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好像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锅盖,啪的把浩汤的怒火给盖灭了。瞠目结舌的熊孩子僵在屋顶上。
无申啧啧摇头:“这么公然威胁小朋友不太好吧?”
无丘啧啧摇头:“太狠了,光天化日以暴制暴啊。”
西齐不理他们,看浩汤哑了,扭头叫雨师曈:“过来。”
雨师曈赶紧听话的放下瓜子过去。
西齐抬手指了指屋顶上的浩汤:“往那儿降场暴雨。”
“……啊?”
雨师曈还在消化西齐的意思,浩汤已经开始吱哇乱叫——西齐他惹不过,雨师曈他可不怕,大声叫嚣着她要是敢这么做他以后一定会怎样怎样报复回来云云。
于是原本还在犹豫的雨师曈默默的回想起了多年来浩汤的恶作剧,然后默默的抬手念了个诀,一朵小乌云便默默的腾在了浩汤脑袋顶上。
翊姗惊叹的哇了一声,无申无丘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条小板凳,兴高采烈的排排坐好:“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雨师降雨耶好开心~~”
雨师曈却没有马上行动,咬了点嘴唇抬眼看向西齐。
西齐淡淡道:“算我的。”
小乌云里立刻啪嚓拍下来几道小闪电,一场小范围暴雨跟小瀑布似的哗啦倒在浩汤身上。
浩汤简直要疯了。他暂时没了法力,既怕从屋顶上滚下来,又怕被小闪电劈着,只能毫无办法的巴在屋脊上被淋成个落汤鸡,气愤加委屈憋在一块,终于嘴一瘪,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雨师曈毕竟不是西齐,一见浩汤嗷嗷哭得凄惨便立刻收了乌云闪电。
西齐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看他嚎了一会儿才扬手把人放回地面。
浩汤明显怕了西齐,法力恢复了也再无气焰,挂着一身水继续放声嚎哭。直到哭得嗓子冒烟,而且发现好像怎么哭师父那边也听不到,才降了八度变成抽抽搭搭。
而在浩汤忙着哭的时候,西齐已经把屋顶上地面上的水渍都蒸腾干净,只剩下浩汤一身湿哒哒的。
无申有些不解的提醒道:“西齐,消灭证据怎么不彻底一点啊?”这么大个人不弄干,飞廉又不是瞎的,生怕他看不出自己徒弟刚倒过霉么?
西齐看向院里另一角的水井,一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坦然神色:“他爬完屋顶又贪玩掉到井里,不是你们把他弄出来的么?”
“……”
无申无丘默默的挪着小板凳躲远了一些。
西齐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见浩汤彻底老实了,扭头对雨师曈道:“以后被欺负了就欺负回去,忍着做什么。”
雨师曈连连受教点头,突然才又反应过来——西齐教训浩汤……是为了帮她出气么?
帮她出气啊……
雨师曈的心情莫名的有些飞扬起来。
会帮她出气的话,是不是说明她跟西齐也稍微熟悉一点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报复(一)】
飞廉喝完茶回来后果然被浩汤的“所作所为”气得冒烟,把自家丢人的“孽徒”又教训了一顿,拎着浩汤耳朵回了京城。
雨师曈看浩汤那一副冤屈到死又什么都不敢说的样子,稍稍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浩汤虽然皮,但被西齐那么收拾了一趟,估计要消沉将养很长一段时间,于是她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就没那么严重。
所以第二天一早,当施药府的守门小童领着浩汤找到雨师曈面前时,她不知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惊叫一声扭头就跑的震惊心情。
做梦吧?她还没有睡醒吧?
浩汤脑门上还鼓着个包,应该是昨天被扔上房顶的时候敲的,伸手往雨师曈额头上啪嗒一弹,鄙夷道:“见到小爷我居然摆出这么蠢的表情。”
好痛!居然不是做梦!
守门小童把人带到就回前面当值去了,周围无人,雨师曈不多想便要往塬阳的炼丹房那边跑,结果还是没快过浩汤,被揪住了后领:“喂,你跑什么!”
笑话,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不跑还在原地等着被报复么?
雨师曈挣脱不开,只好苦兮兮的回头对浩汤挤出个笑来:“浩汤你怎么又过来了?不用修炼功课么。”
一个“又”字顿时让浩汤想到了昨天的“悲惨往事”,脸上一黑,却哼了一声道:“这段时间的功课我都提前练完了,才不像你这么没用。师父准了我最近可以自由活动。”说着顿了顿,目光往雨师曈脸上飞快一瞥又移开,“你,你反正也闲着,陪小爷我逛逛地府。”
“哈?!”
