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昔我往矣(下)- 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姑娘,该用晚膳了!”她一面说道,一面将粥推至我的面前。
  我这才瞧了桌上的饭菜,一面点了头,一面食知无味地喝了一口粥,又朝她问道:“他还在书房吗?”
  “在,刚才沐大人又进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呢!”小渊自是明白我指的是谁,径直答道。
  我将碗勺搁了一旁:“好了,将这些收了吧!”
  “姑娘,你都一日未进食了,怎么又这样动动筷子就……!”她脸上是担忧的神色
  “我吃不下,先撤了吧!”我依旧摇了摇头,又起身走至书架旁,将白日未看完的书抽出来,又返头朝小渊说道:“替我将笔墨备好,都搁了桌上!”
  却见她正要将我的帕子一起收拾,忙上前将它拿下:“这个,我搁在手里用吧!”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要写字吗?”
  “嗯!”我早已低了头看书,随意地答道。
  只一会功会,小渊便将纸墨摆好,又将一杯氤氲雾气迷漫的清茶搁了桌上,才朝我说道:“姑娘,好了!”
  我才放下了书,走到书桌前,将袖子折叠几褶,挽了起来。方坐了下来,小渊一面替我磨墨,一面瞧了我,我手上执了笔,却又呆愣了半晌,才提笔缓缓写道:
  距我与你相识,竟已有十年之久,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芯。仿佛是黄粱一梦,只是若真是梦也好,醒了更是了过无痕,惆怅伤感更无从提起。但它却不是梦,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教我心惊胆战的初相见,如是阁中漫不经心的嬉笑怒骂,失火的行宫中,上元节无意听到的秘密,宫中无绵无尽的思念,漠北之行,辗转云南,又折回宫中,一杯愁绪,几年离索,三年不曾相见,轩车何来迟,思君令人老,心里又念又怨,只是见你终于来了,竟还问我,是否迟了?我只能笑着落泪,来了便好!
  趁乱离开军营,方与你来到此处,宁静时日不过半载,又是几番波折。此处却是我最不能忘却的,便是在此,我与你成婚,终于成了你的妻子。
  何时这份感情在心里扎了根,抽枝长叶,肆意繁盛。如今又是别离在即,我们都明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能目羡,生老病死,均是天命,天不绝人愿,终叫我遇你,不料与你相识,相知,相思竟叫上天嫉妒,便要拂袖断锦,让我与你不得安生。
  生死契阔,我不与你摁印兑现,生当复相随:桃花张扬,柳叶轻蔓,暗雨梅黄,草长莺飞,泛舟江湖,浊酒轻狂。
  死亦长相思,三年五载,奈何桥上,翘首顾盼,长相思,长相思,相思足矣!

  三十六

  写到此处,我已失了三份魂魄,痴痴呆呆看了它一刻时分, 还是小渊将我唤得清醒:“姑娘,墨要干了,还要写吗?”
  我恍过神,一面摇了头,纸笺上字迹已干,便将它小心折好,装入信封中。想要在信封上落字,又摇了摇头作罢,这番心思,还有第二人可以懂吗?
  “什么时辰了?”又抬了头朝她问道。
  “快至子时了!”小渊一面答道,一面收拾桌上,“沐大人都回去了!公子还在书房里”
  我不禁睬了她一眼,只想我未开口询问,她怎么就回答了。她径直笑了说道:“姑娘一问起时辰,便是要问公子在何处!”
  我听得不禁失了笑,又瞧了她已有些困倦,不觉中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便说道:“下去歇息吧,后天就要上路了!”
  她摇了摇头:“先侍候姑娘休息!”
