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查明当初给您密函的人就是被王上处死的红姹大人惜红衣!”那名男子低声说道。
听到“惜红衣”这三个字烈颜心中一惊,难道王上知道她还没死,要追捕她么?还是她身上有着某种秘密,父亲要派人搜查?还是说,王上不是先王嫡子只是惜红衣当初投下的一颗烟雾弹,借以分散王上周围的注意?烈颜重新探下头,试图听的再准确些。
“谁!”那名男子突然大喝一声,转过身看着烈颜这边的屋顶。
烈颜看清了这张脸,早就忘记了逃跑,那副银面具对她来说仿佛是另一种亲切。惊讶中一枚飞镖冲着面门急速迎来,烈颜惶然一躲,脚下一滑,顺着房檐滚下屋顶。
烈颜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看到屋内的风锡残冲出房间,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扶剑一手叉腰,怒气足以另烈颜再次摔倒。
“嘿嘿!”烈颜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险些摔烂的屁股,看着眼前看不出表情的风锡残,忍着疼痛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但这个笑容烈颜知道,肯定比哭还难看。
风锡残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出,强忍下愤怒。
喻大人走出房间,知道是烈颜,无奈的摇摇头,“爹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哎!”
“哥!”烈颜无视父亲的满脸愁容,直接跳到风锡残身上。
在父亲的书房确认风锡残就是哥哥后,恨不得天天进宫去见风锡残,每次见到都恨不得上去就是一抱,她失去展歌太长时间了!
然而那晚在喻大人书房,烈颜也不知道为何哥哥会变成风锡残,他们不说,她也不问,她坚信,他们不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一年多不见,展歌变得冷漠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热情澎湃、风流倜傥的喻家少爷了,而是一个沉默寡言、鲜露情感的荆风大人。虽然烈颜多少有些不适应,但知道哥哥一直在自己身边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喻大人说,不可以与展歌走得太近,见面还要像不认识一样陌生,不可表现得太亲近。即使是这样,烈颜也很满足。
想想哥哥离自己那么近,烈颜就会不由自主的傻笑。
“颜儿你怎么了?”若怜看烈颜一路上心不在焉,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什么?”刚才光顾着想哥哥了,对若怜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走心。
“我说……”若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们一会去一趟将军府好么,我已经好 久:炫:书:网:没见啸哥哥了。”若怜把玩着手帕,正逢阳春三月,惠风和畅,一缕阳光照在若怜脸上衬得她无比娇羞。
烈颜无话可说,她很怕见到程南啸,到现在还有着莫名的恐惧。如今和琼树见面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了,却给烈颜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很不自然。要去将军府,烈颜可要苦恼一阵了。
刚拐过街角,就看到了对面的秦詹,他正与烈颜相向而行,见到烈颜一阵小跑而来。还没想到如何应对程南啸和琼树,此时就遇着个更大的难题。
“颜儿小姐,这么巧?”秦詹满面春风,笑意正浓。
“是啊,呵呵,好巧。”烈颜皱着眉,却还要挤出笑容。
“这不就是缘分么?”秦詹上下打量着烈颜,“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秦詹啧啧赞叹,让烈颜胸口发酸,不想再面对他了。
“秦公子还有事要忙吧,烈颜就不打扰了。”烈颜赶紧说个借口想要离开,却又被秦詹留住。
“这个胭脂红秦某一直戴在身上,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再见到颜儿小姐,亲自交到你手中。”秦詹还是那种微笑,把那块赤红色的玉佩从袖中拿出。
“小女子江若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若怜见他们二人就那么在街角僵持,只好出了声缓解一下僵硬的局面。
“在下秦詹,若怜小姐见笑了。”秦詹笑着对若怜点了下头,样子温文尔雅,跟他的作风截然相反。
“既然颜儿糊涂不肯收,不如先让我保管,日后再劝她收下,这样可好?”若怜从秦詹手上拿过玉佩,“若怜替颜儿谢过秦公子了!”
没等烈颜答应,若怜就跟秦詹说了句告辞,拉着烈颜离开。
“若怜,这东西不能要!”烈颜转身就要回去,却被若怜死死拽住。
“这东西是我拿的,跟你又没有关系。” 若怜拉着烈颜继续往前走,直到拐过整条街才松手,“这东西多好呀!他那么想把它送人,不拿白不拿!”
