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葭听着景欢的话,心中却叹道,不曾想到这个让自己一见如故的少年竟然与五妹妹一天生日,想来这真是缘分了,于是振奋心情道:“真的,那我亲手下厨给你做几个好菜怎么样?”
景欢拍手高兴道:“好啊,太好了。”
景欢转身便当先跑了进去,芮葭落到后面,回头看了一眼荀涯,荀涯眯着眼仰头看着拉高的蓝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芮葭眸子黯淡了下,便没理荀涯,转身去了。
荀涯见芮葭和景欢都去了,这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回想景欢那倔强不屈的眸子还有那怀着忧伤的心吹奏出来的欢快曲子,再想到芮葭的柔情蜜意,竟又是一声长叹。荀门长孙,总有许多的责任和未来,他必须硬起心肠才能成就大事,振兴家族,维持荀门长久兴旺。
景欢跟着芮葭入了厨房,景欢上一世就是个懒虫,哪里懂得洗手羹汤,这一世就别说了,除了那次做椒盐兔子肉,就没入过厨房,所以看着厨房的家伙都觉得异常新鲜。
两个年纪稍大的妇女是船上的厨娘,落琴是专门负责芮葭吃食的,所以她们三个便是船上饭食的主手,芮葭进去便赶走了那两个厨娘,系上一件旧衣服做的围裙,便开始吩咐落琴备菜。景欢总无事做,便靠在门边,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忙碌,“芮葭姐姐,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菜呢!”
落琴道:“可不是,我们小姐那可是上得厨房,下得厅堂,江湖侠女,女红厨艺可也绝不比武功差的!我们荀公子就最喜欢小姐做的菜了。”落琴性子较淡,但说这番话那得意之情,绝不比话唠的染杏表情差多少。
芮葭听落琴如此称赞,不由伸手敲了一下落琴的头,“鬼丫头,备你的菜去,什么不好学,学染杏话多!”
“哎呀,小姐又说我坏话了吧?”芮葭话音刚落,染杏就伸出了半个脑袋进来。
景欢看的大笑,指着芮葭道:“都说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吧!你是小姐可也不能这样编排人!”
芮葭见事情如此巧,也不由笑了起来,一时间厨房便布满了四个女孩子不同的脆笑声,荀涯远远听着这欢声笑语,也笑了笑,毕竟景欢还小,很多事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景欢看着芮葭她们三个忙乎,想起很多穿越小说写的,穿越女做蛋糕的趣事,一想,自己也不笨,为什么不去试试做个特别的玩意呢?或许,荀涯见了也觉得新鲜呢!荀涯?景欢脸色一滞,拧了自己一把,心思又飘哪里去了?
染杏眼尖看到景欢自己在那里自怨自艾,便问道:“景少侠,你在那里自己又笑又恼的干什么呢?”
景欢回过神来,乐呵呵地道:“染杏姐姐,你们叫我景儿就行了,不要那么见外叫什么少侠啊,我哪里算什么侠,河里的虾还差不多!”
染杏正在清洗刚在河里捞起来的虾,便扔了一只过来,“景儿像虾,那我倒要看看你们俩谁肥!”
景欢手指一拈便捏住了那只活蹦乱跳的虾,“它肥,所以清蒸了它吃!”说话间大家又笑了起来,景欢把虾放回染杏的木盆里,问道:“有精面没有?”
落琴道:“当然有的,景儿要做什么?”
景欢便道:“那给我一斤精面,三十个鸡蛋,发酵粉,糖,生油,牛奶,我也来做个好东西,怎么样?”
芮葭放下手头的忙活,惊讶道:“景儿,你会做什么呀?”
景欢见芮葭怀里,争斗心顿起,“我为什么就不会做饭啊?你们就等着看吧,我要做个特别的东西出来!”其实景欢心里也没底,做蛋糕貌似没那么容易吧?但现在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做来玩玩。
落琴经不住景欢的要求,便找来了她要的东西,也不管她,任由她自己捣鼓。
景欢也不管,开始做自己记忆中的蛋糕,她记得掉书袋子的爸爸唯一一次的浪漫便是在与妈妈二十年婚庆那日,在家亲手做了一个蛋糕,这是妈妈笑歪了嘴好几年的事。景欢还记得那个下午在厨房看着爸爸拿着书捣鼓的模样,想着前世的父母景欢不由又笑了出来。
那边芮葭等三个看着景欢又笑又颠的样子,都暗自发笑。
景欢便开始动手做自己的生日蛋糕了,先打了十几个鸡蛋在干净的木盆里,加入糖,用筷子先轻后重先慢后快搅动,一刻多钟后景欢的手都快麻了,蛋液已经发白起泡增大。再将发酵粉和面粉倒入蛋液中,搅成均匀的糊状。
这才用准备好的木盆先涂上油,将搅好的面糊倒入,放到锅里蒸煮。旺火沸水待蛋糕表皮结皮,在锅内加入冷水降温,蒸了快一刻钟,看着蛋糕成行才加旺火煮熟。
染杏探过头来看着成行面相并不好看的蛋糕道:“就这样简单?”
