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白逸的话就是,她还在庭院里逗逗鸟,看看花,就被一纸诏书给软禁了起来,连给清颜发的那封信,都是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坎坷才送到清颜手中。
这次的变故,她没料到,安长卿没料到,太女更没料到,然而却被六皇女抢了先机。六皇女不臣之心,天下尽知。
然而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安仲躺在金銮殿上生死不明,六皇女得了圣旨,当然也可能是伪造了圣旨说奉旨监国,和其他皇女相好的大臣全被软禁,这个当口谁敢跳出来说六皇女不臣那就是不想要脑袋,若这场宫变成功,那她们得罪的,可能就是未来的新皇啊……
清颜盘算了一下,白家虽然是风口浪尖上,但眼下那六皇女应该还不敢轻易杀人,只是这兵权历来都是个十分敏感的问题,怪不得她不远千里也要派李上侍来要兵权。只是不知这李上侍何时又成了六皇女的人了。
这边厢清颜正苦思着解围之法,那边厢清浅正摆着酒席应付着李上侍。
“李上侍远道而来,辛苦了。”清浅拎起酒杯,微微一笑。方才李煜儿回来,将信上内容告诉她,惊得她到现在都还头疼。
“不敢言苦。”李上侍站起来,双手捧起酒杯一干而尽,虽说是给她接风洗尘,然而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清浅的尊贵。
清浅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酒,又转头向一旁的李煜儿道:“去催一下王君,让他快些梳洗准备,为李上侍接风。”
李煜儿道了一声是,匆匆离开。
“哪敢劳烦王君。”李上侍诚惶诚恐的开口道。
清浅挥了挥手:“都怪本王将他惯坏了,这个点儿还不曾梳洗准备,实在失礼。”言下之意就是,王君一直在将军府呢,方才李上侍那是眼花了,那佑西将军爱是谁是谁,反正就不是王君。
“安逸王和王君鹣蝶情深。”李上侍似完全听不懂清浅的弦外之意,只毕恭毕敬的赞了一句。
李煜儿当然明白安逸王不是真想让他去催王君,于是退出去后直奔向了清颜报告情况,哪知才从下了驿馆的马车,就见清颜和子詹双双立在将军府门口,似乎在对峙什么。
“姐夫,你就走吧。”清颜十分无奈的扶额。
子詹摇了摇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非(提供下载…)常时期行非(提供下载…)常事,那李上侍摆明是认出了你的,现在京中危机正盛,她若揭穿你的身份,那可是死罪。”清颜急了。木兰辞中那男扮女装题目从军全是瞎掰,公鸡司晨那历来都是不被允许的,冒充顶替那可是死罪。
子詹的立场也很明晰,他要走了,不是留了更多把柄给敌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大家都得绑着一起死。
李煜儿看两人僵持不下,正想赶上前去拦一下,结果还未待他出声,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小股戎装的军人,直接将清颜和子詹围住。
清颜瞅了一下来者不善的众人,冷笑着道:“怎么,本王才卸任,你们主子就迫不及待的要住进来了?”清颜被封了安平王,身份是高贵了,实权却没了。
领头的士兵神色平常,说出的话却十分倨傲:“不敢,我们此番来,只想请安平王交出一个人。”
清颜眼睛一跳,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面上却依然笑着道:“谁?”
