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原因使我变得那么情绪化,直到我在医院醒来我才发现。你想知道吗?”
他看着我,电梯在我们面前打开,蜜色的光线落在他黑色的呢子大衣上,不言不语。
我忍住叹息的冲动,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怀孕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的膝盖一弯,踉跄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等醒过神来,他一把扶住我的肩膀,求证似得看着我的眼睛,而我坦然地告诉他:“还记得我们去山里之前那一阵子我每天都嗜睡吗?那阵子你为了把工作转回到国内每天都很忙,而我只当自己是春困犯懒,加上爸爸对我们的婚事并不乐见其成,所以我们才决定去森里里度个假,呼吸新鲜空气,换换脑子。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来的太过突然,也因为我从未做好要当母亲的准备,他不知不觉地来了,又不自不觉地走了。因为车祸,我甚至没有记住他离开我的身体时给我带来的疼痛,爸爸顾及我已经‘失去’你,便让所有人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孩子已经死了,当时我的眼睛若是能看见,我便能察觉到他们那些扼腕痛惜的眼神了。而你‘死’后,我整天就在埋怨,为什么老天爷把所有悲伤都给了我?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让我经受这样的磨难?!……那时,我每天都要吃很多不同的药物,一天到晚,几乎成了我的主食,角膜手术后西药换成了中药,直到我无意间发现了敏峥妈妈包里的药方。我不经意随口问敏峥妈妈药方上一味药的疗效,只见她神色大变,这才发觉异状,后来托先瑶帮我询问,得到结果后,那一个瞬间,我心里的悲痛有多大,你能体会吗?”
薛世恒犹如泥塑一般僵立在原地,嘴里呢喃着:“孩子……”
我吸了吸鼻子,倔强地看着他,“他7周大了,他很健康,车祸的外力依然没有夺走他生存的意志,他顽强地留在了我的子|宫里,直到车祸24小时后,他才渐渐窒息。”我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泪夺眶而出,“是‘窒息’呢世恒,窒息的感觉你能明白吗?我试过在浴缸里憋气,但我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那个孩子他挣扎了24小时呢,他有多么想成为我们的孩子,你知道吗?”
周围一片寂然,这件事,原本爸爸他们打算瞒着我一辈子,因为他们知道我有多喜(…提供下载)欢小孩子,但是那张中医妇科药方最终让他们几个月的缄默功亏一篑,由此我也知道那个孩子死的有多么不甘心。而我,我也本不打算让薛世恒知道这件事,我甚至做好带着这件事进棺材的准备,可是因为我善意的隐瞒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也是我没预料到的。
薛世恒仍然没有说话,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面对过往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心中除了懊悔就只剩下愧疚。
须臾反省之后,我抬起头看着薛世恒,见到了他脸颊上的泪痕,淡淡笑开,用一种释怀地语气对他说:“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叫你难过,要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见你笑。我不知道失去这个孩子是谁的错,但我就是很懊悔,如果我因为那六年而责怪你,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拉过他干燥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他颤抖着想抽开,我一把按住他,“即便是现在,我依旧能清晰地察觉他在我体内留下的痕迹,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告诉我他有多么想成为我的孩子,他有多么眷恋我。他的死,是那场车祸的错,是我的错,也是你的错,而我们终其一生都要为了他的死而赎罪。”
“因为失去……他,所以你才无法……拥抱William……”像是疑问,又像是自问,他说道。
我终是没能忍住叹息,深吸了一口气,我点点头,“不光没办法拥抱他,先瑶的孩子我也没办法,甚至是小猫小狗我都……”
明明那么爱孩子的人,连好友之子都从来不抱一下,先瑶对我心中的痛报以了最大的宽容,我由是非(提供下载…)常感谢她的善良,而爸爸与敏峥妈妈他们又何尝不是隐忍着自己内心的惋惜对那个孩子只字不提呢。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得,眼睛骤然闪过一抹亮色,清亮的声线颤抖出波形频率,“那天,我和William在下棋,你站在窗边,哭了……难道,难道?!”
