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等锦瑟,转身离开:“乔锦瑟,如果你不爱他,那么我请你,离开他的生命。”
杜程予再一次进咖啡馆的时候,脸色已经是如寒冰了,他在郁晚晚对面坐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郁晚晚眼里透着脆弱,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她说:“程予,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相处了么?”
杜程予不说话。
“程予,”她向他解释,“我并没有结婚。”
他猛地抬起头看她,一脸的震惊。
“真的,”她伸手想拉他,被他闪开,“我没有结婚,都是骗你的。”
他看着她不说话,突然轻轻的笑起来。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笑的?她没有结婚,可是,他却结婚了,老天真是喜欢开玩笑。
“程予,”她以为他不信,“我真的没有结婚,你相信我。”
他的眼色一点点冷下去:“可是郁晚晚,我结婚了。”
她一脸急切的希望他相信,却听到他的话,突然所有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她尴尬的笑:“你说什么?”
他抬眼,又重复了一遍:“我结婚了。”
他看见她的眼里泛起水汽:“你说你结婚了?”
他没有回答她。
郁晚晚突然就扬起声音:“杜程予,你说你结婚了!”
杜程予转开眼,不想看她脸上的悲伤,两年前,她施施然离开,在大洋的彼岸,轻飘飘的告诉他她谈了新的恋爱,又喜滋滋的告诉他她要结婚了,再来还轻柔柔的问他,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就坐在医院的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霓虹璀璨,来来往往的车辆,匆匆忙忙的行人,却始终看不到她的笑脸,有冷风从窗子外面吹进来,一点一点透到他心里去,尽管是夏天,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然后他娶了锦瑟。
那一段时间里,他常常发呆,想起以前在学校,他和郁晚晚,每每晚上出来散步,他们一起走了好多好多的路,似乎他在哪里,都会有她的影子,那些回忆和思念,像是大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缠住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是这样努力再努力的想要去忘记,可是她又无所谓一样告诉他她要回来了。就在刚才,她坐在他面前,尽管表情急切,眼里仍然透着自信,她说:“我没有结婚,都是骗你的。”
杜程予觉得可笑,这两年多的日子里,难道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难过,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某个夜里,他收到郁晚晚要回来的短信,他已经习惯性的掩藏好自己的情绪,也自认做得很好了,可是短信被某个笨蛋看见了,拉着他走在大街上,大冷天的夜里,市中心很喧哗,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夜景可以看,他和她一直往前走,风直往衣领里灌,他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给他说些恶心的笑话,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可是她自己却很开心。
他看着她,心突然就暖了。
郁晚晚还想说什么的,可是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郁晚晚向来喜欢坐在窗子边,从前就是这样。杜程予看着窗外,一个人影挡过来,他愣住,那个人也愣住。
居然是锦瑟。
第五章(三)
她显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他,眼睛惊讶的瞪得大大的,然后走了。
杜程予叹了口气,转过头,果然看见锦瑟推了咖啡厅的门进来。
她走得很慢,左看右看,在他们面前站定:“好累。”
郁晚晚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小姐,你……”
杜程予又叹了口气,拉开旁边的椅子:“累了就坐。”
锦瑟也不客气,坐下了,端起杜程予的咖啡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子灌了几口,根本不顾形象。
郁晚晚脸都皱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赶人了。
杜程予拿下锦瑟的杯子,不例外的看着她揪着脸,锦瑟嗜甜,而他常喝黑咖啡,今天不知道怎么不对劲居然忘记,拿着他的杯子就灌了。
郁晚晚终于忍不住:“这位小姐……”
锦瑟却不理会她,转头问杜程予:“这是你病人?”
杜程予挑了挑眉,他记得有一次书辰和许御生惟恐天下不乱,给锦瑟看过郁晚晚的照片,当时锦瑟拿起来看了,还赞扬:“杜程予,你眼光还是不错的嘛。怪不得会娶我。”结果书辰鄙视说她厚脸皮。她现在自然没有不认识郁晚晚道理,况且在陌生人面前如此没有气质没有礼貌也不是锦瑟的风格,她这样牺牲形象如此卖力,又是演的哪一出?
郁晚晚终于生了气:“小姐,请问你是谁?”
“我?”锦瑟表情无辜,指指杜程予,“我是他老婆啊。”
郁晚晚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他们,转而又笑了:“程予,你不会是为了气我结婚的吧?可也不该为了气我这样随便糟蹋你自己。”
“哦——”锦瑟做【炫】恍【书】然【网】大悟状,“你就是郁晚晚?”