“您身边的人。”领头的士兵回答得很快。
“你可知这是何人?”清颜一听火气更盛,沉下脸问道。
那人没回答。
“敕封的安逸王君,也是你们能动的?”清浅重重哼了一声。
“小的们只知道,他是佑西将军。”那人口气和缓了一些。
果然是冲着这个身份来的,清颜心脏一阵乱跳,然而气势却不弱半分:“若他是安逸王君,你们自是动不得,若他是佑西将军,上阵杀敌立下汗马功劳,你们也是动不得。”
李煜儿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手心直冒冷汗,转头就向一旁停着的马车跑去。
车夫很是奇(提供下载…)怪的瞥了他一眼。
“快,快回驿馆。”李煜儿也顾不得平复呼吸,满头满脑都是出事了三个字。
车夫虽然奇(提供下载…)怪,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加快了速度,驿馆离将军府本来就不远,不消片刻的时间便到了。李煜儿也顾不得什么进退有度,一把跳出车外奔了进去。
屋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宴席俨然是正酣畅的时分。
李煜儿放缓脚步,接过身边小厮要端进去的酒水,自己给到了清浅身边,低声道了一句:“大小姐。”
“怎么了。”清浅慵懒的拈了个酒杯起来,酒肉亲王的形象十足。
李煜儿瞟了一眼下首坐着的李上侍,趴在清浅身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清浅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手一松,杯子一歪撒了自己一身酒。
“安逸王?”李上侍似乎喝的多了点,双眼朦胧间看着清浅:“怎么……这般不小心……”说完就命人递上了帕子。
清浅脸色一冷,将杯子往桌上一摆,啪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震的在坐所有人心都颤了一下。
“诸位,如今外敌已退,我大兴得保百年基业,孤在这里谢过各位了。”嘴上如此说着,却完全没有要谢的意思。
众人不明所以,只觉得安逸王唇角的笑有些冷,只得唯唯诺诺的连连称不敢。
“待孤反京,定向圣上禀明,各位前途自当无忧。”清浅继续缓缓的说着:“你说对吧,李上侍。”
李上侍醉眼朦胧,笑呵呵的点头。
“若有人妄图抹杀能者功劳,吾必斩其于殿前,再上殿向吾皇告先斩后奏之罪。”说罢,话锋一转,声音又轻下来:“诸位放心吧。”
众人皆知她意有所指,却不明所指为何,都一身冷汗,唯独半醉的李上侍嘴角含笑,连连喊好。
“孤累了,就不陪各位了,诸位尽兴。”说罢,清浅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才出屋子,李煜儿见清浅脸绷的紧紧的,也不敢多言,连忙命人赶了马车来。
“大小姐,您喝点水吧。”李煜儿跟着坐在了她旁边,递过去一个茶盏。
清浅摸着隐隐作痛的头接了过去,一口灌下还是不说话。
李煜儿没辙,只得催着车夫再走快些。
不一会儿,车驾速度慢了下来,清浅放下杵着头的手一把撩开帘子,也不管马车尚未挺稳,在李煜儿和车夫的惊呼声中直接跳了出去。
然而此时,将军府前只剩了清颜一人。
待车挺稳,李煜儿也跟着跳了下来,一见到眼前的情形,就啊了一声。
清颜握着不知从哪里抢来的一把断抢站在将军府前,身上沾了些血迹,四周血泊中倒了三具尸体,皆着戎装。
听到李煜儿的呼声,清颜这才回过神来,一见清浅,怔了一下迎了上去。
“大姐……”
清浅也闻到了血腥味,不知是谁受了伤还是死了人,听到她的声音一把就揪住了她的手:“怎么回事!”
清颜垂着头,扔掉断枪:“姐夫随她们走了。”
“随她们?”清浅反问。
“是,方才孙图派人来拿姐夫,我杀了她几人,姐夫却拦下了我,自愿跟她们去。”清颜恨恨道。孙图便是新上任的将军,六皇女的心腹。
想都不用想,六皇女给了孙图接任兵权的任务,现在又能逮到她们的小辫子,孙图何乐而不为,自然要一口咬住宁子詹男人的身份。若是当初安仲在朝,这事还不那么凶险,如今上位者是盯着她们要她们命的人啊……
“二妹,随我走。”清浅一车清颜的胳膊。
清颜一脸莫名,又怕清浅摔了,只得反手扶了她向前走:“去哪里?”
“上车。”两人走到马车前,清浅道。
清颜看了一眼脸色黑得如锅底子的清浅,很听话的坐了进去。
“去军营。”清浅闷闷的道。
车夫感慨了一声自己今天就是个奔波劳碌的命,又甩了一下鞭子催着马跑了起来。
此时军中,胡雪涯正亲自看着被俘的北顺太女。检阅三军时她也在场,自然听到了圣旨,然而却又想不通其中的曲折,她是个武人,最不喜文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最终一怒,丢给手下人一句管他谁做将军,给我守好这女人才是正经。
她手下的人大多是跟了她很久的,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该干啥干啥去了。
胡雪涯正在烦闷中,却听见帐外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刚想发火,却见清浅一撩帘子走了进来。
“安逸王?”胡雪涯疑惑的唤了一句,又向外看了看,没见清颜影子。
“反了他们了,清颜都敢拦!”清浅一脚踹翻了拦在她前面的凳子。
“怎么回事?”胡雪涯惊觉事态紧急,够身过去问道。
怎么回事?还不是外面那群雄心豹子胆的,清颜卸任了,就以军中不得随意出入为由拒绝让清颜进军营,清浅道清颜也是被封了王的,然而奈何圣旨还没下来,换句话说就是皇帝虽然是要封的,文件却没下来,她们不认。
胡雪涯见清浅一脸怒气,黑着脸不说话,料想事情不小,也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想提议换地方,却听身后的北顺太女发言了。
“安逸王可是来找孤谈条件的?”萧弈珑一脸笑意。
清浅平复了一下怒火,也换成了笑脸:“太女当真料事如神。”
“如此,那我们便开始吧。”萧弈珑道。
