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再不犹豫,软剑回转间便抹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其他四人皆没太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心中大骇。然而出乎意料的,华尘却没再杀人,只从包围圈中跃了出来,又给方才被内力反噬的黑衣人补了一剑,止步于清浅之前。
“大小姐可有受伤?”华尘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关心。
清浅只摇了摇头。
华尘这才又满意的挂上了懒懒散散的笑容,随意的挑了挑剑尖:“蓝大夫,还要再来么?”
蓝若青见人手已经折损一半,而面前的公子哥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心中知道不敌,脸色难看得像才从缸里捞出来的泡菜。
思考了半分钟,自己跟随乐王图的是权和钱,没必要把命也给搭上,于是忍下了面肚子的恨意,拱了拱手:“后会有期。”这就要带着剩下几人走。
华尘却又笑了一声,柔柔的很是好听,慢悠悠的开口:“我可答应了要放人?”
蓝若青脸色一白,只觉得身后有丝凉意,连忙转头,却看剩下的四人又倒了两个,另外两个则像是见了鬼似的,呆在了原地。
蓝若青见状心知不妙,拔腿就跑,然后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还滚了一个圈,初见时的书生气荡然无存。
“公……公子饶命……”蓝若青喉头动了半晌,吐出了求饶的话语。
华尘面容没什么变化,却万舍不得拿自己的剑去抹这等人渣的脖子,于是转向了还傻站着的两名死士那边。
“杀了她,饶你俩一命。”华尘漫不经心的抖了抖袍子。
哪只其中一人像是得了失心疯,噌的一下向华尘砍了过来,华尘没什么大动作,只随意举了举剑,便了解了她的性命。
“你呢?”转向另外一个黑衣人问道。
那个看起来还算清醒的黑衣人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剑脱手,直直刺穿了蓝若青的咽喉。华尘偏头看了看,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走回清浅身旁。
黑衣人见华尘当真是要放她走的样子,眼角抽了一抽,犹豫了片刻,竟然开了口:“你……可是……琴书生。”
华尘抬了抬眉毛,笑着回答:“在下姓华,不姓琴。”
黑衣人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满意的笑了,然后动了动嘴皮:“办事不力,不敢苟活。”
话毕,举掌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当场毙命。
华尘神色略皱了皱眉头:“道是个有骨气的。”说完也不理会一地死状各异的尸体,伸出手擦了擦清浅脸上剩下的血痕。
“我说大小姐,你们这唱的哪一出?”华尘无奈的开口问。
清浅倒塌,感情华大公子你不是专门来救我的?感情你真是半道碰上我来打招呼的?感情你真以为我带着一堆人游街玩?
萧弈珏听了他的问题,又看看清浅略显菜色的脸,笑了出来。
“原来公子不是专程来救我们的么?”萧弈珏睨着清浅,该说她傻人有傻福么,难得被擒一次还被路过的高人救了。
华尘扶额:“在下……真是路过。”
清浅嘴角抽了抽:“华公子,换个地方讲话吧。”
华尘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往允山镇外走,边走边道:“此地已经不安全,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落脚吧。”
清浅早打定了赖住华公子的心思,左右自己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现在终于来了个信任的,有钱的,还武功很好的……冤大头,怎么样也要赖上不是。
华尘带着二人走到马车前,吩咐了跟随的小厮一声,便让两人上了马车。
“大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吧?”三人才坐定,华尘便开口问道。
于是清浅把她们一行如何从公款吃喝沦落到亡命天涯的过程,事无巨细,竹筒倒豆般的全跟华公子说了,末了还想抽搭两下加深气氛。
华尘倒是没想到这个整天吃喝玩乐的安逸王会扯上这么复杂的政治事件,也有些头疼。想了半晌,还是认命的叹了口气:“大小姐,我送你和二皇女去噶礼草原。”
清浅一听,安心了。有华尘这样一句话,天大的事情她也不怕了。
正事说定,清浅松了口气,这才又慵懒的斜靠在车厢上,问华尘:“你为何在这里?”
华尘苦笑了一下:“大小姐可记得华尘说过是要出来寻人的。”
“嗯?寻到了么?”清浅问。
华尘收了笑脸,垂下了眼睛,嘴角还是勾着的,却看不清双眼里的感情:“寻到了,一方坟而已。”
清浅瞪大了无神的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华尘。
萧弈珏完全不知他俩讲得什么,却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欢乐的话题,只静静坐在一边,没有插嘴。
正当气氛兀自凝重的时候,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仆从从外面禀告了一声,华尘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看来今日,我们得露宿了。”华尘无奈的笑了笑。
清浅摸了摸头:“可安全?”