她对着郁晚晚莞尔一笑:“我还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和我们家程予在一起。”她转手拉着他,“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杜程予憋着笑配合她:“好。”
他们转身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看见她得意洋洋的对着郁晚晚摆了摆手。
出了门她斜睨他:“杜程予,你还真是忙啊。”
他一愣,想起中午她打过电话来,于是道歉:“对不起。”
她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的道歉,摆摆手:“没事啦。”又好奇,“郁晚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想起她刚刚的表现:“你怎么在晚晚面前做那副样子?”
“我样子怎么了?”她不爽,“我是在给你出气呢。”
“是么?”
“当然了,”她扬起脸看他,“你想啊,她看着我这幅样子,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当初那么轻易放弃了你,结果倒是便宜了我这样的。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肯定越想越不平衡,说不准就失眠了。”
是么?习惯上来讲不是要给他撑撑场面把郁晚晚压下去才对么?怎么她乔锦瑟的想法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她看出他的心思:“我倒是想给你撑场子来着,可是我撑的了么?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气气她。”
果然是见解独特。
他笑:“你就不怕她看了没把你放在眼里?”
“我会怕她么?怎么着她都嫁人了你也娶妻了,你们俩没机会了。”
她居然这样的放心他,他反而有些气闷。
他不说话。
锦瑟还在喋喋不休:“杜程予,你说她会不会来个回心转意又找上你然后上演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啊?”
杜程予想笑,明明打算不理她的,却忍不住搭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上下打量他,“杜程予,你就算结婚了,魅力还是有那么些些的。”
他突然心情好:“感谢夫人的高度赞美。”
她得意,几乎把鼻孔都朝上了天:“我都嫁给你了,损你不就是损我自己么。”
他的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她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想要笑出来,这样的开心,忍都忍不住,他恍惚又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起郁晚晚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就那样走到他面前,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于是冷冷的转身走了,他开车在街上,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就那样一直一直的往前开,在快要上高速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本来想就那样一直坐在车里,然后接到锦瑟的电话,她应该是很困了,声音难得柔柔的,她说:“杜程予,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一瞬间,他竟然想抱住她。
天边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亮,他想起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一闪一闪的发着狡黠的光。
杜程予突然觉得慌张,他和她,她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那么一点老夫老妻的味道,突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在意他,他也开始在意她。
他想起有个晚上,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等他,他抱着她,她梦呓一样说话,他听见了,她说:“杜程予,我不会离开你,我一直陪着你。”而他,居然觉得心暖。
或许他还不够冷静?或许他们之间还需要在冷却一下,杜程予只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和奇怪,明明不是他想要的,却隐隐的有了期待。
他终于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他想要逃离,他说:“小锦,我这几天可能很忙,你晚上找祁若来陪你好不好?”
她看着他,觉得奇怪,明明之前的气氛很好,她还在逗他开心,怎么突然就沉下来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也只能答应。
他微微安心,他知道自己很奇怪,可是有些情愫,他需要好好的静下来才能够理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的冷下来,杜程予坐在办公室里看病例,接到书辰的电话:“喂,程予,你不厚道啊,总不能你不回家,就导致我家小若也不回家吧?”
杜程予叹气:“阿辰,不好意思。”
“倒不是那个意思。”书辰想想又问他,“你和乔锦瑟没事儿吧?”
“嗯,没事,”他淡淡的回应,“医院最近忙。”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你今晚要回去。”书辰自作主张,“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回家,我家小若也回家。”他在电话那头感慨,“你老婆没人陪着不敢睡,我没老婆陪着睡不着啊。”
第五章(四)
挂了电话,杜程予揉了揉太阳穴,几天没有回家,这段时间休息的并不是很好,饮食也极没有规律,眼下还有手术要完成,他想了想,拨了电话出去:“舒茗?”
那边接起来:“是我。什么事?”
他顿了顿,才说:“我晚上有手术不回去了,你能带着小锦去你那里么?”
舒茗微微有些奇怪,这话直接跟锦瑟说就好,为什么还要专门打个电话跟自己招呼一声?但她没有问出口,淡淡的应了:“好。”
杜程予点头:“麻烦你了。”在椅子上坐了许久才发现不对,明明说好不在意,怎么还是没有忍住。
下午下了班,舒茗拉上锦瑟一起回去,才知道锦瑟并不知情,她诧异:“杜程予没有跟你说?”
