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的眼眸都亮了起来,虽然赵国的列祖列宗们一直压制着铖国,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能有赵黎这样的功绩,这是前所未有的,作为一个君王,这是他毕生的荣耀。
赵黎开口道:“全军上下,各有升赏!”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有士兵上殿,道:“陛下,望龙坡急报!”
赵黎笑道:“让朕猜猜,是捷报,对不对?”
那将士低着头,道:“陛下英明,确实是捷报。”
赵黎袖袍一摔,又坐到龙椅上,道:“念,你也给朕念出来,念给朕的各位爱卿听听!”
将士迟疑了一下,虽然急报都是封死的,并不能看,但是他是望龙坡过来的,自然知道那里的大致消息,说捷报是没错的,只不过……
“……歼灭所有敌军,敌军诚靖王逃跑,丞相……丞相连赫阵亡。”
赵黎脑子里“轰”的一声,似乎像是什么塌了,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上,他现在只能庆幸,庆幸自己方才已经坐了下来并没有站着,不然他此时只怕根本站不住,倘或一个帝王,摔倒在众臣面前,那一定是个滑稽的顽笑。
赵黎半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只觉得脑子木可可的动不了,他的目光扫在众人的脸上,有痛心的,有伤心的,有偷笑的,有忍笑的,也有无关己事的。
然而赵黎却不知道自己心底里此刻是什么滋味儿,看罢,功高震主的没了,铖国败了,姜国也就要灭亡了,他的皇位牢固了,他的功绩他的建树是赵国任何一代帝王都不能比拟的,没有人能和他比!
只不过,那个经常站在自己身边,唠叨的,劝谏的,甚至冷嘲热讽的,用虚伪作为温柔借口的那个人,再也不能回来了。
赵黎一直不明白,为何连赫对着旁人都很温柔,而偏生对自己那么冷漠,甚至他们的第一次都是那样的可怕,赵黎怕死了连赫。
但是现在想一想,本身温柔的,其实是冷漠的外衣,而连赫对赵黎刻意的冷漠,只是不想要表露的太深,连赫已经深陷其中,他知道赵黎是君王,是要做不可一世的明君的人,不可能为这些私情而深陷。
连赫知道,只要自己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他本身也是不擅长表露自己感情的人,除了唠叨,劝谏,连赫也想温柔的对他赵黎,只不过,这些被赵黎说成了虚伪。
赵黎喉头猛地滚动了一下,其实这一切不是连赫虚伪,而是赵黎天生的自卑,没有高贵的母妃,没有高贵的地位,他生下来就自卑,忽然有个人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赵黎不能相信。
如今,他信了,可是连赫却撇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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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正文完结
做臣子的本身就没有决定输赢的权利;帝王在下一盘有彩头的棋,他需要的只是愚忠的棋子。
只不过当这枚棋子碎掉的时候,赵黎又莫名其妙的心悸,明明所有人的在他眼里都该是为江山社稷埋骨捐躯的小兵,但是这个时候,赵黎才幡然悔悟;他的心坎儿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赵黎是被人从殿上搀扶回寝殿的,御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想给赵黎请脉;只不过赵黎却不让人给他瞧病,只是躺在床上;望着明黄色的床顶发呆。
赵黎此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因为他的脑子根本转不动,里面空荡荡的,一片茫然,他心里像被人狠狠拧了,一种酸涩哀痛,甚至是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使得赵黎有些呼吸苦难,他觉得眼睛也酸涩起来,眼眶发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马上就可以掉出来。
赵黎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去,内侍们均不敢吭声,立马垂首退了下去,赵黎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突然泄了开来,眼泪一下子脱眶而出。
他并没有出声,只是张开嘴大口的呼吸,怕自己一合上嘴就会发出难以抑制的抽泣,眼泪像绝了堤一样,止也止不住,赵黎却不擦,静静的躺在床上,任凭眼泪一直淌下来弄湿了发角。
赵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全身似乎脱力了一般,根本抬不起一根手指,喉头里仍然一下一下哽咽着,如果在平日里,自己这番样子,连赫一定会在自己身旁,先是挖苦他几句,最后无奈的安慰他。
可是如今连赫不在,赵黎也想不到,这个世上除了连赫,他还能为谁再流眼泪,让他当当一国之君涕泪横流,这是多么大的罪过。
只是连赫不怕这种罪过,毕竟他回不来了。
