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我不想知道他心里面想什么,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我这个脑子,在他面前就是个摆设,不转的!犯贱,不用你说,我知道我犯贱!”她又大口灌了一通,“但是茉香,你比我好多少呢?还不是一样在犯贱,你想着法折腾你那位,其实你要是不犯贱,又何苦这么多年执迷着?你错过的好男人比我多吧!”
阮茉香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要是像你这么说,咱俩真是半斤对八两!”
米小青满意地笑笑,晃晃手里的空罐子,扔到一边重新开一罐来,猛喝两口之后,迷迷糊糊靠在阮茉香身上,说:“茉香,你不是会写字吗?你就为我写上四个大字,‘红尘万丈’!你说红尘不是会散的吗?到咱们这儿怎么就不行了?”
“还红尘万丈?你真喝多了吧?还整上文艺腔了!我要写就给你写‘缺心眼子’四个大字,挂你家门口,免得大家找不着你!”阮茉香在那里嗤嗤地笑。
米小青的酒量一向是浅,这一次又是有心事,就格外容易醉,再喝上两口,果然倒在阮茉香身上起不来了。阮茉香从她包里面找出手机,说着:“还能说话吗?最好能说!所谓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我现在就找个人来接你回去,他就是要坐飞机来,我也在这儿等着!”
本来米小青已经不能动了,一听这个忽然又一个鲤鱼打挺扑上来胡乱按住她的手,喃喃着:“别,千万别,求你了!不要!”
“怕什么呀,要不你再去喝一罐!”阮茉香逗着她,把手机拿远了,作势要找号码。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Hansen杨。
米小青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眼睛慢慢适应这种亮度,她确定这不是自己的住处,却又有几分熟悉,这地方她来过,是杨思汉家,他刚搬新居同事们曾来给他庆祝,她清楚得记得客房里面就是这样的陈设,墙上那幅油画,她印象很深。此刻她独自在这个房间里,显然是醉酒之后他把她接到了这里。
这样判断之后,她在心里诅咒了一下阮茉香这个损友,居然把她扔给了Hansen,接着她觉得自己酒已经完全醒了,能够如此条理清晰地把情况都想了个透。起身,感觉头还是有点晕,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条裙子,没有问题。她站起来/炫/书/网/整理了一下身上睡得有些皱的衣服,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开门出去。
开了门她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只是房间里窗帘严实才会黑暗,大天光中,杨思汉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逆光只有高大的轮廓明显,这背影给人一种沉重之感。由于门拉开没动静,她脚下也没声音,她叫了一声“Hansen”,杨思汉才发现了她,回过头来,似是疲惫,又似是狼狈,竟没说出话来。
“我……怎么在这里?”她以为自己还算镇定,问出来脸还是红了。
“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朋友接的,就是扬名的Daisy,说你在KTV喝多了我就去看看。你朋友也跟着过来的,一直照顾你睡下了才离开……”他边解释边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还难受吗?”
她接过水来摇摇头,抿了一口,说:“Hansen,谢谢你照顾我,下次请你吃饭谢你吧,今天我也累了,想回家休息,我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了?车还在KTV那边吗?”一想到这个她忽然害怕昨晚凌宇尘给过她电话,而她没接到或者是杨思汉代接了,这样造成误会的话就麻烦了!于是最后一点头晕也不见了,她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到门边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还好,没有未接,已接的最后一个就是杨思汉打来的。
正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杨思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声音实在是少有的沉重严肃,她不自觉提了口气,可转过身去她已经淡笑出来:“也不是很多,主要是我酒量不行,喝一点就醉了,呵呵,挺没用的!”
