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签下了契约,李恒才的心头大石总算落地,这块宝贝,也总算被他一人收进了怀里,连连又关怀了她一番,便笑着离去。
小厨房已经返修的差不多,还剩下一层粉刷。如意随意的看了看,便从后门出去,直接上了辛旬的马车。
马车一路到了东桥一带,如意刚一进香满楼,王有财便笑着迎了出来,将她一路迎到雅座,方才开始商议。
“如意姑娘,昨日你令我们以失魂香诱了郑泽与我们签下订单,如今却将这件事情搁浅了,不知何时再继续?”
订单定下,两方的签名与印鉴都在上头,就相当于合同签订,如意手中拿着那份订单,看了许久,方才道:“不急,这件事情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会交代你去办。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新的任务要劳烦王掌柜。烦请王掌柜从东桥这一带挑选出二十来个机灵聪明又肯干的青年来,三日后去百味楼应征,另外再为我找上一百个年轻力壮的男丁,记得,一定得是年轻力壮的!”
王有财没料到她有这样一说,不过也不曾多问,应了下来,保证立马去办。
如意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仍旧是由辛旬送着回了何家村。
马车之上,如意觉得一日一日的奔波,时间似乎就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她已经两三天未曾去过竹屋那边了。
可是先前小武说过,封先生是为宁王世子医治,这封先生必然也是个人物。自古有身份的人总是不爱暴露自己的身份,且一旦暴露,就总会惹来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如果说当初如意还懵懂不知,那这几日从她强加给自己磨练中,她渐渐能看出些门道来了。
“不夜镇”这个工程,连城煜教给她做,是考验,而他派辛旬跟着她,既是保护,也是监视。若是她当着辛旬的面去了封先生那里,回头辛旬一给回报,叫连城煜晓得自己的地盘忽然来了这么个有身份有背景的厉害人物,若是他不在意那还好,可若是因此给先生热了什么麻烦,那就真是大错特错。
且程叶的伤势还要靠着封先生的医术,是以无论如何,她如今都不能掉以轻心。
只不过……如意百忙之中难得反省,她曾与程叶承诺过要做鱼给他吃,如今一走就是两三天,以他小气吧啦无容人之量又性子古怪这几点来看,她比较担心的反倒是他会跟封先生擦出些什么不和谐的火花,要是大打出手那就真是糟糕了!
想着想着,如意还是觉得程叶这个人性子靠不住,她决定过两日想个办法脱开辛旬,带两条鱼去慰问他一下。
然而,此时此刻,小气吧啦无容人之量又性子古怪的江承烨正闷不吭声的呆在竹屋里,挺尸一般直戳戳的躺在九龙床上。
因为无法忍受他不知什么时候染上的不爱洗澡换衣裳的毛病,封千味终是暴走,联合小武一起为他洗了个澡,还给他置办了一身漂漂亮亮的玄冰丝绸的衣裳!
小武欢天喜地的捧着那粗衣麻布准备用作灶房烧火用,却被江承烨叫住,他要他洗干净了,放!在!他!床!头!
郁闷的小武最终还是踹了个小板凳,坐在小木盆面前搓衣裳。他实在不懂,这衣裳上头没有绣什么武功秘籍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啊,世子为什么不让扔呢!?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就觉得了江承烨的卫生问题的时候,又毫无准备迎来了江承烨的民生问题,这个民生问题具体表现为——他!绝!食!了!
从前小武做饭就一直收到了封千味无情的打击,而江承烨在离开如意家中重新来到竹屋后,宁愿绝食也不吃小武做的饭,最终还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小武彻底的对自己的厨艺死了心。
最后,封千味嘲笑了小武一顿,亲自操刀为江承烨烹制了一份松鼠桂鱼,趾高气昂的放在他面前:“行了!莫要做那么一副模样,今日不吃小武的,吃我做的!”
江承烨终于给了一点面子,只是他捏着筷子,看着盘子中白嫩的鱼肉的时候,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我不想看到鱼……”
封千味强忍着不发作:“要吃的是你,不要看到鱼的还是你,你不觉得你很要命吗!”
江承烨一点也不觉得,他神色淡淡的:“你真应当跟她好好学学。”
偶一回神的时候,他才发现何如意当真是每日变着花样再给他做鱼吃,每一道菜他都似乎是牢牢地记在心里,什么模样,什么滋味,都不曾忘记,以至于看着这样干巴巴的一条鱼大喇喇的躺在他面前,他就失了动筷子的心……
封千味看着江承烨又躺会了自己的床上,一副她不来他就绝食致死的模样,心中难免感慨起来,一感慨,就想着随便说说安稳安慰他:“这丫头虽说性子不怎么乖顺,可也是个懂事的,她从前也曾一日来一日不来,但不曾有过好几日都不来的情况,想必她是有什么事缠着了,等她解决完了,自然会过来!”