“是啊,因为那个画面太过美好,光是看着就想叫人流泪,而我,怎么忍也没忍住眼泪。”话说完,我没能忍住哭了出来,放开他的手臂用力抱紧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那么做,我会无力地跌倒在地。
“世恒……世恒……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现他就好了……如果我早点……”
“别说了,晓光……求你,别说了……”
我抓着他的风衣,哽咽着哭着。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你说过你不想去山里度假的,是我逼着你去的,是我逼着你去的,是我……是我的错……”
这是继薛文韬去世之后我第二次得见这样脆弱的薛世恒,他仿佛失去了世间所有的疼爱与原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要和你结婚,但很快又反悔吗?”我靠着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安心地闭上双眼,“世恒我爱你,但是我,可能永远没办法给你一个孩子。”
他拉开我,震惊地看着我,“你,晓光你……”
我重新抱住他,哀伤地叹息道:“我命中注定只能有一个孩子呢,世恒。”
☆、第二十一章 001
五年后。
敏峥妈妈在客厅里喊我爸爸来电话了,我洗了手小跑到客厅。抬起手表看了一眼,默算时差,“嗨爸爸,晚上好。”
他笑着说:“早上好,女儿。”
“你今天心情很不错,钓到大鱼了吗?
“已经吃进肚子里了。”他哈哈笑起来,又问,“念齐起床了吗?”。
我嗤了一声,“昨晚在舅舅家做客,和几个小朋友玩疯了,晚上12点还一直缠着我说话,也不知道睡眠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有多重要,简直就是个洋葱一样的孩子——没有心啊!”
爸爸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知道你小时候有多淘气了吧?”
我扪心自问:“我有吗?”
爸爸继续笑着,“晓光,血缘是很可怕的东西~”
我刚想说什么,那小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自己的小房间走出来,小嘴撅着,半蒙似得走过来抱住我的腿,娇娇地喊了一声:“Mom。”
我对爸爸说:“他醒了,我们下回再说他坏话。”
“那你照顾他吃饭吧。”
“嗯。”
“对了晓光,你何时回国?”
我想了想,“看时间吧,钱阿姨说要办广告展,在那之前我可能会回去一趟。”
爸爸应了一声,我们相继挂了电话。
“Mom,是外公的电话吗?”我脚边传来一道软软的询问。
我蹲下身将他抱起来放到餐桌上,“外公要睡觉觉了,不能和你聊。你快去洗脸刷牙,然后我们吃饭。”
我怎么敢让这个小祖宗和爸爸通电话,上次他们两个整整打了三个小时!
敏峥妈妈好笑地看着我骗小孩,过来把他抱去洗手间洗漱。
我在餐桌边坐下,喝了一口咖啡开始看报纸,过了一会儿他换上校服打理整齐出现在餐桌前,照例戳了戳我的腿,甜甜地喊了一声:“Mom,亲亲!~”
我将脸凑过去,让他“啾”了一下,他这才开始吃早餐。
敏峥妈妈洗了手也过来坐下,“他倒是什么事都按照生物钟来,昨晚玩到那么玩,今天竟然还能六点半起床。”
我笑了一下,眼睛看着报纸,“他第一节课上一定还是要睡一会儿的。”
虽然这孩子从来不懒床,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玩具丢得到处都是,更不会耍无赖哭鼻子,听话的叫人想流泪。但是这也叫我有些忧伤,因为我们邓女士说了,他和薛世恒小时候一模一样。
薛世恒带着愧疚离开纽约时,舅妈忽然发现我开始整天昏睡,每天都起不来。那个春日,太阳甚好,身上乏地很,我无事时便任由自己昏昏欲睡,偶尔的早起必然是因为要办公,虽然起晚了又罪恶感深重,乔尊捷又从来是不会吼“死猪你给我起床”的那种人,他的容忍度永远叫我惊喜,因此他惯有的台词是:既然你这么累,那么你就多睡一会儿吧。
我累什么累啊!我每天的运动量就只有从书房到卧室的距离!我能累到哪里去?!可我就是经常在从书房去往卧室的途中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睡死过去!我是猪啊!我真的是猪!
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周,舅妈来看我,发现我没说到三句话便昏昏欲睡,起先她也觉得我是累着了,但第二天她就打电话让爸爸把敏峥妈妈给我空运过来。
然后,我莫名其妙地被送进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舅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晓光,你怀孕了!”
敏峥妈妈在一旁喜极而泣。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被耳提面命地告知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我想过要不要打个电话通知薛世恒一声:我有了,是你的。
好想知道他的反应……
不过我也就只是这么想想罢了,那个时候我吃了吐吐了吃吃了再吐,被折腾到想死,哪还有什么力气去取笑薛世恒。
倒是薛世恒,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连夜赶到纽约,一副胡子拉碴落拓的模样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孩子他也有份,我自然不能对他闭门不见,所以让敏峥妈妈放他进来。
他先是很冷静,在我沙发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猜他是在想开场白,也没为难他,结果等了半天,他竟然问:“他会踢你吗?”