“小青,嫁给我好不好?”没头没尾,他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开玩笑的吧!可是他的表情实在是让她不敢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了一下的感觉,连羞涩这回事都忘了,直愣愣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杨思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来,扶着她的肩,看到她眼睛里面去,缓缓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凌宇尘,昨晚你睡下之后,Daisy也跟我说了很多,她劝我放弃,说你们这种女人都是死心眼,转不过来的。我不是不信,但是我不能放弃,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下去,为了他这样伤害自己,你的心不疼吗?你不疼我都替你疼了,你这样下去后果是什么?你真的想毁了自己吗?看着你这样我做不到!我不是冲动的,我想了一夜想得很清楚了,我们先结婚,我不是要你马上就能接受我,只是你得救救你自己,让我照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实在是过于震惊,以至于都不知道应该跟他错开眼神,直直盯着他灼热的目光,震惊太过,也就不是震撼,而变成了麻木,她实在感觉不到自己此刻的感受了。结婚,自救,杨思汉,她勉强组织了一下思绪,第一个反应是,对他摇了摇头。
杨思汉一点都没急,像是预料到会是这个响应,继续给她讲:“我知道你一开始肯定是要排斥这个提议的,小青,我们很多时候会觉得某种爱是不可能改变的,但这是一时之间的想法,时间长了没什么不能改变。可能你对凌宇尘的执念时间太长让你已经习惯了,但是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性,不能把自己堵在死路上。其实我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也是有可能会变的,如果我很久很久不见你,遇到其他人,就可能动了情忘记你,我不想那样,所以我总是很努力跟你在一起,嫁给我,我保证比现在更爱你。”
这个爱字,还是出口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刚的震撼缓和一些,他捏着她的肩,这样严阵以待地盯着她,让她感觉有点不适。他捏得不紧,她微微一挣就松开了,回到沙发那边坐下,端起刚才那杯水喝了一口,才开口:“Hansen,我不能说你讲的没道理,但是我不能那样做。我曾经跟别人说,凌宇尘是我的泥潭,他一出现我就会不由自主往里陷,要我忘了他,除非我们到一个他永远不能找到的地方去。即使是那样,我也不能保证我就能忘了他,就能爱上你,这场感情耗掉了我太多,我恐怕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感情去爱另一个人了。你可以说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如果和你一起生活,却不能给你足够的感情,那么面对你的爱我会无地自容,那样也许我会更难过。所以,如果你觉得你很久见不到我,是能够忘掉我的话,那就忘了我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吧,让我就这样下去,反正是死不了人的,在我还能爱他一天的时候,好好爱他。”
“你这又是何苦!”他深深望着她,而她已经不再与他对视了。
“其实我还好,挺好的,离撑不住还有好大的距离呢!别担心我了!”她忽然抬起头,好好对他笑一下,接着就站起来,“好了,我得回去了,真的谢谢你!”
这一个早晨,杨思汉表现出来的都是中国男人那种带着理智的深情,此刻突然迸发出法国男人的浪漫,他迅速上前抱住她,哑着声音道:“我是这么爱你!”
这么六个字,却让米小青有些迷糊,她甚至感觉这六个字比他刚刚说要她嫁给他还要让她震撼。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臂拥抱了他,然后轻拍他的背,低声说:“为什么要把话都说出来呢?以后大家还要做朋友的,就算不是朋友你也是我的上司,我以后还要面对你啊,你这不是给我压力吗?”
杨思汉带着几乎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松开她,说:“走,我带你去KTV那边取你的车。”
极限
好像是不愿意再给她压力,杨思汉把她送到商厦外面,让她自己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然后就开走了。悍马扬长而去,她站在路边忽然有一些怪怪的感觉,从路边到地下停车场,她一路走一路感觉到某种情绪在身体里面激增,等坐到自己车里面,她已经有些气短。
不得不说米小青是个后知后觉的女人,刚刚在杨思汉家里面,她表现出得体的拒绝姿态,好像真的不动心神,可是此刻剩下她一个人,她恍惚才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拒绝掉了一个好男人,这个男人要给她婚姻和爱的承诺,可她就因为另一个这两样都不能给她的男人拒绝了他!她不是后悔遗憾,而是感觉委屈,凭什么凌宇尘就可以一点交代都没有,这样让她爱得死心塌地呢?她为他付出那么多放弃那么多,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个招呼都不打,绝望,她已经习惯了,可是这样的不被珍惜,要怎样的自轻自贱心理才会平衡?
