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大约,只是对着自己妈妈。
他与母亲的那一番并没有低头,却表达了决不放手的决心的表白,让自己一部分心思放下,却有另外的心思揪起来………那在母亲眼里,只能是他仪仗了自己全心的爱的霸道嚣张 。然 ,固然揪了心 ,自己却也完全认同他说的道理………或者,其实更是这短暂的带着忧惧的分开之后,只觉得在一起才能稍觉踏实吧,于是跟了他回来。
心里,总是有着那么点说不清的不安 。她 本来以为完全是因为担心着母亲对他的不喜 欢'炫。书。网'不认同 ,到这一刻,才突然明白,那不安,更多地是来 自'霸*气*书*库'他对母亲的厌憎。
是的,厌憎。
母亲对他,无论如何,也只是因为不了解,而生的疑惧 ,或者总有一天,终归是可以因为了解,而改变的。
而他对母亲,却是并无误解的无法妥协的不认同 ,无法改变。
他厌恶的,是养自己长大的母亲。
“李波你干嘛干嘛?”1分钟的沉默之后,韦天舒顺手把一根竹筷子掰成了5段儿一扬就尽数打在李波脑门上………这还是他给本科生上课时候给睡着的学生醒神儿的绝迹了………同时没好气儿地道,“你跟你周老师学好的,别良莠不分什么都学!刚说着呢,你这就开始为维护真理而辩论了。去去去,烦劲儿的,我们喝酒打屁,爱说啥说啥,国家主席的笑话传闻都多的是,我们笑笑骂骂,也没见民警同志过来干涉,你这还不许随便说话了。来来,小蒋,老子就喜 欢'炫。书。网'没根没据地骂骂人,尤其长刘谦老头儿那样人模狗样,看着就很象个伪君子的。我看你说的对,他一定不是个好东西,否则他儿子能揍他!”
李波被他拿出‘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态度噼里啪啦一通数落,被噎在那里答不出话,而这些年也早习惯了他如此,并不意外,转见蒋罡先是茫然,大张着眼睛,瞬间眼泪已经涌了上来,却拼命眨着终于逼回去,抬起来下巴,努力想挤出个笑,却终于没有挤出来,之后,她的眼光避开了自己,而神色里,带上了那么一层黯淡的痛楚,他心里也是茫然,他其实很想立刻拉着她的手道,然而未曾如此的最大原因,却不是因为此时当着旁人,而是……心里那重解释不清的烦躁。只是烦躁之中,方才的冲上头顶的怒火淡了,突然奇 怪{炫;书;网},为何她似乎认识刘谦 ?
秦少白本来满心要打听这倒霉代孕女孩子的来历,也还有满肚子感慨要抒发,结果让李波这么一搅和,也不好再提,这会儿想起来刚才凌远说自己科大夫拉皮条的话头,问他道,
“凌远,听你这意思,你是有谱这介绍代孕的事儿是谁在干?”
“没谱我能乱说?”
“谁?”
“少白,现在你是管事儿的副主任。这教学医院的医生做医托,因为种种利益,介绍不够水准的医疗机构,虽不是自己临床出岔子,但其中的潜在危害,你今天也看到了。这件事,我之所以不直接管,一是希望你这方面,稍微动点脑子;二是,你们科毕竟是这方面全国的龙头,名誉,传统,骄傲,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自己出手管,总比我从院方追责要好。”
“这……这真是我们的人干的?”秦少白不敢相信地瞪着凌远,“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凌远夹了片芋头慢慢地吃,也不答话,韦天舒心下也是狐疑,白秀给代孕的这对夫妻最后一次作试管是在第一医院,失败后才由某个大夫介绍找的代孕母亲,且介绍来博爱,这些他也都只是听说,并没太当真,这时看凌远倒真是十拿九稳的样子,很多话想问,但是这时候也觉并不方便,最终还是忍不住冲凌远道
“和着这病人你压根就知道怎么回事?”