景欢点头,“啊,就这样简单?”
染杏不由捂嘴咯咯笑起,“这比我们做点心还简单吗,我还以为要做什么好东西呢!”
景欢不由气噎,她们这些古人俗人哪里懂得生日蛋糕的含义?景欢也懒得理会染杏,又忙着做奶油,不过古代就凭着一点牛奶做出奶油那还真需要功夫。景欢只能试着将鸡蛋打进慢慢加温的锅里,放糖,一边搅拌一边倒入牛奶,烧开后拿出来,找来一个大坛子放入,又加入油。景欢晃动着坛子,几十下之后,便觉得无能为力,便放下坛子,站起来喘气,“奶油做不了,算了,我不做了。”
落琴却道:“费了这么多鸡蛋牛奶还有半缸的油,就这样一句话不做啦?”
景欢撇撇嘴,“落琴,芮葭姐姐都没心疼,你心疼个什么,不就是浪费这么点东西吗?刚还赚了好几十万呢!”
芮葭见景欢沮丧,嗔了一眼落琴,对景欢说:“我来看看景儿做的是什么,别听落琴的。”
景欢这才又提起兴致,把蛋糕放到大盘子里,然后又找来各色水果就排到裸露的蛋糕上道:“我们拿到客舱里去。”说着捧了蛋糕去了客舱,芮葭也忙碌的差不多了,便也跟了出来,留下染杏和落琴做余下布置工作。
“芮葭姐姐,这就是我做的生日蛋糕,虽然不很好看,但是我们故乡过生日时,都要吃这种蛋糕。”
芮葭侧头看着蛋糕,“虽然难看了点,但难得是心意,这个立意倒好,不知景儿的家乡在哪里呢?”
景欢苦笑一声,心中酸楚,“我的故乡啊,很远很远,远到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芮葭见景欢面色凄苦,不由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景儿别伤心,以后姐姐的家就是景儿的家,回不去家乡就跟姐姐一起,好不好?”
景欢见芮葭神色诚恳,知道她不是奉承之语,心中也甚为感动,第一次真诚地反握住了芮葭的手,“芮葭姐姐,你真好。”
两人便依偎在一起,芮葭认真地听着景欢说起“家乡”过生日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的习俗,景欢说着不禁唱了一遍生日歌,唱着唱着思乡之情更溢,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几滴清泪。芮葭看着不由搂住景欢道:“今天景儿生日,该高兴才是!以后一切都有姐姐,这次姐姐不知道,是你亲手做了蛋糕,等明年过生日,姐姐给你做蛋糕,好不好?”
景欢点头,心底却是感慨,明年生日,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庆祝生日了?”
芮葭招手,蓝儿便进来道:“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在二楼听风间。”
芮葭点头,吩咐蓝儿把蛋糕也搬到二楼听风间,便拉了景欢也上楼而来。
楼上,荀涯负手立在轻纱的格窗前背对着门,染杏和落琴站立在门口两边,景欢一眼便看见自己做的那个发黄难看的蛋糕正放在桌子中间,上面已经插了几根细小的蜡烛。
听两人进来,荀涯便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景欢不知为什么对荀涯的目光有所躲避,低着头也不吭声,只随着芮葭将自己按到椅子上。芮葭和荀涯也坐定后,便讲起生日蛋糕的来历,讲完又对染杏和落琴说:“把大家都喊来,我们给景儿唱生日歌。”
景欢这才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芮葭,芮葭却笑容满面,对景欢做了个调皮的表情,景欢勉强笑了笑,眼角正看到荀涯看着芮葭温柔的目光,心中酸楚不由又深了一分,一切不过又是一场无来由的孽缘。
“景儿,我来先唱。”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屋外已经满满的人了,景欢呆呆地看着芮葭站起来,用她特有温柔如莺的声音唱起“祝你生日快乐”,极现代的歌曲唱在这样一个美艳美仑的古代女子口里,却那样自然,景欢眼角又不由挂了几滴泪珠,含着泪也随着众人唱起“祝我生日快乐!”
荀涯并没有开口,一直看着众人唱歌笑闹,生日歌唱完,芮葭便拉着景欢许愿,景欢看着芮葭娇艳诚恳的面容,又环顾了四周几双期待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荀涯身上,这才闭上眼睛,默默许了个愿。
染杏见景欢睁开眼睛,便忍不住拉住景欢问道:“许了什么愿。”
景欢一吐舌头对染杏做了个鬼脸,“土包子,愿望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
说的众人是一阵哄笑,景欢突然一挥刀,寒光一闪,众人的笑容都凝滞到了脸上,眼睛跟着景欢手里的刀孰地落下,景欢大喊一声,“切蛋糕!”
众人被景欢唬了一跳,不由又笑了起来,景欢也欢笑着,眼里却一直没忽略最亲近的那两个人,只见芮葭和荀涯相视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和谐和心灵相惜,景欢不由避开了眼睛。
蛋糕被景欢切的乱七八糟,但总算成了一块一块的,景欢亲手把最大的递到芮葭手上,又每人分了一块,然后期待地看着众人吃蛋糕的表情。只见芮葭最先尝,先是满脸笑容地尝了一大口,接着那笑容就凝固到了脸上,嘴也很不雅地张着,很久才嚼动了一下,景欢满眼期待,“怎么样?”
