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尽管他消沉了,但我仍要赞美他。
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陈圆向那个我不知长什么样的男人奔跑,我化信为墙,陈圆竟然如崂山道士般穿墙而过,挡也挡不住。那个男人张开双臂在等她,我在一旁看着,手脚怎么也无法动弹,那一刻我明白了两个字:引力。
十三
我这一阶段的生活算是对引力最有感触了。高年级的男生如饿狼般找着低年级女生,资源的供求失衡以及习惯性的做法牵引着这种行为年复一年地运转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被低年级的男生恨恨地视为老狼。我和菲菲从第一堂课碰巧坐在一起,说明我们也是被某种引力牵着,以后就不断地和她发生关系。先是捏过她的内裤,再又看到她和人接吻,而这些都是菲菲最隐秘的东西,没有一种神秘力量的作用是碰不到见不到的。破破17岁时就被比他大很多的女人诱惑,以后他就逃不脱被大女人诱惑的引力,因为就在这几天,他又被大女人给诱惑。
勾引破破的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吴飘。不过很难说是吴飘勾引了破破还是破破勾引了吴飘。总之破破一点没有受伤的感觉,相反他很热衷于此事。
吴飘实际年龄28岁,但看上去绝不超过25。我们私下里认为吴飘比我们班的每个女孩包括菲菲在内都来得有姿色。而且吴飘的美是属于见了就让人有非份之想的那种。我从上吴飘的第一堂课起就不只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吴飘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否?”回答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但是这种事你如果和破破搅在一起根本想就别想。破破好象生来就是讨大女人喜欢的。我有一个结论:当你和破破一起碰上一个漂亮的成熟女人时,你对这个女人的所有幻想都是不切实际的。
这次破破出事不是因为女人听他弹琴,而是因为他不听女人讲课。其实是我和破破一起不听吴飘讲课,但吴飘偏偏就要找破破。整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破破在上了吴飘的几堂课后,终于发现吴飘的眉宇之间和他的第一个女人极有相似之处,于是激动异常,竟然在吴飘的课上极为详细地对我讲起了他以前的风流韵事。他讲得嘻嘻直笑,我也听得兴奋莫名。于是吴飘让破破站了起来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方言。”“为什么笑?”“想起了往事。”“什么往事?”破破倒也胆大,眼睛迎着吴飘的眼睛,答道:“往日的恋情。”全班大笑。吴飘冷冷地说道:“下课后给我讲清楚。”下课后破破果然被吴飘拉到走廊的尽头讲清楚了。吴飘双手抱在胸前,破破两手插在口袋,吴飘听得咯咯直笑,破破说得眉飞色舞。从此二人的关系就紧密起来了。
十四
陈圆的回信比前两封足足晚了五天才到。我想激烈的思想斗争该不会夸张到让陈圆度过了五个不眠之夜吧。陈圆信中说她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旧时同窗来得可靠些,况且她也挺喜欢我的。她说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那个高年级男生时,那人愣了很久,但仍然坚持他不会放弃。
看了陈圆的信不知怎的我一点也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我觉得莫名其妙地和一个莫名其妙且对我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人成了情敌实在不可思议,而且还不知要和他耗多久。同时我又觉得早知道陈圆会答应,我完全没必要把感情表达得那么热烈,这就好比陈圆和我面对面站着,陈圆才脱了件外衣,我就迫不及待得全脱光了,然后陈圆笑咪咪地看着,而我手足无措不知该遮什么地方。
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开始了我真正的初恋,陈圆的感情也日渐热烈,从此我们鸿雁传情,遥寄诸如“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欲寄彩篾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等等既有浓情又有闲愁又有信誓之类的诗句。
自从和陈圆千里遥谈,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起来。爱火在体内熊熊燃烧,一时间竟冲动到在冬日不惧用冷水野蛮体魄的地步。
心有所属对菲菲也变得宽容,而菲菲秘密不隐于我,对我也有几分随便的感觉。两人碰在一起常常打情骂俏。
我问:“那晚感觉不错吧?”菲菲反问:“你说呢?”我说:“我没接过吻怎么知道?”菲菲惊奇地说:“不会吧。”“真的。”我一脸的认真。
“要不要我教你?”菲菲很诚恳地问道。
“那是最好,名师出高徒。”菲菲撅起嘴,我做迎上状,菲菲咯咯笑着躲开。我一把拉住菲菲一脸的正经:“不是嘴唇碰在一起这么简单吧?”菲菲在凑到我耳边:“笨蛋,还要舌头搅在一起。”然后大笑着跑开。
