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乔—…这个心内科的医生。
“乔乔,”江偌浩转头看向安乔,带着乞求和为难。
安乔脸上没有表情,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做什么反应?借机为父亲报仇?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时机,可是……为什么她却不能决绝起来??
这种情况不容考虑,安乔抬脚便走,急促宽大的步子,几乎要奔跑起来。
特助看着江偌浩,江偌浩紧抿嘴唇,做了个手势,两人快步跟上。
大门紧闭的房间里,江正霖躺在宽大的king size的床上,整个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喘息状态。安乔推门进来,便看到房间里只有江偌菱半跪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神色焦虑,郑赟并不在,估计是在外面掌控场面。
江偌菱看到安乔进来,立刻起身,不管安乔的面无表情,握起她的手,泪光盈盈的眼眸眼带着乞求,“乔乔,我求求你。”
从花园走到房间,不过几分钟,对于安乔却似乎走过了一个人生的门槛,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父亲是否会怪她,她只是知道,她若是翻手将江正霖的命结束于无形之中,怕是这辈子再无法挺胸做人。
安乔没有说话,抽出手来走到床边,弯身看情况。
饶是冷漠如冰的江偌菱如今面对父亲的病倒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在这种危机时刻,若是江正霖倒下,江家怕是要被倾覆了。
安乔检查了江正霖的情况,邹起眉头,“平时都用什么药?药吃了多久了?有没有除心脏病以外其他的并发症?平时怎么做治疗的?”一连串的疑问都由特助一一解答,听后她点点头,开始心脏复苏术。
娇小纤细的安乔,倾尽全力按压魁梧的江父,看起来那样卖力和无助,江偌浩上前,经安乔指示,开始做人工呼吸。在这种没有任何医疗器械的情况下,坚持不懈的进行这样原始的救助方式是最为重要的,安乔默默的数着按压的次数,因为过于用力而手腕有些钝痛,额头上开始涔涔冒出细汗,江偌浩配合着她的口令,一直坚持到特助带着江正霖的私人医生急匆匆推门而入。
医生接替了安乔,她松一口气,站直的时候居然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江偌浩刚想扶她,医生说:“不要停,继续!”
安乔站稳,摆摆手,所有的人焦点都集中在江正霖身上,她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默默拉门走了出去。
寂静幽深的空荡走廊里,厚重的地毯触地无声,她紧走两部,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对她来说似乎那么长那么深,总也走不到尽头,不禁飞跑起来,8公分的细高跟鞋子似乎都无法成为她奔跑的障碍,眼泪随着奔跑而飞落身后,她抹一把眼睛,呜咽出声,离开了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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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四十。倾述
打车到了老宅,安乔没有带钱,只好把手上的钻石手链给司机,司机看着手链,不大相信这是真的,安乔无力跟他辩驳,“如果你愿意要钱,就等我朋友送钱来。”司机笑笑,一加油门徜徉而去。
走到老宅后门,安乔从盆栽里挖出钥匙,开门进去。
安乔打开灯,熟悉的家让她鼻子一酸,她脱掉鞋子,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从小照顾安乔的老保姆每周都会过来打扫房子,这里好似一尘不染,看起来还像小时候一样舒适温馨,只是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害怕。
她走到角落母亲最爱的唱片机前,这个老旧的黑胶唱机一直是母亲的最爱,在那个甜歌流行于大街小巷的年代,母亲用唱机放着国内罕有的爵士乐,小小的安乔合着节奏摇头晃脑的跟着唱,那时候母亲和父亲显然是中西合璧,却那么恩爱。
走上楼,安乔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有点潮,估计是前几天一直下雨的缘故,房子就像人心,长久缺乏温情慢慢就会腐坏,她是该回家来了。
安乔和衣而躺,随手拿起自己用了很多年的机械闹钟,以前每天保姆都会上弦,早上会被一阵尖锐的敲铃声捉着耳朵吵起来。那时候她要换一个电子闹钟,母亲帮她买了小兔子的,机械闹钟依旧按时上弦,因为电子闹钟太过温和,根本吵不醒她这个瞌睡虫。
太累了,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一头的宴会,江董事长再次露面已经是临近宴会结束时,江偌浩攥着手机心急如焚,只等着派出去找安乔的人打电话来,他拼命的打,打到手机电池滚烫,没有任何回应,被周笑找到安乔的手袋时才发现手机就在里面,他恨的几欲撞墙!