有很多时候,同样一件事放在不同的时间,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照理说对于凌宇尘这种来去自如的作风,她忍了很多次,这一次没什么不能忍,可是偏偏的,压倒骆驼的也就是最后一根稻草,米小青的极限,到了。
她知道自己晕晕沉沉状态不对,可还是赌气一般发动起自己亮粉色的甲壳虫,转向从停车位里出来,好像就是要开出去,然后朝着一根柱子,直直撞了上去。头向前撞上了挡风玻璃,接着气囊弹了出来又把她压回去,左边小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是大伤,左手胫骨骨折,其它都是些皮外伤,打上石膏,一个月也就好了。”恍恍惚惚的,她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那她为什么一直昏迷着,高烧不退?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个女声,很熟悉。
“这个,可能是骨折引起的,她身体素质较弱,输了液就应该没事了,很快就醒。”冰冷的声音继续。
扰人清梦,真是讨厌!她皱眉撅嘴,偏过头再次跌进黑甜乡。
又是谁这么讨厌?让人睡会儿觉都不行吗?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小青,你醒醒,我收回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我不逼你不给你压力,我们以后就做朋友,行不行?只要你醒醒!”
“你跟她说什么了?”旁边一个女声□来,好像还是先前那个。
“我跟她求婚了。”
“你有没有搞错?循序渐进的道理懂不懂?早知道你把她刺激成这个样子,我那晚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睡在你那里啊!”
“这事情也不能怪我,一年多以前那个人离开她,她也是这样病了一场,高烧昏睡了好几天,缓过来瘦得像纸人一样,她就是这样。缺就缺那一味药,想想办法,试试把那个人找来吧!”
什么?找谁?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她的思维连不成线,只觉得来来往往的声音很烦,她不想醒过来,就想接着睡,什么梦都不做,黑黑沉沉地睡个够,最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了!
直到手被熟悉的手掌裹住,那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小青,你怎么了?你怪我,怎样对我都可以,不可以折磨自己的,懂吗?醒过来看看我,想打我骂我就醒过来!”
太过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终于有了醒过来的勇气,缓缓睁开眼睛,凌宇尘的俊脸近在咫尺,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哑这声音问:“学长你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凌宇尘笑出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晕了看错了,他的眼眶好像是有点红,可是转眼他就笑得这么好,她就觉得一定是自己眼睛还不好用。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躺的地方无疑是医院,右手上扎着输液器,左边小臂好像不是自己的,额头上好像还贴了块胶布。“我这是怎么了?”她愣愣问。
“你的那个朋友Daisy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开车撞在停车场的柱子上,左臂胫骨骨折,一直高烧昏迷,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把大家都吓坏了!”凌宇尘见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就小心地抱着她起来一些,给她弄好枕头靠在床头上。
“真的啊?怎么睡了那么长时间?我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不想醒过来……”她扶了一下额头,就碰到上面的纱布,疼得一咧嘴。
他赶紧拉过她还扎着针的手小心在床上放好,说:“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磕破了,医生说不严重,不会留下疤痕的。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还是不要开车了,哪怕雇个人接送呢!”
“也不是不小心,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有点想不开吗?她这样面对他,忽然又无法启齿了,心里的委屈,该怎样诉说?
凌宇尘也并没期待着她说完,沉吟一声,似有犹豫,可还是说:“小青,你现在愿意听我解释一些事情吗?”
“嗯,你说吧。”她怎么会不想听?
“小青,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妈的打算,没想到她会那样利用你,包括后来她在媒体方面动的手脚,我全部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这件事我已经很严肃跟她谈过了。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是这样,我也不知道现在能为你做的是什么,但是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任何的伤害,这个人是我妈妈,也不行。”他一直紧紧盯着她说完这番话,而她一直低着头没看他。
他不知道那件事,这她是了解的,所以从来没怪过他,他没必要解释。她想听的解释是关于他跟田漪的,哪怕他骗她,说是什么紧要关头为了化解危机而不得不为,完全是为了公司利益之类,哪怕更烂一些的借口,她也会接受,而他什么都不说,证明着什么?他说完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低着头发愣的样子,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呼吸里面的小心翼翼,是真的想就在这个当口上喊出来:你和田漪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要娶她就不要再来找我!可是话到了喉咙口,她心里猛烈地感觉到不舍,心里那句话变成了:就算你要娶她,也还一定要来找我!
没骨气啊!这一次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她就是甘心给他当个外宅当个偶尔被想起被翻牌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