赵黎怔怔的发愣,脑子里总是闪过连赫和自己相处的场景,挥之不去,一点一滴此时想来却像是折磨,赵黎有些不堪重负,明明哭的已经累了,但是那种哀痛仍然不断的在自己心里盘桓不去。
宫人进来,看见赵黎仍然面朝里躺在榻上,只好战战兢兢的道:“陛下,望龙坡急件。”
赵黎听见“望龙坡”三个字,顿时身体一僵,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厌恶,害怕,恐惧,错综复杂的念头纠缠着,赵黎唯一能肯定的是,这是自己自作自受,他的目的达到了,连赫真的死了,一切遂了心愿……
赵黎伸手混乱的擦了一眼睛,这才伸手,内侍见陛下仍然没有起身,只好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赵黎接过急件,展开来看,只不过他刚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牙咬得死紧,似乎是要将牙齿咬碎一般。
赵黎的眼睛或许是哭的,也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急件,充满了血丝,赤红着,眯起眼来狠狠盯着急件。
那上面的字不多,但却给赵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军在彻查山谷的时候,发现了慕容盛,慕容盛没有死,但是受了重伤,望龙坡的大军凯旋之时,会献上俘虏。
原来那时慕容缜快马加鞭的带着自己的两千骑兵赶过来,一路上虽然没遇到什么阻挡,但是这么长的路程,再精锐的军队也需要休息,如果没有休息自然疲惫不堪。
只是时间不等人,慕容缜到达望龙坡附近的时候,刚好看见望龙谷里窜起的火蛇,因着望龙谷里都是草木,助长了火势,慕容缜纵使骁勇善战,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命令将士冲入山谷救人。
慕容缜心里记挂慕容盛,也顾不得太多,当先冲进山谷,火加上浓烟,山谷里乱成一团,黑压压的灰还有灼热的烫度让人几乎呼吸不了。
慕容缜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心凉了一片,冲进了山谷,后面的部队被拦在外面,慕容缜只好单枪匹马的往里冲,只不过烟大火大,他根本看不见慕容盛的身影。铖军两千兵马一上来就被冲散了,望龙坡上的驻兵又冲了下来,和铖军立马接上了兵刃。
有铖军冲破了赵军的包围也冲进山谷里,见到诚靖王疯了一般的四处冲突,他们都是跟着慕容缜多年的亲信,自然知道在王爷心里,皇上不仅是皇上,更是他最亲的亲人,眼下这幅光景,如何能不着急。
只不过火势太大,早些进谷的人只怕凶多吉少,士兵拦不住慕容缜,看着他一身盔甲被烧的灰灰黑黑的狼狈不堪,只能跪下来求慕容缜立刻退出山谷。
如果慕容盛不幸战死,那么铖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慕容盛没有儿子,唯一有的只是这个弟弟,铖国还需要慕容缜来挑起来。
慕容缜望着远处一片浓烟,眼眶里血丝密布,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只是呆呆的站着,士兵跪在地上,抱住慕容缜的腿,苦苦哀求他出谷,否则王爷不走,将士自然也会不走,铖国就要葬送在望龙谷里。
慕容缜这时候才哆嗦着嘴唇,嘶喊了一声,立刻提刀往外冲去,马匹怕火,在谷口的时候已经四散奔逃去了,铖军没有脚力,败事已露,似乎再没有回转余地。
赵军将慕容缜一行团团围住,慕容缜只余下不到百人,根本毫无逃生的可能,只不过赵军那时候才见识到了什么是野性。
慕容氏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即使学着赵国建了皇宫,有了规矩体统繁文缛节,心底里仍然存在着这股崇尚血腥的野性。
慕容缜一直克制着自己,只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不由自主,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哀痛和愤怒,还有绝望……
唐敬在边关命令齐章带人搜索,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开始往中心开始搜索,不要落下一点儿残余。
齐章领命出去,唐敬这才叫来郁瑞,帐帘子掀开来,郁瑞却没坐在轮椅上,而是扶着门框而立,还冲唐敬挥了挥手。
唐敬一见他是走过来的,立马抢出去,扶着他,郁瑞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从外面走过来的这段路虽然不远,但是对郁瑞来说很难。
他的腿虽然有了知觉,但是力度不够,郁瑞也想要早日脱离轮椅,他以前没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如今腿上有了知觉,只怕不多练练就只能好的这么半半落落的。
唐敬知道郁瑞要强,只是扶着他坐下来,道:“你的腿感觉怎么样?军营里没有能给你扎针的,我这些日子军务又忙。”
郁瑞道:“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走几步有些无力。”
唐敬道:“这边儿的事已经差不离了,再过些天就要回朝,等到了京里,好好让时钺给你看看。”
他说着,看见郁瑞的腿有些微微发抖,知道是方才过于急功近利累着了,就让他靠坐在床上,自己伸手替他轻轻揉捏着腿。