我觉得和菲菲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挺好。这样既可在菲菲身上得到某种幻想的满足,又不必付出什么。而菲菲对我的一举一动也很关心,起码她能发现在我们班和隔壁班的篮球赛中我挥汗如雨无比积极,满场蝴蝶似得飘来飘去,硬是连球边也没碰到。赛后她递给我毛巾时这么一说,我仔细想了想的确如此,我跳得高跑得快却没摸到球也不件容易的事。我不免有些尴尬,菲菲夸了我一句:“你跑步的姿势挺帅的。”我也不知我到底是在百米跑还是在打篮球。
十五
时间在等待、迷醉、相互挑逗和玩笑中过去。
破破和吴飘的进展是宿舍最关心的话题。终于有一天,我们在学校舞厅跳舞时,吴飘走进来向破破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破破假惺惺若无其事地和我们聊了会也出去了。
那天晚上宿舍没有一人能等到破破回来。到了早上大家都醒来时,破破仍然蒙头大睡。陈热最为性急,一把掀开破破的被子说道:“说吧。”破破两眼迷糊问道:“说什么?”陈热严肃地说:“你知道的。”破破一脸的无辜:“知道什么?”陈热骂道:“妈的,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说有你好瞧的。”破破环顾四周,见我们七人虎视耽耽得立在床前,只得说道:“昨晚到吴飘家时,她的门虚掩着,我一直走到她的卧室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接下来的事反正你们也猜得到的。”末了破破骂道:“妈的,吴飘真够劲,差点没让她翻了。”我们七人不约而同使劲咽了口唾味,陈热拍了拍破破的脸:“小子,真有你的。”接着每个人都上去或拍破破的脸或胳膊或大腿,赞美声此起彼伏:“服你了!”“教兄弟几招。”“你算是爽了!”“英语考试哥们全靠你了。”破破自豪地完全醒了过来嚷到:“别的都别说,英语考试哥们全包了!”英语期末考,果然我们宿舍托破破的福,每个人都超水平发挥考得出奇地好,我们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但其它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读得晕头转向不说,补考的担心却是如影相随。我们极力劝说破破,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抱着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宿舍的大无畏精神和高尚情操,对所有的课任老师不分男女老少,能够象对待吴飘那样使他们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破破则认为他弱小的身躯不足以承受那么大的重担和那么多次的牺牲,他提议我们每人都应为宿舍谋福利,而不是仅仅依靠他一人。于是我们把所有的课任老师摆了摆,男的就不必提了,女的除了吴飘大家争着要为她献身外,其余的年纪悬殊过大,就是枪毙了自已也不能做。而破破说死也不肯将吴飘拱手相让,此事只好做罢。
(待续)
作者:唐酽回复日期:2002…11…2021:19:50
十六
既然没有可靠的保障,凡事就得靠自己努力。每考完一科,有关哪些人补考的传言满天飞,每人都象地街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考完高数后没两天,我被罗杰告知高数可能要补考。我想此事大有可能,我向来读理就是少根筋。刚入初中时,第一门不及格的就是数学,害得我吃完饭后斜倚在宿舍楼前的电线杆上,不知怎样向家人启齿。到了高一分科时的考试,我干脆数理化三门全不及格,读文科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我决定到老师家走走,进一步落实消息,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教我们高数的是一个古怪的老头,我觉得对付他的有效办法就是博取他的同情。我可怜兮兮地来到他家,先是把高等数学的深奥、博大精深吹了一通,对他能够从事高等数学的教育事业表示钦佩,认为老师的头脑一定是无比地聪明。那老头不动声色,但也没有阻止我往下说,我想可能有戏,于是放心大胆地说了起来。我又谈到了自已的愚笨,在高数上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就是不得要领,和老师的聪明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接着又谈到父母望子成龙,如果一张补考通知单寄到家里如何面对父母的殷殷之情,最后我又强调做为一个孝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给父母增添任何的不快。
在此之前我从未料到自已的马屁功夫这么好,这段话说得层次分明,循序渐进,步步为营,到了最后以情动人,简直丝毫不露痕迹。以至老头原来皱着一张脸象苦桔,到了后来竟舒展若菊花。老头点点头,显然很赞同我的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答道:“唐酽。”老头拿出成绩单翻了翻,淡淡地说道:“你没补考。”我呆在原地,在心里狠狠地连骂了罗杰几个王八蛋,但随即一种绝处逢生的巨大的快乐向我潮水般地袭来。我忙不迭地向老头连道了几声谢,一溜烟跑了。
我趾高气扬回到宿舍,带回从老头处得到的最权威消息郑重地宣布:“303宿舍高数补考一人,“全宿舍都在屏息,我顿了顿,嗓门高了个八度:“罗杰!”罗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吧?”我白了他一眼说:“信不信由你,到时别怪我没说。”罗杰面如土灰,一转眼就出了宿舍。过了许久,他满面通红进门大叫:“唐酽我杀了你!”
