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坐收渔利而今要将功补过的,依附着端木家生存不能让齐州刺史死灰复燃的,甚至泸陵王,还有他的党派。各种利益牵扯,你算都算不清。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来我是成了让人下手的目标了。”她朝他作揖,明白他是在表明态度做给他人看,要保她。“多谢你了,表哥。”
她叫的小声,但知道他是听到了的,表面上却是无动于衷,一点讶异也没有。她真是猜得没错,这人认出她来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马车都停在距寺不远的地方,钱小修打了手势,让送她来的马夫自行离开。端木惟真撩开帘子,踩着矮凳上了车。“灯会那日。”
这么早,她以为是她喝醉那晚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识破了身份。“等等,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第二日还要让端木谨诺来试探我?”
端木家还是维持一惯奢侈的作风,马车内也是富丽堂皇,座上弄了一个锦缎的软垫,端木惟真挨靠着,问,“还记得当初你弄坏我的蟠龙墨条和那本治国论么?”
钱小修点头,是有印象。
“当初你装哑卖傻弄坏我的墨条和孤本,我咽不下那口气想整治你,想看你担惊受怕解解气也好,哪知道被你用掷镖逃过。”
钱小修惊讶,就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他记恨了这么久?
“你是不是觉得那不过就是小事?胸无点墨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想法被看穿,钱小修傻笑,任由端木惟真口下不留情讽刺着。“我不晓得你明明再生,为什么却要装死。但想来你是有原因才会这么做,我让谨诺试你让你知道我在怀疑你,那你待在我府上养伤的那几日必定是惴惴不安,也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
这理由听起来真是,滑稽可笑,但她知道,端木惟真想骗人,是有本事编一个更合情理的原因。
“两位表姐出嫁后第二日屠家就传出你染病的消息,不久便说你因病离世。”当时她救父的壮举轰动一时,不少百姓议论纷纭说她聪慧天妒英才。
“姑父知道你没死吧。”
出殡那日他也去了,还记得当时还是四皇子的东野昊和姑父去了后堂似要凭吊,那时候他是疑惑四皇子和当时不过八岁的屠鱼跃之间有何关联。而现在,他是觉得古怪,棺木是空的,为何东野昊出来只字不提。
“可能知道吧。”若是国师有跟他提及过她寿命的话……
端木惟真记得傅云觞说过钱小修游过大江南北不少地方。“十年来,没去看望过你父母?”
“……”她想去,但是她不敢。担心老皇帝疑心重,怀疑她没死,会在西北那边派人盯着,也怕连累屠邱和柳月娘。但说到底还是她怕被抓回去日夜虐待,没了自由,她就是这么窝囊。也就只能想念的时候,念上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了——“屠鱼跃已经死了,让这个身份长眠吧。”
端木惟真听出她不想公开身份,也希望他为她保密。“三表姐已册立为后,所生的孩子立为太子。几年前三皇子离世,二表姐入宫封了妃,不久还生下皇子宠冠**。”
屠花舞喜(…提供下载)欢东野昊,钱小修知道。但罗敷有夫还不死心?勾引了妹夫,进宫和屠弄影争宠。这对姐妹怕真是情份殆尽,成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姑父虽然远离朝政中心,但镇守西北手上握有兵马你四哥也晋升做了副将,要说权势,屠家和端木家在朝廷上算是一文一武分庭抗礼,难道还不足以保全你。”
端木惟真心里猜测,她是惹了什么灾厄才要假死躲避。
“我爹保家卫国绝不会以权谋私,皇上想来是知道他为人才会让他驻守在西北,继续手握兵权。”
何必为难屠邱,让他在皇帝和女儿中二选一呢。他忠君爱国,政治生涯中没有污点,要是当初用兵权来保她,那就是要他和老皇帝对着干,要他背上不忠的罪名。
端木惟真不语,她也跟着沉默。将钱小修送到钱府大门,她跳下马车,听见端木惟真道,“若是有事就派人到我府邸通知一声。”
钱小修淡笑,目送马车绝尘而去。其实端木惟真愿意念在双方相识一场帮她,她就该感激不尽了。她回头,看到大门敞开了,晋雏站在门边。“你要出去?”钱小修问。
“前几日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同乡,想找他聚一聚。”他有些目光躲闪,一会又问,“老板不愿帮齐州刺史,是因为端木家么?”
她从端木惟真的马车下来,他是认定她被收买了吧。“我是为我自己。”
他口气不太好,“端木一家尽出贪官污吏。”
“那不是正好,我是奸商,他是奸臣,奸商和奸臣不就是相互勾结的么。”
“今日一早掌柜便在台秀楼外贴了东主有喜暂不开业的红条。”他就住在钱宅里,实在想不过哪来有喜事。“她给了我一袋银子,说是答谢我这些日子的帮忙。这几夜掌柜总是夜借宿在……老板房中,还抱着账本出入,老板,你们是打算要离开了么?”
