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赶紧过去,见水妮坐在炕沿上发呆,眼里不住地掉泪蛋,安慰了她几句后说:“妮,去下五太太窑里。”水妮睁着泪眼看着小翠,不住地摇头。小翠拉着水妮的手说,眼角也就湿了。“没事的,去吧!”水泥迟疑半天,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过去。
可儿坐在炕沿上,见水妮进来,平静地说:“妮,过来。”
水妮低着头,颤巍巍的走到可儿跟前。
可儿静静地瞅了一会水妮,突然就落起了泪来,说:“妮,事情都这样了,你也就不要再怨恨谁了,这都是命,女人的命,人是活命的,瞎折腾顶甚了。唉!嫁就嫁了吧!女丫大了准得嫁人,虽说疤贵人丑点,可还实在,往后一定会对你好的。”水妮低着头不言语,开始抽泣起来。可儿把事先准备好的几件首饰塞到水妮手里,说:“我给你准备了点嫁妆,算是对你的一点弥补,你也别再哭了,要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水妮“吧哒吧哒”地掉着泪,一颗颗泪珠打湿了手中的首饰。她颤抖着手,不知咋说:“不,五太太,我……”可儿语气突然变得硬起来,说:“叫你拿着就拿着!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不要有事无事的跟人乱嚼舌头,那样会害了你,晓得不?”水妮噙着泪珠点点头,吓得眼皮都不敢再抬起来,低低的说了声:“五太太,那我走了。”就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可儿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泪就又下来了。
38。第一卷 秋水河畔槐花开:战狼…第三十八章 祸从嘴端出
饭时,秦旺一从白狐镇回来就去见秦霸川。
秦霸川挖了几下鼻孔,翻动鹰眼,问:“咋样,有甚消息?”秦旺面带失望说:“李飞刀是甚来历,布行的秦良也说不上来,说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秦霸川又问:“那大少爷那边甚样?”秦旺摇着头,说:“大少爷那边也联系不上。听秦良说,虎头山的土匪一个月前绑了县长的太太,索要五千块大洋,可县长晓不得咋了,派了个人只带了一千大洋去赎。土匪一恼,收了大洋后,就把送大洋的人卵子给割了,又叫手下的人剥光了太太的衣服,一并赶下山去。两人受不得侮辱,就跳崖了。县长也恼了,就命大少爷带着保安队上山去剿匪,结果土匪没剿完,保安队的人倒是死了不少,县长一气之下,就撤了大少爷的保安队长,大少爷觉得窝囊,就带着几个弟兄离开了保安队。秦良派伙计去打听,好歹打听不出个确切底细,只是听人说好像投奔警察局去了。”
秦霸川听完,锁着眉头闭了眼,用手不住地向后叉着头上的白发:“你再去趟白狐镇,告诉秦良,一定要他打听清楚大少爷的去向,有消息了,立马叫伙计回来报上。”秦旺点头“唔”了声,退了出去。
秦霸川心里一阵烦躁,背着手在屋里不停地踱步。他是在担心少魁的前途和安危,因为他清楚,少魁的荣辱也就是他秦家的荣辱,没有了少魁撑着罩着,秦家大院的天就会显得暗淡无光。
太阳偏西的时候,金山带着刘拐子到书房去见秦霸川。
刘拐子进了书房,见秦霸川像一只伺机而起的秃鹰,双手伏在案上,眼里射着寒光,心里就“扑腾”了一下,谄笑一声,说:“秦老爷,找到玉了?”“秦霸川鼻子一哼,说:“找到了还用请你来?”刘拐子故作惊讶地说:“咋就没找着?没去找房家老三”秦霸川斜着眼问:“你说说看,为甚说是房家老三拾了?”刘拐子有板有眼地说:“房三和双应在卧虎焉埋尸骨时叫我碰巧了见了,你说说,非亲非故的,要不是有点挂扯,闲得没事做了?”秦霸川疑问道:“你咋晓得是卧虎焉的尸骨偷了玉?”刘拐子嘻嘻一笑,神气地说:“哎呀!我说秦老爷,你就别装糊涂了,不要说是发生在咱村的里的大事,就是方圆几十里谁家死了只猫呀狗的,就连谁家两口子黑地里搂着哼唧,也没有我刘拐子晓不得的。”秦霸川邪笑着点了点头。刘拐子满脸堆笑问:“秦老爷,那小翠?”
