人的话不错,女子多是三分丽质,七分靠养护,底子再好,也没有风吹日晒不走样的,她年小时,不在意这个,直到脸上颈上受了伤,又被周夫人再三“洗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起来。

说起疤痕,炼雪霜的确是除疤去痕的一等良药,配以排毒的汤药起了奇效,然而,许是拖的日子久了些,脸上较轻的疤痕是除尽了,可是左边侧颈上,终究是留下了三道粉白的抓痕,两三寸长,却之不掉,好在用妆粉遮了,看不出异常来。

窦氏没什么别的好聊,说着说着便扯到衣裳首饰上头,正给遗玉看她前阵子将打的一只金翠镯子,便有下人在外头高声禀报道:“二夫人,二小姐,魏王府上来了人,说是芙蓉园的玉堂春开了,王爷派差人来接小姐赏花去,现在前厅候着呢。”

听这通传,想李泰是特意寻了明目见她,遗玉没能忍住笑,窦氏竟比她还要高兴些,连忙站了起来,扬声道:“快去回话,说人这就过去。”

又一扭脸,对遗玉道:“你且去吧,你母亲他们那里待会儿我去说,别叫人久等了。”

遗玉应了她,被她亲昵地推到门口,朝陈曲使了个眼色,叫她跟上,便跟着下人去前厅了。

窦氏见她们走远,转身从后堂出去,跨过门槛,正迎上抱了卢泽来的奶娘,她伸手接过孩子,就要去摘他颈子上挂的银锁,小家伙却伸手捂住,嘟着红滴滴的小嘴道:“不、不拿,阿五要要。”

窦氏扯了两下没能叫他松手,也不顾奶娘在旁,便轻啐了一口,道:“是什么好东西,你个小没出息的。”

遗玉坐上魏王府派来的马车,在芙蓉园外理当步行的雁影桥上也没下车,直接驶到桥对面,车停稳,帘子一揭,便有粉装的侍女在地上摆了小凳,扶着她下车,等在一旁迎人的,是穿着一身标准的管事常服的阿生,见她下来,不动声色地一眼打量过去,同那天晚宴上的明眸佳人作了个对校,便笑出一口牙来:“小姐。”

遗玉不知那天接风宴上他自始至终都在殿边儿候着,道是两年不见,又是熟人,便没挂那虚笑,冲他一点头,嘴上却客气地唤道:“李管事,好久不见了,你可好?”

阿生乐呵呵地回道:“好着呢,小姐这边儿请,王爷在北苑等您。”

遗玉带着陈曲,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跟着阿生顺着铺了青石板的岸边走,芙蓉园她来过几次,可是四季不同,夜景日景有别,每次来都是又一个模样,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曲池岸边景色怡人,颇有江南水景的韵味,暖风拂面,叫人心情无端就好了起来。

一年未见,前晚宴上只独处了盏茶的功夫,好些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这会儿马上就要见着人,心竟迫切起来。

第50章 莫撩我

玉兰,雅名作玉堂春,开在南方,北方罕见,有白玉兰、紫玉兰两种,芙蓉园的玉兰是贞观四年才使了名匠精心移载的,因其品相高洁,春开香郁,有别其他,方在北苑各种名贵赏木中独占一角。

在苑外,陈曲和侍女们被留下,阿生引着遗玉朝里走,穿过半道小廊停下,一指路,道:“小姐,再朝里走,往左转,主子在水榭里等您,快晌午了,小的去膳房瞅瞅。”

“好,你去忙吧。”这便是空出来让两人独处,遗玉也不知是他自作主张,还是李泰先前有吩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扭捏,寻着路,独自朝里走。

走在石板路上,园子里的花木或高或矮,错落有致,遮住了她的视线,在转角时候,扭过头,目光一搜,便寻见建在不远处曲池岸边的一座碧瓦红柱的水榭,周有杨柳遮阴,榭中一道雾蓝的身影当座,看不清楚,只这么一个影子,就叫她心跳快了几分,抬手扶了下耳后的簪花,嘴角噙了浅笑,一步步近了。

正是浮光日度,漾影逐波,那春风扶柳是景,那鹂燕摇树是景,他坐着,倚栏,手持玉杯,翻着书卷,就在那里,静静的,便是这景色中的景色。

听见脚步声,他偏过头,望向西岸,待见她从一株株紫玉白兰边擦过,黛绿的裙衫勾勒出姣影,暖阳的柔光琢磨出容颜,他将玉杯凑在唇边浅酌,一品唇齿间的馥郁,不知,是花、是酒、还是她。

“殿下在这里看书,可是浪费了景色,”遗玉在水榭边站定,笑看他,用话语掩饰已涌到胸口的思念,还有因这时隔一年再次独处,生出的怯意。

人还是这个人,可是毕竟隔了三百多个日夜,在这浮华的长安城,可以同在远在西南的山谷和蛮城中一样吗,前晚才叙罢,言语字字不见疏,白日里,却恍然有些像是梦了。

李泰看着她,哪怕她脸上极其细微的表情都没错过,察觉到一丝叫他不喜的生疏,便将书搁在一旁,放下酒杯,抬起手。

“过来。”

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字眼,遗玉心弦一拨,便踏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伸出左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指尖刚碰到他掌心,便被他反手裹住,轻轻一带,她就顺着力道,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仰头望进他眼眸里的一潭青碧,捕捉到当中那一缕隐晦的情丝还在,胸口一舒,怯意顿消,轻声道:“找我来是有何事?”

李泰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寻到她指尖上的薄茧,轻轻摩挲着,道:“及笄礼,准备的如何。”

“该请的人都请了,今天上午陪我娘过来,他们正在家里商量细节。”遗玉努力不让手指上不断传来分神,答着话。

“周夫人是怎么回事?”

“我邀了她同行,她便应了,怎么,这样可是有不妥。”

“没有,只是意外。”

“你呢,事情可是帮周夫人办妥了,我怎么没见你寻她?”

“不必,她已知。”

李泰显然同当日离开前一样,没有同她细讲周夫人要求的打算,遗玉知他脾气,不想解释许是懒得解释许是不好解释,她便不强迫他说,又问起他这一年生活上的琐事,诸如三餐可有按时吃,有没有再频繁地做恶梦,视力是不是有异常之类的。

李泰背靠着栏杆,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她的话,就是遗玉也不知道,哪怕是睡着都保有一丝警惕心的他,此刻却是最放松的状态。

遗玉问完了该问的,注意力便又回到手指上,只觉得越来越痒,憋得她眼睛里都出了水光,抽了抽手,没抽动,便粉着腮帮子,抱怨道:“痒的很,别动了。”

李泰还算是好说话,牵着她的手,没故意再逗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她微醺的脸颊上抚过,道:“疤痕去掉了?”

“嗯,脸上的没了,”遗玉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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