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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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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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紧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厅子,就见卢氏已披着衣裳从东侧卧房走了出来,疑惑地问她们,“怎么了,外面那么吵闹。”

没等遗玉开口,小满就先喳喳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趁这功夫,遗玉回了自己屋里倒了盆冷水洗脸,又换了件衣裳,因她不擅梳头,只对着铜镜辫了一根长辫垂在左肩上。

小满跟着卢氏进了她屋里,见着她这打扮,忙上前又在妆台上取了支黄木绕彩桎别在她耳后发上,一边帮她整理着额发,嘴上小声嘀咕着:“小姐真是的,头都不梳就算了,连个发饰也不带,出去给别个看了还当咱们故意装穷呢。”遗玉眼角一抽,只当没听见她的话,院子里的哭闹声半点也没消停,这会儿她们在屋里都听的一清二楚了。

卢氏在一旁皱着眉头道,“你说她们是在哪里得的消息,竟连咱们签了多少钱的约都清楚,她这一闹可是平白往咱们身上抹了黑,今日看热闹的往后还不知怎么传咱们呢。”

遗玉起身将卢氏拉到自己妆台前,让小满帮她梳头,自己则在一旁挑拣盒子里的钗子,“您管那些个碎嘴的做什么,等下出去喊了巡街的来把她们带出去就是,跟那种人不值当。”说着将手中的银雀镂花长簪递给小满。

“就是,夫人理会她们做什么,我听舅妈说,当时还是她们死气摆列地要跟着咱们做生意,那三姑家里可比我们家富多了,要不是夫人心好,哪轮得到她们跟着赚那些银子。”

小满双亲早亡,从小就跟着舅舅齐伍一家过活,可齐伍在半年前一场意外中摔断了腿,家里顿时没了营生,卢氏那时就雇了她舅妈黄氏卖糖葫芦,是最早跟着卢氏跑长安城做小贩的农妇之一,齐伍后来成了瘸子,卢氏便雇了他给自家守山楂林子,这一家人才算过上了踏实日子。

小满是两个月前自己找到卢家来的,说是要卖身给卢氏母女做丫鬟,卢氏哪肯答应,可这小姑娘哭着抱了卢氏大腿说要报答舅舅一家的养育之恩,非要卢氏成全她不可,最后还是遗玉开口把她留下了,也没让她签那劳什子卖身契,每个月还发给她一两银子的月钱,却是比种地的汉子都强多了。

卢氏听了小满的话,眉头仍未散开,遗玉看她这样子,只能劝道,“娘别生气,我出去把她们打发了,您先穿戴穿戴,等下咱们还去看大姐呢。”刘香香在两个月前以寡妇的身份改嫁了,嫁的是镇上一个丧偶四年的教书先生,比她大上四岁,人虽迂腐一些,对她却是极好的。

遗玉出来的时候,三姑仍在院子里闹着,有两个妇人正围在她的身边劝说,她呜呜咽咽地说着些什么,斜眼看见遗玉出来,嚎啕声便又大了起来。

那两个原本还在一旁劝说三姑的妇人见了遗玉出来,都叹了一口气,站到了一旁,遗玉冲她们笑了笑,然后走到那三姑跟前,敛容问道:“三姑,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声音并不大,却是地道的官话,早在一年前开始在长安卖冰糖葫芦时,她们一家就改了腔调,卢氏本就会说官话,遗玉装了半个多月的样子,也就改了口音。

三姑听了她的问话,嚎声小了一些,断断续续地说道,“哪里……哪里是我想做什么,你家瞒着大伙自己得了银子……就断了我们财路,不让我们卖了……反正就是你们不厚道……”

镇民多是知道卢家因为做了生意今年才发了小财,却是今儿个被三姑一闹才知道竟是得了几千两银子,且不管其中有几个是因卖冰糖葫芦得了好处的,不明所以的大有人在,不少都站在了三姑这边,有几个看热闹的嘀咕声更是大了些:“好好的生意,她说不让人家做就不做了,也太霸道了吧?”

“你是不知道,那做冰糖葫芦的赤爪只有她家里有,那片林子守的牢牢的,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如今人家不供应赤爪了,自然旁人也卖不了。”

遗玉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嘀咕的镇民们,把眼神定在三姑身上,原本还打算直接喊了巡街的把她拉走,现在看着却是要好好说个清楚了。

如此想着,她脸上便带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又问道:“那你说,我卢家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闹了?”

三姑好歹也同卢家接触了不短的时间,知道遗玉是能拿的了主意的,又见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就当是她怕了自己继续闹下去,眼珠子一转,拿袖子抹了把脸,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底气足足地说:“除非你们把那银子分些出来——咱们这些帮你们家卖过东西的,一人至少一百两银子!”