她?有事缠身?
江承烨忽的坐起,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腿上的伤,可他并未在意——这个笨女人,耍心机玩权术不会,最会的就是卖蠢,难道她真的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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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极品再掀风和浪
眼看着中秋节就快到了,中秋正直白露时节,白露正处夏秋转折关头,一日之内的气温变化大。是以,村子里家家户户除了忙着准备过节,也要顾着抽穗扬花的晚稻,且白露后也是种各种蔬菜的繁忙时节,整个何家村立马就开始变得热闹忙碌。
几个嫂子要忙着种菜,这几日都没怎么过来,一行人里,也就只有章岚每日都会过来,然而如意这两日明显忙得有些脚不着地,见她回回都等着自己,便将自己马上就要上工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在家里歇息一阵子,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上工,倒是辜负了你和里正夫人的一番照顾的好意了,还难为你总是等着我。”如意对章岚的印象不错,道起歉来也是十二分的真心。
章岚到不这么认为:“你手艺好,上哪哪儿都要,别说的好像真是我和姨妈可怜你什么似的,根本呀就是我缠着你学手艺呢!成,既然你有了正事儿,我也不好天天来打搅了,我今天带了些茭白过来,不知道你有啥好法子能弄得好吃,我这个人笨,也做不出什么特别好吃的,不过跟着你学了几天,姨妈家里都喜欢上我做的吃的了!”章岚得知如意很快就要忙活起来,语气中难免失望,可是很快又将话题绕到了别的上。
如意看一眼她放在案上的茭白,一根根已经薄皮洗净,大概就等着如意回来烧火了。
如意看着那茭白好一会儿,忽然道:“何远最近都在干什么,也不见他到处瞎跑了。”
章岚笑了笑,声音脆生生的,还带着些幸灾乐祸:“他呀,在钓鱼呢!”
钓鱼?如意打量了一番章岚的神色,见她荣光满面的,说起何远的时候,方才还残存着的一些遗憾全然不见,剩下的都是女儿家情窦初开时候的娇羞与幸福。
何里正家附近有一口不大不小的堰塘,平日里村子里的人都回去那里洗洗衣裳挑挑水,偶尔能瞧见几尾小鱼在以肉眼可见的深度游来游去。彼时,何远正一手拿一根鱼竿,一边拿着又一遍懊恼着,几度想把另一根鱼竿扔到一边,可正要扔的时候又郁闷的停下来。
最后他索性将鱼竿往土里一插,搬来几块石头堆在边上,将鱼竿围着,自己开始钓起鱼来。只是即便这样,他似乎还是静不下来,一副想要起身张望张望却又十分犹豫的模样,这样几番犹豫下来,他又变得有些急躁,抓耳挠腮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总而言之是没法子好好钓鱼了。
“死丫头说来还不来!回去一定找她算账!”何远捏着自己的鱼竿,忿忿道。
“找谁算账啊?”身后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何远本能的一喜,还没能分辨那声音是谁就先忍不住心中那份悸动,然而一转过身,见到如意笑眯眯的站在身后的时候,他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你咋来了?”
他虽然笑着,却全然不是刚才那样的欣喜。如意心中大定,背着手走到他身边的那根鱼竿旁,一副很稀奇的模样惊呼:“哟,在钓鱼呢!”
何远似乎是被发现在做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样,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半天,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在和章岚钓鱼。
如意笑了笑,指着他边上的位子说:“我能跟你一起钓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何远巴不得能有接近她的机会,赶忙把带来的小板凳放了一只,还拍了拍灰,将地上的鱼竿拿起来递给她:“我现在可会钓鱼了,我来教你!”说着,还真的手把手的教她怎么选鱼饵,怎么勾鱼饵,怎么甩杆儿,什么时候鱼竿动了就是上钩了,什么时候只是鱼在试探你,你不能上当之类的,事无巨细的一一交代,且越说越嘚瑟,一副十分专业的模样。
如意拿着鱼竿笑而不语,等到何远兴冲冲的讲完一堆,她一手拿杆一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何远:“咦,先前你和元吉带去我家的鱼,要么就是你家里送的你说吃不完,要么就是你们在外头那条小溪里自己叉的鱼,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闲情逸致,开始自己慢慢钓鱼了?”
