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恒曾经送过一条漆成奶白色的小船给我,就放在穆府的人工湖里,但他不知道我畏水,因此至今那艘小船光船桨就泡烂了三副。他的本意是,他送的船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坐下两个人,那样他便可以经常单独和我在一起,因为在穆府,我周围总会有人跟着。
他爱我爱得极为渴切,强烈的占有欲时常令我无法喘息,但莫名地,我就是被那样的他所吸引,因为我时常感觉到我是被无比珍视的。他甚至可以为了我去死。
但现在,他却想要我死。
海洋绿洲号如先瑶形容的那样好玩,船上有各种游乐设施,甚至有个美丽的公园。只是一到就餐时段,免费餐厅立刻挤地水泄不通,难觅缝隙,而收费餐厅则门庭冷落。同样的,免费冰激凌的窗口排起长队,要钱的则没有人在买。
后来收费餐厅的服务员告诉我,任何时段,免费餐厅里都会坐满人,而且大家还不停的往房间里拿。
我从小到大没有排队吃过饭,对“ree”这个词相当钝感,我也怕人多的地方,因而理直气壮地成了收费餐厅里寥落的几位食客之一,并且常常整个餐厅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吃饭,这多多少少让我吃出了以往那种“包场”的感觉。
当然,我也试图去免费餐厅吃饭,只不过排队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我当下道歉,但女孩非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看了一眼女孩背着的巨大logo的奢侈品包包,又看了一眼一身素色的自己,不免想起先瑶的那句名言——大生活累,一小半源于过去,一小半源于未来。小生活也累,一小半源于生存,一小半源于攀比。
我24岁生日时父亲送过一架小型直升机给我,但那对我来说只是件过大的玩具,毫无意义。而此刻,我叹了一口气,茫然地站在海洋绿洲号拥挤不堪的免费餐厅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否将要浸没在无尽的无望里。
这次是我首次乘坐几千人的游轮出海,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尤其船上的华人面孔很多,我深怕被人认出我是谁,只好时时刻刻带着墨镜和丝巾。
然而,我的加勒比海环游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我在甲板泳池晒着太阳,一边阳光英俊的美国小伙热情地搭讪我的时候,视线之内突然出现了薛世恒的身影,我并不觉得惊讶,内心反而涌起了一丝解脱的愉悦。
早在海上直升飞机在游轮上空悬停的时候,我就猜出今天我会有个重要的访客。
“你倒是清闲。”他支着手杖,站在我的躺椅一边,遮掉了我一半光线。
我垫了个枕头在腰下,半躺半坐,不想理他。。
他的助理给他搬来了椅子,他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拿掉我鼻梁上的墨镜。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薛先生,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他“哦?”了一声,轻蔑地看着我。
甲板上几位游客都时不时往我这边打量,而热情英俊的美国小伙早就已经被他的助理驱离,我撇撇嘴,“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原来你知道。”
我的运气真好,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漆黑的眸子看着我,脸上甚至有温存的笑意。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急不缓地说道:“世恒,你能不能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是个梦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在看着我,那目光,即使我不去看,也能让我沉溺。
他轻轻摘走我耳边的那朵太阳花,放在鼻下闻了闻,轻笑一声,然后将美丽的花朵狠狠扔在甲板上,最用用手杖的末端摁住花朵的中心,轻轻揉转。
那个瞬间,我都觉得他是收割生命的死神,俊美非凡却铁石心肠。他在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而且用了一种非(提供下载…)常残忍的方式。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裹上橙色的薄纱,走到甲板边缘,我的眼皮底下就是蔚蓝的大海。
“世恒。”
他“嗯”了一声,转过头看我。就如同多年前我的每一个“世恒”都能得到他的每一个“嗯”一样,寻常地不能再寻常。
我看着他,“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没有死,也没有刻意在你‘死’后与你解除婚约,你会相信我说的吗?”
他挑起他好看的眉毛,整个身体转过来,看向我,“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几乎快要让我相信你了。”
“是几乎吗?”
“哼。”他轻笑一声,“如果你能还给我一条腿,我会全部相信你。”
我看了一眼他裤管中露出的一小截假肢,虽然有袜子的掩护,但我知道那是一条假肢,因为比起正常的脚踝,假肢的骨节太纤巧了,根本不像个正常男子应有的样子。
我难免失望,因为我深知我什么都还不了他,更何况是一条健康的腿呢。
“你看上去好像很失望?”
