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难以决择时,台上传来政治部主任洪亮的声音:“……下面请周晓宇同学为大家作报告!”
如洪水滔滔的掌声像催命符一般,使思绪紊乱的我,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本文转自:http://。moreDocs。/)
“周晓宇!”队长的一声低喝若黄钟大吕在我心中清脆的呤唱,面对队长信任的眼神,我点点头。
从第一排最靠边的座位经过靠墙的阶梯,走上舞台,这一段路并不长,然而我走得极其缓慢。所有人的目光在我站起身的那一刻开始,就全部积压在我身上,每走一步,掌声就增强一分,像无情的滚涛拍打着无力凭依的我,在这种巨大而无形的压力下,我的步履是沉重的。在踏上阶梯时,还因没站稳,差点摔倒。对于众人的哄笑声,我浑然不觉,心中两个念头至始至终在交战: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舞台后方的背景正中是耀眼的八一军徽,两侧斜插着三面鲜艳的红旗。舞台中央摆放着暗红色的演讲台……这一切的布置是那样的神圣而庄严,我剧烈跳动的心也获得一份宁静。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到中央;“啪”的立定,动作干净利落;然后一个向右转,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双脚有力的一磕;昂首挺胸,右手五指并拢,迅速抬至耳际,重重的压在帽沿,面对着全样的师生,我庄重的行了个军礼!……
掌声!多熟悉的掌声!它曾经在我打靶归来时欢呼过,也曾经在我演唱失败时讥笑过。在绿茵场上,它是失败者振作的号角;在跳舞台上,它是成功者奋起的嘉奖!……
我保持着敬礼的姿势,以右脚为轴心,从左至右缓缓转动:台下清一色的军装,一个个大圆帽构成了晃动的绿色海洋,在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中,有多少人见证过我的成功和失败?我又怎能从这短暂的瞬间找到倾心相恋的雨桐,患难与共的兄弟们,与我竞争过的叶旭阳,热心助人的王教员……当我放下手时,心中已经作了决定。
我双手搭在讲桌上,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周晓宇!军营就象是激流,任何有梭角的石头,在水里久了,都会变成鹅卵石!”……“人只有被逼到台面上,才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孩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要懂得收敛。……”……“现在社会条件好了,你们应该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报效国家。”……“别忘了,你现在学东西不再是为了你一个人。”……“晓宇!错过了这一次比赛,要过二年才会再遇到,不要让青春留下遗憾”……
曾经走过的岁月如此清晰的浮上心头,让我禁不住感慨万千……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讲演稿扔到一边,平静的望着台下的观众:“各位领导,各位同学,大家好!”不知为何,耳边响起汽笛的鸣叫,父母在车站挥手为我送别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还记得,一年前的我在父母的叮属声中,背起重重的行囊,告别养育我的故土,孤身踏上前往南方军医大学的行程时,内心迷惘不安……听说军校生活很严酷,我能吃得了那个苦吗?听说南医大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学生,我能比得上他吗?……带着这样那样的疑惑和担心,我惶恐的跨进了学校的大门……”
……
“疑惑和担心吗?”阮炜默念道,当年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面对艰辛的未来,自己不是也曾疑惑吗?对于是否能够留下,继续钻研医学,也一度失去了信心!阮炜听得入神,身旁的刘长发却碰了碰他,指着演讲稿,急声说道:“老阮!他说的不是这上面的东西!”
阮炜一愣,忙翻开自己手中的演讲稿,果然如此!
“老刘,现在都已经开讲了,你说怎么办?难道让他停下来?”阮炜震惊的同时,又有些不舍。
“这样情况我也没见过,怕就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刘长发急得拍大腿。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卢见虹见他俩一副着急的模样,奇怪的问。
“老师,是这样……”阮炜忙得事情经过告诉卢见虹。
“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了就说了呗。”卢见虹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扭头对正在专心听的贾老说道:“老哥,你这个侄儿胆子真大!……”
等贾老听明白之后,摸着胡子,呵呵一笑:“这小子脾气跟我很象,不爱讲虚的东西。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总比一个伟大得没边的英雄更容易被大家接受,不是吗?老卢!”
