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你,还能爱谁- 第26部分

　　以后

　　靠近云尙公司所在地的大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米小青离开时铺得到处都是的画已经不见了，她再次站在了这里，实在也有些面对不了曾经自己那么悲壮的行为。刚刚从民政局出来，开车回来的路上，凌宇尘拉着她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堆她爱吃的东西，顺便也让他了解了一下她怀孕之后改变的口味。而现在他一边打开她的箱子归置东西，一边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好像她只是出了趟门，并不是试图离开他，折腾了他这么长时间，把他搞得整个人都脱了形一样。
　　收拾好了东西，凌宇尘过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报上来两个菜，她脑子还是迟钝的，随便点点头，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她仍然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是他的样子，刚刚他过来跟她说话，他身上的衣服，竟然一直忘了换……
　　就这样回来了啊，她哭着喊着说爱他，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带她去登记结婚，冒着重婚的罪名啊！那么该怎么办？她想要听他解释一下，他有什么打算，难道就真的要两个老婆吗？她要认可她自己的这个悲催的地位吗？她要不要以这个小老婆的身份跟田漪见面？还有两边家里怎么交代？一想到这些她顿时觉得头大了，她还不如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算了！她正在暗自纠结，电话就响了，一看到阮茉香这个死女人的名字，她马上回魂，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接起来。
　　“喂，老婆，刚刚分开几个小时，有没有想我？”那边阮茉香的声音是极致的玩笑。
　　“茉香！我彻底混乱了！”她一开口，就然带了哭腔。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凌宇尘怎么你了？”
　　“他带我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了！”
　　“哇哦，效率这么高？那么米小青同学，谈一谈你成为已婚妇女之后的感受吧！”
　　“别开玩笑了！重婚啊，重婚是犯罪好不好？要坐牢的！不过他们有钱人可能也不把这么小的罪放在眼里吧，说不定用点钱就过去了。你说难道我以后就要认可这个小老婆的地位了？我怎么总觉得不行呢？”
　　“米小青，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那边大叫了这么一声，竟然挂断了。
　　她拿着手机，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她明明是掏心掏肝在说自己的真实情况，阮茉香怎么就这么受不了呢？也许这个问题她不应该再跟朋友讨论，而应该直接跟凌宇尘要结论吧！她正这样想着，他已经从厨房走出来，过来扶起她，带她去吃饭。
　　两个炒菜一个汤，米饭粒粒饱满地堆在雪白的瓷碗里，饭菜都散发着诱人又温馨的味道。她觉得自己的大脑被阮茉香那个电话激活了一些，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说一点什么，抬头看看自己尝着菜的凌宇尘，叫出一声：“学长……”
　　凌宇尘的动作和表情都僵了一下，最后还是温和地笑着抬眼看她，说：“你打算叫学长叫到什么时候？”
　　“那应该叫什么？”
　　“就算不叫老公，也叫一声宇尘，好不好？”他这样说着，眉目好似都舒展开来。
　　叫就叫，怕了你？她微微启齿，“宇尘”两个字就飘了出去，听在她自己耳朵里，再熨帖进心里面，好像就有什么事情改变了。明明发出声音的都是她，怎么好像听他说了什么动人的情话一样呢？
　　他几乎是愣了一下，继而重重“嗯”了一声，眼眶好像都红了。
　　这么一个来回，她差一点点就忘了自己想说的话，重新调整出必死的决心才再开口：“你对以后是什么打算？”
　　凌宇尘仅仅用看她一眼的时间迟疑，马上就回答：“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好，你什么都不用想。不过，小青，我还是很高兴你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他会为了她跟田漪离婚？还是说虽然那边不能离婚但是他会保护她和孩子不受伤害，会对她很好？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告诉她他到底要怎么样？他伸过手来握住她拿筷子的手，两根筷子硌在手里面，不疼，但是别扭。
　　“小青，”他坐过来抱住她，“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其实那次我就猜到你怀孕了，我以为你会顾及孩子，等等我的！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厉害，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把我逼疯了？人走得一点踪迹都没有，手机号换了，你公司里你的朋友们一个肯跟我泄露半句的都没有，就连私家侦探都不接受找你的任务！你哪里来的狠心，啊？带着孩子竟然能做得这么绝！你想想看如果孩子以后问起爸爸是谁，你要怎么回答？孩子都已经有了，你怎么忍心离开？”