钱小修心想他的观察倒是敏锐,“你多想了,店里生意好,核对查帐次数自然也多,你勤奋又帮得上忙,我就让云觞给你银子当作奖赏。”
“既然是如此,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老板已经给了我工钱了,我不过是在做我分内的事情。”
那袋银子,加上傅云觞给的工钱,足够他在皇城生活直到春试,这怎么能叫他不怀疑。钱小修是生意人,没道理无缘无故做这么亏本的事。
“不单是你,店里每个人我都给了一袋银子。他们高高兴兴拿去花了,你现在交还银子,难道让我也把他们的银子收回来?”
晋雏说不过她,“我不是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就收下。这是你劳力赚回来的心安理得。既然是约了人就不要让人家久等,还有问题你回来就去问云觞吧。”
把麻烦的事推给傅云觞去应付,反正能者多劳。
晋雏也猜测的没错,那张东主有喜只是障眼法,她确实是打算落跑了。端木惟真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再留下,只是增加了危险,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1…12…16 10:10:56 字数:3456
这两日晋雏还是不放心,注意着她的行动。钱小修是知道。
“我让掌厨在晋雏饭菜里加了药了,等他醒来,城门也已经关了,我们也走远了。”傅云觞对钱小修说道。
掌厨他们皆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只有小丫,大包小包的搬,占了马车大半的空间。傅云觞道,“你当春游啊,买这么多。都告诉你有人盯着了,你还四处买东西,怕别人不知道我们要跑么。”
“这些都是来初来皇城的时候买的特产。我昨天上街就买了几个柑橘和一个面人。”小丫说着,解开其中一个包袱拿了一个柑橘,正想剥开,傅云觞见了嘴馋,问道,“还有么,给我一个。”小丫翻了翻包袱,昨天吃了不少,好像就吃剩两个了?她又掏了一个出来,只是这个皮干皱,看起来像是坏掉的。
傅云觞抢了好的那个,道,“皇城的奸商还真不少,一定是趁着你不注意,把那坏的塞给你的。”
钱小修看着小丫鼓起两颊,满脸的怨气。“你还真是以大欺小,小丫花钱买的,你把好的抢了,小心遭报应。”
“以大欺小的事,老板你不常干么,还不是完好无缺的站在这,我才不怕呢。”傅云觞把果肉塞进嘴巴咀嚼,五官一下子就皱成了一堆。“呸呸呸,又酸又涩。”
傅云觞把果肉吐了出来,却听到小丫在一旁幸灾乐祸,“我这是甜的呢。”
钱小修想起她从前学过的一个成语,忍俊不禁,说不怕报应,这不就是报应了么,来的真快。“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丫就怕傅云觞垂涎她手里的那一半,立马把剩下的全吃了。
“用得着么。”傅云觞扔了那酸柑子,道,“看人看物还真是不能表面。”
钱小修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上的钱袋,打开拿了里面的锦囊出来。
傅云觞意外的很,钱小修的钱袋为了怕会丢怕被偷,用了好几根丝绳绑着,她一直以为钱袋里不是放了面额大的银票就是放了什么贵重的宝物,就一个破锦囊么。
钱小修把锦囊边上的线咬断,这是当初那个没烧成的锦囊。时隔十年,扯开后才发现内有乾坤,里面是写了字的。她脸色微变,解开马车上的一匹马,翻身而上。“我有事要处理,处理完就会去和你们汇合,你们先走。”
钱小修一路骑马出了城来到效外河畔,正好见端木惟真和蛮融要登上一艘楼船。
“不要上船!”钱小修大喊。
船上的人唰的抽出刀子,端木惟真知道是遭埋伏了。蛮融被缠在岸上,解决掉对方后才发现楼船开了。“少爷!”
钱小修鞭子一抽,马蹄扬起,冲刺着,楼船上有两个刺客,马儿飞上楼船正好踩在一个刺客身上,踩的他口吐鲜血。端木惟真赤手空拳只能闪躲,钱小修想也不想抽出靴里的匕首扔给他,“接住!”