郁瑞老实的靠着床,就让唐敬替他按摩,正这时候突然有人进来,在外面朗声通报,说是望龙坡的邸报。
唐敬放开了郁瑞的腿,站起身来,走出去拿了邸报,郁瑞看着他出去又回来,心里也有些感叹,望龙坡的事情郁瑞自然也听说了,连赫一直对自己的态度模模糊糊,甚至唐敬还和他说过,这是个难惹的人。
只不过这些日子下来,连赫并没有怎么来找茬子,而且京城里的百姓还很爱戴这位丞相爷,别管连赫到底是真的温和还是真的虚伪,但是他的心思确实是铺在朝政上的,或许换一种说法,他的心思是铺在赵黎身上的,而赵黎是赵国的君王,连赫自己会做一个爱民如子的丞相爷。
如今却听闻连赫战死了,郁瑞心里头也不好受。
唐敬拿了邸报,看了一眼,随即看了一眼郁瑞,道:“慕容缜跑了。”
郁瑞终于知道唐敬看自己这一眼是为的什么了,之前慕容缜和郁瑞的关系很亲厚,唐敬这样子说,其实是想让郁瑞放心。
郁瑞并没有说话,果然什么事情联系上了国家,联系上了土地,联系上了利害关系,就全都变了味道,再不简简单单的能用亲厚或者疏离来描述了。
郁瑞也不知该为慕容缜的逃脱是庆幸好,还是该为赵国没有铲除这个大祸患而惋惜好。
齐章将战场的零碎事情处理之后,唐敬和众将就准备班师回朝了,圣旨确实是等来了,只不过让众人太过于震惊,并不是凯旋,而是谈判。
赵黎接到望龙坡的邸报,说擒获了铖国君王慕容盛,但是慕容缜逃跑了,眼下又有连赫那事儿,赵黎心情自然不好,慕容盛送回京里头,决计不能活命,也就是多受点苦头,赵黎不会害怕慕容缜恼怒发兵,既然已经打了,不如彻底的打下去。
然而这个时候赵黎却又接到慕容缜的来使,慕容缜听说赵军擒获了慕容盛,特意派来使求见。
赵黎已经好几日没有闭过眼,眼里全是憔悴和血丝,一听到“来使”二字,一股怒气顿时冲了上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于他根本不值一提,赵黎也听也不听,立刻叫人推出去斩了。
来使被士兵压着往外拖去,吓得魂儿都飞了,只能大喊:“连赫丞相没死!连赫丞相没死!”
赵黎听到这句,整个人都僵住了,立马站起身来,从大殿的台阶上快步走下来,一把拎住来使的衣襟,喝道:“说!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来使不敢怠慢,又怕赵黎反悔把自己推出去斩了,只好精简的说连赫没有死,慕容缜在冲出重围的时候抓到了奄奄一息的连赫,那时候慕容缜的心思和赵黎一样,只想要杀了连赫,只不过将士们苦苦相求,连赫怎么也算是赵国的重臣,留他一条性命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慕容缜将连赫带回了铖国,立马就听说自己的大哥没有死,如今正被赵军押往赵国京城。
慕容缜提出了谈判,想要用连赫交换慕容盛。
这个消息可谓是震动朝野,铖国用一个丞相来交换他们的皇帝,这是多么可笑的谈判,两方的彩头根本不对等,一个丞相一个皇帝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尤其是这种时候,铖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兵败,几乎不成气候,赵黎完全可以不接受谈判,让唐敬继续打下去,直到将铖国斩草除根。
就在众臣都笃定这个答案的时候,赵黎却犹豫了,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到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几乎就在大殿上痛哭了出来,只不过他是皇帝,皇帝要有皇帝的尊严,皇帝不能为了这些小小不言的事儿就落泪。
赵黎装的一脸平静,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却像滚烫的油一样,诧异,兴奋,不敢置信,在绝望的最尽头,他竟然看到了希望。
众臣都等着赵黎发话,只不过等了很长时间,赵黎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来使,铖国的来使被赵黎盯得全身打颤。
赵黎这时候凉凉的开口笑道:“铖国的诚意在何处,我赵国的相爷在何处,败军之将要和朕谈条件,竟然只派一个小小的官员过来?”
众人一听,顿时不明白赵黎是什么意思,依照赵黎的秉性,根本不可能答应交换,毕竟慕容盛是铖国的君王,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如果不交换的话,发兵一路打进铖国的皇宫去,拿下铖国几乎不在话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倘或慕容盛回了国,休养生息之后,赵黎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只是赵黎却不拒绝对方,而是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唐敬没能接到班师回朝的圣旨,而是接到了谈判的圣旨,慕容盛已经被重兵押解往他们这边来,赵黎让唐敬押着慕容盛去和慕容缜谈判,换回他赵国的丞相爷来。
唐敬接了圣旨,众将们一片哗然,不知皇帝为何突然这样子做,这是一场注定损失惨重的买卖。
众人接了旨却没有立马散去,有人说道:“将军何必接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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