十七
考完试,大家都象蒲公英般散去。我为了等陈圆不得不独自一人在满地狼籍的宿舍里忍受寂寞。学校变得冷冷清清,就连平时吵得乱七八糟的食堂吃饭时也见不到几个人影。紧张后的放松使人格外地疲惫,我或是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逛着,或是抱着吉它不知不觉地就唱起伤感的歌,百无聊赖的日子严重地冲淡了我对陈圆即将到来的喜悦,对陈圆的等待变得焦急起来。我开始想菲菲,我觉得菲菲要是晚几天回家在这陪我该多好,我还可以向她学学接吻。
这样冷清无聊的日子过了三天,我开始质疑这种等待的意义。回了家照样见得到陈圆,有必要让陈圆到我这中转,然后恋人双双把家还吗?况且离家近半年,这几天独自一人思乡之情日盛,竟然浓到一时无法化开的地步。
到了第四天早晨,我一觉醒来,总算兴奋起来,因为陈圆今天傍晚就到了。
我开始梳妆打扮,先是洗了个冷水澡,在浴室里狂吼一通。以前的浴室象渣子洞,总有一帮人在冷水的刺激下在里面惨叫,现在就我一人,叫声不仅单薄,而且在空旷的楼里回荡更多了几分凄厉。洗完澡,我穿上一件黑色套头毛衣,下着便裤,头上打上摩丝,自觉英气逼人,对着镜子朝自己不禁嘿嘿笑了两声。
吃过早饭我便倚在宿舍走廊的栏杆上,我觉得我这样子很可笑,就象古代的闺中怨妇,想着千里之外的老公今天就要到家了,又紧张又急切。我开始想象和陈圆见面的场景:她尖叫着激动地向我扑来?她矜持地朝我笑笑,我接过她的行李,她顺势倒在我的怀里?我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她也不挣脱,到无人处她疯狂地转向我,对我一阵狂吻?
下午我搭车出了学校去火车站接陈圆。时近春节,火车站闹得要命,我一进站就发懵。那里的人全跟沙丁鱼似的挤成一团,有争强斗狠在窗口买票的,有傻乎乎站着不知在干吗的,有铺几张报纸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陈圆的那趟车本该三点到,但一直晚点到五点,在我浑身冒着臭汗快要晕倒之际,随着咣铛咣铛的火车进站声,在这人声鼎沸几无立足之地的站里我竟然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火车停了下来,先是打开车门跳出一个列车员,紧接着象泄洪般地一群群人从车门涌出,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目光呆滞,灰头灰脑。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在人群中找着陈圆,但怎么也没看到她。就在人群快要散尽之时,我发现一个女孩提着大包小包披头散发,满脸疲惫在站门口观望。我使劲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象陈圆,但又无法肯定。我朝她走去,试探性的朝她挥挥手,那女孩也朝我挥了挥手,看来是陈圆无疑了。
我快步朝陈圆走去,轻轻地喊了声:“陈圆。”陈圆也轻轻喊了声:“唐酽。”我仔细端详了一下陈圆,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情人?以前苗条的她竟象面包发酵似地鼓了起来,脸也圆了几圈,但又显得面容憔悴,我不免有些失望。陈圆努力地向我挤出一丝笑说道:“太累了,一天两夜都没法睡。”听了她的话,我觉得陈圆千辛万苦到这,不管怎么说我都该热情才对,我拎过陈圆的包朝她笑道:“走吧,再也不用受苦了。”我和陈圆挤上了公共汽车,又让她饱受了近一个小时比火车上更为惨烈的拥挤才到了学校。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到了学校我把陈圆安顿在学校的招待所里,陈圆说她不想吃饭了,现在只想洗个澡睡觉,并向我道了个晚安。
十八
从陈圆处出来我沮丧地无以复加,设想好的所有激动热烈的场面竟然一个也没出现,相反我恋爱后的第一次见面竟是以我意想不到的极为平淡的方式登场,而且陈圆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陈圆。我这才觉得原来靠纸张牵上的情与两人常在一起自然而然地产生感情全不是一回事,纸上可以谈得天花乱坠,而在实际中由于两人没有肉体接触上的铺垫,陡然见面反而觉得拘束并且还不好意思。恋爱就象两条腿走路,既要有感情的交流,又要有肉体的交流,我现在是感情交流的腿太长,而肉体交流的腿太短,两条腿不一样长,走起来就不对劲了。
我垂头丧气丢了魂似得往校外走去。本是个美妙的夜晚现在在我看来是糟糕透顶,而且连等待和希望都没了。我找了个小店胡乱要了碗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