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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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第5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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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候,在屋里干坐了一个下午的遗玉才又见到阿生,听他带了李泰的话回来:“刺史大人办了洗尘宴,主子差属下回来,看您要是愿意出门,就接您过去。”

遗玉一个人正闲的发慌,这一个月来不是坐在车上便是窝在营帐里,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听说有宴会,虽她对宴会本身并没多大兴趣,但是能借此出去透透气也好的。

“走吧,过去瞧瞧。”

“那属下到外头等您更衣。”

“还更什么,”遗玉扶了扶头顶上灰不溜秋的纱皮小帽,“再更也还是个小厮。”

宴会办在城北一座景园,是定州刺史孙培炎的私宅,今夜园外有重兵把守,遗玉在阿生的带领下,出示了三次腰牌,才得以进到宴厅里。

开宴已经有一会儿了,因来来回回不少侍从端酒送菜,众人忙着交谈,再不就是恭维李泰,遗玉同阿生的进出并不起眼。

李泰留意着宴厅门外,遗玉一进来,他便看见了,待她绕到他身后跪坐在席上,便摆手遣了原本在一旁倒酒的侍卫。

遗玉很是自然地接手,李泰将喝空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她便给他斟上,没有眼神的交流,看似不经意挨在一起的手背,更不会叫人多想。

孙培炎就在李泰左侧作陪,注意到李泰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小厮,多看了两眼,见她其貌不扬,就没再关心,转又同李泰聊起高句丽的一些风俗见闻。

遗玉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开始觉得今晚没白来,可李泰并非是一个好听众,孙培炎绘声绘色地讲了半天,他始终都是那一张脸,没见到想要的反应,孙培炎及时掐了话头,看下头的人喝的都差不多了,才对李泰施了一礼,站起身,朗声道:“诸位大人不辞千里征途,许后日便要上沙场,在下一介文臣,不能为诸位分忧,只望今晚能叫诸位尽兴而归,一醉方休,明晨醒来再去尽职尽忠,保卫家国。”

说罢,他响亮地拍了拍手,外头便有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女子低着头,拿花扇掩面,含羞而入,后头跟着几个手持乐器的异族男子,一擂腰鼓,便在一片惊叹声中跳起了极具特色的舞蹈。

在座都是男人,食色性也,见这稀罕场面,少有几个不侧目观望的,这群女人面貌并不精致,身段也藏在大袍子里看不出来,可胜在皮肤白皙,神态娇羞,是有一股独特的韵味藏在其中。

遗玉见识不俗,一看便知这些女子是高句丽人的装扮,就不知是土生土长的,还是依样画瓢。

“孙大人?”李泰侧头,去问孙培炎。

孙培炎便解释道:“回禀太子,这些都是高价从高句丽买来的干净人口,太子放心,下官已经仔细盘查过他们的来历,不会有不轨者掺杂。”

他把话顿了顿,见李泰目光落在那群异族女子身上,自觉一笑,小声衬道:“殿下若是喜欢,等宴会过后,下官便将人给您送过去,就是不带回京中,这几日留着赏玩也未尝不可。”

李泰又在那群扭扭捏捏舞蹈的女子身上扫了一遍,像是有些兴趣却犹豫不决的模样,对孙培炎道:“行军途中,不宜声色,若能不张扬,带回去赏玩也未尝不可。”

遗玉醋劲本来就大,听他话里竟有收下这些舞女的意思,想都不想,手便伸往桌子底下,捏着李泰大腿使劲儿拧了一下。

李泰借着衣袖遮掩,不动声色地将她手按在膝上,偏头去看孙培炎如何回答。

“这个殿下放心,下官自当办妥。”

李泰微微点头,孙培炎暧昧地笑了笑,知道这份礼算是送出去了,却不知道他今晚是把边上坐的太子妃给得罪透了。

这一场洗尘宴直到夜半才休,李泰先行离席,在一群醉陶陶的人恭送下,带着仆从离去。

遗玉跟在李泰身后爬上了马车,车帘刚一放下,她还没站稳,就被李泰拉扯,她脚下踉跄,跌坐在他膝上,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不高兴地问道:“说吧,你收下那些女人是为什么?”

她当然知道李泰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些异族女子,只是她想不出有何原因,让他收下这些很可能会给他招揽麻烦的高句丽人。

李泰知道她爱拈酸,就没卖关子,把人抱好,带着几分醉意说道:“若不出我所料,孙培炎是李恪的人,他在行军途中送女人给我,应是打算日后借题发挥,我若不收,他会另想方法钻营,倒不如收下来,先稳住他,日后——”