“哈什么哈,快走。”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
雨师曈觉得,她好像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又不能解脱的噩梦里面——自从这个早上开始,浩汤每天都会跑到施药府找她然后把她拖出去逛地府。塬阳常常扎在炼丹房里也没什么闲暇,只要求浩汤掌灯之前把雨师曈送回来就撒手不管了。
……
自从翊姗有了身孕,珩胥就不太肯让她下厨,于是无申无丘每天都会晃荡出去吃饭,这两天他们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西齐,今天要不要一块儿出去吃午饭?”
“不要。”
“哎呀去嘛去嘛,有好玩的事情,毕判官也一道去吧!”
“什么好玩的事要我也去?”
“嘿嘿,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走吧走吧。”
四个人到了仙鬼楼,无申无丘还特地选了个挨角落的隐蔽位子,十分鬼祟。
然而一顿午饭慢悠悠吃到午休快结束,一切风平浪静。
面朝门口坐着的毕池已经被吊得胃口十足,正要问,突然看向门口,眉头一挑:“咦?”
无申便扭过头去看门口:“哈哈,来了。”说着戳了戳西齐。
西齐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几天前刚被他收拾过的小混蛋和雨师曈一道进来了。
“哦,阿曈和浩汤啊,快进来。”
店小二端着一副见着熟客的热情脸色,又朝柜台那边招呼道:“掌柜的!”
毕池摸着下巴惊讶道:“飞廉君的徒弟?他怎么又到地府来了?”而且……还和雨师曈一起来吃饭?
无丘便凑过来嘿嘿的笑:“没想到那小子被西齐修理一顿后反而开始成天往地府跑,我和无申这几天可是看到他俩好几次了,什么仙鬼楼里吃饭啦,奈河边树上看风景啦,啧啧,昨天还见着那小子特英勇的替阿曈挡游魂,哎呀呀……”
“这么看下来,”无申默契的接过话,故意停下来看了西齐一眼,“他们俩瞧着其实还挺般配的么。”
毕池听着也来了兴趣,却依然摸着下巴:“不过,阿曈的表情怎么有点……悲壮啊?”
如果他们知道仙鬼楼里吃饭是因为浩汤听说带着雨师曈花钱就都算阎罗王的,奈何边树上看风景是浩汤想试试坐树杈上能不能引出河里的厉鬼,替雨师曈挡的游魂其实原本是浩汤抓来吓唬她的话,大概就比较能理解雨师曈此时的表情了。
仙鬼楼掌柜的曾是京城皇宫里的御厨长,寿终正寝后被阎罗王留在仙鬼楼镇场子,老人家平日颇闲散,一听雨师曈和浩汤来了,立刻乐呵呵的出来,竟是亲自招待他们吃了饭,然后在靠近大门的空桌上摆上了一副围棋。
无申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咦,要下棋?”
旁边路过的店小二听到,过来道:“我们掌柜的好弈,昨天听说浩汤和阿曈都不会下棋,便非说今天要教会他们。”
再细看浩汤的表情,果然也隐隐有些悲壮。
与其说是学下棋,不如说是陪掌柜的打发时间吧。
“嗯,现在给你们讲讲吃子吧,像这样,黑子被白子四面围住的话便是‘气尽’,被白子吃掉了。所以要是不想被吃掉,就要想办法不让对方的子围住自己的子。”
掌柜的平缓慢悠的声音如同催眠曲,在午饭后的氛围中实在很催人瞌睡。
“阿曈啊,这吃子你懂了么?”
“啊……唔,懂,懂了……”
“好,那我问你,现在这颗白子三面都被黑子围住了,怎么才能逃脱不被吃掉?”
“……”
原本百无聊赖撑着脑袋的浩汤一看雨师曈被问住了,立刻来了看热闹的精神,坐直身子也去看棋盘。
雨师曈支支吾吾的瞪着棋盘好一会儿,终于犹犹豫豫的伸出手,食指摁住被三面包围的白子,从没有黑子的那个缺口处拖了出来:“……这样逃?”
掌柜的:“……”
浩汤立刻崩了一下雨师曈的额头:“笨蛋,当然不是!”拨开她的手把白子放回原处,然后把三颗黑子各往旁边挪了一格,在白子旁边拨出圈空地来,一脸得意的去看掌柜的:“是这样,对吧掌柜的?”
无申无丘捂着嘴噗噗忍笑的捶着桌面:“蠢哭了啊救命……”
西齐漠然回头:“确实般配。”
这边的动静太大,那边掌柜的沉默又太过深沉,浩汤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当即脸色大变的站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无丘笑眯眯的拿筷子点了点菜盘:“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浩汤还没说话,见西齐站起身往门口过来,神色便越发紧张起来,如临大敌的后退了一步。
西齐只是觉得跟无申无丘看这种热闹太无聊,打算回去了,不过走过浩汤的桌边时还是扭头看了一眼——他自己紧张就算了,把雨师曈拽到他身后挡着是个什么意思?