端木惟真拔开匕首,奋力一挥断了对方的刀,刺了一刀然后送上一脚把人踢进了河。
“没事吧。”钱小修问道,端木惟真摇头把匕首给回她,钱小修将匕首藏回靴里。
端木惟真道,“船估计是有人驾驶。”他们进到船里果真见有一船夫,躲在角落。端木惟真追问道,“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船夫跪在地,怕道,“小的不知啊,只是有人给了小的银子,让小的将今日上船的客人困在船上几日而已。”
钱小修见到角落里叠放着被子,桌上放着茶水食物足够几日的分量。“看来真是有人打算只困你几日,只是另外有人想借刀杀人。”
端木惟真刚想让船夫把船开回岸边,却已经见人嘴发紫,抽搐倒地。他探了那人鼻息,确定人已死。船身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钱小修想到若是有人真打算做的干净利落,把人杀了连船一块沉了,不是更干净。
“这船怕是被人动了手脚要沉了,快出去。”船身开始倾斜,钱小修看着茫茫江面,“估计是要跳船游到对岸了。”
她倒是说的轻巧,端木惟真瞪她,迟迟不见动作。
钱小修疑惑,“你不会泅水?”
端木惟真冷硬着脸,“不是不会,是不擅长。”
不会泅水就不会泅水,何必嘴硬,她也不会当着面嘲笑。钱小修吹了声口哨,马儿停在她面前。钱小修拉起他两手,“你干什么。”她把他手绕上马脖子,道,“记住圈牢了。”说完,拍了马屁股一下,马儿便跳下水去……
没有火折子,钱小修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生好火的。她拿着她的湿外衣甩了甩,靠近火要烤干,眼角憋见端木惟真转醒,端木惟真落水后喝了几口喝水,上了岸却是不省人事。
他坐起来,光着膀子,看见他的干衣服盖在身上。“你脱的?”他质问,皱眉,像是在斥责她趁人之危。“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我还知道这么冷的天,若是让你穿着湿衣服荒郊野外待一晚上,不淹死也会得风寒而死。”她上到岸差点没冷死,打着寒颤还是先帮他弄干了衣服,早知应该先弄自己的,等这人醒了自己弄。
端木惟真觉得身子有些痒,低头看,钱小修将他拉上岸后根本就是找空地就放下,枯叶尘土,脏的不行。
钱小修知道他爱干净,“将就吧。”她只穿着单衣因为靠近火源倒也暖和,长袖长裤,领口不开,她不觉得有什么。没有曲线的身段让端木惟真想起他府里洗衣丫鬟的搓衣板,尽管如此,他还是撇开了脸。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的。”
“说来也怪,就做梦梦到的,我心里忐忑,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里知赶来梦境成真了。”
端木惟真知道她满口胡诌,是不打算说真话了。
“有人拿着你的簪子来找我,说你因为齐州刺史的事打算离开皇城,但怕被泸陵王暗算,约我密谈。”那簪子是她灯会时插戴过的,端木惟真摸索着袖里,找不到簪子,猜想是落水时遗失了。
钱小修道,“原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拿了我东西,看来我是被府里的人卖了。”
端木惟真见她也不恼怒,“你倒是泰然处之。”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出卖了,第一次或许还会伤心。毕竟她算是真心待人,但想一想,这世上也没规定,谁对谁好,谁就非要一生忠诚。哪日她若是也撞上利益问题,或许她也会把对方卖了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那不过就是云淡风轻的事。也不知是她看开,还是她的心态也开始变得病态。
“表哥就没有遇到那样的事?”
“我府里除了蛮荣沁兰这样身家清白,自小就进府的,其他的丫鬟奴仆皆是五年一换。”
这是治标不治本啊,钱小修摸了摸外衣,觉得干了大半。“朝廷重臣也不好当啊,高处不胜寒。听三少爷说,表哥过去是想做学士来着。”
她当着他面把衣服套上,手对不上袖口还翻找了好一会,也不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换或是让他背过身去。
“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他年少时确实是不想做官,只想做一名学士,一支笔周游天下。大了便慢慢就懂得了,端木家能有今日是除了多少阻碍,党羽多,仇家也多,哪一日失势,那些人必然是除之后快。“端木家的孩子就只能入朝为官,且是要当有权有势,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家人保住妻儿。”
钱小修笑道,“我爹或许是忠臣,他不负君王不负百姓,但却是负了妻儿。他有七个老婆,我娘排第四。镇守在边关一去就是好几年不回,可想而知我娘和那些姨娘是怎么数着日子过的。都说端木一家尽出奸佞,但至少丞相和你爹都只有一位夫人,只钟情一人,对孩子也是宠爱关怀,可能负了百姓却是不负家人,这点,比我爹强。”
“这样子说姑父,你也真是大逆不道了。”他浅笑。
马儿奔了回来,把咬着的还活蹦着的鱼放下。钱小修笑道,“你去抓鱼了,真乖。”她拍拍马头,马儿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脸。
“你说你和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