  “我要去书房里,你要跟来吗?”我不禁笑了,一面嘲弄道。
  她这才闭了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我只提了灯烛,推开门往书房里去。
  至门前,轻敲了门,却不见有人应答,便径直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他正伏了案前。忙走进去,返身将门阖上,一面将手上烛灯熄灭,搁了一旁。
  蹑手蹑脚地走至案前,却见他扑了案上睡着了,不禁摇头笑了笑。又将襟衫轻轻披了他的身上,一面坐了他的身旁。案胆烛光摇曳,我才能看清他,这几日都呆了书房中,常常伏案一宿,等我走了,他也要离开这里,回营中去吧。不禁环顾了这书房,我们一起购置的书橱,案桌,他曾站了那里翻着书,我坐了桌前百般无聊,便蹭了他身旁,在他耳边聒噪,直搅得他不得安静,他会忽然俯下身子吻上我的唇,唇齿旖旎一番,教我愣了半响,待到回过神,他已踱至书案前,捧了书朝我狡黠一笑,当我气势汹汹地踱到他的面前,又佯作不解的神色。
  也曾俯下身子,手把手地教我写字,我也曾写些简体字,一一对应了给他瞧,一起评论哪些字形神更佳。想起这些事,不觉又是一阵心酸。
  他一肘抵着桌上,修长纤细的手指稍稍弯曲,搁了案上,又将图纸一类压了另一肘下。想要用手拂过他的脸庞,却见他的长长的眼睫一颤,不禁止了手,怕将他惊醒。我只将信笺取出,将案上的书翻开,小心夹进扉页中。再将那些零乱的书籍一一收好,搁了桌角处,不觉有一纸从书中落出,一面飘至地上。我忙俯身拾了起来,展平纸角一看,已是皱痕累累,稚嫩的毛笔字,写了满满一页,却只有那两句话:“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
  他一直留了下来么?一时的怨言感慨,教他时时记了心上吗?心里又是一阵恸意,只顺势坐了椅上,又瞧了他,终是鼻子一酸,原以为泪已干涸,心已镇定,却又落下泪来。
  看着这正熟睡的脸,倦怠早已写了他的脸上,睡梦中也是眉尖轻蹙,双目紧闭,薄唇轻抿,我从未能替你抚平额上忧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你担惊受怕,委屈妥协,如今你真要放手一搏,却还是为了我,我却不能在你身边,二王爷说得对,既然事已至此,我更不能让你心有旁鹜,脑海中闪过那一方雪白锦帕,又觉胸口疼痛,眼泪越发淌得厉害,我不知道这一走,是否还能活着相见,只盼上天心存一丝怜悯,一切能有转机。这一世,作了你的妻子,此情不渝,此性不悔。
  我俯了他的耳旁,轻声喃喃:“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一遍一遍地述说,我怕此时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终于泣不成声,喉间的腥味又涌了上来,才用尽力气撑了起来,捂了嘴,一面踉跄地朝门外扑去。
  第二日,我便遣了小渊去花铺中寻青平,该打点的应打点好。今日一早沐大人便来了,神色匆匆进了书房,只在里面呆了片刻,二人便出了门,我恰好站了走廊中,与他相视一望,阖首一笑。他便要朝我走来,却叫沐大人伸手拦住,说了些什么,他才止了步子,转身便与沐大人一起出了门。
  我不觉随了他踱至门处,瞧着门外有将士模样的人来接应,又行色匆匆地离去。不觉叹了口气,又见门外还有人守着,不禁皱了眉头,那人却朝我俯道唤道:“夫人!”
  我听得一愣,转而明白,他们不是二王爷的人,我点了点头,一面转身回屋里。
  小渊还未回来,空荡荡的宅子只有柳伯母与我,这些时日也不曾与她说话,所以便像是剩了我一人在此一般。我坐了屋里,将随身所需的细软收拾好。只是一会,她便来敲了门,手上端着药,看了我还有些难堪,一面低声说道:“夫人,该喝药了!”
  我点了点头,只顺手指了桌上,示意她放下便可。她才上前将药搁了桌上,却伫了原地,我方抬了头看向她,她有些犹豫的神色,还有一丝愧疚,只是一瞬间,因为想起母亲,也是这般年纪,忽然心便软了,勉强笑了笑:“伯母有话说?”
  她见我和颜熙色,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夫人这一路上,千万要保重身体!”
  我点了点头:“多谢伯母关心!”
  “唉!”她却叹了口气,又说道:“夫人是好人,好人总会有好结果的!”
  我只是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她才转了身,正要推门而去,忽然听到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柳伯母脸上变了色,一面看向我,这几声也叫我心里一惊。
  “夫人,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她便要出去,我忙上前拉了她:“不可以,我这身子是跑不远的,恐怕还得劳你去通告他们!”
  她听得一愣,转而想得明白,方点了点头。我这才越过她,径直朝前堂走去。
  我手不觉在颤抖,只是作了镇定地神色,朝堂前走得近了,这厮打声越发地清晰,还未至前堂,却有人冲撞过来,叫我吓了一跳,那人却拉了我,一面说道:“夫人,快随我走!”
  我才看清是那守在门外的侍卫,忙问道:“外面怎么了?”
  他正要张口回答,忽然眼睛一瞪,拽着我的衣袖的手一松,直直地倒了下去,我看得不禁惊呼一声,他的背处已是一箭刺上,殷红的血色一片。我不禁一阵晕眩,一面后退靠了墙处。
  “寺玉!”这又熟愁又陌生的唤声,叫我心底陡然一颤,缓缓抬了头看去。
  那正骑了马上,手持弓箭,身著黄色锦袍的人,正迎上我颤颤微微的目光。
  终于还是来了,原本以为会恐慌,却发现自己已足够坚强,脑海中掠过的是那白衣胜雪的影子,不禁扬了扬唇笑着说道:“皇上!”