“日后再倒打一耙。”遗玉顺着李泰的话接了下去,心思一动,就想到他是不是早猜到今晚宴上会有这么一出,怕直接带人回去会惹她误会,才特意让阿生把她找过来看了个现场。

越想越觉得可能,遗玉扭头白了他一眼。

这男人总是说她心眼多,比起他,她怕是只够个零头。

第365章 伤兵营

大军在定州驻扎下来,随时接收前方战报,以便李泰调兵遣将。

五月初,捷报率先传来,大将张亮攻克卑沙城,俘获男女八千多人。

李泰遂命李世绩率领大军进至辽东城下,高句丽派出四万兵马救援辽东,双方各有伤亡,硝烟弥漫,一时僵持不下。

在定州坐等了足足一个月的李泰决定亲往辽东,一来更便于指挥战场,二来也可鼓舞士气。

为了简便行程,只带了五百精兵赶路。

遗玉跟同李泰离开了平静的安喜县,辗转来到了辽东。

这是遗玉第一次这样临近战场,一路走来,全然不同于那些远离战场的地方,这里城镇皆灰,一片萧索,空气都变得混浊,街上偶尔几个路人都是脚步匆忙,看到兵马便会受惊地躲到路边。

李世绩的五万大军驻扎在辽阳城外二十里,双方昨夜才有一场恶仗,直到今天凌晨,才暂时休兵。

早上,一到军营,李泰便匆匆地同出营迎接的李世绩去了军营大帐商讨战事,将阿生留下来陪护遗玉。

草草在暂宿的营帐中收拾了行李,遗玉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留在帐中休息,而是对阿生道:“陪我出去转转。”

“是。”

阿生在前头带路,两个人到了外头,这里都是李世绩统帅的兵马,一出帅营,便没什么人认得他们两个。

遗玉看到不少人用竹架抬着伤员来回从面前经过,有人头上打的绷带,有人盔甲上还染着血色,一张张脸孔,不见笑容,除了疲惫,便是麻木。

“受伤的士兵们被安置在何处?”

“在西营。”阿生指了一个方向。

“带我过去看看。”

阿生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遗玉去了。

到了西营,满眼皆是伤病,遗玉似能嗅到空气中飘散的死亡气息,沉重的让人感到压抑。

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带着伤默默地蹲在一旁磨枪的人,这些士兵半个时辰前才从战场上离开,曾无限接近过死亡,他们的神情更为麻木。

“快快!这里再来一盆水!混蛋!要热水,去烧热水!再拿凉水来不用治人就死了!”

在这伤兵营里,一名穿着布衫卷着衣袖,来回奔波的身影尤其惹眼,这世道学医不易,大夫本来就少,愿意随军的军医更是稀缺,往往一个好大夫在战场上,在一场战争中能够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遗玉心里对这些医者敬佩,又有些羞愧,身为药师的她,一心研究方土,却没有这样救死扶伤的医德,大多时候只是为了自己和亲人服务,算是浪费了这一身本领。

“热水来了没有!热水呢!”

那名脸型瘦长的中年医者又在一名伤员身边蹲下来,看到这已经晕过去的伤兵肩上仍未止血的伤口,怒吼声拔高,很快便有士兵提着水桶跑来。

不少人都围了上去,这是伤兵营一个默认的传统,有战友将要死亡,同他一起杀过敌的士兵们会最后送他一程。

遗玉也同阿生走了上前,那昏迷的士兵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奄奄一息,赤裸肩膀上是一大片的湿红,伤口被布块和沙包胡乱压着,还有血正不停地往外涌,那大夫洒了一包药粉在热水中,用棍子搅和了几下,就把手巾湿透,拿开沙包,在他伤口上擦拭。

遗玉眼皮一跳,就见那明眼可见的四寸刺伤直穿肩胛,黑红的血一瞬间就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

大夫骂了一句娘,急忙丢掉手巾,从一旁接过了干净的布条,打算重新压上去给他止血。

“你这样他活不到半刻。”

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句,那大夫扭头,见说话的是个黑瓜皮小厮,便拧了眉头,他忙了一个早晨,送走了不少死人,心情这会儿很不好受,便忍不住爆粗口:“老子当然知道他活不长了,可有什么办法,老子又不是神仙!”

边上的士兵们只是沉默,有人一拳砸在扎营的木柱上。

遗玉拉住待要上前的阿生,越过他走过去,就在那伤兵另一边蹲下来,抓了旁边丢弃的甲胄塞到他脖子底下,一手拨开那新覆上去沙包,在黏糊糊的血红里找到他伤口的动脉,使劲儿按了下去。

“你干什么!”

那大夫脸色一变,就要伸手去推遗玉,却被阿生拿剑鞘挡住,身后的人群有些骚动,围了上来。

但很快,这大夫的恼怒便成了惊叹,因为这伤兵肩胛处的血竟然止住了!

“敌兵有人使毒吗?”遗玉的手指依旧按在伤口上,抬头去问对面的大夫。

“啊、嗯,嗯!”那大夫愣了愣,随即狠狠点头,愤愤道:“那群虏子畏惧我们唐军勇猛,多半都在武器上涂了唛草汁,受了伤的,只要稍微严重一些,八成都会出血不治。”

“唛草?”遗玉还不曾听说过这样一种毒草。

“这是虏子的叫法,辽阳城后有一片荒野,长了许多唛草,就跟蚂蝗那恶虫一样,见着血就不要命了!”