烈颜看着若怜沾沾自喜的样子叹了口气,没有接话,恨也不是、怨也不是。
“他是谁呀?你们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非要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怜把脸贴向烈颜,迫切地想知道秦詹到底是何人,突然冒不这样一个男子在烈颜身边,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他是秦世许的儿子,秦大人原是吏部侍郎,两年前因贪污被贬,现在还在吏部,做些记录的小事。他原本也是名纨绔子弟,秦大人获罪,赃款全额没收,借着之前的家产做些生意,如今虽是经营有善,财源广进,但还是想着回到往昔做官的辉煌。秦詹不得已勤学苦读,希望可以赢得功名为父增光。”烈颜稍作一顿,见若怜听的饶有兴致,便继续说道,“上次他来喻府,就想把那块玉给我,是想走些捷径吧。其实他脑子不错,只要静下心来刻苦读书,考进三甲应该不是难事,就是以前懒散惯了,现在有些急功近利罢了。”烈颜已经把他的背景调查好了,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否则刚才断然不会对他那么客气。
“他这么巴结你,不会是想当喻伯伯的乘龙快婿吧!”若怜笑的都快直不起腰来了,手里拿着那块胭脂红晃来晃去。
“你!”烈颜被若怜这么一笑话,当场又窘又气,“你再说我就不陪你去找程南啸了!”
面对烈颜的威逼利诱若怜无动于衷,一直笑到了将军府门口,看到门口那两尊狮子石像才收住了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莲步轻迈,走进大门。
“两位妹妹来的真巧,正好大家都在,我们正在研究春游的事呢!”琼树热情相迎,招呼烈颜和若怜坐下,急忙倒了两杯茶,动作麻利的就像是这家的女主人。
“春游?”烈颜不解,不知道琼树又在拿什么主意。
“对,正逢三月,扬州的景色这时候最是赏心悦目。我十六岁那年曾到过扬州,那时已是是秋天,琼花早已凋落,没能看见琼花是我的一大遗憾。”琼树之所以那么想念琼花,就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琼字吧。“三月的扬州气候宜人,风景秀美,当真去了,恐怕这辈子都会深深眷恋。”
听琼树这么一说,萧封踏顿时来了精神,“好!我们就去扬州吧!跟王上请示一下,会准许的!”恐怕萧封踏的心早就跟随琼树飞到扬州了。
“真的么!”琼树此时更是兴高采烈,“颜儿,你回去跟展歌说一声,若怜你跟如月说一声,封踏,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如果可以,我真想明天就起程!”
烈颜见琼树已经在那计划游玩的步骤,萧封踏在一旁出谋划策,程南啸和殷天照只管坐在一旁喝茶,烈颜却为到底是“烈颜”去还是“展歌”去而发愁。说实话,她对那个景色宜人的地方也很好奇,很想去看一看,可那关系到到底是谁去的问题,烈颜痛恨死了这种矛盾。
亏了萧封踏的巧嘴,王上竟然准了他们一个月的假,这让烈颜好生吃惊,他真是了得!
琼树一早通知大家,三日后辰时二刻将军府门口不见不散,只管备好足够的银票和自己所需物品,其他事情她来负责。由此看她作风敏捷细腻,不愧为程将军口中的“女中豪杰”!
临行前一日,若怜突然来找烈颜,表情苦闷,一看就知道有烦心事。
“颜儿,我不得不跟你道个歉,过几日正赶上我月事,你知道每到那几日都腹痛难忍,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扬州游玩了。”若怜说的楚楚可怜,声泣俱下。
“这种事哪是能硬撑的,不能去就不去呗。”烈颜抬起若怜的脸,她正为如何同若怜解释而犯愁呢,要是和他们一起出门,换上男装还比较方便,倘若真要换上男装,自己岂不穿帮?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烈颜”不去,只是“喻展歌”去。可是如果“烈颜”不去,若怜又怎么办?正为这事发愁,若怜就替自己解了围。“我姨娘家的表哥生了个儿子,就上次结婚的那个,我娘叫我去给表嫂送些补品,来回也得个把月的,正好赶到这时候了,我正想跟你说我不能陪你去了。”
若怜听烈颜这么一说,刚才那股哽咽之声马上换成了往日的银铃之音,“真的?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自己不好应付呢!”敢情刚才的哭腔是装出来的。
“那如月呢?”如果“烈颜”和若怜都不去,江如月怎么办。
“我没跟她说这事!”若怜抿嘴一笑,看来她也有鬼机灵的时候。
可惜江如月,要有一个月的时间都看不着殷天照,等她知道实情,恐怕殷天照早就在扬州欣赏那万般迷人的琼花了。
出游
烈颜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和萧封踏一起出门,眼看就到辰时了他还不来,烈颜索性去萧封踏的房间找他。到了烈颜才看到萧封踏的房间紧闭,屋内空无一人,丫鬟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收拾妥当,早早离开了。
烈颜拽了一下自己的包袱,愤愤不平的向将军府走去。
“展歌你可晚了一炷香哦!”琼树等人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烈颜她们呢?”琼树向烈颜身后望了望,扬声问道。
“她们有事,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烈颜见琼树一身男装,挺起的胸脯还是那么显眼,心里苦笑一下。
“真可惜!”
