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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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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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野上,那片军营处已只是一处星火。皇上崩驾,这样的大事够那群人忙乱几日了,怕此时也要封锁消息,回京师再与太子议事吧。想到此,不禁摇了摇头,不要再想这些事了,从此以后,我只要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
  木预瞧了我又是叹息又是摇头,走至我的身边,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说道;“又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又抬头看他,一面说道:“我觉得自己在做梦,真怕天一亮一切都不存在了!”
  “不会!”他定定地应道,拥得我愈发地紧了。我忽然想到一事,顺势问道:“木预,彩烟是什么人?是你身边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慢慢解释道;“是沐王府的人,是沐琼身边的一个丫头!”
  原来在宫里一直帮着我的彩烟,也是他们早已安插好的人。怪不得她什么事情都明白,从在东宫第一眼见到我时,脸上便闪过的奇(…提供下载…)怪的神色,从第一次我要见木预时,无意提醒我淙衣局在宫外,手上却有出入宫门的木牌,在景阳宫里时,又替我打点诸事,不闻不问地替我保管着锦盒,在池边安慰我,木预来寻我时,一定也是她作了内应,又引得我去后勤营处见他,截住胡大人的那一夜,在我披了襟衫出去后,一定是她去向木预通报……想起这种种事情,都有了答案,脑海中闪过彩烟的模样,不禁眼眶一热,只是彩烟永远平平静静的神色,没有大喜大悲,眼底下却也藏了一丝忧黯,却不知所为何事?她是不是很快也能出宫呢?我这样逃了出来,会不会连累她。
  木预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安慰我道;“朱棣死了是大事,没有人有闲暇来顾及是否少了一个宫女,彩烟只需摇头说未瞧见,不会被牵连!”
  我点了点头,暂且只能这么想着。
  “那小渊呢?”我又抬了问道。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不记得此人。
  “在奕肃府邸上的那个小姑娘!”我提醒道。
  他方想了起来,才点了点头:“他原是夫人身边的丫头!”
  “夫人?夫人不是你的母亲吗?”我听得有些讷闷,为何木预提起母亲,却用夫人二字。
  他点了点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她已经不在世了!”
  “我见过夫人的画像,很美,你的美大多是遗传于她的!”我脑海中闪过那幅画,那样的倾城绝貌,便是在皇上后宫里也无处可寻。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像是不愿提及。我忙转了旁话,又想起沐琼,便小心地问道:“那么沐大人呢?他还在按兵不动吗?”
  他点了点头,只是笑了说道:“好了,寺玉,不提这些了,你不是不喜(…提供下载)欢提这些吗?”
  我只是心里有一丝害怕,害怕你还未将此放下啊。脸上却不露声色,只笑了笑说道:“好,不提了!”
  正说话间,马儿果然自个回来了,见了木预方停了下来,扬起一阵尘土。我忙侧了身让了一旁,木预笑了笑,便拉了我上前:“上马吧,快些上路!”
  我点了点头,一跃上马,他坐我了的身后,几乎将我拥于怀中,再一扬鞭,驾地一声马儿启程。将身后的那片军营抛得越来越远。

  十七

  是年八月十五日,太子朱高炽奉遗诏,在朝臣簇拥下登基,改明年为洪熙元年,庙号仁宗。
  我正坐了园中给侍弄盆花,仁宗皇帝即位,大赦天下,三日内普天同庆,这几日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好不喧闹。木预一早被我赶去铺里,如此闹市,当然要早早地开门迎客,赚银子是不嫌早的。
  那日从榆木川离开,一路快马加鞭径直向南,方来到这个江南小镇上,我极喜爱这里的景致,虽比不上应天,杭州那般繁华,却也是温情脉脉的,来时是炎炎七月,路过效外溪前,不知何家的孩子在溪边戏水,还有年轻的妇人站了岸边叨家常,忽然就觉得这样宁静平凡的生活,仿佛伸手便可触到。抬头望了一眼木预,他瞧出我的心思点了点头:“就在前面的镇上落脚吧!”
  刚刚落脚后,我们典当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彩烟怕是早替我打点好了一切;匆忙之中竟把在宫得了赏赐都装入行礼中,幸而东西虽少却是值钱的物什,都一一被我当了,兑换的银两除去购置宿处,还剩下不少,便在镇上租赁了店铺,开起了小小花铺。酒楼一类再也不敢经营,只怕树大招风惹了人眼,宿处的后园里又有好大一块空地,便可以栽些花花草草,或移了盆中,作为盆景搁了花铺上出售,借了现代插花的好些理念,这些盆景摆置得倒别致,确吸引了不少眼光,生意倒也不坏。
  原先对花花草草甚不熟悉,早年在司苑局里呆过一段时日,现在倒庆幸那时不觉间长了些见识,后来又请了人帮忙料理,现在我倒有些乐此不疲。
  来园里邦忙的人姓柳,却是个爽性之人,只是平日话多了些。五十多岁的年纪,家中也只有一个老伴,宿处也离得近,来园里干活倒也方便,便聘了他替我打理园里的花花草草。
  正想着,忽然一双手搭上我的肩,吓得我不禁低呼了一声,反头一看却是木预那张俏脸正得了逞似的笑着。我不禁白了他一眼,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就回来了?”