三姑也不是傻子,没光顾着自己要钱,还知道拉上其他人,这一人一百两银子,前后总计有二十多个农妇都在卢家做过,却是将卢家刚得那五千两银子生生算了去一半。

“那我要是不给呢?”遗玉的声音带着些试探。

“不给?不给那我就天天来你家门上闹,给大伙说说你们家是怎地黑心,让全镇人都知道你们卢家是怎么瞒弄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三姑嘴巴一撇,作势又要往地上坐,遗玉也不拦她,只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才收起了刚才那副温和的态度,反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你也不嫌说瞎话掉大牙么,还穷苦人家——我且问你,你耳朵上扎那金钉子,是漆色的不成,你手腕子上戴的银镯子,是腊糊的不成?”

遗玉这话出口,旁人都朝三姑身上看了去,只见她耳垂上确实扎了花生米大小的金钉,撑着地的手腕子上明晃晃地戴着一只银镯子。

第55章 你太贪心

三姑查觉到大家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忙去摸自己的耳朵,却刚好显出她的遮掩来,她慌忙扯好了袖子,眼见四周看热闹的人面色古怪,便双目一瞪,冲着遗玉喊道:“这是我自个儿花钱买的,还戴不得了?”她话一出口,却是自打嘴巴了,刚才还说自己是穷人家,这会儿就有钱穿金戴银的了,当下,她身边站着的那两个妇人就悄悄地退到了门口处。

遗玉冷笑一声,“你家总共就那十亩地,又没旁的营生,不是我娘好心雇了你,让你赚那卖冰糖葫芦的钱,你打哪来的银子买这些个金银首饰!”

说完不等三姑辩驳,遗玉朝前又走了几步,直到门口处才停下,对着眼前看热闹的镇民面带委屈道,“大家只当我卢家禁了她做生意,说我们不厚道,却不想我们孤儿寡母的,三个女子到了这镇上,人生地不熟,起早贪黑经营了三年才有这副光景,我娘想着能让大家赚几个钱,便雇了些妇人一起做生意,半年前我卢家雇的那些人,如今哪家不是吃饱穿暖且盖了新房的,月前散伙时候一家还分了十两银子的,可偏偏就是有个别人得了好处,现在却好意思来昧我家的钱财。”

遗玉本就长着一副白嫩的俏脸,又故意做出那委屈的神色来,只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去,着实让人看了心生同情,这些看热闹的人,先前还觉得三姑有理的,被遗玉这番话说下来,再看三姑时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

三姑脸上一阵青白,待要开口,却被遗玉转身背对众人,突来一个狠狠的眼神瞪在原地,“三姑——你莫以为我哥哥们都不在家中,就以为我娘俩好欺负了。你不过是想借机捞点好处,却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瞒着你得了银子!我明白告诉你,那赤爪的种子是我家卢的,那种着赤爪的林子也是我卢家的,我娘卖便是卖了,与你相干!”

“你、你——你牙尖嘴利,我不和你说,你去把你娘叫出来,我同她讲!”三姑眼见在遗玉这里占不了便宜,便打起了性子较直的卢氏的主意。

没等遗玉开口拒绝,就见小满打着帘子,卢氏已从屋里走了出来。

卢氏对遗玉摆了摆手叫她过来,遗玉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走到她身边站好,她才将眼神转向仍坐在地上的三姑。

“卢二娘!”三姑抢在卢氏开口前大喊了一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卢二娘!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帮着你卖那冰糖葫芦,你才发的大财!”

卢氏听她如此颠倒黑白,也不生气,反问道,“你敢跟大伙说说,我雇了你卖东西,半年下来你赚了多少银钱么?”

三姑一下被噎在原地,她犹豫了半晌,愣是没能说出口,卢氏笑笑,替她回答,“你不好意思说,我来给你算算——一个月少则五两多则十两的利润,大半年下来哪个没得了上百两银子?”

周围镇民中一些不明就里的听到这数字,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里是雇人干活的,分明就是给她们送钱去的!难怪那些在卢家做工的妇人们每次被问起工钱的事情都说的含糊不清的,原是得了这样的好处!

卢氏继续道,“若是没有我家那做冰糖葫芦的手艺,若是没我家林子里的赤爪,你去哪里赚的那么多钱?现在只因为我不再供给你这捞银子的机会了,你便想着要来讹诈我,要分我卢家母女苦心经营得来的财产,三姑,你且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究竟是我不厚道,还是你太贪心。”

一句“究竟是我不厚道,还是你太贪心”,令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微微震动,不管是那些得知卢家发财而眼红嫉妒的,还是那些被卢氏解了雇约而心有不甘的,恐怕此刻都会扪心自问,想想清楚了。

卢氏自三年前开始,火爆的性子就渐渐变得温和起来,遇事也不再只顾着上火着急,遗玉心知她是当年在靠山村时吃了大亏才有此变化,今日见她这般几段话说下来,虽不如自己尖锐,却更有说服力,不由暗道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三姑也被卢氏的话说愣在当场,卢氏环顾了瞬间沉默下来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唉,大家都散了吧,三姑——你是自己走,还是真要等我喊了那巡街的过来逮你?”