我黑线冲天,指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薛先生,他才三个月大,你想让他踢我,过四五个月后再来!”
他又急又羞,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在此期间,我又去洗手间吐了一回儿。
第二天,宋持登门拜访,附带地还有一卡车的母婴用品。
因为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所以所有的东西他都买了双份的,好在美国的退货服务不需要太多流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把这一卡车的东西放在公寓的哪里。
有惊无险地又过了七个月,这个孩子终于出生了,然后我发现,原来电视剧里的都是骗人的,一生出来就光滑可爱的那种孩子根本就是养了好几个月之后才有的样子,就像薛念齐刚生出来时一副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别说好看,我甚至感觉他有点让人恶心。
护士把他洗干净之后,薛世恒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风尘仆仆地接过孩子,热络了好一阵子,才走到我跟前,不言不语地看着我。
敏峥妈妈都说第一胎都会很累,但我没想到会有那么累,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别看了,会磨损的。”我没好气地对薛世恒说道。
他过来亲我汗津津的额头,声音颤抖的说:“不是说还有一个礼拜才是预产期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怎么知道?生孩子这种事哪里是预产期说了算的,他想出来就出来了,我拦得住吗?
不过,虽然这孩子在出生日期上的选择任性了一些,其他方面倒是表现出了惊人的乖巧,比如说:他从来不哭。
除了出生时被医生倒着打了几下屁股打哭了他一次,别的时候,就算是育婴房的小孽障们组了交响乐团此起彼伏,这孩子也是一声不吭。
同时,他也不认生,除了启恩那个笨手笨脚的,因为姿势不过关,让小少爷他不舒服了,皱起眉头嗯嗯啊啊了几下之外,别的谁抱他都乐意。
这样的孩子养起来倒是很舒心,别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就只有哭了。而他呢,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哼哼,就像只小猪一样。
然后邓女士看到他,抱了一阵,忽然说道:“他和他爸爸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由是,我也知道了薛世恒小时候也是不哭不闹只吃只睡猪一样的乖小孩,这么一想,无端地就开心了许多。
然后,我的时光被这个小孩迅速的吞噬掉,一下子他长大了五岁,而我也老了五岁。
“听说,刘太太也怀上了呢。”
“你说允儿吗?”
敏峥妈妈点点头,“是先瑶小姐说的,刘家老太爷高兴坏了。按惯例这事不到胎稳了不应该说,但老太爷实在是藏不住,就主动说了。”
我笑了笑,“我说启恩怎么最近都不跑纽约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改天我得问问薛世恒,该送点什么礼。”
“你们俩挂一个名字下送吗?”
我倒是被问住了,想了想,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单独送一份。”
薛念齐抱着三明治在吃,葡萄似得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我和敏峥妈妈身上打转,等吞下了嘴里的食物,才开口问:“Mom,whatareyoutalkingabout?”
我咧嘴一笑,摸摸他的头,“Nothing。”
我心里想,这孩子的中文烂成这样,可怎么办好呢?
☆、第二十一章 002
乔尊捷在韩国出差已经有两三个月,那天我开店时收到了他寄来的明星片,上头写着:Susie,这里是秋天了,首尔的秋天只有一星期的说法,办公室外每天都刮着妖风,夏天的尾巴上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纽约,没想到这地方这么令人尴尬。你收到卡片的这一天,会是我们相识的六周年纪念日,这几年来我越来越喜(…提供下载)欢纪念日,比如你的生日,我的生日,念齐的生日,诸如此类。想着办法让自己每天都在过节,希望时间永远停住在现在。非(提供下载…)常想念你。ps:这是周一早晨的照片,不想上班+SusieMoon用完了没有洗头发。
我揭下明星片上贴着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被母亲逼婚而逃到首尔的男人,不由得笑了笑,转身将照片贴在了吧台内墙上的案板上。
我开了一家面包房,离我住的公寓不远,每天按时开张,按时关张,食客固定且零散却也忠诚,我凭喜好做面包,每天感谢亲爱的萧明蕊小姐当年无私赠我谋生的技艺。
面包师傅是我的主要职业,但它不怎么赚钱。因为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