锦瑟想起今天书辰抱怨的样子,肯定已经给杜程予打了电话,本来也是,总不能老是让小若陪吧?可是他却并没有打她的电话,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她一声直接找到了舒茗,她不知道杜程予是怎么了,他的情绪常常忽冷忽热。她缓了缓才道:“可能是我手机今天关了,他没打通吧。”
舒茗不信,她今天下午还看见锦瑟接过电话,自觉是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锦瑟不开口,她也并不好问,只是点点头:“走吧。”
杜程予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走廊上迎面走来邵澎,他向着他点点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脚软着站不起来,往地上一跪,膝盖磕在地上发出“嘣”的一声,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痛意,慢慢地整个人倒在地上,耳边听见邵澎的声音在喊:“杜医生?杜医生!”
他想回答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耳边的声音渐渐的觉得在很远的地方,脑子里有缓缓的晕眩和痛楚蔓延开来,带着昏沉沉的睡意,眼皮也觉得累,不自觉的慢慢闭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面出来的护士赶上来看见了,手忙脚乱的招呼人抬起杜程予,搬进病房去了。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杜程予这几日里忙的狠了,没有怎么好好休息,睡觉又是在医院里,不能睡的安稳,吃的东西也是随便糊一糊,和前阵子锦瑟日日调理好的饮食自然不同,一下子差别太大,再加上心里烦乱的事情太多,精神不是特别的好,又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任是谁都会受不了。
挂了葡萄糖给他吊着,杜程予沉沉的昏睡在病床上,邵澎看了看,想了很久,还是掏出手机,打了锦瑟的电话。
锦瑟晚上没有关机的习惯,刚刚睡下,被手机铃声吵醒,看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邵澎,她还想着他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糊里糊涂的应了句:“喂——”
邵澎的声音还比较平稳:“锦瑟,杜程予在医院昏倒了。你看看有没有时间过来?可以照顾他一下。”
锦瑟还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应了声,应完了才想清楚,整个人都吓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连手机都拿不住,一直往地上滑,锦瑟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抖着手捡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才慌慌张张从床上爬起来开了卧室的门,又下意识的去开客厅的灯,她的脑袋都是糊涂的,已经记不住灯在哪里,摸着黑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她的动作这样大,隔壁间的舒茗被她惊醒,从房间里出来,打开客厅的灯,揉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锦瑟被突然亮起的灯刺了一下眼,她的手里还拿着手机,里面传来邵澎的声音:“锦瑟,锦瑟,你在听么?”
她匆忙的挂了电话,糊糊的转头,重复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杜程予在医院昏倒了。”她站在客厅里,赤着脚,眼里还透着几分茫然,就急着就要开门出去。
舒茗一把拉住她:“你先去洗把脸,外面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
她胡乱应了,却不动,等了一会儿,见舒茗穿好衣服出来,便要往外面跑,舒茗给她拿了件衣服跟在后面,一路上,锦瑟坐在车里,看着路旁的灯一盏盏一晃而过,浮燥得静不下来,不断的问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
舒茗只好安慰她:“你先不要急,到了才能知道,不要太紧张。”渐渐又觉得不对,她是知道锦瑟和杜程予为什么结婚的,可是锦瑟的表现不该是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紧张,如此的在乎一个人,连事情都未弄清楚,就已经是这样的慌乱不安。
到了医院,锦瑟几乎是冲进大厅的,舒茗跟在后面跑,看见她抓住导诊的护士小姐,劈头就问:“杜程予呢?杜程予在哪里?
护士被她搞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杜医生么?在住院部。”看她的样子太过狼狈,还安慰她,“您别这么急,他是累的狠了才昏过去,并没有大的问题,您不要太担心了。”
邵澎把杜程予安顿好,出了病房就看见锦瑟急惶惶的跑过来,如今天气已经冷下来,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外面随手罩了一件外套,头发披散着没有束起来,脸上是吹了冷风,冻的红彤彤的,她脚上踏了双棉拖鞋,看得出很干净,应该是放在房间里穿的,拖鞋很卡通,上面粘了只可爱的兔子头,因为跑得太急,兔子的长耳朵还在一晃一晃的。
她跑到他面前:“邵澎,杜程予怎么了?!”
邵澎恍惚想起有一年冬天,他突然发烧,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