西齐垂眼看了看棋盘,抬手把三颗黑子放回原位,又拿了颗白子,啪嗒一声放在了没有黑子的那个缺口处,然后便转身出了门。
掌柜的立刻欣慰的对浩汤道:“看,这样下才对。”
浩汤的脸黑透了。看西齐走出了好几步,突然冲他大喊道:“哼,你等着,早晚我要把那天的仇报回来!”
西齐全不理会的继续走,无申无丘嘻嘻哈哈的跟了出去,毕池殿后,看了眼雨师曈被弹出个红点的额头和还被浩汤紧抓着的手腕,摇头笑道:“哎,你怎么又欺负阿曈。”
浩汤立刻不服的瞪起眼睛:“我哪有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毕池只笑笑,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也跟上无申无丘他们,走了。
“浩汤那小子不是老欺负阿曈么,被西齐收拾一顿就转性了?”
“大概是以前只有自己能欺负的人,突然多了个实力强大的对手,让他觉得紧张了吧。”
“对手?难道西齐也欺负阿曈了?”
“非也非也,就是因为没有欺负啊,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报复(二)】
雨师曈终于知道浩汤往地府跑的真实目的了。
“找出黑无常的弱点?”
“哼,只要知道黑无常怕什么,就能找那个混蛋西齐报仇了!”
以雨师曈对浩汤长年累月的了解,“报仇”这种怎么听都像赌气的话居然没有被他三分钟热度的性子抛在脑后,看来这一次是被刺激得狠了。
不过……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为什么要拉我一起出来啊?”
“你是跟小爷我站一边的啊,当然要……阿嚏……要一起找他的弱点。”
“啊?!我跟你……一边?”
“废话,难道你想跟那个西齐站一边?”
“……”
无论想不想跟西齐站一边,都不会想跟你站一边吧?
雨师曈当然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却又觉得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浩汤看她不吭声也没耐性等,直接把她拖出门去了。
雨师曈虽然郁闷,但因为淋了浩汤那一场暴雨,导致浩汤现在还塞着鼻子,雨师曈虚着一颗心,只好任由浩汤整日把她往外拖。
只是几天下来,有用的东西没收集到半点,反而天天都被掌柜大爷摁住饭后学围棋,浩汤眼瞅着越发烦躁上火了。
雨师曈隐约觉得,可能之后的展开会有点……不大好。
这天一早,雨师曈开门出来,毫不意外的看到浩汤守在门外,不过他带的东西让她很意外——“这个大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浩汤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陶罐子,一看就十分沉重。他左右看看无人在近旁,便又神秘又得意的低声道:“黑狗血。”
“……啊?”
朝转生殿走去的路上,雨师曈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黑狗血不是用来驱鬼的么?”难道无常也怕狗血?
浩汤得意道:“我想过了,所谓驱鬼的法子,其实就是驱除阴寒邪气,无常本身就阴气十足,黑无常更不必说,所以驱鬼的法子对黑无常肯定也有效!”
“小爷我这就叫举一反三的推导,哼哼。”
雨师曈看浩汤一脸“我太佩服这么机智的自己了”的骄傲神色,默默走了一截:“所以你要把这一大罐狗血泼在西齐身上?”
浩汤毫不犹豫的点头,满脸放光,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大仇”得报的快意场面。
“就算无常是怕狗血的,可是……”雨师曈看看那罐狗血,再看看浩汤,“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你才能把这罐狗血泼到西齐身上呢?”
“……”
转生殿外,必经路旁,大树杈上。
刚才在浩汤被雨师曈的疑问打击到的时候,恰好远远看到西齐从转生殿的方向走过来,浩汤想也没想就扯着雨师曈躲到了路旁,看着西齐远去的方向,浩汤眼珠子一转,脸上亮起来。
“我们就埋伏在这必经路边的树上,等西齐回来从底下过,我就……哼哼。”
雨师曈跟浩汤一道蹲在树杈的茂密枝叶间,默默的看浩汤摩拳擦掌的兴奋样子。
其实,她倒是不怎么担心西齐……
埋伏是一件十分考验耐心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会很无聊。
浩汤在树上蹲了半天,换了好几个姿势后,终于扭头去看旁边的雨师曈:“喂。”
雨师曈不明所以的扭头看他。
浩汤却沉默了一小会儿,调开目光不看雨师曈:“你……你那时候是真的晕了?不是装晕掉下去吓我的?”
雨师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降雨他捣乱的事:“是真的晕了啊。”
浩汤便又默了一会儿:“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好利索了没有?”
雨师曈有些茫然:“好是好了……”边说着边疑惑的看浩汤。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
浩汤却不等她开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