秦霸川一摆手说:“哦,好说,好说,等有消了息,我就叫管家去找你,不过呢”刘拐子拍着胸脯,豪气十足地说:“秦老爷,有甚话尽管说,只要我刘拐子能办到,二话没有。”秦霸川捋着山羊胡子眯笑着说:“好,我秦霸川就爱见这样的人;你给我盯着房老三,一有甚情况就及时报过来,我不会亏待你的。”刘拐子满口答应着说:“这还不好说,没说的。”心里却在得意地想:“房三啊房三,你得罪了我刘拐子,就等于得罪了阎王爷,有你小子难受的日子过。”
送走了刘拐子,金山返回了书房,等待秦霸川做下一步的安排。因为他晓得,以秦霸川的做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戏要唱。
金山一上来,就见秦霸川阴沉着脸,鹰眼微闭,不停地捋着山羊胡子。他心里明白,每当这个表情爬在在秦霸川脸上的时候,标志着一个恶毒的计划像怀胎十月的婴儿一样,就要出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霸川阴兮兮地说:“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双应弄来,切记,不要惊动房家老三。”
金山会意,点头而去。
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过着,转眼到了清明节。房老太早早起来生了火,开始捏燕燕(此地风俗,清明时捏燕子面塑)。燕燕有玉米棒子面的、有高粱面的、也有白面的,蒸了满满的一框。全蒸出来后,房老太就把红、黄、白三种颜色的燕燕间隔穿起来,一串一串的,挂在墙壁上。
房世杰天一亮就睡不踏实,把头闷在被窝里迷糊了一会,就穿衣过了娘窑里。窑里气腾腾的。房世杰笑着问:“娘,今年咋就捏燕燕了?”娘说:“你们兄妹小时年年捏,后来你们也大了,就不想麻烦了,今年家里有了小丫,娘高兴,就一个屋里捏了一串。”房世杰说:“娘,抽空先熬点献菜(上坟时用的供品),我先把坟给上了,吃完饭后怕有事顾不上去。”
娘忙活了一会,就把上坟的东西都装在竹篮里。房世杰提了竹篮,又拿了把铁锹,上坟去了。房家的祖坟也在一条□梁上,和秦家祖坟隔着一条大壕沟。到了坟地里,房世杰给坟头上添了些新土,就把娘准备好的白纸旗插在坟头上,白纸旗迎风招展,“呼啦啦”的响个不停。接着,供献菜、洒水酒、点香烧纸、磕头响炮仗后,房世杰就靠在阳坡土壁上瞅着对面□梁上的动静。
近饭时,房世杰见对面□梁上秦家祖坟地里匆匆去了两个人,一会又匆匆去了,无声无息的。约莫又等了一个时辰,房世杰再没见有秦家的人过来,就宽了心下了□梁。晚间,房世杰悄悄叫了双应去了三眼寡妇家,说了些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又叮咛他们花钱小心之类的话,就走了。
清明上坟,秦霸川没有亲自去,只派了管家和疤贵去了趟。往年,都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上坟的,今年谁也没回来,也没稍个信,这让秦霸川感到有些莫名的惆怅。
金山自从上次碰了房世杰的硬钉子后,做事也就小心谨慎起来。这几天,他试着找了双应几回,可不是碰上门闩着,就是远远瞧见房世杰在,心里就虚虚的,不知如何是好。说来也巧,这天金山吃罢早饭刚从大门出来,远远瞧见双应挑着一担箩筐正朝村外走,慌得追了上去,拽住扁担问:“双应,挑着箩筐去哪搭?”双应回头见是金山,没好气地说了声:“去镇上,怎了?”金山嘿嘿一笑说:“我也正准备去白狐镇集市上买些箩筐回来呢!哎,双应,要不这样,你把箩筐挑到秦家大院去,我都买了,既省得你去镇上卖,也省得我去镇上买,价钱你说咋就是咋,行不行?”双应抬起眼皮问:“都要?价钱我说咋就咋?”金山堆着笑脸说:“都要,都要,你说说看,秦家那么大的家产,就你这几个还怕不够用呢!价钱也好说,由你要也要不了多少,你就宽心吧!”金山一边说一边往回拉双应。双应本不想去,可转念一想,你狗日的秦霸川有的是钱,这个竹杠不敲白不敲,你不出个好价钱我就走人。想罢,就挑着箩筐随金山去了秦家大院。
到下院,金山叫疤贵收了箩筐,又引着双应往上院走。经过四姨太的院子时,迎面碰上了正要去五姨太窑里的小翠。双应停下来笑笑说:“翠,忙着呀!”小翠心里“咯登”了一下,惊奇地问:“你做甚来哩?”双应见金山在前面叫唤,晃了晃手里的扁担说了声:“卖箩筐。”就赶紧撵去。
小翠狐疑地站在那儿看着金山引着双应走了,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了摇头,就去找五姨太可儿。