“除非乐王派亲兵来,否则没人动得了我们。”华尘眼睛半眯,说话的语气有些倨傲。
清浅倒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哈哈一笑:“琴书生,倒是好'TXT小说下载:。。'久没听过你这个称号了。”
华尘不甚在意的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只唤来下人叫了随行的医者过来。
“你不是说染了风寒么,倒是再看看才能让人安心,二皇女肩上的箭伤也疏忽不得,另外脸上的伤口也得好好处理,免得留下疤……”华尘边说着边起身下了马车。
“佩德,你脸上受伤了?”清浅愕然,她怎么不知道二皇女脸上受伤了。
萧弈珏面色都没变,只轻轻嗯了一声,依然一脸淡淡的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破相似的。
清浅一边嘀咕什么时候受得伤,一边从马车上蹦了下来,方一落地,立即啊了一声。
“怎么,扭到脚了么?”萧弈珏白了她一眼,三分关心七分嘲笑。
清浅却根本没理她的话,只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向看鬼一样看着萧弈珏。
大姐你知不知道你那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瞅人是很诡异的,萧弈珏额头上冒了一颗冷汗,后退了小半步:“做什么?”
“佩德,你……我就说那些个搜人的为什么认不出你,你莫不是自己毁了……”话说到后面已经没了声响。
萧弈珏瞟了清浅一眼:“不过是两刀疤而已。”然后挣脱了清浅牵着她的袖子,兀自向仆从笼起的篝火那边走去。
清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北顺二皇女的样貌,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听下人描述多半都是英姿飒爽,面容姣好,那时自己也问过萧弈珏为什么那些搜人的认不出她,却被一句山人自有妙计给敷衍过去了,原来,竟是这样,萧弈珏竟然给了自己脸上两刀……
华尘站在一旁听见了二人的对话,看了看失神的白家大小姐,又再次把目光落回漫不经心烤着火的萧弈珏身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本以为只是个贵族气质出众的皇女而已,这才知道,原是个能屈能伸杀伐果决的人,倒真是北顺合适的继承人选。
天子之怒与小人之谋
啪的一声,是玉器被重重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雕龙画凤的宫殿,满朝文武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龙椅上的安仲铁青这脸,一言不发,手里紧紧攥着茶杯,其用力之大,隐隐可见泛白的骨节。
“皇上……保重龙体啊。”一身绛紫色的太女太傅花白着头发出列。
安仲望着这位曾经的恩师,如今自己女儿的恩师,面色稍霁。
今早乐王传来消息,北顺二皇女与安逸王秋猎不慎跌落断桥,至今下落全无。收到消息时安仲还未上朝,正洗漱时,失手将盆掀了,水洒了一地。
一边命人通知推迟早朝并且去召白逸和安长卿来,安仲一边焦头烂额的思索一会儿怎么跟他们夫妻俩开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白逸携着安长卿到了殿里。
安长卿眼睛有些肿,双目无神呆滞,连行礼都忘了,白逸倒还是一副冷脸,只是一望便知憔悴了许多。安仲偷偷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两人当是知道什么了。
他俩怎会不知,且不说母女连心,即便是出于安全考虑,白逸也不可能不把自己的人放在清浅身边,那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白逸早料到定是发生什么了,自己早已心急如焚的派了人去悄悄寻人,却依然不得一点踪影。
安仲见二人什么都知道了,也不多说,叹了口气传朝臣上朝。
哪知一到殿上第一道折子就是在那噶礼草原的白清颜将军的奏折,说北顺在边境出集结兵马,看起来是有异心,并且军量并不少。
安仲一听,当即明白了北顺的用意,这才有了方才大殿上金贵的皇帝摔了个金贵的玉器这一出。
结合北顺二皇女下落不明这件事,再不明白何谈商事一事是个彻头彻尾就是个阴谋,那安仲这个皇帝也不要当了,直接退位让贤得了。
北顺怎可能不兴兵?二皇女在他大兴失踪,这样的借口无论怎么看都是名正言顺的。
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安仲咬牙切齿的想着。
翻起眼皮瞧了瞧跪在下首,身着仅次于龙袍正红的乐王,安仲再次叹了口气。
“皇姐,请允许我带兵去噶礼草原,平了那北顺,为我朝安逸王报仇雪恨。”乐王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安仲自是不知乐王的阴谋,揉了揉眉心,却没有那么快答应。