想要离开却不是时候,后背尖锐的疼痛,是身旁父亲的恩赐,心似乎被放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炙烤,人前人后还要保持着沉稳的微笑。
潮湿的空气氤氲中,安乔被不懈的敲铃声中醒来,她睡得昏沉,整夜似乎都在颠倒着做梦醒来似乎都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很累,带了一夜的妆,脸上干涩的要命,她起来去洗了个澡,沐浴露洗面奶早已过期,她也不管那么多,胡乱的抹在身上,不管再累,班还是要上,她不敢打乱自己的生活,人一旦闲下来就太容易胡思乱想,陷入泥潭。
化妆台上还摆放着她的护肤品,少女时代的护肤品大多是补水的,早已过期,好在春末夏初空气湿润,也不觉得难受。
老宅离一院很远,当安乔叼着根油条奔进科室时,还是迟到了3分钟,但是一进科室就发现整个科室气氛不对,护士台的护士们排成两排,早会一直都是上班后15分钟开的,今天居然这么早,小护士们冲安乔挤眉弄眼,安乔一把抓下口中的油条,奔进科室就看到一群人背对着门口,主任正在讲话。安乔悄悄缩在门口,静静聆听。
她没有手机,断了外界的联系,到了医院才知道昨晚远在千里之外的追远县发生了强震,作为省重点医院,这种关键时刻,就要挺身而出了,选人奔赴前线,腾出病房迎接未来的伤员,一切都将进入一级警戒的准备状态。
这种突发状况让年轻的医生们措手不及,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把自己发配到前线去支援,若是平安归来,自然以后可以作为升迁的一块垫脚石,但是反过来,会不会牺牲在前线上啊,天灾是很难说的事。
开会结束,安乔便跟上主任,主任听了她的要求便皱起眉头,他并不想让这个看起来连块石头都搬不动的柔弱姑娘去,再加上她家这种背景,出了事谁也不愿意担待。
安乔紧握着拳头,态度斩钉截铁,主任点点头,表示会考虑,看着安乔远去的背影,不禁老泪纵横,这姑娘,觉悟实在太高了!
中午,安乔刚刚走到病房大厅,便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迎面传来, “小舅妈!小~~舅~~~妈~~~~!!!”
安乔一愣,迎面看到江偌菱一家,她勉强挤出笑容,蹲下伸出双手“斌斌,你好!”
“舅妈你好!”斌斌扑到安乔怀里。
“乔乔!”江偌菱也叫她,“昨天晚上,”
“我得去食堂吃饭,晚了就没有饭了。”安乔急忙说,借口想要离开。
“舅妈,我饿,妈妈让我来找小舅妈一起吃饭!”斌斌拉住安乔的衣服,跳着让安乔抱,安乔无奈,只好蹲下抱斌斌起来,大人之间的问题,怎么能牵扯到小孩子呢?她知道斌斌今天没上幼儿园跑来这里是江偌菱的计策。
自从上次江偌菱失手打了安乔以后,两人的联系也就少了,安乔总是偷偷打听静姨的病情,知道后来病情稳定癌细胞也得到了控制,一个多月后出院。那之后,安乔通过江偌浩,江偌浩通过郑赟知道了他们一家回了美国的家,昨天晚上她们从那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却因为场合问题几乎没有交流的机会。
医院附近的茶餐厅里。
“静姨可好?”安乔从江偌菱手里接过自己的手包,低着头问。
“很好,回去以后保守治疗,老人家也算是硬朗挺了过来,现在本着过好每一天的原则,每天都很过的很尽兴。”江偌菱笑笑说,看着安乔消瘦的样子,她心里不是滋味,对不起她们安家的不只是江父和江偌浩,她也占一份,昨晚那种危机时刻,她一方面希望安乔可以救父亲,另一方面却真怕她在无形中害死父亲,但是那种情况,她没有选择。
“他昨天找了你整整一晚上,就像疯了一样,郑赟开车带他找,连疗养院都去了…。。早上痴傻傻的看着你走进医院大门这才安心回去。手机以后要随身带着,不是为了他也要为了其他关心你的人。”江偌菱看安乔不置可否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他在老爷子清醒过来便要跑出去找你,却被李特助反剪双手,别看我爸倒下时奄奄一息,打起人来毫不手软,一拐杖就敲在他背上,喝进去的酒都吐了出来,我看着他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还要挣扎,又被李特助擒住,突然就心疼起来。”
安乔侧过脸,眼皮一跳一跳似在灼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疼的想吐。
“我没有资格为他争取什么,因为我跟他一样,但是我知道,若在当年他有能力,他一定会力挽狂澜阻止一切的发生。”
“姐姐,你。。。。。。都知道了?”安乔惊讶道。
“你看,你叫我一声姐姐,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弟弟?”