凌远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我只知道有我们的大夫介绍代孕妈妈,介绍其他名不符实的做IUI和IV的医疗机构,拿没拿钱我不清楚,但是在这边没有机会去做生殖,病人介绍出去,那边给她机会上手做。至于具体这个女孩子,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给我电话时候,我想过会不会是我们的人介绍的,但是也不确定,现在听你说由来,是确定了8成了。”
韦天舒愣了一会儿,半天才犹豫着道,“你知道……有可能有麻烦?”他说着塞了筷子肉进嘴里,咽了之后,颇抱歉地道,“我当时真没想到……只想着做的大夫不是你的人。这事儿,恐怕会有记者有兴趣,要不我去对白秀讲,别乱说,别牵扯多了,这孩子对我还是很信任……”
凌远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在这事儿上,这么‘全局’考虑了。”
“一码归一码。”韦天舒正色道,“这次你给我开绿灯,等于是救了条命。救命最重要,不能因为你开了这个绿灯心软了,让你吃亏。你当院长的,在意这个医院形象,我也理解,如今环境也是太差,一点小事都上纲上线,也怨不得你。我……”他说着皱眉,拿酒过来喝了两口,“我就是看不得干了好事的人吃亏。凌远,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要准备准备,如果记者要做文章,把中间医托的事情牵出来,本身也是大文章。”
“顺其自然吧。该报就报,该怎么报怎么报。”凌远无所谓地继续涮肉,加菜,不再说别的,韦天舒还是不解,凌远向来十分重视作秀,与各媒体关系也好,真出了什么事,会引起负面评价的,自是有本事压制下去不报;韦天舒心里实在不愿因这事给他惹了麻烦,却又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想开了。还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而秦少白,赵主任俩人,更是一脸糊涂,韦天舒看向李波,他的心思却明显并不在此,似乎根本没听刚才凌远这番说话,也没怎么动筷子,只机械地把肉啊菜地加进铜锅,再捞出来分给大家,也是满脸的问号。”
这顿饭吃到了8点多钟,中间凌远接了个电话先走了,韦天舒结了帐后,赵主任和秦少白都要回去看看白秀的状况,与韦天舒三人一起往医院走,临走韦天舒踹了李波两脚给他使着眼色,示意好好陪礼道歉,甜言蜜语,李波只是涩然苦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说不清的不安上下翻腾,却实在是并不能清楚地讲明原因,许多乱七八糟杂乱的疑惑一闪而过,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而具体到蒋罡,她不是小气的女孩子,李波更一直觉得,她对着自己,比认识的所有人更加一望到底 ,从来不曾隐藏半分情绪………………直道今天。这近一个小时,看不出她的喜怒,她一直就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听他们说话,偶尔与韦天舒说笑两句,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李波却很明白地知道,这次,她绝非没有介意。
俩人一路走出去,李波去拉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这样走出餐馆,蒋罡往后面停车场走,李波跟着,还是抓着她手,直到走进停车场,李波心里越发忐忑,果然见她在自己的越野吉普跟前停下来,并不开门,靠在车门上,对他说道,“刘谦就是那个我相查的人。”
李波一愣,随即扯动嘴角,苦笑,低声道,“还真是。我刚才……刚才想过,又觉得,太离奇。”
“但是我也只看过他左手握着女孩子左手,右手握着右手,站在她背后,这样子撕纱布。这是我唯一亲眼看见的。你说了,有可能,这就是他做老师的风格。”
“小罡,我刚才……”
蒋罡摇摇头,认真地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得也对,我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来怀疑他有更恶劣的言行。我确实知道一些其它方面的‘故事’,对我而言,我把它当作事实,但是确实,对于别人,当作有可能被夸张,被歪曲,被编造的故事,更合乎一个做事谨慎,冷静的人的思维。我刚才感情用事,我抱歉。”
“小罡,你别这样。”李波心里越发不安,只觉得每吸进口气,胸口都微微地疼,“你有什么想法,你告诉我……虽然,虽然他其实是我很尊敬的长辈,但是你……”
“我和你想法不太一样。立场和感情也不一样。”蒋罡平静地道,“在我没有把我当作的事实,找到证据证明就是事实之前,我不想对任何人胡说了,包括你。李波,”她说着拉开车门,“我有好些事情,要有时间和空间好好想想,这些年我大概一个人习惯了,习惯有重要的事情,得安安静静地想,我回去住了。搬过你那边的东西我也不用收拾,不碍 你事情的话,先放着。”她想要上车,手却被李波拉着不放,使劲一挣,俩人一拉一扯,前几天,他与她一起回来时候,执意要去那间著名的首饰店买的,随后就给她套在手指上的戒指,却脱落了,到了李波手心里,俩人一时都是愣了,李波才要说话,蒋罡低声道,
“李波,还有,其实,咱们俩都是成年人,30岁了,那回事,没有那么重要。你情我愿的,谁也没有对谁耍流氓。你不用因为……因为那,就委屈自己到这个地步。我很爱你,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事儿,很容易很容易。你更加不用因为这个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李波飞快地道,“你凭什么说……”
蒋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澄净平和,“你……不委屈吗?”