“咱们这里可有现成的唛草?”

“有,是从敌军身上搜出来的,”这脾气暴躁的大夫已将遗玉当成是同道中人,扭头便让打下手的士兵去取唛草来。

遗玉也请阿生回营帐去拿东西:“我装书的匣子一旁有只药箱,麻烦你去帮我取来。”

阿生看看四周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士兵,想想刚才那大夫差点对遗玉动手,便踟蹰道:“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小哥莫怕!”那大夫先听出来阿生意思,不好意思地对遗玉道:“我这人脑子比手快,刚才吓到了小哥,小哥放心在这儿,这西营有我萧汉一句话,谁都不敢冒犯你。”

遗玉点点头,对阿生道:“去吧,我在这儿没事。”

阿生是觉得再墨迹下去遗玉也不会听他的,便想着快去快回,匆匆地走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拿了唛草过来,遗玉接到手里打量,短短的一根,很普通的叶子,就收了起来,准备等下回去再研究,转而问起萧汉别的事来。

第366章 三日

遗玉在伤兵营待了一个早上,从萧汉那里了解到不少事,许多都是她以前不曾知道的,比如说这偌大一支军队里,统共只有三个大夫,士兵们受了伤,只有较为严重的才会用到大夫诊治,轻伤只需要西营去领一些药包自己处理。

医疗的紧缺,加上辽阳城镇守的高句丽人占据环境优势,依靠含毒的唛草,致使唐军的重伤士兵不断增加,人员伤亡加大造成的结果,严重打击了士气,使得攻城变得尤为不易。

李世绩大军已经在辽阳城外徘徊了二十余日,四万大军折损数目将达两千,这对于在攻克辽阳城后,还要继续转战前方的唐军将士来说,无疑是一记闷锤,在辽阳城拖延的时间越久,对整个战场的势态就越为不利。

如何能打消高句丽人在环境上的优势,成了一个关键。

“去哪了?”

遗玉手里拿着从萧汉那里讨来的一把唛草,一边思考,一边掀起营帐走了进去,李泰刚刚回来,正在更换衣物。

“在伤兵营转了一圈,”遗玉拿着唛草走过去,递到李泰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唛草?”

李泰显然已从李世绩处听闻了这种害的唐军止步于辽阳城的毒草。

遗玉点点头,将肩上的药匣放在床上,坐下来,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这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草叶,同她所知类似的毒物一一对比。

“可否先休兵几日?”让她研究一下这古怪的唛草。

闻言,李泰略动心思,就知道遗玉的意思,他今早同李世绩商讨过,未尝没有休兵几日的打算,但是前方才接到情报,正有四万高句丽兵马在前来支援辽阳城的路上,最多五日便会抵达,若不能尽快攻下辽阳城,待对方援兵一到,我军可危。

于是李泰和李世绩商量过后,决定明日由他亲自坐镇,加大兵力,一举将辽阳城攻下,但这样做难免损伤严重,事倍功半,不利于日后战场。

在李泰权衡的时候,遗玉重新拎着她那只专用的药匣,在桌边坐下,取出了她常用来检测药物的工具,还有从伤兵营挑拣来的各种常见的药草,专心地在桌上摆弄起来。

“我只给你三天,后天日落前,必须出兵攻城。”

为大事者,不得只顾眼前,目光要更远。

“嗯。”遗玉没有说什么漂亮话,更没有立军令状,她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在后天日落前,找出克制这唛草的方法,减免我军将士的死伤。

“嘶——”一下子从那细小伤口传来的刺痛,让萧汉疼地倒吸起气来。

“萧大哥忍一忍,”遗玉一面安抚萧汉,一面飞快地将调好的几种药汁分别涂在他手臂上的伤口处。

“感觉如何?”

“疼。”

“这样呢?”

“又麻又疼。”

“这个怎么样?”

“嘶,又麻又痒还疼。”

不过是半寸长短的划伤,沾上一些唛草汁,情况就比普通的伤口要严重上几倍,也难怪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们会力有不逮。

遗玉皱着眉头,用干净的布条擦拭去萧汉手背上的药汁,又挖了指甲盖大点的金疮药涂在他伤口处。

“唉,我看还是别找什么解药,干脆多派些人去放火,把辽阳城后的唛草地都烧光算了。”萧汉熟练地在手臂上缠着布条。

“辽阳城中肯定存有大量唛草,烧了那一块地也无济于事。”

“那小哥你说怎么办,这么短时间,要找出来克制这唛草的方法,实在是不容易,太子爷不是只给了你三天时间吗?明天黄昏后就要动兵,咱们想不出来办法,不是白耽误时间吗?”

“你不觉得这东西很古怪么?”遗玉拿了一根草叶在手指里捏了捏,“凭我对药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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