金山引着双应到了书房外。金山停下来对双应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和老爷说说就来。”一会,金山从里面出来,对双应说:“走,进去吧,秦老爷想见见你!”双应一听说秦霸川要见自己,就想起挖墓的事,心就有些熊了,“咚咚咚”的乱跳,脸涨得通红了。金山见状,咧嘴笑笑,又说:“走,进去吧!”双应心事重重地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秦霸川像鹰一样伏在案上,瞪着鹰眼看着自己,就不自觉的有些哆嗦起来。金山进来后把门闭上,站在一边。秦霸川低沉着嗓子说:“双应,来啦!”双应小心地问:“秦老爷,有事吗?”秦霸川依旧低沉地说,但话里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有一事我想问个明白,我想你是不会不说的,是吧?”双应的心“咚咚”地跳,试探地问:“甚事?”心里却直怪房世杰,你不说是秦家的人没发觉挖墓吗,咋就叼上我了?秦霸川语气有些加重了,鹰眼直逼双应:“有人在卧虎焉沟里见过你和房世杰埋过个死人,真有此事?”双应一听秦霸川是问埋死人的事,心一下子放宽了,就照实说:“哦,是这事!有有有,是我告诉他的,他说去看看,到了沟里,看了半天,觉得碍眼,就埋了。”秦霸川若有所思地问:“哦,是你告诉他的?”双应忙说:“我到卧虎焉沟里担水时碰见了,回来就告诉了他。”秦霸川想牵着双应的鼻子好好走走:“埋时你们就没发现有甚贵重的东西?比如一块白玉。”双应慌得直摇头:“没见,真的没见,秦老爷。”秦霸川鼻子一哼说:“哼,不会吧!那个人偷了我家的白玉就趁天黑跑了,结果人生地不熟的,就掉崖下跌死了,你说没见,那白玉跑哪搭了,难不成它自己长脚跑了?”双应极力辩解,生怕秦霸川不相信:“哎呀,秦老爷,真没见的,谁要哄你了就驴日谁家的婆姨。”秦霸川忽地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双应,高声问道:“甚也没见到?”双应从小被人欺负惯了,一听别人大声吆喝,就会下意识地浑身发抖,连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了:“哦,好像有点,是,是一个铁牌牌的东西。”秦霸川抬眼看着金山:“铁牌牌,甚铁牌牌?”金山慌忙说:“就是巴掌大小的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个虎头和几个字,我不认得字,以为没甚用,就撂一边了。”秦霸川紧盯着双应问:“那块铁牌呢?”双应没加思索地说:“房三觉得好玩,就拾起揣怀里了。”他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块破铁牌吗,给你说不定你还不要。
秦霸川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些甚了,就示意金山带双应下去。金山就带着双应去帐房取了一块银洋给了双应,双应接了银洋,称心地出了秦家大院。
金山见双应走了,转身又上了书房。秦霸川阴着脸把金山数落了一通,说了他些遇事不长脑子之类的话后,叫他把管家也叫了过来,就在书房里安排起他俩近几天来要办的事。
39。第一卷 秋水河畔槐花开:战狼…第三十九章 开办烟雨楼
光棍丸子和三眼寡妇自得了墓里的宝贝后,就不再开设赌博摊子了,白天没事了不是捉会虱子就是聊天拌嘴时捎的摸奶子或在裤裆里乱揪揣,到了晚上,就钻到后窑里顶着脑门数上半天宝贝。这数呀!是越数越高兴,越数越激动,数得按耐不住了就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裤,爬在炕上尽情地耍起来。一耍呀,三眼寡妇就会嚎叫。三眼寡妇的那个嚎叫啊!既有杀猪般的嚎叫,又有古筝般的悠长深远和三弦般的刚直明快,仿佛如临山涧幽谷,如闻直泻飞瀑,让人听了绝对是腮红涎下春心荡漾,个中滋味怎一个美字了得!
对于秦家弯的人来说,黑间里听着三眼寡妇的嚎叫入睡已是很正常的事了,就像瞌睡了枕枕头,冷了穿衣戴帽一样,没有甚大惊小怪的。倒是晓得三眼寡妇一些过去的人,免不得为光棍丸子瞎操心。他们都清楚,这个女人不一般,自打嫁过秦家弯来,和男人一耍就嚎叫,一嚎叫准是在和男人耍。起初,惊奇的人们一到三眼嚎叫起了就去听门子,结果,听来听去,几乎每黑间里都有,慢慢的也就心淡了。伴随着三眼的嚎叫过了两年,三眼也没给她男人生下一男半女的。不久,男人就死了,人们便开始瞎猜着三眼男人的死因,猜来猜去,都认为是让三眼给掏空了他的身子,虚脱死了。人们就说三眼是妲己转世,阴气重,命薄的男人是附不住的。正当人们还在瞎议论的时候,穷得屁股□都遮盖不住的光棍丸子走进三眼寡妇的生活,自此,断了几个月的嚎叫又开始了。人们在唏嘘和瞎操心光棍丸子的同时,情愿不情愿的一天天看着两个人活奔乱跳的嘻笑,想听不想听的到了黑间里嚎叫声就在耳边响起。
一次,两人耍得正到来劲时,光棍丸子对三眼寡妇说,做我的婆姨吧!三眼立马停了嚎叫,一把把他掀下来,说:“以后不要再提婆姨这档子的事了,你说,如今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从那以后,光棍丸子就再没提娶她做婆姨的事。
有人说,在农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就是白天劳作和黑间里蹬炕的故事,因为劳作而蹬炕,也因为蹬炕而劳作,可一旦某一天谁也不愿意再劳作了,以致于糟糕得黑间里连炕都不再愿意蹬了,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或许是吧!
揣着宝贝除了激动得心跳外还是过着穷日子,这让光棍丸子和三眼寡妇觉得很憋气。过了清明,房世杰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