　　他的抱怨声声血字字泪，她心底却忽然涌起一丝清明。他，是为了孩子才这样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为了孩子他不惜重婚也要给她这个婚姻，一切不过是为了他的血脉。如果她没有怀孕，他也许是会再一次丢下她的吧！这样说来她应该感谢这个孩子了！其实她做得一点都不绝，如果真的绝，死了心，又怎么会回来呢？她把自己推到了如此不堪的一个位置上了。
　　“吃饭吧。”她最后淡淡说。
　　好像是许多事情都变了。曾经她也下过决心，这一次就算是万劫不复她想要他牵着她走过去，她就是要他，不想放手，一分一秒也是好的。可是现在她怀着他的孩子，跟他办了结婚手续，心为什么却是这样凉的？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累了，爱被耗尽了？从前的她怎么会忍心他这样抱怨还不作回应？可她现在就是不想，明明他表现得很周到很体贴，可她的心底是冰凉的。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最简洁的首选仍然是离开他。这个想法吓到了她自己，难道她已经不爱他了吗？她就那么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吗？这问题才是真正困扰她的，因为长久以来她都没怀疑过自己的爱，她也不能相信什么事情会妨碍她继续爱他……吃过了饭凌宇尘去洗碗，她坐在桌边想，后来回了书房也画不下图去，还是一直在想，直到他帮她放了洗澡水，她坐在浴缸里还是在想，可她想不明白了。
　　坐在梳妆台前，她用毛巾擦着头发，镜子里面的女人满脸的疑惑让她感觉有些陌生，这是怎么了？从前她不是这么爱困扰自己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简单处理掉算了，可这一次她没办法再敷衍自己了。
　　“怎么了？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别乱想，我说了都交给我就好。”这时候凌宇尘拿着吹风机过来放下，先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一点点帮她把头发擦好，动作温柔熟练，一点都没弄疼她。
　　她盯着镜子里面他低头的样子，心里面猛然震颤起来，这男人在她身边这么久，她爱了这么久，他的这种温柔专注的神情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她再次震撼，仅仅是为他对着她湿发的这么一个表情。她不可能是不再爱他了，事实上可能是更爱，所以不能再忍受心理的落差，不能忍受他同时跟别人也结了婚，他至今也没有说过爱自己这样的事实。她不能忍受他是为了孩子才把她找回来，不能忍受他不够爱她这件事，虽然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
　　那么她应该怎么办，如果不认可现状，要不然就放手，要不然就把他完全争过来，她可以吗？她盯着自己微隆的肚子，在心里面轻轻问，宝贝，你想要这个爸爸吗？如果你要，妈妈就再试一次！耳边吹风机的声音呜呜的，她把手掌不着痕迹地拢向小腹，凌宇尘，如果你是为了孩子留下我，那么我也为了孩子留下来，好不好？不过，这一次，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她才发现给自己这样一个交代心底竟然轻松许多，好像是在为自己寻找留下来的借口一样……她离开过他一次了，明白那是她大概熬不过去的事情。
　　米小青活到这样一把年纪，虽然从长相到气质都还带着一点孩子气，但是内心里，她也不再可能是从前那个只要留在凌宇尘身边就别无所求的小姑娘了。时光毕竟教会了她一些东西，看过了太多的分分合合之后，她也明白爱情是多么虚无缥缈经不起现实打击的东西，只是在她自己身上，她还并没体会过太多变化。而今她很明白，如果没有极特殊情况，如果一个人对你不好，他一定是不喜欢你，但是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也并不代表他就爱你，特别是像凌宇尘这样本性就很温和，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
　　所以他现在对自己多么好，她也没办法再像年纪轻的时候那样，自信他是爱她的，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孩子，为了留下她而采取的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他是商人，有这样的思维逻辑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她是艺术家，她不能接受，不能满足，就算他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她心里还是空的。
　　可是她爱他啊，决定了留在他身边啊，她最后发现自己是无路可退了，她必须就这样守着他，直到他全心全意爱她，或者她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处境。这就是她或喜或悲的结局，不会有别的了。