“安逸王君呢?”不知怎么的,安仲忽然开口问这个人。
乐王默了一下:“王君收了惊吓,此时正在休息,待下朝后臣便着人送他回安逸王府……另外……安逸王君修了封书托臣带给陛下……只是臣想,于理不合……”
安仲挥手打断了他:“信,拿来。”
乐王忙不迭的从怀里掏了封用火漆封了口的信交给了皇帝身边的李上侍,李上侍面无表情的接过,又拆开了封口检查了一番,这才递给了皇帝。
安仲伸手抽出了书信,抖了抖,在御案上展平,这才发现宁子詹写的竟是一封血书。
信自然是宁子詹写的不假,当然也是经过了乐王的检验的这更是事实。乐王怕宁子詹上殿后忽然变言,不敢带他面圣,于是就想了书信一法。
信上的内容不过是先把事件的过程禀了一道,再写上自己的苦大仇深,末了以坚定的口吻请皇上允许乐王带兵,将功补过,平了北顺事端。信上言辞凿凿,恨意深深,有理有据,全无任何不妥。
安仲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但也不能以这样的借口就不同意乐王的请求不是,安仲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了口。
“朕今日身子不适。”安仲揉了揉眉头,听着下首一片此起彼伏的望吾皇保重龙体,顿了顿,继续说:“先去探,北顺来了多少人马,有什么动静,把具体数字给朕报上来,朕才好分配军马给乐王。”
安仰听她口气,多半是答应了,只是兵多兵少的问题,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此时才全信,这宁子詹当真是有说服皇帝的方法不假。
安仲看也不看下首的群臣,站了起来向内殿走去,李上侍一声下朝,群臣这才做鸟兽散去。
甫一下朝,便有御医候着,安仲和清浅的感情说来也是很深的,如今自己甥女生死未卜,作为皇帝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能自乱了阵脚,然而心里的气急也是不可遏制的。
“派人接安逸王君进宫。”安仲对李上侍吩咐了一句,后者诺了一声便去了。
安仲望着隐隐泛着点寒意的御花园,心里也微微有些冷。是信,还是不信。当年登基时,是乐王与她唱了出漂亮的双簧不假,然后那么多年来,她俩却渐渐不若往日亲近了。或者该说,从见识过乐王手段后,她便对安仰起了防心,那么多年让安仰做个闲散亲王不是没有考量的。如今,真的可以把大军交给她么?而读安逸王君那封信时产生的不适感,又是从哪里来。
大兴皇帝一身龙袍坐在御花园发呆,自然没人敢去打扰,于是这一呆便呆到了晌午。听得有宫人匆匆的脚步声而来,接着是噗通跪地的声音。
“起来说话。”安仲淡淡说了一句。
“禀皇上……安逸……安逸王君……不愿进宫……”宫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安仲一挑眉毛:“不愿进宫,那回府呢?”本想把王君接来,一来保护他的安全,二来也探探虚实,谁诚想这人竟然不领情。
宫人咬着下嘴唇,不敢答话。
“也不愿?”安仲冷笑了一声:“安逸王君怎么说的?”
“安逸王君说……说……”宫人声音越来越小。
“赦你无罪,说吧。”安仲颓然的跌回椅子上。
“安逸王君说,当跟随乐王,亲眼见妻主之仇得报,此生……此生才能瞑目……”宫人说完,身抖如筛糠,噗通一声又跪下去了。
这便是要告诉朕,必须给乐王兵马么?
安仲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好你个安逸王君,风骨倒是不错。”笑罢挥了挥袖子:“是真的见到安逸王君了?”
“是……”宫人道。
“那些个,都是王君原话?”安仲又问。
“是……不敢瞒圣上。”宫人再回。
安仲勾了勾嘴角,不知想了些什么,停了半晌,又问:“王君在做什么?”
宫人没想到皇上会问这个,努力回想的一下,低声却很笃定的开口:“与奴婢说话时,王君一直在哭。”
哭?安仲眉头一下便皱了起来,旋即又松开,往前踏了两步,竟然又笑出声来:“传朕旨意,封乐王为征西大将军,领二十五万人马,胡雪涯为副将,三日后开拔。”
这二十五万,已是安仲能给的底限。
众人皆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只唯唯诺诺的应下,各自去忙了。
清浅啊清浅,朕信你眼光,你可莫要辜负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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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乐王暂住的府邸。
安仰刚送走传旨的宫人,又拿过圣旨读了几遍,确定全无不妥后,这才满意的勾了一下嘴角。
“安逸王君呢?”乐王头都没抬的问身边的人。
“王君身子不适,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