琼树准备了四匹枣红马,就是为这四位男子预备的吧,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大大小小装了好几箱,看琼树身着男装,这辆马车应该就是她来赶吧。
“出发!”
琼树兴奋地一喊,萧封踏率先驾马而行。烈颜心里也抑制不住的激动,上次跟程南啸去边疆第一次远行,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没心思好好浏览沿途的风景,这次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出游,想平静都难。
“我们来比赛呀!”出了城门,就是空旷的一条官道,烈颜冲萧封踏喊道,早上的仇她还记着,不策马扬鞭一下她不痛快。
“好啊!”萧封踏大喝一声已经奔出好远,烈颜急忙跟上,紧追不舍。
他们边走边玩,花了五天时间才走到扬州,到了这里,烈颜明显感到这边的气温比京城高很多。一路向南,到了扬州,烈颜只穿一身湖蓝色长衫,来时的丹皮斗篷早就扔在马车里了。
琼树把众人领进城郊的一座大宅,门口的牌匾上刻着“清仪山庄”四个烫金大字,红木门前蹲着一雌一雄两只石狮,只看外观就不胜气派,绝不亚于京城内王公贵族的府院,称得上山庄之名。
琼树刚进府门,就有小厮前来迎接,并把马车赶到院内,分别把四匹长途跋涉的枣红骏马牵进马厩。院内亭台楼阁建筑精巧别致,充满南方风情的秀丽之气,廊内藤条已长出新枝,围墙旁种着槐树,幽幽的传来阵阵槐花香。池塘里的荷花尚未盛开,却已有争相显露之意,片片荷叶盖在水面随波浮动,让人不禁驻足欣赏,如此雅静,真是与“清仪”二字相匹配。看样子这必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
“这是扬州城佟员外的别苑,五年前我来到扬州,有幸和他相识,来之前我给他写过信,他把我们安排在此,无需拘谨。”琼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值得得意,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般本事。
一行人绕过水榭歌台走进内院,只见一位老者已经在园中等候,此人面目和善,身体硬朗,衣着华丽,应该就是琼树口中的佟员外。
“佟爷爷好!”琼树甜甜的喊着佟员外,两人仿佛至亲相见,甚是亲切。
“好!好!琼树都长这么大了!”佟员外笑呵呵的应着,“孩子们走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吧,老朽已经备好了饭菜,进里屋来吧!”
烈颜走在最后,这种场合她一般都不会在前面,省的不知如何落脚如何抬手。
“粗茶淡饭的,不知各位吃不吃得惯,不过都是扬州特色啊!”佟员外如此好客,让烈颜更加局促,她低着头只顾吃饭,不知道如何像琼树那样轻松自然。
“琼树是我的干孙女,你们是她的朋友,也是家里人,都别客气,就像在自家一样!”佟员外已年过花甲,但体格声音远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倒像是刚过不惑之年的硬朗壮年。“只可惜老朽只有一个孙女,不然琼树这个孙媳妇我是要定了!年轻人,见你们各个都气宇不凡,琼树是个好姑娘,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啊!哈哈!”佟员外爽朗一笑,倒是把琼树笑的羞涩不已,拈起帕子掩面。
三月的扬州宁静安详,霏霏春雨轻轻落在脸上,那股清凉,怡然自得。虽是郊外,景致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毫不逊色于城中的灯红柳绿。堤岸两旁的柳树迎风摆动,柳絮纷飞,河水静静流淌,落下的雨滴在河面上泛起丝丝涟漪。烈颜在细雨中沿着河岸漫步,雨水刚刚落下就被微风吹干,看那垂柳,千种风情,万般婀娜,就是连曼妙的舞蹈都无法跟她们媲美。
想到路过金陵时的龙藏浦,龙藏浦又名淮水,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许多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文人才子流连其间,佳人故事留传千古。淮水之上架起座座石拱桥,桥下小船一溜排开,穿着蓝布衣裳的船娘慵懒的倚在船头梳妆,等着船客上船摆渡。一张木桌摆在舱内,茶香袅袅,船桨立在岸边,听见有人摇铃就是生意来了,船娘哼着曲儿就把人接上了船。岸上不时传来隐约的阵阵古琴曲子,让这座城显得更加悠远神秘。
“站久了雨水打湿衣服就不好了。”殷天照撑了伞过来,是最具江南风味的油纸伞,根根伞骨向外伸展,伞面是最普通的花草图案,拿在殷天照手中看着甚是别扭。
“还是我拿吧!”烈颜看着温润如玉的殷天照持着一把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