“好。”清浅此时倒是不急了,舒舒坦坦的窝进了椅子里。
相恋难,离别苦
“不知安逸王想要什么?”萧弈珑面儿上很是从容,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清浅,丝毫不敢放松,毕竟这是关系到她生死的大事。
清浅微微一笑:“退兵,割地,赔款,签约,通商。”谈判这回事情说白了也就是一边漫天要价,一边坐地还价,只是还价的一方一般都不敢压太狠而已。
清浅提出的几件事情,是一般战争结束后都会进行的谈判内容,萧弈珑眯了眯眼睛,心道安逸王绝对不会为那么平常几件事匆匆来找自己谈判,于是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等待下文。
“另外,我要乐王谋反的证据。”清浅也没有耐心跟她绕圈子。
萧弈珑愣了一下,本以为会是个更苛刻的要求,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清浅漫不经心的斜着身子,心却高高的悬着。只要能从萧弈珑这里得到乐王谋反的证据,子詹夺权那就是为天下大义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候任哪个皇帝在位,都不可能治得了子詹的罪。
萧弈珑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心思转了几下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极其重要,便随意的笑了一下:“安逸王,你要的东西,孤没有。”
“那要如何你才会有?”清浅问。
啊啊,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萧弈珑打量了她几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首先,孤可以承诺退兵。”输了便是输了,她还没到输不起的地步,只不过现在她们既然有求于她,那也不怪她下嘴狠:“只是,要保证孤安全的回去。”
清浅点了点头,除非是存了要灭北顺一国的心思,否则即便是六皇女登基了,也不会选择杀太女吧。
“要求很合理,继续。”清浅道。
“其次,通商孤可以答应,只不过割地赔款……就不晓得母皇愿不愿意拿出那么大的价钱换孤回去了。”萧弈珑心底算盘打得啪啪响。
不愿意个屁,她就算不为了她女儿,为了国体也得赎你回去好不好!清浅狠狠骂了一句,面上却是轻描淡写:“这些条件不是我说了算的。”
“安逸王,若你说话不算,那我们还谈什么呢?”萧弈珑一步不让。
若是以前,清浅仗着自己的身份,谈了也就谈了,何况按照大兴惯例,一向都是赢了仗的将军一手负责谈判事宜,如此自己出面也不算越矩,只是眼下京中情况不定,倒还真是麻烦事一桩。
清浅思索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忽然冲进来的清颜打断了。
“我们不同意!”清颜没好气的道。
萧弈珑被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清浅没有理多出来的清颜,只随意的挥了挥手:“太女,如意算盘打太响可不是好事情,特别是自己的性命还在别人手里握着的时候。”
“安逸王这是在威胁孤?”萧弈珑冷了脸。
割地赔款,虽说只是少赚多赚的问题,但毕竟事关国体,清浅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松口。
“太女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我跟你要乐王谋反的证据,全然是处于私恨,你若不给,我也多得是机会玩死她,可是眼下,你的命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清浅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反正萧弈珑也不可能知道她等着证据去救子詹,只要不被她拿到软肋,还是自己占上风。
萧弈珑见她全然不着急的样子,心里擂起了鼓,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如此,安逸王和白将军也不用私下与孤谈了。”
言下之意是要让她们等两国会盟了,只是等到那个时候,子詹的命怕早就没了。
“好,那得再委屈太女多住几天了。”清浅却依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愿。
萧弈珑狐疑的看了她几眼,全然找不见端倪,却又不愿意松口,这一仗中乐王既然没帮她,同盟自然也破裂了,那些证据给了也就给了,只是她就不愿让她们如愿而已。
想到这里,萧弈珑也淡然了,笑着对清浅拱了拱手。
清浅撩起帘子欲走,却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句,随后一脸无辜的笑意转过身去对着北顺太女道:“忘了告诉太女,想必您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萧弈珑不解的回望过去。
“您的嫡亲妹妹二皇女,前些日子已经启程返回北顺了。”清浅笑得一脸和善,萧弈珑却立刻白了脸。
“你说什么!”低了八度的声音带了寒意。
“我说,您的亲妹子没死在我大兴,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回去了。”清浅好脾气的解释了一遍。
萧弈珑咬紧牙关煞白了脸,如今她身陷兴朝军中,若给萧弈珏钻了空子,那当真是要亏得血本无归了。又抬头看看清浅一排毫杀伐之气的脸,恨不得一拳揍上去。
“不劳安逸王费心。”一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萧弈珑眼神犹如要把清浅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