李波一时结舌,蒋罡叹了口气,“你一直很压制克制,我一直很紧张小心。我真的不是怪你,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我只想自己安静地想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3
蒋罡忘记了哪本著名的文学作品中的哪一位著名的文学形象曾经说过,
对于我不能面对的事情,暂时不去面对它,也许过些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蒋罡心里,对于‘过些天’就找到了可以解决李波对母亲的厌恶的办法,毫无信心,然而,不能面对,暂且避过,做些尚可作也必须做的事情,填充精力,又不浪费光阴。
于是,刘谦。
这个在自己心里,必须要查清楚,否则总觉得欠了什么一样,寝食难安。
蒋罡盘膝坐在宿舍的地板上,上身笔直,双手搭在双膝上,平视着前方挂在墙上硕大的白板。
白板是她在家加班工作时候,用来帮助理清思维,记录重要笔记所用,一米宽,点七五米高,如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这三天以来,她应用自己所有技术,关系,通过正当或者不那么正当的途径,得到的十分可信,也许可信,或只是传言的,关于刘谦的信息。
不同颜色的标记,代表了消息可靠的程度。红色,代表确凿。
标记了红色的包括:刘谦的生平简历,出生,家庭,婚姻,学历,工作,子女。
感谢如今网络的发达,感谢刘谦被博爱请去坐诊,感谢博爱已经十分先进地使用电子数据库记录所有专家档案且记录详细,感谢自己上研究生期间对编程,加密解密的浓厚兴趣……感谢……徐竟先夫妇与刘谦夫妇做了多年邻居,谈话不经意地提到他的妻子,这个追查核实的另一条线……
刘谦,195年出生,烈士遗孤,由省军区司令员抚养长大,196年进入省立医学院学习,工农兵学生,197年与养父女儿陈虞结婚,2年后重新进修,以最高分考入医学院研究生院,妇产科专业。197年-198年留市院历任住院医生,住院总医生,主治医生,副主任医生,业绩出色,199年调入海军院。
陈虞,大刘谦3岁,省军区司令员独生女,文革前最后一批通过正规高考考入大学的学生,专业数学,曾下放青海2年后回省,197年念硕士研究生,同年与刘谦结婚,后调入解放军总参谋部从事数字模拟工作。陈虞曾经在读书期间,多次获奖,十分出色,然而在硕士毕业那年因去四川旅游,旅游车在九寨沟盘山公路翻车,陈虞受重伤,脊柱挫伤,骨盆破裂,自此曾呈病休状态长达4年,随后一直工作业绩平平,没有任何重要项目成绩,因为脾气暴躁,与同事和合作部队方关系恶劣,多次由组织协调调组,从199年至今,调入海军院任医务处处长。
刘谦与陈虞,曾经多次闹离婚,陈虞曾经以重物砸伤刘谦,都经组织协调作罢。
儿子刘辰,198年出生,从小在音乐方面极有天赋,学习钢琴,黑管,曾获得多项国家级奖项,进入音乐学院附中学习,然学习期间,多次打架斗殴,伤人,受处分,199年开始,在各种酒吧弹吉它,唱歌,作鼓手,几次引起粉丝群群殴伤人事件而闻名于整个圈子。
刘谦,陈虞,刘辰。
刘辰的生日,正是在陈虞因严重伤病休期间。
以刘辰的音乐天赋,成绩,和父母的背景,应该可以进入高一级的音乐专业院校学习,或者,类似家庭的孩子,多半会被送出国念书。
然而刘谦与陈虞,似乎对刘辰十分淡漠不关心。
百板上若干处标记问号,比如,刘谦由一直工作业绩出色的市属医疗单位调入军系―――这实在并不常见,当然,因为岳父家关系,也可以解释,可是,为什么?
刘辰的生日,在陈虞骨盆粉碎性骨折后一年。
刘谦夫妇,为何对儿子的前途,如此漠不关心?
白板的另一边,是几个大框,‘撕纱布’……红色,‘利用职权侮辱女学生’………她本来用了红色,而后,反复告诉自己,既然要查实,就要把自己当作一个不认识婷婷的陌生人,于是,蓝色,‘被儿子打碎锁骨’,更低一级的可信度。紫色。只是几样和在一起,蒋罡给自己了一个继续查实的理由。但把客观二字用楷书写在自己的床头。
于是,蒋罡在这三天中,发挥快速反应部队的工作作风,除了连夜黑了若干官方或非官方网站,资料库之外,去刘谦曾经所在医院妇产科,特地挂了曾经与刘谦同年的,如今是妇产科主任的号,只说自己已经有无措施性行为1年,始终未曾怀孕,在这里做全套检查,而后随口问起主任,万一自己真有问题,有没有什么专家推荐?她顺口问了几位专家名字,特地都举的名声最大,等待时间至少1年的专家,最后提到刘谦,说这个在博爱坐诊的专家,因为收费高,号好挂,查简历似乎以前是这个医院医生,请问医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