三姑脸上数种表情一闪而过,最后还是由她一直站在远处的小姑子乔氏扶着,离开了卢家。

待人群散尽,遗玉才吩咐小满将院门关上再清扫下前院,自己挽着卢氏的手臂进了厅堂。

“娘,您真厉害,几句话就把她说跑了!”遗玉取了两个软垫搁在毯子上,同卢氏一起坐下。

卢氏因多少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面上笑容有些淡淡的,“哪里是我厉害,她自己心里有鬼罢了,人啊,谁没个贪心,咱们同大兴干果行签约,不也是图的那五千两银子么,可是有些钱是该得的,咱们拿的安心,有些钱却是不该得的,伸手就是失了心了。”

遗玉在心里把这几句话细细咀嚼了一番,等卢氏伸手轻推她,叫她去拿东西准备上刘香香家,这才起身走进东间卢氏的卧房。

这时正值春季,刘香香二月新婚,嫁的那个教书先生名叫黄贺,家里有些薄产,当时卢氏花了上百两银子给刘香香置办了嫁妆,在这镇上也算是风风光光的新娘子了。卢氏同那大兴的赵老板签约前就同刘香香说过,前几日得了签约的银子就同遗玉商量着,取五百两找个时间给刘香香送去。

今日得了空,却遇上这等麻烦事,还好将人打发了,这会时间还早,去趟黄家刚好。

遗玉从卢氏床下摸出一个小匣子来,在上面抠了一阵方才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厚厚一叠子贵票,全是长安城通天柜坊的章子,她数了五张一百两的出来,小心折好放进前日才绣好的荷囊里,又将匣子合上塞在床下,才走出了卧房。

卢俊过了年又跟着卢智去国子监住了,因那学里来了个教拳的老师傅,偶听卢智说了,他便麻缠着要去看看,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卢氏拿他没办法,又同卢智再三确认了带他过去不会有麻烦,才同意让他一起去了长安。

因此卢家得了这五千两银子的事情,两兄弟尚不知情,前几日卢氏和遗玉才将家中所有事情都安顿好,今天去给刘香香送了钱,明日两母女便准备到长安去找他们。

第56章 公主殿下

当朝国子监,改制于贞观元年三月五日,是专供朝内官吏子孙学习儒家经艺之地,国子监又称国子学,下设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律学五院,其中又以只收进士、明经两科考生的太学院和四门学院人数最多,除律学院外,其余四院皆只收年龄十四岁至十九岁少男少女。

儒经分大中小三经、共九部,五院学生需少则选两部、多则选五部修习。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是为必修。

太学院初置学生五百人,皆为皇亲国戚或当朝三品以上官吏子孙,四门学则置学生千三百人,皆为在京七品以上官吏子孙。

贞观三年,经礼部尚书陶文建奏本,国子学开始收纳庶人中未满十六岁的优秀才俊,经当朝名仕贤者推举后,初置于四门学院。

国子学内设有旬考、岁考、毕业考,其中四门学院岁考优异者,可选三人升入太学院,反之,太学院岁考最差者,需转入四门学院。

凡国子学内学生,满四年而毕业考优异者,经考核皆可由国子监最高长官——国子祭酒选十名直接参加该年科举殿试。

一袭雪青色罩纱深衣的俊秀少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书卷坐在青瓦四角凉亭中看书,远处时而传来的男子叫好声夹混合女子惊叫声,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注意力。

直到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争论声靠近,他才微皱眉头,将视线离开手中文卷。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从饶满绿枝的花廊里穿过,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个是年方十六的少年,眉眼炯亮,容貌俊朗,饶是身边尽是绫罗绸缎也无法掩盖他一身朴素。那少女身姿窈窕,举止流香,虽步姿轻盈有态,却神情倨傲。

两人正边走边吵嘴,一路来到了凉亭里,他们身后零零散散跟了不下十人,一下子这本来狭小精致的厅子就显得拥挤起来。

卢智将手中文卷合上,站起身来礼节十足地冲着那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少女微微躬身,“殿下。”,眼前这少女正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高阳公主,自卢智一年前从四门学院进入太学院后,没少同这位经常不找自来的公主殿下打交道。

高阳仍是气呼呼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同样是一副憋气表情的卢俊,转向卢智时神色才稍好些,“不用多礼,说过多少次了,智哥哥喊我高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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