  “今日的花都卖完了!”他也坐了一旁。
  “这么早?还不到晌午呢!”平日都是下午收了铺回家。
  “今日不是寻常日子啊!”他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今日是新皇登基之日!”我只作不经意的模样说了出来,一面要偷看他的表情。
  他脸上依旧是云淡风清,似乎真的不上心了。
  我稍稍放下心,心里又想到杨溥,他此刻应该已从诏狱中被释放出来,而后会是平步青云,仕途一路顺利。不知道离离是否已经见到他了,他们终于要团聚了吧。
  “啊!”我不觉失了神,手上却被仙人球给刺了一下,疼得低叫了一声。“怎么了?”木预听到忙问道。
  我摇了摇头,只是抬起了被刺的手指说道:“不小心被刺了一下!”
  他却凑到我的跟前,拉过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替我将刺拔出,一面随口说道:“今夜镇上会很热闹,要不要去看?”
  “不了,街上人太多了,拥挤得令人难受!”我摇了摇头。
  “你原先不是最爱热闹的吗?”他依旧握着我的手。
  “今日有些乏了;不想去了!”我心下暗想;怕他见了普天同庆的场景;总有些不适吧。又蹭了蹭他的额头说道,“改日再去吧?!”他听得只是笑了笑,却一面站了起来,他忽然皱了眉头
  “寺玉,你闻到什么奇(…提供下载…)怪的味道吗?”
  “什么?”我听得不解,也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一股焦味。
  “厨房里在做些什么?”他提醒我道。
  “熬粥!”我像是忽然记起此事般,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天了,我的粥啊!”
  他听了一挑眉,佯装十分无奈的表情说道:“寺玉!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
  我忙讪讪笑道:“好了好了,我现在,立刻,马上便去处理!”说完便起身冲向厨房。
  三天的庆典日就这样过去了,外边的热闹像是离我们很远。木预只像平常一样,将花售完便打烊回家。用过午膳后,便陪我坐了院中。我将园中落了一地的木槿都拾了一处,这些木槿花朝开暮落,正开得繁华绚烂时便落了一地,白色的,紫色的,琉璃色的,以致地上竟像铺了一层锦瑟般。我将花拾了锦缎中,返身瞟了木预,他却站在树下,正盯着我,我不禁上前朝他摆了摆手,一面嗔笑道:“看什么呢?”
  他却拉下晃在他面前的手正色道:“忽然发现,寺玉其实也挺美的!”
  我听得不禁笑了出来,指了他说道:“怎么?才发现吗?”
  他听得摇了摇头,直笑道;“真是不懂得矜持为何物!”
  “我已经快二十七岁了,过了会害羞的年纪了!”我却是笑了笑回答,一面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年轻了!”
  他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怜惜,却也有无奈。入宫,随军,辗转云南,回宫,又随军出征,我最美好的年华都早已逝去了,人生弹指芳菲暮!
  我忽然觉得心下有一丝堵塞,却强笑了笑道:“但是风韵犹存,对不对?”
  他将我落在脸上的青丝撩开,点了点头:“是啊,风韵犹存!我见犹怜啊!”
  我只嗔笑着给了他一计拳头;一时也将那感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伯替我寻了些新的花苗,却是眼生的很,他一一指了告诉我是什么花:“这是牡丹,这是茶花,哦,那是兰花,叫作墨兰,云南多产这种花”我听得不禁多看了它一眼,柳伯瞧得我上了心,便将它拾起说道;“这种兰花,也叫报岁兰,冬天开花,有杂色和白色,这是柳叶白墨,花应该是白色!”
  我听得点了点头,一面朝他说道:“这些花都种了园里,这株柳叶白墨让我来种吧!”
  柳伯一面应道,一面又教了我一些栽植的方式和应注意的事项。
  我将这株柳叶白墨植了陶素花盆中,又精心配置了泥壤,将它搁在窗台上,我的房间向阴,将窗子打开,倒也通风湿润。这一日都把心思放了它的身上,等到一切妥贴后,已是傍晚。我正俯了窗台处又细细打量,抬头间便瞟见木预正从窗下经过。他也瞧见了我,便停下脚步,又看到花盆,眼里一亮道:“这是报岁兰怎么放在这里?”