“不,我很难过。”
“难过我断了一条腿?”
“不,我难过你不再爱我。”
闻言,他先是冷笑一声,继而难耐地放声大笑出来,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和我,目光中有好奇也有责备,好像觉得我说了一个极度好笑的笑话却只说给了薛世恒听没有分享给所有人一样罪孽重大。
薛世恒借着手杖站了起来,缓缓向我走来。
我屏息而立,不想与他直面交战争锋相对,但身后也没有退路。
他上前,食指勾起我的下巴,凑近了说:“我从来不知道,穆小姐你还会难过。”
我闻到了他身上薄荷味须后水的味道,那气味凛冽地直想让我逃走,“我是人,当然会难过,尤其你用这种姿态站在我面前。”
他再度笑出了声,“我的‘这种姿态’,被谁所赐,穆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我死盯着他,恨不得掌掴他,我憎恨他与我说话的口吻。他那张一向只对我说甜言蜜语的嘴,如今句句恶毒,我忍受不了,再多一句,就能压垮我整个理智。
他见我生气了,转过身去,“穆小姐,我原本不是个小人,但你却锻造出了这个宁做小人的我,我其实很感激你。当然,还有你的父亲,我同样感激他,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薛世恒。”
他站在甲板上,兀自笑了起来,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的疯狂。
只有我回应了他,当他回头再看我时,看到的只有白色栏杆上的一缕橙色薄纱在海风中飘摇,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噗通”声。
海水迅速侵入了我的口鼻,脊柱像是被折弯了一样疼,好多人身子探出栏杆看跌入海中的我,也有许多人在大声呼救。
我对着这最后的画面笑了一个,然后闭上眼睛。
我不想再听见世恒那些可怕的话,怕到甘愿去死。
☆、第一章 005
当我醒来时,我觉得浑身都疼,手臂和脑袋像被踩断过又被重新拼接过一样,使得我刚直起身又再度跌回了柔软的床铺。
这是我在绿洲号里的房间,桃木家具和大尺寸的卧床,有海鸟从我窗前飞过,远处便是大海了。
我看着天花板在想:老天爷你真是无比厚待我,一场21车连环相撞的车祸没有撞死我,一次悲壮的跳船也没淹死我。你对我的好,令我很无奈啊。
正这么想着,有人推门进来,猜都不用猜我都能知道是谁,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扔了过去,大叫到:“Getouthere!”
薛世恒冷笑,接过助理手中的手帕吸干了脸上的水迹,显然,我还下不了狠心真的拿水杯砸他,尽管我很想,但我不可能那么做。
玻璃杯碎在了门框上,碎片崩飞在各处,助理拿了清洁工具迅速打扫完毕,又带上了房门。
我冷哼一声,不亏是薛世恒的走狗,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妥帖周到的。。
他冷嘲:“看来你精神很好,我看也不用替你请医生了。”
“出去!!”
他对我的吼叫置若罔闻,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我虽然赌气背对着他,但能清晰的感觉到松软的床垫因为他的重量而塌陷。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出去!”我不想听到他那些气人的话,所以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他掀开我身上的被子,将我整个摁在床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对于救命恩人,你倒是一贯颖指气使。不过,我可并不介意。”
“放开我!”我瞪视他,努力遏制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将我的手腕钳制地更紧,紧到我的经脉都鼓起来,痛到了骨髓里。
“不放!”他宣告着他的意志。
我咬住下唇,将他脸的每一寸都用我的愤怒灼烧了一遍。最后,我听到自己在说:“我恨你。”
他怒极反笑,“我知道你恨我,我同样也恨你。”
我扭动手腕,试图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我想他身有残疾体力一定不比从前,但我忽略了自己这个千金之躯。我上学时每天都有人给我提书包,这时候却想挣脱一个成年男子的钳制,呵,做梦去吧。
他低下头,几缕被我那只砸碎了的水杯里的水染湿了的头发,有些俏皮地垂落在他眉峰上,接着,他嘴角勾起了笑,“你,在勾引我吗?”