……
“……从小在军人家庭长大的我,把军训看得极其简单。然而,一到训练场上,我才知道这想法是何等可笑。因为步伐不标准,我挨过教官的呵叱;也因为射击的不及格,遭过大家的嘲笑……我哭泣过,沮丧过,也怀疑过,也许我根本不是当兵的料?……”周晓宇低沉动情的声音像平缓的河水慢漫流进听众的心田……
队长的嘴角浮过一丝微笑,那日中午宿舍楼前,那个泪流满面的男孩单纯倔强的模样,她又怎能忘得掉!面对着台上沉着冷静的周晓宇,恍若两人一般。
……“请问,这是临拉队吗?”……翁亚男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晓宇的情景,不禁有些感叹,扭头看看旁边的雨桐,却见雨桐目光迷离,一定也忆起往事。
……
“……就在我彷惶的时候,同学们的关心,队长的鼓励就像及时的春雨,让我重新振作。在远离父母的日子里,原来我并不孤单。我是临检队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和他们在一起,我变得开心乐观,积极的面对每天的训练……艰苦的军训结束了,我却有点恋恋不舍。荣誉是军人的生命!胜利,是军人的唯一目标!这两句话象钉子一样牢牢的扎进我心里,让我为之奋斗!为之拼搏!我想,直到那时,我才真正喜欢上军人这个职业!……”
“荣誉是军人的生命!胜利,是军人的目标!”贾老微微点头,手不自觉的摸着右胸的那块碗大的伤疤。
“皮蛋怎么不直接讲咱们五班这个集体?”赵景涛弯下腰,低声埋怨。
“胖子别吵,专心听。”胡俊杰生气的用肘碰了他一下,然后不再理会。
“什么嘛?”赵景涛看看五班其他人个个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不由也认真起来。
……
“说实话,军校生活极其简单枯燥,永远的‘两点一线。’很少有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但军校生活又充满竞争性,这种竞争充斥到校园的每个角落,学习,运动,拉歌,联欢……有一句话叫‘如果你爱他,请送他去美国,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他,也送他去美国,因为那是地狱。’而军校则是一个溶炉,一个充满灸热高温,让意志薄弱者喘不过气来的溶炉。幸运的是,在这里我有慈祥敦厚的长辈,通情达理的领导,患难与共的战友,还有……还有爱护我、关心我的‘朋友’!……正因为有了你们,我才有了克服困难的勇气,才让我在不断跌倒的人生道路上,没有迷失方向,并且坚定的走下去!……”周晓宇蕴含深情的话语引起听众的共鸣。
“慈祥敦厚!”贾老拍拍卢见虹的肩膀,笑呵呵的问:“老卢,你看我象吗?”
“通情达理?”队长苦笑一声,摇摇头。
“错了,晓宇!一直以来,是你在关心我,照顾我!”雨桐温柔的说,眼神中全是他英俊挺拔的身影,早已经心醉神迷。
……
看着台下的听众因我一番告白的话,而引起阵阵骚动,我没有理会,有股暖暖的热流象涓涓细水从全身各处汇聚在心底,越积越多,几乎要嗔薄而出:“在这里,我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礼!谢——谢——你们!!”
我激动的凝视着前方,右手慢慢的再次举到耳边……
第十二卷 多情自古伤别离 第九章
“我宣布军部嘉奖令!”台上响起阮校长洪亮的声音:“为了表彰周晓宇同志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特授予三等功!——部——号文件!”
“快上去吧。”队长一边热烈的鼓掌,一边兴奋的催促我。
“恭喜你!”当我站起身时,传来洪涛真诚的祝贺。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我步履轻快的走上台,再次面对几千观众,没有了上一次的局促不安,骄傲与自豪充满胸臆,让我高昂起头。
“下面请原南方军区司令员贾彪上将上台授勋!”校长的话让我一愣,原来伯伯是因为这个才特地来到这里,并且穿上他平时几乎不穿的将军服。
尽管年事已高,但他高大的身材配上那套崭新的将军服,仍然是威风凛凛。他大步走上讲台,并不时微笑着向群情激昂的观众招手。在这波涛汹涌的狭小空间里,他却如闲庭信步般的悠然。
只有当他走近我时,才发现他有些气喘,花白的鬓角下渗出了汗珠。但现在我和他,不是平时的‘侄儿’和伯伯,而是士兵和将军!我紧闭嘴唇,将感激的和关心的话都放到心里,双脚重重的一并,仰视着他,庄严的行了个军礼。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右手有力的放在帽沿上。
“祝贺你!”他直到此时,他的高兴才能通过话语传递给我。
“谢谢首长!”我躬身双手恭敬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绵盒,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激动得都快跳出来:这里面就是三等功勋章吗?跟爸所获得的那枚是不是一样呢?