  ……………………………………………………………………
  和看者们说会话;嘿嘿……最初心里早有结局,只是写这里,便和你们一样很怕是悲剧了.越写越沉重了.还是那句话,悲剧是相对的吧.女主不可谓不幸福,有人与之相爱,有人视她为知己,还有人视为好友般.便是个丫环,我都不忍让女主委屈,都是对女主真心诚意好的丫头.
  而男主呢……唉……女生写的东西还是以女主为主要吧.呵呵.木预应该是最幸福的了,拥有这份爱情,又过了一段桃花渊般的生活,相较之下,其它两位,就不如这般幸运了.如果让大家看得越来越沉……真是我的罪过啊……原谅我啊.我也在受煎熬!~~

  三十七

  他的眼里有一丝阴沉;只是转瞬即逝,一面要从马上下来,身旁的人忙上前弯腰作人踏,他只侧身一跃,径直下了马,一面朝我走近,一面像是唠家常问道:“朕已经有多久没见寺玉了?”
  “快两年了!” 我已经没有性子去猜测他温言软语下的深意,径直答道。
  “两年了?”他已站至我的面前,两年未见,如今已是宣宗皇帝的朱瞻基,气宇轩昂,英姿玉立,就像当年我曾戏言一般,越发地沉稳镇定,也越发地看不透了,“朕却觉得好像有十年之久,寺玉这两年在宫外,玩得可尽兴了?”
  这样的话莫名熟悉,那时候随了奕肃辗转云南,从进宫后第一次那么长的时间不在他的身边,回到宫里时,他也这么询问。我不禁有一丝心酸,语气渐渐缓和下来:“皇上,何必呢?我已为人妻,不能再回宫了!”
  “你是我待娶的妻子,为什么不能回宫?”他却依旧柔声说道,一面步步逼近。
  我不觉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一面惨淡一笑:“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皇上,这话可听得明白?”
  他的脸色终于攸然剧变,恼怒之情再难掩饰,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冷笑了说道:“许给我在前,你说谁是楚王?”这一声竟忘了自称朕。
  我的腕处被扼得生痛,却早已麻木了,只摇了摇头,一面闭了眼睛,沉默不语。
  “你!”他怒得低吼一声,却是旁边有人唤道:“皇上,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皇上,不可在此耽搁了,怕反贼立刻要寻了来,我们这寥寥数人,招架不住啊!”又是身边内侍劝道。
  刚才无意瞟见他并未著军衣,身边也不过是一队内侍,而守在宅外的侍卫或被击毙或被束手,柳伯母应该已通报给二王爷了。蓦地睁开眼睛,淡漠地朝他说道:“皇上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听得这话,脸上却是掠过一丝喜色:“你担心朕?”
  我听得不禁哭笑不得,抬了头看向他:“若是可以,永远不想看到你们相残的一幕!”
  他却听不进这话,只一手要拉了我便走,我忙要挣脱,却不得果,情急之下不禁朝他喊道:“皇上,皇上!”话未说罢,郁气攻心,喉间又是一阵嘶痒,忙用手捂了嘴,忍不住几声咳嗽,慢慢缓过气,已是要跌倒的模样,他忙上前要扶住,我的手不觉擦过他的袖间。
  他更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你?”
  我点了点头,一面故作淡漠的神色,一字一句说道:“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他的襟袖上,那尊贵的黄色染了几处殷殷血色,在这秋日艳阳的映射下,有些突兀和狰狞。我不禁扬了唇角,笑了笑:“皇上走吧!”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却依旧向我走来,我迷惑不解地望了他,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却是一抚袖间,一种奇异的香味袭来,我的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只觉落了他的怀中,晕厥之前,耳边回荡着冷涩又有一丝沉痛的低语:“即便要死,也要死在朕的怀里!”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这一觉,漫长而昏沉。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执着把脉,索性就这样闭着眼睛,不去瞧那不再熟悉的床榻和帏幔。又是半晌,手被人轻轻放下,搁了被褥中。
  “怎么样?”这有一丝紧张的声音,便知是皇上开口问道。
  被询问的人,便是替我把脉的大夫,他仿佛叹了口气说道:“恕臣不才,医不出个病由!”
  “那病情如何?”他又急急追问道。
  “不知病由,也无药可救,但身子只会日复一日地衰弱,只怕时候不多了!”那大夫慢慢解释道。
  “无药可救?”这一声反问,已泄了丝恼怒,直教那大夫扑腾一声跪一下来:“皇上饶命,臣已尽力了,确是无能为力!”
  “还有什么法子,好好想想吧,她的生死和你的脑袋如今系了一起了!”半晌,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
  “是,臣,臣谨记皇上的话,一定尽力诊治!”大夫抑住恐慌,一面点头应道。
  我听得这话,即是为那大夫,亦是为自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