  “是啊,以前在云南见过!”我朝他笑着说道。
  “冬天开花,花色素白,香气芬郁!” 他有些恍惚,一面喃喃。又说道:“你要栽植它吗?这种花不容易养活!”
  “好好照料,总能养活的!”我不在意,依旧说道,一面蹭了蹭那柔嫩的小苗,抬头看向木预,他却有一丝失神。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古人常说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无过于中秋之夜,金风送爽,玉露生凉。
  这日一大早,柳伯来园里时,便送了好些果饼(月饼),说是家里自制,特意带来给我们尝试。我一面道谢一面收下,等到午后便遣了他早早收工,今日正是发工钱的日子,便多支了些银两。他却推了不收:“姑娘放心,我柳某人做一份事得一份银子,不是个贪心的人!”
  我听得哭笑不得,只说了:“这是分成,这月生意好,便多分些工钱,不是什么施予,柳伯的手艺,到哪里值这个价钱!”直把他说得乐呵呵地收了银两,一面道谢。
  待到将他送出门,正撞见木预,他一直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发现,寺玉原来最擅长的是嘴皮上的功夫!”
  我朝他得意的笑了笑,暗暗想,我可是专吃这碗饭的。人力资源,工商管理简直就是投其所好。
  这日夜里,
  第二日,柳伯来园里时又带了些糕点,我依旧收下,一面道谢,一面又夸着昨日的月饼:“那果饼味道很好,可是婶母做的?”
  他听得笑咪咪地说道:“是啊,家里那口子做的东西都还入得了口!”
  我听得笑了不禁说道:“岂止入得了口,味道却是很好呢!比起皇宫里的御膳房也不差!”
  “姑娘说笑了,好是好了点,哪能和皇上的御膳房里比呀,你不知道呀,皇宫里的点心,那可是瞧着都要馋死人!”他的话匣子一时打开,便开始滔滔不绝。我忙打断笑道:“婶母在家里做些什么?”
  “只是呆了家中,倒也未做些什么!”他一面答道,一面弯了腰将杂草拔去。
  “那让婶母来替我料理一日三餐可好?”我忽然想到此事,我实在是做不出可口的饭菜。便顺势提了出来。
  他眼睛一亮,忙点了点头道:“好啊,姑娘要是喜(…提供下载)欢的话,便让她来就是!”
  次日,柳伯母便同他一道来了园中,四十几岁,慈眉善目的普通人家,瞧了却也亲切。那日木预用午膳的时候,揶揄地笑着朝我说道:“这饭,不是你做的吧?”我瞧得用筷子敲了他的额头:“吃饭时不准说话,你父母没教过你吗?”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失了言,一面捂了嘴,一面怯怯地瞧了他,他却作无事般笑了笑,低头不语。
  我见话已说出口,便索性将心里的疑惑抖了出来,朝他问道:“他还好吗?”
  他明白我问得是谁,只是点了点头,笑了说道:“很好,也和我们一样,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我听得舒了口气,又问道:“那沐大人呢?你这样放下一切,他该如何呢!”
  他却沉默不语,半晌才笑了说:“当然是做他的沐大人,守在云南!”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这样也好,只要未有什么举动,沐大人依旧是沐大人!上一次见到他,又是快三年了,不知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再见!”
  “会的,不用多久便可以见面的!”他笑了笑答道。

  十八

  转眼便到岁暮,过了冬至以后,便要制一张“九九消寒图”,在书房里挂一幅未着色的梅花图,梅花总共八十一瓣,从此日起每日染一瓣,以待九九尽而春归。我原是不在意这些,却是冬至一早,柳伯来园里时便捎了一副,算是习俗,一日一日将寒日过尽,也算是祈祷九寒之日不染风寒病恙,我便将它搁了书房,想到时便去添上一瓣,因为常常忘了,以至于那梅花图一处无色,一处有色,斑驳杂乱一片。一日,木预去书房翻书时看了它,直把我嘲笑了一番,又替我一一添上。
  十二月二十三日以后进入交年,大家都在为辞旧忙新准备着,柳伯也被我放了假,在家中忙碌。花铺里的生意越发地好,我将那些吉祥如意的花语都贴了盆上,新年将至,人人都喜(…提供下载)欢听着祝福的好话,买个盆栽也要应个吉意,所以每日的花都能卖尽,等到岁末前夕,就把花铺关了。
  岁末的夜里,在柳伯的家中用过年夜饭,柳伯母张罗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下了桌后,我已经是一口水也喝不下了,等她回了厨房,我便站了院中,恨不能立刻踢踢腿伸伸胳膊。木预陪了柳伯说了旁话,我在一旁看着直觉得好笑,怎么看也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二人,柳伯一直在说,木预只侧了头一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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