“你和他……”安乔疑惑的看着江偌菱平和的表情,有一种姐姐对弟弟的疼爱和维护,这是她从不曾看到过的。
江偌菱莞尔,她的脸那样温柔似水,完全不似曾经提到江偌浩时的尖利刻薄。
“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辈呢,若是让他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想他一定会选择一对恩爱的普通父母吧,不用这么有钱,但是一定是淳朴慈祥的,他一直那么善良善待周围的每一个人,是我一直在苛待他。”母亲一直这样开导她但是她却听不进去,遇到他们两个的事,她终于想通了,江偌菱淡淡的述说,如同在对自己说,也在跟安乔说,而一旁的郑赟抱起想要捣乱的斌斌悄悄的走开。
“可是……”安乔有些激动,血涌上脸颊,让她皙白透明的皮肤红的通透,一口气艮在喉咙不敢发出来,否则她肯定会痛哭出声。
“你肯定恨我们入骨吧,我理解你的情绪,你肯定想颠覆了江家,杀了江正霖吧,我从小便有这种想法,”江偌菱若无其事的笑笑,仿佛一切都云淡风轻,又仿佛江家与她无关。
“只是,我们都无法选择,因为我们是他的孩子,所以要替他承担这一切。可是昨天你完全有这个能力送他走,可是没有,我终于知道浩子为什么放弃一切荣华冒了险为你做的这一切。”
安乔垂眸,她不是没有想过,她是医生,只要一个手法估计就可以送他走了,可是她没有,如同秦琴说她不分青红皂白的仁慈一样,说她要是她,就不离婚,拖累死他们,看着江老头翘辫子最后把江家的一切改成安姓!安乔摇摇头,她只想离婚,被秦琴骂成榆木脑袋,她苦笑,离婚是她唯一解脱的方式。
她并不是纯良的修女,骨子恨得巴不得将江正霖碎尸万段,只是她若是这样做了,现在还会是自由身吗?她还有妈妈,她还记得爸爸在事发后跟她说过的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爸爸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照顾好妈妈,跟妈妈过的开心!
或许那时候父亲就已经预想到她会知道,她还有妈妈,她不能一直活在仇恨里,她要开心!
“我也是江正霖的孩子,可是你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听我说话,自然的叫我一声姐姐,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还不是爱的太深,才会恨的急切?”
“不是的。”安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没办法让江偌菱看到自己因为隐忍痛楚而扭曲的表情,“因为你不知道,因为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他知道还要回来找我,我,我真的接受不了。”
“那不回来找你,就这样他过他的,你过你的,找个普通的爱人,过普通的日子,心中却永远惦念着你从小到大就无法释怀的爱人,你不觉得遗憾?”
“我现在,宁愿这样。”安乔始终没有抬头,低低的说,是的,她现在宁愿这样,这样在她心里,江偌浩将永远是海底无法采撷的珍珠,高山上永不可攀的顶峰,望洋兴叹高山仰止,她到死不会磨灭对他的爱。
低低的叹息从江偌菱口中发出,“我打了你,心疼了很久很久,那时候我才发现,迁怒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绪,也才意识到,我一直迁怒于他,而且我恨我爸对我和妈妈的欺骗,所以,我想你的情绪不只是迁怒,恐怕还有他对你的欺骗吧!”若是他一开始就向你摊牌,你可能不会选择他,但是一样会爱他,谅解他吧,只是这话,现在无法说出。
“我。。。们,我和他,”安乔顿了顿,她很久都没有把她和江偌浩叫做我们,“不是现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不会同他赴死,若是他一开始告诉我,我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他。因为我除了他还有妈妈,我不想让妈妈在清醒后知道我和。。。仇。。。。。。他、在一起。”她把“仇人”两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她不想伤到江偌菱,因为在她心里,她的爸爸给她带来的伤害恐怕并不亚于她。
“可是他为了你差点把晟泽葬送掉…”江偌菱有些急,说了这么多,难道她一点都不顾及江偌浩的感情了吗?
“什么?”安乔猛然抬头。
“他没告诉你?” 江偌菱愕然,“乔乔,当年我们家跟你家比起来,不过是鸡蛋碰石头,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仅仅凭我爸就可以颠覆安氏,送…”江偌菱将“送你爸爸进大牢”的话咽了回去。
当年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和支持,晟泽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间取代安氏,若说晟泽在牺牲安氏时,确实攫取了巨大的利益,也不过是被人操控时的表面繁华。这几年,江偌浩羽翼渐丰,早就谋划着脱离原来轨道,不仅仅为了晟泽和家人的安全,他这样激进毫不给自己退路的把那股势力击溃,更是为了安乔。
江偌菱一口气说完,安乔低着头,眼泪扑扑簌簌的落下来。
“他牺牲的集团利益大到把你该恨该报仇的人拉下台,若不是老爷子这次镇场,晟泽可能再不姓江。昨天你也看到了,他早已被我爸排除在外,他都是为了你啊!”
良久,安乔抬起头,袖子抹干眼泪,“那又怎么样呢?”是啊,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