何远的嘚瑟劲儿猛地一顿,原先还口若悬河的,忽然就从脸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握在如意的鱼竿上的那只手忽的缩了回去,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如意玩着手里的鱼竿,不紧不慢的说:“看来你学钓鱼的时候当真是用心万分啊,该学的都学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章岚有没有告诉过你,钓鱼的时候最忌讳一张嘴说个不停?就算有鱼也被你吓跑了。”
如意冷不丁的提起章岚,令何远望过来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惊讶和意外,然后好像忽然想到些什么似的,一张脸沉了下来,扭向一边,声音闷闷的:“呵,你不是从来不关心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吗?何如意,你别告诉我你在吃醋,你千万别这么说!”
如意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伸手想将他扯过来,可何远竟直直的挣开她:“别拉拉扯扯的!你不是早就想让我滚了吗,我滚得远远地了,不在你面前晃悠了,你又来找我了是不?你是在耍我吗?”
如意听出了他话中的怨念,将手收了回来。
两人坐在堰塘边,一时间都没了声音。
何远的头扭向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水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扯着鱼线,将宁静无波的堰塘扯出了一圈圈涟漪。何远如梦初醒,咧嘴一笑,手已经伸到了如意面前:“章岚!鱼篓子拿过来!”他说着,转过头来,却在看到如意的笑脸后表情猛然一僵。
何远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转过头想要将鱼收回来,可是一用力逮起来,却是个空。
如意的鱼竿也忽的动了,如意不慌不忙的一提,便直接提起了一尾不大不小的鱼。她驾轻就熟的取下鱼,扔进了鱼篓子,将鱼竿放在了一边。
已经过了媳妇们洗衣裳挑水的时候,是以堰塘这里很安静。有清风凉凉的从水面拂过来,如意闭了闭眼,觉得这阵风尤其舒服:“看来你们两个整日在这里钓鱼,也的确是一种享受。我原本以为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大小伙儿,就应该撸着裤腿赤着脚,拿着削尖的鱼叉叉鱼,可你居然也能这么闲适的坐在这里。听说钓鱼本就是个需要静心的活儿,如果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一起静静地坐在这里,只怕一刻也坐不住,如坐针毡吧。”
何远的脸一直红着,听着如意的话,就像是被戳中了心里头最柔软的一部分,想要辩解,却觉得根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口,一张脸也只能越憋越红!
如意趁机再下猛剂:“方才,你是不是在想章岚!?”
何远手里的鱼竿啪的一声掉了,眼看着就要滚到堰塘里,他飞快地伸手将鱼竿捡了回来,低头看到鱼竿上刻着的“岚”字的时候,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如意说的没错,方才他对如意说那番负气的话的时候,心里头的确是在想章岚。
这些日子,他从来都是不待见她的,可那些不待见,没有一丝丝传到自己娘的耳朵里,他知道是因为章岚打点了那些婆子们让她们不要胡说,可他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感激她,左右他从小到大挨骂无数,不差他娘这一顿!
他依旧不冷不热的对她,可她却从未有一日红过脸哭过鼻子,整日笑嘻嘻的,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有哭一哭的必要。
何远知道章岚是里正夫人要指给他做媳妇的,他从小大大都叛逆,哪怕对这个娘亲的亲戚从来没什么印象,也没给过好脸色看。她忽然要来找他一起上山摘山核桃找吃的,以教他钓鱼作交换,他觉得是时候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遂直言不讳的告诉她自己心仪如意,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即便家里逼着他娶她,大不了他逃婚!
可是她呢?她依旧没生气也没哭鼻子,更是连一丝丝委屈的样子都看不到,反倒笑嘻嘻的说:“那正好啊,姨妈正好让我跟着如意学几道小菜,不如你带着我一起找食材,我就带你一起去如意那里?”
何远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很无力挫败,他想着这段日子如意的确常常买鱼,兴许是喜欢吃鱼,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每日都和她去堰塘钓鱼,再不就是一起上山找吃的,相处下来,何远越发的觉得她和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
她整日都是开开心心的,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认真的听着。等到她说话的时候,何远假装不去听,可她仍旧一个人讲着,将着她小时候上山下河,捣鸟窝摸河鱼的事情。
也是这个时候,何远才发觉自己和章岚的生活简直惊人的相似,他们都爱山上水里,什么能吃什么能喝什么能玩儿都清清楚楚,有些何远不晓得的,她都晓得,而她不晓得的,何远便会十分神奇的给她科普。
他们都爱无拘无束,不喜欢家里人管着束着,可是这点上,章岚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会阳奉阴违,面儿上把上头的毛撸顺,私底下继续我行我素,最后十里八乡的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