　　躺在床上，睡不着发呆，凌宇尘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手掌熨帖小腹，声音如水一样滑进她的耳朵：“我希望是个女孩儿，像你一样可爱的，我会尽全力让她活得快快乐乐，没一点压力，做一个真正的小公主。”
　　他的声音对她好像有一些镇定的作用，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他继续，这一次是逗她开心：“你那个朋友阮茉香，确实是很关心你，她丈夫我以前也认识的，算挺有缘分了。你去他们那里我倒是不担心你受了委屈，只是那个小男孩却实在让我担心，还好他已经没机会了！”
　　尽管他的笑话并不自然，但是这样徐徐的声音好像就打破了他们之间从回来就开始的一些僵硬。她想明白了自己的情况，觉得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也于事无补，于是翻个身，熟练地把头埋进他胸口，胳膊缠上他的腰，以面对面的姿势准备入睡。
　　凌宇尘叹气的声音一点都没掩饰。

　　破釜

　　第二天米小青去了公司，杨思汉一看见她就一脸兴致勃勃地迎上来：“你来得正好，个人问题解决了吧？那就好好工作一段时间吧！是这么回事，总公司决定在这边开一家旗舰店，这样呢你的定制单子从现在开始可以停掉，做完手里面剩下的这几个就行，专心弄两个系列的设计出来，旗舰店开业作为主打，这样你也可以回家一边好好安胎一边做。其实我知道你除了订单之外，自己也会经常随性画一点，没错吧？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啊！”
　　他跟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愣了一下才按既定计划开口，说：“Hansen，对不起，我是来辞职的，辞职信我早晨已经发到总公司那边了，虽然还没有批下来，但是我已经决定，肯定要走。”
　　杨思汉一时没能从这个忽然的消息里面缓过来，脸上兴奋的表情一下子褪尽，呆呆盯着她半天，才缓缓问：“为什么啊？为了凌宇尘？你不应该……你是云尙培养的设计师，你的天分……”
　　“我是云尙培养出来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被培养出来的，我个人认为我不欠公司的情。”她板了脸。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变成了一副抓狂的样子，“Emily你知不知道作为现代女性，独立是很关键的？不仅是经济独立，事业也应该独立，这样才能更好地生活！而且你这么有天分有能力，难道你就要这样浪费自己吗？你怎么能……”
　　他越是崩溃，她反倒越是冷静，非常镇定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为了凌宇尘。他的事业毕竟不在这边，他既然还要我，这次我就想要好好跟他在一起。对于女人来讲，独立自然重要，事业和能力也应该珍视，但是对于我来讲，这些都比不过给我的孩子一个温暖幸福的家。所以我想要做这样没退路的破釜沉舟的决定，以后就算我为了今天冒的这个险而一无所得，我也自己负责任。”
　　她这样一说他一下呆住了，镇定下来慢慢走过来，眼睛盯的一直是她的小腹而不是脸，最后停在她面前，才抬头看进她眼睛里，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肩膀，问：“值得吗？”
　　前面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她都不为所动，可是现在他轻轻问出这三个字，她心里忽然动摇了，值得吗？为了凌宇尘放弃这么多，值得吗？也许随便换一个人也明白是不值得的，可是米小青就是最不喜欢衡量的。她定定地望着他，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现在的情况下做出这等破釜沉舟的决定就是在冒险，几乎是一场赌博，她要用放弃自己的社会角色来换一个家庭角色。阮茉香和林静黎骂她缺心眼的声音仿佛已经进了耳朵，她知道谁也不会像她这样傻，可她就是想要这样做。
　　“我敢用我的身家性命跟你打赌，玛格丽特绝对不会答应让你辞职！”杨思汉最后用这一句恭送了她的大驾。
　　可是她回到家，又没有告诉凌宇尘她辞职的事情，毕竟手头的几个单子还是要做完，更重要的是，她面对他竟然发现无法启齿，她不愿意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只是在吃午饭的时候，她貌似不经意地问他：“你不能一直在这边吧？公司怎么办？”
　　他一点没犹豫就跟她说：“这段时间我是想尽量多抽出时间来陪你，遇上必须处理的事情再回公司，但是肯定还是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打算请个手脚麻利的保姆来照顾你。一个礼拜之后我得回去一趟，但是很快，放心。”
　　“我跟你走。”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他呆了一下，好像是惊喜地望着她，却只是叫：“小青！”
　　她伸手摸了摸他还是消瘦的脸颊，然后握住他的手，说：“不用为了我跑来跑去的，反正我手上的工作在哪里都是一样做，可以传真回来嘛！回到那边一切都方便，我爸妈还能帮忙照应，不是挺好的安排？还有，你也不要一直叫小青，叫声老婆来听听！”
　　“老婆！”他凑上来亲了她一下。
　　她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她自己有刻意表演的成分，他的神情也太过小心翼翼，两个人的生活可以认作是如履薄冰一般。但是她就是想要这样幸福的表象，她再也不要做那