“快看前面!”在我接过勋章和证书后,贾老站到我身边,很有经验的指着台下的闪光灯,提醒我。
白光频频闪动,让我的眼睛很不适应,恍惚中我看到了父亲微笑的脸:爸,你看到了吗?虽然我知道这枚勋章的份量与你因几十年工作的出色业绩所获得那枚相比,几乎微不足道。但我想让您知道,我一直都很努力。
“晓宇啊,会议结束后,跟我回家,我给你摆了庆功宴。”贾老再次面对我时露出慈祥的笑容。
“谢谢伯伯!”我很自然的就答应下来。
“你干得很不错!很不错!”他拍着我,赞许的说道。
……
本来说好是一齐走的,谁知贾老又被卢校长留住有事要谈。结果,我只好先向队长请了假,独自走出大礼堂。
各学员队已被带回,外面的广场空荡荡的,只有一辆黑色轿车静静的停在角落里。
就在我举步走向它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车里蹿出,急冲冲的朝我跑来“晓宇!晓宇!”她边跑边不停朝我招手。
“妮妮也来了?!”看到她,我吃惊之余,又有些欣喜。我……果然还是想见到她啊!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我都快憋死了!”她一上来,二话不说,拉着我的胳膊,直接往那边拖,口中嚷道:“快走!快走!……”
瞧着精力旺盛、不停抱怨的她,我放心的笑。看来,那晚的惊险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妮妮,还是那个任性的妮妮!
“妮妮,你刚才叫我什么!”这时,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晓宇啊,怎么了?”她回头看我,一副天真的模样,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洁。
“妮妮!你不能叫我晓宇!你应该叫我哥哥!”
“我不要!”她脸一别,倔强的说:“我才不要叫什么哥哥!她们都可以叫你晓宇,为什么我不能叫!”
如果说以前我对她始终不叫我哥哥感到迷惑不解,还情有可原的话,现在再不明白为什么,那我真是个笨蛋了!
“妮妮!”我柔声说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哥哥,这样才符合我心目中你活泼可爱的形象。”
她沉默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我活泼可爱吗?”
我刚想说话,她嘴一撇:“我不喜欢活泼可爱!”她略显稚气的脸蛋上竟呈现出复杂的表情,让我捉摸不定。
“快到车里去吧,这外面太热了。”我故意大声说道,不敢再和她争论这个话题。
……
“首长怎么没出来?”刚坐上车,司机小李立刻问道。
“哎呀!”妮妮惊叫一声:“爷爷去哪儿呢?”
我心里明镜似的,刚才她一门心思全放在我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别人的存在……瞧着她焦急的模样,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感动,我不自觉的将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顶,轻柔的拍了拍:“伯伯跟校领导有事要谈,让我们先走,半小时后再来接他。”
小李应了一声,发动了轿车。
妮妮乌黑发亮的长发像搽了石蜡,异常光滑,让我摸着舍不得放开。而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抚摸,像一只温驯的小猫,眯着眼,半仰着头。
车滑出广场大门,经过路障时,轻轻的一颠簸,顿时惊醒了沉醉中的我俩。
“这么脏的手快拿开!真讨厌!”她生气的说,猛的打开我的手。
“妮妮,你……你的发质真好。”我掩饰着内心的紧张,笑着说道。
她没有理我,扭转身,一动不动的望着车窗钱,雪白柔嫩的颈部透出淡淡的红……
车开得很平稳,几乎没有噪音,在这个密闭清凉的狭小空间里,安静的弥漫着尴尬而又旋昵的气氛……
我也只好呆看着窗外的车来人往。
“嗯……哼……晓……晓宇,你这是第一次穿军装哦。”突然,车内再次回荡起妮妮清脆的声音。
我急回头,妮妮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我,刚才的羞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在她面前第一次穿军装吧!我将有些皱折的夏常服拉直,挺起胸,大声炫耀的说:“怎么样,帅吧?”希望可以将压抑的空气一扫而空。
她“嗤”了一声,扮出很恶心的样子:“什么嘛,人模狗样的!”
“好哇,敢这样骂大哥。”我故作生气去捏她的脸蛋。
她很敏捷的闪开,脸却腾的再一次红了。
“奇怪啊,妮妮,你是得了什么病吗?脸怎么这么容易红?”我取笑她。
她却一下子火了,扑上去,对我又打又咬,嘴里不停嚷着:“要你管!要你管!……”
在她疯狂的攻击下,我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连连告饶。
折腾了一会,她累了,气也消了,压在我身上,呼哧带喘的问:“听爷爷说,你立了三等功,那个奖章给我瞧瞧!”
“奖章?”我的心突的往下一沉。这三等功……其实是建立在以妮妮的生命为代价的基础上!……
……在孟野的胁迫下,妮妮的深情的凝视……在摔碎的蛋糕面前,她失声的痛哭……,那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让我的胸口憋闷的难受,目光直直的盯着她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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