我低头一看,丝绸睡衣因为适才的那番极力挣扎已经敞露出了一大片娇嫩的胸脯,我茫然停下挣扎,心中有些委屈。
如果是以前的世恒,他是不会舍得弄疼我的,更不会用言辞来羞辱我。
他松开了我的手腕,却摁住了我的肩膀,宽大的手掌如同两枚长钉,深深将我定在床铺里,我动弹不得。
我沮丧地放弃了挣扎,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床铺里。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为了我的任性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他吻上我的唇的那一瞬,我就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新一轮的折磨又要开始了。
濡湿的舌尖顶开了我的牙关,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了我的胸脯,紧接着,他无情的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不是什么不会动情的圣女,在曾经深爱过甚至想一辈子跟随的男人面前,我没有什么贞洁可言。
他扶紧了我的腰,在我臀下垫了一只蓬松的枕头,然后用他热涨的巨硕凿穿了我的湿软,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
我尖叫起来,因为疼,因为绝望的深爱。
他的动作渐渐变得急迫,狠狠地、用力地、亳不留情地贯穿着我,每一次的进出都充满了力量,如疾风骤雨般横扫我的脆弱。
“啊……啊……啊啊啊哈……”我又哭又叫,泪水流了满面,在他的疯狂下瘫软,涓涓的热液倾泄出来,一点一滴被掏空了灵魂,新仇旧恨忘得一干二净。
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就这么简单。
“老天,你可真会叫。”他沉沉地低笑出来,抽出他的分身,将软绵绵的我翻了一个身,再度进入我的身体。
我像鸵鸟一样埋进枕头里,因为羞赧,或者说,羞耻。
他却不依,扶着我的腰的手滑向前方,捧住我摇晃个不停的乳*房,倾身吸允我的耳垂,还不忘身下的动作,一定要让我叫出那些声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他动作的加快,我的呻吟变得短而急促,他爱惜地在我冒着细汗的背上密密地落下一串吻痕。
猛然间,身后爆出男人野兽般的吼叫,他的动作却没有停歇,胯部不断顶撞我的臀部,我抽搐着颠簸在摇晃的床榻上,不由自主地强烈紧缩起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了,双臂一屈,整个上身不由得趴了下来。
任由gao潮将我覆灭。
☆、第一章 006
在薛世恒怀里醒来的感觉,有种让我想哭的冲动。
四周有些昏暗,只有门边一盏小壁灯亮着,我困倦地揉揉眼睛,窝在他怀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我感觉腰有些酸,试着扭动了一下,最终因为生生的疼痛而放弃了这个动作,可能是因为我动过了,我的腰被男人横过来的一只手臂轻轻揽住,然后拉向他那边。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我有些想笑,以前他就很爱这样,只要我一有离开他怀抱的想法,他就会伸手过来将我拖抱回去,睡着的时候是这样,醒来就更霸道了,完全不管不顾地将我锁困在床上,不让我去做任何事,连下床伸个懒腰都不准啊。
虽然现在的我们都已经面目全非,他爱折磨我,我也折磨着他,但这么多年过去,总有这么一两样东西是没有变化的,我为此而深深庆幸。
我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与他紧紧贴靠在一起,我能清楚地听见他胸膛里心脏稳健跳动的声音。
听着这最寻常不过的心跳声,我的鼻腔竟然微微发酸起来,古怪的热意和湿润在眼眶中蔓延开来……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断了一条腿算什么?他恨我算什么?只要他还活着,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他很快醒来,惯性地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窸窸窣窣下了床,他在床沿坐了片刻,最后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似乎在懊恼怎么就和我上了床。
我偷偷看他的背影,有些想笑,他发现了他对我残存的爱欲,这违背了他严密的复仇计划。他一向是这样的,坐公车只要司机迟到一分钟他都会皱眉头,我把他的冰箱弄乱他就会照原样摆回去,床铺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每天早晨六点钟就起来跑步,无论刮风下雨。
他说过:爱你也一样,无论刮风下雨,永不停歇。
我曾因此大受感动,比收到直升飞机做的礼物还要开心上一万倍。
而现在的我,却为曾经的我感到有些可悲,如果当年的我没有遇上那个薛世恒,而是和任何一个贪恋我的美貌,或者图谋我的家产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就算最终会受伤,我的伤也一定会比现在受的要轻许多吧?
可是,怎么办呢?我遇上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薛世恒,这已经是无法变更的历史。而他总能有办法让我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他一分。这份爱与日俱增,最后到了连我自己的无法承担的地步。
我从眯起的眼缝中看到他给自己的左腿装上了假肢,穿好衣物,打好领带,又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告知我们要下船的时间。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回到了港口。这次喧闹的加勒比海之旅也随之而宣告结束。
他见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