芮葭大大地附送个笑容点头,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尝试着第一口,景欢又看向荀涯,表情跟芮葭差不多,再看染杏和落琴,再看蓝儿和青儿……
一个个看去,表情各异。景欢不相信,流程没错啊,就算放了那么多鸡蛋和糖的份上也没有那么难吃吧?于是犹豫着吃了一口,刚入口,便“噗”地吐了出来,大叫了一声。
染杏尖细的声音同时拉起,“放的是盐不是糖!”
景欢沮丧着脸撇嘴,忘记了古代是没有白糖的,那白色的是盐啊!
(过年回老家啦,1。25-2。8日不能更新,9日回来更新啦,真是不好意思。)
十七 星夜愿望
古代的星空总是特别的美,干净的让人忍不住想摘几颗星星,景欢和芮葭坐在船甲上吹着夜风,秋渐深,夜风中也夹着些芙蓉香气,景欢深深吸了口气,“好香!”
芮葭却笑了起来,推了推景欢,“没你那蛋糕香!”
景欢听芮葭又提起蛋糕,老脸也禁不住一红,不过夜色浓郁,唯有星光清幽,所幸也无人看见,干脆躺到船甲上,看着星空朗朗道:“芮葭姐姐,你也这样调皮,明明知道蛋糕咸的不能吃,也不说,害得大家都中招了。”
芮葭自见到景欢,童心大起,那多年游历江湖的女侠风范算计心理都放下了,也跟着景欢一样不顾形象地躺到景欢身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我江南一秀的为人标本!”
景欢侧头见芮葭秀发散漫铺洒在船板上,鬓角的一朵绒花几乎落了下来,不由伸手替她将花重新戴好,“芮葭姐姐,你这绒花真好看。”
芮葭的笑声渐止,望着星空幽幽道:“这种绒花我戴了将近十年了,想那年若不是我送了五妹妹那朵绒花,她也不至于……”说着芮葭声音渐低,不肯说了。
景欢对自己的身世知道的实在不多,四姨娘仓促而死,根本就没跟她说过太多有关何家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于是景欢便问道:“不至于怎么了?”
“跟你说也无妨,我那妹妹若还活着,跟你差不多大了,今天也是她十四岁生日。她是我大伯的四姨娘生的,四姨娘生的太好了,以至于成了大太太和众姨娘的眼中钉,母女俩受的诽谤太多,也不受老太太待见,自从大伯入京做官后,母女俩日子就不好过。那年,五妹妹不过刚过了四岁,大过年的,母女俩好不容易被大太太准许出了阴冷的杂物间玩儿一天。我见五妹妹大过节的连朵新绒花也没有,便给了她这样一朵绒花。”芮葭说着便取下头上那朵芙蓉绒花,放到眼前看着,久久不语。
景欢听着芮葭的叙述,脑子里也慢慢浮现出这个身体五姐儿本来的记忆,她似乎能穿透朦胧的夜色,看见那个四岁多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带着三姐姐给的新绒花,怀着无比幸福的心情跑到后花园去玩。
“后来,五妹妹便戴着绒花去后花园里玩,不想跟大哥哥家的瑞哥儿跑到湖阁里去了,瑞哥儿淘气不知怎么扔了五妹妹的绒花到湖里。五妹妹年小气性却大,就一把将瑞哥儿推进了冰冷的湖水里了,瑞哥儿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经得起那样一冻,虽捞起来的快,却依旧病危,眼看着就医石无效了。”
后来的事,景欢已经清楚记起,何家那个银发老太太便一脸愤恨地叫人将她们母女扔进一间湿冷的小房子里,她现在还记得四姨娘当时哭泣求饶的声音,还记得那屋子里冰冷侵骨的滋味。
“当时老太太很生气,不许家里人去管她们母女,我娘……也惧怕老太太把我也锁到了房里,我只能让染杏偷着给她们母女送点吃的。可怜,三九天气里,她们俩那样单薄哪里经得起那样的饥寒交迫,后来……”说到这里芮葭已经有些哽咽了。
景欢想装作无事安慰芮葭几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有僵硬地躺着,机械问道:“后来呢?”
“后来几天之后,三叔就来禀告老太太,说五妹妹去了,又说四姨娘是不祥之人,又将她送入城外尼姑庵。”芮葭抽噎了几声,“自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五妹妹娘儿俩。他们都说五妹妹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我一直在想,一定是三叔怕老太太生气,所以把她们偷偷藏了起来。”
景欢犹豫着伸手握住了芮葭因激动而颤抖的手,“你很疼你那五妹妹是吗?”
“是啊,五妹妹其实特别可爱,长得好看,天真烂漫,特别依赖我的。”芮葭握着景欢的手只觉心安了许多,“后来何家的人就在城外找到了四姨娘的尸体,却依旧不见五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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